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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 神弓天箭

  因為全盤接受了姜泰關于大勢節點的關鍵記憶,身為炎夏陣營七大區之首的主事者之一,對于此界藍星的情況,他是非常清楚的。

  從天變至今三百年間,在人類乃至藍星的發展道路上,有許多深坑,稍不注意,一旦掉入其中,至少也要摔個筋斷骨折。

  包括天變之初蘑菇彈失控導致全球秩序崩潰,電能紊亂科技大倒退信號斷絕,混凝土等現代造物加速朽壞未及時疏散的海量城市人口成為最大的禍亂之源,再到山河易形完整一體的道路網絡崩壞。

  長達十年的時序錯亂將混亂極致放大而這讓瘋狂進化成長的自然野性力量度過了最脆弱的襁褓期,等人類從結束最黑暗血腥的混亂期,于廢墟上建立新秩序,野性力量已經不是輕易可以鎮壓,漫長的人類文明與野性獸潮的戰爭開始。

  等獸潮戰爭結束,人類秩序經過漫長戰爭的磨礪,優勝劣汰,每個文明陣營內部也從混沌不清的混亂期過渡到初步明朗期。

  雖然勢力成千上萬多不勝數,但文明陣營內部已具備了基本的秩序規則,蝦米,小魚,大魚之間有了一套基本的默認規則。

  但文明陣營之間的殺戮卻變得尖銳起來,而就在這時,星球擴增開始,野性獸潮反反復復,陣營沖突從未斷絕,大魚小魚蝦米之間的戲碼永無休止,直至而今。

  這每一個,都是深不見底的大坑,不僅要填進去無數人命,更會絆住世界成長的腳步。

  現世藍星,幸運的避開了每一個深坑。

  而此界藍星,則倒霉催的、準確的跳進了每一個坑中。

  雖然沒有具體的人口統計,但身為天京基地市的主事者之一,自有一套判斷方法,通過對不同勢力戰爭潛力的評估,基本就可以逆推出其人口規模。

  此界藍星在天變三百年后這個關口,總人口卻還沒有超過一兆這個關卡。

  而在現世藍星的新歷三零零年,單是炎夏人口規模就接近六萬兆。而早在新歷一一零年,炎夏人口就已突破一兆,更別提全球人口規模。

  此界之極才僅四劫金丹境,同樣就是現世藍星新歷一一零年前后的狀況。

  而此界藍星直接大約十三萬公里,和增長之前相比,大了十倍有余,看起來似乎非常恐怖,可與直徑早已千萬公里計的現世藍星相比,這就是個弟中弟。

  和現世藍星相比,此界藍星就像是個發育不良的嬰兒。

  可就個體而言,此方世界,依然大到近乎無垠。

  因為沒有任何一方勢力具備執行“圍陸趕海”,所以,哪怕星球表面積增加百倍有余,但海陸比例依然維持在七比三左右。

  而從全球人類陣營的角度來說,陸疆中有四分之一左右被默認為在泛炎夏陣營掌控之中。

  而天京基地市的勢力范圍,占泛炎夏陣營的一成左右,包括天京基地市在內的七大勢力加起來占了泛炎夏陣營六成左右的疆域,而其他無數大小勢力總加起來,也僅占泛炎夏陣營四成左右。

  所以,天京基地市所屬勢力范圍,總面積接近四億平方公里。

  因為蔡氏三代經營,特別是蔡淵及其父親長達兩百年的以種田為主、非萬不得已不輕啟戰端的策略,無論人口規模、還是人口密度,都是炎夏之最,藍星之最,超過四百億。

  如此廣袤的疆域,龐大的人口,加之通訊落后,更無智能網絡輔助的當局,為了優化管理,在基地市之外另設了七座衛星城,合理分布于基地市周邊。

  名為衛星城,但它們與天京基地市之間的距離,它們彼此之間的距離,少則八九千公里,多則上萬公里。

  它們的性質,更近似于現世炎夏帝都與副都之間的關系,目的都是為了中樞抓大放下、便于管理。

  有了這個概念,再去理解莫門主所言“在第三衛星城到第五衛星城與基地市之間的三角扇形區域”是多么龐大的一塊區域。

  一個直接波及范圍就可能高達數千萬平方公里的空間裂隙?

