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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第一個方向(一)

  “當然,在滿足了這最基本的一系列條件后,更高的普適度,與各大世界的契合度也是需要考慮的,若是傾向過于黑暗引起他界眾生的普遍抵觸,或是傾向于他界既有道路接近因其相關道路存在的警覺覬覦…這些因素我們都應該提前考慮到,并盡量避免,實在無法避免,也應將這種選擇下潛在的危害降到最低。”這人最后補充道。

  眾人盡皆陷入沉默。

  良久,其中一人半是開玩笑半是苦惱道:

  “這么限定條件一出,我就真不知道該如何選擇了…我原本覺得,這這個方向選擇也并不是太難。

  我當時就想,野性蠻獸就是個不錯的方向,從各界收集來的信息可以知道,基本上每一個大世界,都存在著這種以力量與野性著稱,卻沒有什么智慧的低等生命形態。

  在這方面我們同樣底蘊深厚,現世有深海,此類生物的數量要多少有多少;

  而在人類文明誕生之前,整個星球數十億年的生命進化史,都可以囊括到這條道路之內,這是不分陣營,所有受過基礎教育的人心中便有的基本共識,以藍星意志與九州之主的默契,從中隨便截取一段天道記憶便可演化出來。

  而且,在理解認知上,幾乎不存在任何門檻,作為初次嘗試的切入點,實在太好不過。

  可惜,大多數世界都已經有了與之相關的成熟道路,諸神世界這條道路演化的神職被各個神系瘋搶,仙古世界的蠻修以之為重要的力量之源,莽荒世界更是以之為絕對根本。

  若選擇這個方向,要么第一時間便要遭到致命針對,要么在這些世界主動回避…那選這作為方向的意義似乎就不存在了。”

  “是啊,若把這些條件都套上去,我都不知道還有什么可以選擇…”

  大家都在抓耳撓腮、冥思苦想。

  不僅是他們,所有得到相關信息的人們,都在冥思苦想。

  形成了一股奇特的暗潮,席卷九州藍星兩界。

  所過之處,便是不小的震蕩,這種震蕩不局限于炎夏陣營內部,甚至不局限于各陣營內的相關人士。

  九州世界。

  晉升后的九州世界,不僅體量有不小提升,更重要的是,變得更加深邃厚重,相較于晉升之前,籠罩整個世界的天幕有種土坯墻變磚石墻的感覺。

  被九州之主授權,可完美的在整個世界天幕上附身四象神獸更是早于所有被天道助推而向前一步的人類修者,隨著世界晉升一道邁入一個更高的層次。

  對他們來說,雖然早有預料,但這種蛻變依然來得過于洶涌劇烈,無論是心性還是自我認知,都遠沒有跟上這變化本身,為了保護其性靈光輝不被陡然劇烈提升的力量沖沒,經九州之主同意,他們全都陷入到了保護性的漫長沉睡之中。

  而為了避免因他們沉睡而致使整個世界天幕沒了看守,被各種不軌之徒隨意出入,經九州之主同意,特意將另一位天職中便有“看守守門”之責的存在放到了這里,充當警戒。

  冥冥虛寂之地,一只土狗無聊到繞著世界天幕翻滾,橫翻豎翻側翻,換著花樣一圈一圈的翻。

  它不時看向那四個在天幕核心處長眠的家伙,嘴中便忍不住輕聲嗚咽,若是懂狗語者,就能聽出其中飽含的委屈和怨念。

  就在這時,它鼻孔瘋狂抽動,機警的停止了翻滾,直立起前身,眼神看向左前方某處,帶著興奮的光芒。

  它立刻屁顛顛的快跑過去,嘴中“汪汪汪”的叫著,這叫聲中,既有警告意味,又帶著掩不住的興奮,同時也是一種呼喚。

  隨著它的叫喚,正陷入沉睡中的四象神獸緊閉的雙目明顯可見雙瞳在緩緩轉動,有了蘇醒的征兆。

  而土狗已經圍著某片空域繞圈,邊繞圈邊叫喚,“汪、汪汪、汪汪汪!”

