陳林回到家后,打開一件偏僻角落的房間,里面擺放的,全是稀奇古怪的收藏品,其中不乏違禁物品。
他慢慢地來到右邊第三排的架子上,那里擺放著一個布制人偶,是個可愛的娃娃,手工精制,穿著一身可愛的衣服,人偶對應的架子貼著一個標簽,寫著——
無瑕的鉆石。
陳林把黎鳴放在那個人偶旁邊,然后憐惜地摸了摸旁邊布娃娃的腦袋。
“爺爺給你帶了個玩伴過來,這樣你就不會寂寞了。”
“而且它啊,不會像那些骯臟的野孩子,把你碰臟,你會一直美麗,我的寶貝。”
說完,他在黎鳴的人偶下面,貼上一個標簽——
永遠純凈的陪伴。
陳林心滿意足地看著眼前的兩個人偶,尤其是,對他標簽上寫的字,他認為這是非常恰當的評價。
再次賞識了半小時,陳林才不舍地離開。
他不知道的是,在他走后,收藏室里,以那個他剛放進去的人偶為中心,似乎形成了一個無形的漩渦。
原本用來捆綁的鐵絲,掛在墻上,不知名動物的牙齒,陳舊的匕首,美麗的珠寶…這些東西,都被吸引到人偶身上。
鐵絲鉆進去了人偶體內,在四肢中游走,成為了關節。
動物的尖牙,一根根插入到嘴巴里,變成了人偶的牙齒。
陳舊的匕首,從背后的脖子處插入,化作了脊梁。
美麗的珠寶,則成為了它的心臟!
一件件稀奇古怪的物品,共同構造人偶的重要器官跟組織。
最后,兩根釘子從架子里飛出來,插進了它雙眼。
數分鐘后,人偶緩緩地站起身。
里面,居住的是黎鳴的意識。
他默默地跳了下架子,環視打量了一圈收藏室,很快,他找到放有一把斧頭的角落,慢慢走過去,用手拎起來。
一個半米高的人偶,拿著一把一米多長的大斧頭,顯得很是滑稽又詭異。
他拖著這把大斧頭在地上一步一步前行,金屬在地上摩擦,發出難聽尖銳的聲音。
忽然,他把目光轉移到另外那個人偶身上,在它背后,高高舉起斧頭,似乎想要做什么,可是停頓少許,又把斧頭放下,在儲物室拉過一塊,本來蓋住別的東西的黑布,把它蓋在那個娃娃上面,完全遮住。
就這樣,他走到門前半米,拿著斧頭,另一端點在地上,靜靜地注視著關閉的木門,一直等待。
直到深夜。
仍然沒見有動靜,黎鳴拿起斧頭,對著木門用力一揮。
木門,被他砍出一個缺口,其實他大可以對著門把手的地方揮砍,但是他不知道是沒意識到這樣會更節省時間,還是出于別的理由,他一斧,一斧,地把木門砍爛,砍成一條條,一塊塊,這才慢慢從門口處走出。
然后,他來到下一個房間里面,這次,狠狠地,一斧頭將木門徹底砸出一個大口,他從大口里面跨過去,走到床邊,看著空空的睡床,舉起斧頭,用力劈下!
一個老弱的人影,在側躺著,蜷縮在床底下,驚恐地看著眼前,這個已經變得面目全非,外貌變得更加驚悚的人偶,拖著一把大斧頭,用被針線、眼罩封住,又被釘子盯著的眼睛,詭異地看著他。
仿佛,微微地笑了笑。
陳林一下子毛骨悚然,渾身被冷汗打濕,身體忍不住地在顫抖。
“你、你不要過來。”
“老板騙人,說好的,說好的,不會動的;不會動的才最可愛,騙人,騙人…”
“饒了我,不是我想的,是老板騙人,他是兇手…”
人偶,將斧頭舉起,然后落下。
黑色,白色,棕灰色,黃色,藍色,原本只擁有這些顏色的房間里,多了新的一種顏色。
是美艷的紅色。
然后,布人偶轉過身,外面的微光透過窗簾,落在人偶身上,有一種些微的慘白。
“我怎么總覺得,不太對勁?”
控制在黎鳴身體的七號,回到了黎鳴家里。
一路上,他最初的別扭感,越來越濃烈,肉身的不協調感,不斷加深。
彷佛…這具身體,有著很多的意識,各有各的想法一樣。
很多時候,他會發現,自己的臉部肌肉,會忍不住扯出一個笑容,他找到鏡子一照。
鏡子上的人臉,扯出了一個上弦月的弧度,七號忍不住打了一個寒戰。
他,即使在那個小鎮子上,都從來沒見有人這么笑過。
“放我出去。”
七號的嘴巴,忽然說了這么一句話。
“我…為什么會這么說?”
他愣了愣。
“趁它…還沒回來,趕緊…”
“這里,是地獄。”
七號繼續張口。
他的身體,開始不受控制!
為什么會這樣?
這究竟是什么情況?!
不僅是嘴,他的左臂開始反方向扭曲,五根手指就像蜘蛛一樣,在朝著窗戶的方向快速動彈,他的右臂,則是對著門口,像小鳥振翅一樣,上下揮舞。
他的左腿跟右腿,分別向左右邁步。
“這是我的身體!”
七號低聲怒喝。
然后,集中精神,加強了對肉身的掌控力。
“你瘋了!還不逃!對,你是瘋子,居然主動跳進這個監獄!”
“閉嘴!”
七號怒道。
他忍不住用手,捏住自己的嘴巴。
“快跑!快跑!”
他的手臂,忽然裂開出一張新的嘴巴,有著猙獰的利齒。
胸膛上的肋骨,同樣在一張一合地說話。
“逃,逃,這是個好機會!”
七號甚至感覺到,自己的額頭,有什么東西在想要鉆出來。
“這具身體,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心里越來越驚恐。
下意識就想到,他是不是被老板欺騙了,中了對方的陷阱,成為了實驗的老鼠,可理智告訴他,他根本沒有這個價值。
忽然,他聽到樓梯過道里,似乎隱約傳來金屬摩擦地面的聲音。
七號仔細一聽,發現確實不是幻覺,根據他的經驗,那很可能是斧頭在地上拖行的動靜!
“那人,是奔著我來的!”
七號生出一種沒來由的直覺,事實上就算從邏輯上分析,都知道不會那么巧合,在新世界,就算是巧合也意味著危險。
哪怕他以前經歷過不少怪誕的事情,在當下的環境,他仍然不由得心里生出恐懼。
好不容易從地獄逃出,他沒想到剛松一口氣,現在就再次面臨著新的怪誕。
可能是艱難地看到了曙光,動搖了心智,七號的身體有些發冷。
“跑!”
面對怪誕,面對未知,最好的方法,就是避開。
七號一下子就將目光轉移到窗戶里,正門的位置肯定行不通,那么唯有破窗而出,以這具身體的強度,就算從十多米高度跳下去,也不會有太大問題。
然而,正當他準備行動的時候,剛才沉默了一陣的身體,居然再次傳出嘶啞、別扭的聲音。
這聲音…像是出自烏鴉的口,又像是吐自狼的嘴,也像是別的,更不可名狀的生物。
如同無數個冤魂在同時哀嚎。
“不要了!它會生氣的!”
“它生氣,很可怕!”
“我們,還是不要逃了!”
“逃不掉的,逃不掉的…”
“還是乖乖被吃掉吧,這樣,這樣才沒那么可怕。”
“它的胃口很大!你忍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