  若真出現這么大的窟窿,世界能不能活他們不知道,但首當其沖的天京基地市必然首遭其殃,絕無幸理!

  見大家的臉色都沉郁到如要滴水,莫門主安撫道:

  “當然,空間裂隙很可能也不會直接開這么大,只是,在這片區域之內,必是空間裂隙活躍之地,很可能隨機出現大大小小的空間通道。”

  他這安撫之語并沒人讓人感覺愉悅,大家的臉色,沉郁依舊。

  唯獨議長蔡淵依然保持著樂觀,臉上那和煦的微笑,給人一種哪怕天塌下來,也不能使之消弭半分的錯覺。

  他微笑著勸解道:

  “大家不要為沒有發生的事情而過度苦惱,有問題就解決問題,既然莫門主做出了預警,咱們秉著做最壞打算的原則,必須立即采取行動。

  咱們也別磨嘰,我提三個大方向,細節不足之處,大家集思廣益,一起補充。

  第一,立即對這片區域內的人口進行緊急遷移,所有武者、道法術師,無論其職位高低、修為品階如何,必須全力參與其中,幫助遷移計劃的快速落實。

  其中,不僅涉及到人口的遷移,還包含各種物資器材等物,暫時確定一個優先級,先人后物,物則以實用性、稀缺性、遷移便捷性等因素綜合考量,至于其作價金銀幾何,不予考慮。

  另外,嚴禁在人口遷移完成之前大量轉移私人或者所屬勢力公有財務,若是發現因此占用了寶貴運力,

  嚴懲!

  第二,對咱們治下戰力做緊急動員,隨時準備派遣戰力進入那片區域作戰,同時,對其他非一線戰斗人員也做好充分動員工作,隨時準備進入戰時管制;

  第三,在行有余力的時候,特別是莫門主你們,做好去其他大區支援的準備!”

  對于他一口氣接連提出的第一、第二提案,大家都沒有任何猶豫,全票同意。

  哪怕這些行動對某些武閥勢力會造成巨大傷害,可大家都知道時間緊急,沒人會在這時計較這些。

  但他在提出第三條時,終于有人提出了異議。

  “這種時候,咱們自己人都恨不得一個掰成兩半花,哪還有余力支援他處?

  更何況,咱們與他們可還處于敵對狀態,他們更是視咱們如洪水猛獸,甚至有被其他勢力聯合針對之意!

  難道還要咱們去支援他們?”

  蔡淵的神色陡然變得嚴肅起來。

  “這次事變,遠非咱們一家基地市之事,甚至不是炎夏之事,乃是事關全球生死存亡的要務!

  我相信,這種空間動蕩薄弱區域,也遠非咱們這一處。

  無論從哪個角度來看,咱們都應該建立更廣泛的防衛同盟,幫他們就是在幫我們自己的!

  這么淺顯的道理,我相信大家都懂,其他勢力也必然會懂。只是長期的殺伐鏖戰,彼此仇深似海的勢力不在少數,要讓大家擯棄前線共御外敵,光喊口號可不成,不同勢力也不可能因為這個就建立起信任。

  咱們天京基地市自然被尊為諸區之首,就應該有這擔當,這個頭,就該我們來出,舍我其誰!

  必須盡快打破僵局,且不說全球如何,至少,要在炎夏陣營內建立起全面預警機制,努力做到協調行動、共御險局。”

  說到最后,他掃視全場。

  “無論什么局面,只要炎夏沒有全境淪陷,炎夏火種就不會熄滅,至于這火種是咱們還是別人,反倒是其次了。

  所以,也煩請大家從此刻起,拋棄那些敵對血仇之類的觀念。

  若過了這一劫,大家都還活著,‘再續前緣’不遲,若過不去,計較這些有什么意義呢?”

  他這一番話,讓眾人徹底無言。

  不過,依然有一老者心懷僥幸之心問道:

  “上次雙日異變之后不也沒事發生么?

  有沒有可能這次也像上次那般,就是放了個空炮,聽著響亮,其實沒什么傷害?

  何況,從天變至今,天翻地覆的變化多到數不清了,也沒見哪個真把大伙給全埋了,咱們好不容易掙扎出現在這個局面,就為了一個不確定的未來全豁出去了?”