  隨著它的叫喚,整個空間都成了它的助力,便見一道淡黑色的氣息顯露了出來,靈動夭矯,縹緲如幻,在方寸之地如一條綢帶般繚繞飄飛。

  見確有異物被逼了出來,它的神色更加興奮,叫得也更加大聲,四象神獸也在加速醒來。

  就在這時,一道力量如一縷輕風在這寂寥之地刮過,本來即將醒來的四象神獸再次陷入深沉長眠之中,同時抓住這條“淡黑色的縹緲綢帶”消失不見,一道聲音傳入正不滿嗚咽的土狗心中:“好了,做得不錯,不過,沒有大事就別把他們吵醒了。”

  土狗更加不滿,站在原地對空亂吠了幾聲,可除了它自己,這里還有絲毫別的氣息,最終只能悻悻的住嘴,繼續自己無聊的守門大業。

  九州南域,一處尋常山林之中。

  姜不苦攤開手掌,將一道淡黑如縹緲綢帶的氣息放了出來。

  這道氣息脫離他手掌,在空中盤旋了幾圈,變成一個女子形態。

  她看見姜不苦,盈盈一福道:“小女子夢魘見過上尊!”

  姜不苦原本在九州本源之地清修,被狗叫喚醒,發現有客不請自來,這也是一件稀罕事,準確來說,自從成為九州之主,這還是頭一遭,所以,他雖對這一位觀感復雜,卻也不會避之不見。

  而九州本源之地蘊藏著太多他個人的私密信息,那是不可能用來待客的,便隨便選了一個地方與之相見。

  而對于她的來意,姜不苦心中立刻便有了答案,便直接道:“真是稀罕,你居然也會主動登門,是為最近熱議的那件事嗎?”

  夢魘從來都知道,無論是自己還是新大陸的一群“魔崽子”,都是不大受待見的,所以,她歷來也是眾多存在中最獨、最“離群索居”的一位。

  任何事情,她都習慣于以一己之力解決,譬如之前九州全面進行的南征北伐之役,三真神陣營的飛升者與炎夏陣營深入合作,深海意志就更不說了,完全將飛升后海獸海怪的指揮權交給炎夏鮫人,與之一道承擔了水域方面征伐的壓力,最后也得到了巨大的益處,唯有從新大陸飛升的魔族,沒有與其他任何陣營聯手,甚至他們內部也大多自行其是,鮮有合作,深入敵后,以更加巨大的代價,這才在九州南域獲得了一處立足之地,也是僅有的一處。

  付出比三真神陣營任何一家都多,但所得卻反不及他們中的任何一家。

  這種狀態,哪怕在夢魘自己看來,都覺得理所應當。

  從這角度,也可以看出這次登門在她心中的分量。

  面對姜不苦的詢問,她沒有任何回避,點頭道:“是的,當我知道諸天行動做了如此重大的調整后,便立刻動身過來了。”

  說著,哪怕是以她諸事淡漠的天性,也忍不住沉默一陣,才徐徐開口道:“我知道,無論是我還是新大陸的一眾…修者”

  她本來想用“圣族”,但她也知道,這稱呼除了他們自己,其他人都是不認的,可她也不可能自稱“魔族”,頓了頓還是斟酌著用了“修者”這個中性的稱呼,這才開口繼續道:

  “…的位置都比較尷尬,被普遍孤立,不受待見,可我還是想知道,在您構想的這第三層世界的藍圖中,有沒有我們的位置?”

  姜不苦正色道:“能說的更具體點嗎?”

  夢魘道:

  “譬如這次討論激烈的諸天行動的方向選擇,無論是炎夏方面,還是三真神方面,都參與了這場爭論,提出了不少符合各自期待的建議。

  我覺得,無論是夢境,還是深藏在心靈念頭之中的惡念,同樣在諸界都有廣泛的普適度,前景也一點不比其他方向差。”

  姜不苦一怔,而后緩緩道:

  “你這其實是兩個問題,難得你親自來一趟,我也給你個定心丸。

  雖然你們在藍星的地位有些尷尬,但我們都要承認你們是組成藍星世界整體必不可缺的一環,所以,這第三層世界自然也有屬于你們的位置。”

  從現身開始便有些過分鄭重的夢魘聞言,神色明顯和緩了許多。

  “不過,你提及的這兩個方向,無論是夢境還是心靈之惡…”說著姜不苦搖了搖頭,道:

  “無論對哪一個世界來說,都非常敏感,也非常危險,這完全與這一次的行動初衷不符。

  不僅是這一次,在可見的未來很長一段時間內,我們都不會涉足這些領域。”

  夢魘趕忙道:“我們可以單獨行動,不會妨礙其他計劃的進行。”

  姜不苦卻堅決搖頭道:

  “不行!

