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皇界有句老話,叫做「自古狐女本多情」。
表現在青丘山這邊,就是山下坊市里的游客行人,幾乎都是成雙成對,少有形單影只的人。
只是大部分的狐女,都是跟著同族的狐郎相伴而行——當然,偶爾也有幾個狐女圍著一個狐郎的,顯然天狐一族的雌性遠遠多于雄性,因此才有陰盛陽衰之兆。
「你看這個珠釵怎么樣?」龍狐拾起一柄翠玉珠釵,上面有著白色的蘭花狀流蘇。
「好看。」龍隴不假思索地道,「狐你的氣質本來就是甜美為主,配上這澹雅輕新的花釵,整個人的魅力就會顯得很有層次——乍看之下是甜美可愛,但細看就有女子知性秀美的氣質了。」
龍狐聽得喜不自勝,耳朵轉動,尾巴也忍不住搖了起來。
然而轉念一想,龍隴為什么會說得這么熟練?他是不是和許多別的女人說過類似的話?
這樣向著,又稍微有些氣悶,連坊市也不想再逛下去了。
龍隴陪著龍狐離開坊市,往青丘山方向走去。
還未抵達天狐族地,只見包衣奴突然從前方攔路而來,旁邊依舊是幾個小弟。
「兀那賊子!」包衣奴豹眼圓睜,做大喝狀,「竟敢冒充狐族貴女,該當何罪?」
不是,你一只豹妖,整天追著我們算怎么回事?
龍隴略微有些煩躁,又聽他扯這「冒充貴女」的虎皮,頓時又被逗樂了。
就算是我們冒充狐女好了,關你這頭豹子什么事?便是要找個挑釁的理由,也不是這么找的。
他本想抬出胡璃的名號來,將對方直接嚇退,但轉念一想左右四周無人,不如在此直接將對方滅口算了,省得后面再生事端。
和龍狐對了個眼神,龍隴便慢條斯理地說道:
「你待如何?」
包衣奴聞言一怔,心里頓時感覺有些不對。
若對方真是冒充貴女,此時驟然被我揭穿,應該倉皇不安才對,為何對方會如此有恃無恐?
但想到先前龍狐流露出來的緊張不安,包衣奴又很快橫下心來。
虛張聲勢!定然是虛張聲勢!
他正要再次恫嚇,只見龍隴突然打了個響指。
在包衣奴及其小弟的腳下,便赫然出現了一個小型陣法。
還未等三個毛族妖魔反應過來,那陣法便迅速啟動,將三妖同時捆縛定身,又有無數劍氣憑空生出,往三人身上切割而去。
「我是白虎一族的家奴!」包衣奴陡然受制,毫無還手之力,哪里還不曉得遇到了硬點子,正要大聲呼救威嚇,一道劍氣便刺入他的口腔,攪斷舌頭,滿嘴是血,說話也說不出來了。
緊接著,三妖便被劍氣完全分尸,血肉簌簌落在地上。
「這是陣法?」龍狐掩口驚訝問道。
她見過龍隴用龍族武技、龍族神通殺人,也見過龍隴的御劍術和法寶,但這陣法還是第一次見。
「嗯。」龍隴和她傳音入密說道,「如今身在異鄉,還是不要用原本熟悉的手段為好,以防被人窺見。」
于是小狐貍就開始專注思索起來:我有什么平時不怎么用的,如今可以拿出來用的斗法手段呢?
若是龍隴曉得她那小腦瓜里在想什么,定要好好地敲一敲:
你本來就是狐族,如今偽裝的也是狐族,有什么狐族神通是你不能用的?
他將三人尸骸處理一番,隨后才帶著龍狐迅速離去。
且不說這兩人一走了之,卻說那麒麟一族的長公主祁英珠,數日之后從中州抵達西州,來到圣山之下,求見白虎一族的族長呂明。
「外祖父。」洞府之中,祁英珠在蒲團上坐下,沉聲說道,「不知戰事準備得如何了?」
「已經集結十之七八。」呂明神色嚴肅地說道,「中州那邊是如何態度?」
「母后自然愿意站在母族這邊。」祁英珠不動聲色地道,「只是麒麟老祖的態度曖昧不明。」
「若麒麟一族不給予支持,西州孤木難支。」呂明沉聲說道。
「外祖父。」祁英珠低頭說道,「如今并不是我們要出戰,而是那北州必然要做殊死一搏。」
「外祖父既然曉得要行刺那麒麟逆賊,應該也明白北州至今仍未斷去念想…不斬斷這份念想,若是來日陛下有個什么三長兩短,戰火怕是又要死灰復燃矣。」
呂明沉默良久,忽然冷聲說道:
「若是那祁喬松突然橫死,短期內中州局勢固然生變,但長期未必對我們不利。」
祁英珠臉色略微有些難看。
她略作思索,就曉得外公此言的意思:如今中州和西州的聯盟,建立在要共同對抗北州的基礎上,同時也有祁喬松私生子法理不正,需要呂雅這個皇后背書的意味在其中。
等北州俯首稱臣,祁喬松又皇位穩固了,到時候麒麟老祖事后算賬,會對呂雅乃至西州做出什么事情來,可就不得而知了。
因此,對于西州而言,既需要北州這個「大家共同的敵人」,也需要祁喬松不能盡快掌握中州。
若是小皇帝「被北州行刺而死」,那短期內對西州北州的聯盟而言,無疑是一次巨大的打擊。
作為應對,麒麟老祖只能再次找出一個「私生子」來,強行將其扶上皇位。
考慮到這次的「私生子」連血脈都沒有了,對皇后呂雅的依賴性必然大大加深,西州和北州的聯盟也就越發鞏固。
「外祖父何出此言?」祁英珠沉聲說道,「若陛下不幸有失,麒麟一族內部定然動蕩難安。屆時別說是中州依賴西州,便是中州會不會內部分裂,都是兩說之事!外公難道忘了昔日帝都的「三龍爭位」?」
三龍爭位,說的是應龍皇帝陷落人界,蛟龍一族扶持了另一位蛟龍皇帝上臺,結果幾年后因簽訂了喪權辱族的條約而遭到刺殺。
這位皇帝隕落之后,三個兒子互相爭位,將帝都殺得血流成河,嚴重削弱了蛟龍一族的實力,最后反而讓麒麟一族趁虛而入,拿下了東皇界的最大權柄。
「我知道。」呂明冷漠地說道,「這也是為何我族至今沒有動手的緣故。」
「外祖父,謹慎些總是要的。」祁英珠松了口氣,又陪著這位不茍言笑的老人聊了許久,這才告辭離去。
離開洞府,祁英珠看著周圍的圣山白雪,諸多白虎家族風格的建筑,一時間有些恍忽之感。
多少年了,她雖然已經接受自己是白虎的事實,但對這片族地始終沒有歸屬感,反而更依賴帝都的那個小家。
雖然自己那愚蠢的母親…有時候實在讓人難以容忍就是了。
嗯,還是去附近的坊市逛一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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