  對于這些問題,蔡淵一個也沒有回答,而是盯著他,直接問:

  “咱們不說那么多道理,就以作為一個活物最基礎的本能,作為一個修行人對世界的敏感直覺,你告訴我,你真心認為這次異常天象和以往歷次異變差不多?”

  那人被他這樣一問,將得啞口無言。

  其實,只要有可能,在場之人誰不想用這理由說服自己呢?

  可是,真心做不到。

  有蔡淵這個溫和與嚴厲兼具的掌舵人,即便有那心懷僥幸、不愿面對如此現實的,也不得不抬起頭來,直面慘烈的前路。

  半個小時后,一系列兼顧短中期的方案就已經出臺,涉及到了在場每一家武閥勢力,自然也就涉及到他們背后所代表的、涵蓋天京基地市大大小小、方方面面的事務。

  而姜不苦臨到的任務很簡單,正在訓練的天箭軍立即進入戰時狀態,給出一天的整頓期,明天中午過后,即新歷三零零年五月二日下午一點,正式出發,開赴氣機動蕩最劇烈的區域。

  一是為即將大規模展開的遷移計劃保駕護航;

  二是警戒隨時可能出現的空間裂隙,對任何通過空間裂隙進入此界的生物進行飽和式打擊,這也是在場眾人預想中最不好的局面。

  可既然要正面現實,這一點就必須放在核心位置考量,而不能視而不見,裝作無事發生。

  而且,必須一開始就出動基地市最強力量,不能采用添油戰術,一點點往上送。

  從執政大殿出來,其他人全都行色匆匆,很快離去。

  而姜不苦等一眾降臨者,又小聚了一下。

  并沒有說什么緊要之事,也沒有閑扯與此方世界不相干的閑篇,只是大略做了個自我介紹,以后都是并肩作戰的伙伴,對彼此多一些了解總歸沒有壞處。

  從他們的介紹中,姜不苦直到,他們都是第一批從力士橫煉法成功改修呼吸法的修士,而他們在現世藍星的修為,也基本在四劫金丹境層次。

  因世界上限而被強壓了兩個小境界的他是獨一份。

  不過,也有一人在僅有的兩次金丹境異日舊影夢境之間完成了四劫到五劫的突破,收到邀請函降臨的他也因此被強壓了一個小境界。

  其中,還有兩個熟人,他們都是洪都學院出身,全程參與了呼吸法的暑期交流學習活動。

  “姜平,夸父呼吸法,擅長奔跑,體力與防御都還行,降臨前修為剛突破到六劫金丹境。”