  在藍星、在九州,不同陣營之間要分個你我,可一旦出了藍星和九州,陣營之間就再無你我之分,大家都是一致行動的伙伴。

  何況,你說單獨行動就單獨行動了?!

  若是你們遭遇了危險,損害的難道只有你們嗎?

  若是因為你們的貿然行動妨礙到了其他計劃的進行,那又該如何呢,難道讓你們自殺謝罪嗎?!”

  夢魘張了張嘴,姜不苦卻揮手止住,道:“所以說,就別說單獨行動、出了什么事都獨自承擔這種話了,未來大家翅膀都硬了或許可以各行其是,可現在遠沒到那個時候,必須將所有力量擰成一股!”

  夢魘有些泄氣,不過,至少最關鍵的那個問題九州之主給了一個正面回應,這也不錯了,至少,無論是她還是新大陸的所有…修者,并沒有真個如用過就扔,甚至避之唯恐不及的夜壺般悲劇,在未來的遠景藍圖中,至少也有明確的一席之地。

  所以,相較于來時的緊張忐忑,此刻的她也真的松了一口氣,甚至難得的主動表態道:“您放心,我會嚴格把控每一位參與行動計劃者的狀態,不會偏離計劃之外擅自行動。”

  姜不苦高興的點頭:“好!”

  在正式行動展開之前,能得到她的明確保證,姜不苦也是真的高興。

  雖說魔族因為行事風格原因,讓他生不起任何親近心思,但他也不得不承認,他們的個體素質真的非常強,甚至因其特殊的成因,單獨對上其他智慧種,真的有種先天的優勢,這有點像肉食動物與草食動物之間的區別。

  而若是出了九州藍星范圍,去到別的世界,姜不苦發現,魔族不魔族真的沒那么重要,聽不聽話才是最重要的。

  若是沒有夢魘的親口保證,他甚至想過,哪怕是采取明確的“歧視性”方案,嚴格限制魔族參與,也要確保整個計劃的可控性。

  實在是這走出去的第一步太過重要,再怎么小心謹慎都不為過。

  所謂悄悄的進村,打槍的不要!

  一個也不能要!

  最后,夢魘忍不住好奇詢問:“那這一次的行動方向定下來了嗎?”

  姜不苦點頭道:“基本定下來了。”

  “到底定了個什么方向?”夢魘對此也非常好奇。

  姜不苦笑道:“我也不曾想到,他們會給出這樣一個答案,嗯…么一個很有趣的方向!”

  藍星世界。

  炎夏中樞。

  諸天群穿研究辦公室。

  眾人陷入苦思,許久之后,一人道:“我有一個想法。”

  其他人紛紛抬起頭,目光中帶著好奇與問詢,示意他說下去。

  “通過其他世界有限的一些資料,我發現一件有趣的事。

  相較于其他世界,雖然我們藍星自有智慧、有文明以來的歷史并不太長,但人們對待歷史的態度,特別是我們炎夏人對待歷史的態度,是諸界之中絕無僅有的!”

  而后,他更是以一種肯定的語氣道:

  “除了炎夏,其他任何一個族群,任何一個文明,其對待歷史的態度都是散漫的,甚至是漠視的。

  他們唯一可稱得上歷史的東西,是宗門的歷史,是某個修行勢力的歷史,是某個大人物的成長史,是某個功法的歷史,而隨著這些宗門勢力的隕滅,隨著那個大人物的死亡,隨著某個功法的落伍被淘汰,其相關的歷史便會被掃進垃圾堆,被后來者主動的進行抹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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