  姜不苦最后一個做完自我介紹,其他人看他的神色卻都有些奇特。

  這也沒什么奇怪。

  在洪都學院交流期間,他就已經知道,自己的名聲或許在中低層修行界不顯,可在修行界上層,早已聲名遠播。

  而從上月中旬開始,炎夏中樞全力推行呼吸法,他這個創始人自然隨之一起聲名遠播。

  他的修行路雖然才起步未久,可在炎夏人心中的地位,已是可與陳中夏、李未晞等人并列。

  所以,這些成功轉修呼吸法的修士,對他這位正主,與對待其他人,心態自然不同。

  在短暫的小聚即將散場的時候,眾人都明確表示了唯他“姜平”馬首是瞻的態度。

  他們在此界身份,并不比“姜泰”差,且因為其身后勢力發展更久,能夠調動的力量更是遠超九珠箭館。

  他們明確表示以他馬首是瞻,相當于整個天京基地市的武修都會聽他號令。

  輕易就能讓天京基地市易幟變色,不過,他卻連一點念頭都沒有往這方向轉過。

  他徑直回了演武校場,場中天箭軍將士還未散去,他交代了殿中決議,明日下午一點整隊開拔。

  其中涉及到的人員調動、物資籌備、路線制定等事,千頭萬緒,完全不擅此道的姜不苦直接當了甩手掌柜,將這些瑣碎細務交給幾位副手負責,而他則一顆未停,回了九珠箭館。

  剛一回來,一位柔情似水的女子便快步迎了出來。

  “阿泰!”她軟糯的聲音中帶著不安之意,但自他出現之后,這種不安就迅速消退,仿佛她那即將崩潰的世界又找到了支撐的天柱。

  此女名為蘇雅,老館主的女兒。按照老館主最開始的構想,是想等自己百年之后,由姜泰接任館主,而蘇雅則許給姜泰為妻,但他這想法還未正式宣之于口,就意外身死。

  雖然無論是姜泰還是蘇雅,其實都早已明白老館主/父親的安排,但畢竟未曾落于實處,姜泰樂得在這事上裝傻,他從小就將年長自己五歲的蘇雅視為親姊,若是老館主強行安排也還罷了,他自己是沒這意愿的,更何況,他醉心于修行,女人只會影響他的射速,他從不曾考慮過這方面的問題。

  而蘇雅的性格天生就有些柔順,原本在姜泰幼時她還有些姐姐的風范,可隨著姜泰妖孽般的崛起,她就直接化作了菟絲子一般,頗有些無可無不可的意味。若是姜泰娶她,她會覺得很歡喜,可若保持現在這種家人般的關系,她同樣覺得這也很好。

  在姜泰面前她是這種性子,但并不意味著她沒有能力。

  事實上,自姜泰擔任館主以來,箭館內的事務他就很少親自過問,全由蘇雅操持。原本的三流勢力沒有因為他的驟然崛起而面目全非、窮兇極惡,而是平穩的發展壯大,給他以穩定的后方,都是她的功勞。

  忽然多出來一位姐姐,這種體驗很奇妙。

  稍微安撫了一下,他便說起了明日即將率軍遠行之事。

  期間,自然又少不了一番寬慰安心之語。

  等一切料理妥當,姜不苦才一人回到靜修斗室之中。

  進入這昏暗狹小的空間,他卻有種身心俱暢的輕快。

  從降臨過來,頂著姜泰的身份應付諸般人物,他實在有種心力憔悴之感,比與人鏖戰三萬回合更累。

  很快,他平復心緒,盤膝坐在榻上。

  他沒有修行呼吸法,而是在整理源自于姜泰,讓他最感興趣的那份記憶。

  回顧姜泰之前的箭道之路,可以用個最簡單的詞語概括,“去箭”。

  先得箭,然后去箭。

  在為老館主報仇之時,他對有形之箭的掌控已經達到如臂使指、登峰造極的程度。

  他將所有箭道成果,凝為三箭。

  箭出如攻城重錘,轟山撼城,單攻威勢絕倫,此為“重箭”。

  箭出如暴雨驟降,天女散花,漫天繁星,群攻無敵,一掃一片,此為“萬箭”。

  箭出如靈魚出淵,如燕抄水面,自由隨心,左右上下騰挪隨意,所謂弧形箭在此箭面前,不過是入門而已,此為“心箭”。

  在為老館主報仇那次,他箭出如雨,驚艷天京。

  可也是那一次,他感受到了一種桎梏。

  如此箭道,無論多厲害,一旦箭矢盡去,豈不就是待宰羔羊?

  一場小小的復仇行動,所需箭矢就需數輛重裝馬車載運,若是真正的戰場呢,無論什么樣的后勤,他只需要下幾場“暴雨”就能徹底清空。

  對庸人來說,桎梏是絕路。

  可對他來說,他感受到桎梏的同時,便感受到了桎梏之后的嶄新天地。

  于是,在揚名天京之后,他遠走荒原,尋求突破,最終,由有箭而至無箭,化三箭為一箭。

  一箭既出,便是萬箭齊發,一箭可化萬箭,而每一枚,其威能都堪比攻城重錘,“暴雨”所至,便如成千上萬枚炮彈洗地,而且,靈動隨性,宛如深海漁群,又似成群結隊的禿鷲游弋出巡。

  他將此箭,命為“天箭”,不僅無箭,更是集重箭、萬箭、心箭之大成。

  今日校場中眾人期待他現場演繹“天箭真意”,可以想見真正的姜泰會交出何等華麗的答卷。

  一箭射出,孤零零游于蒼穹,而后,一箭萬化,像是璀璨的煙花綻放于天際,然后忽然調轉方向,如搏擊蒼穹的群鷹全部改為俯沖大地,轟隆炸響,煙塵漫天,被它們集火的大地,瞬間變成隕石襲擊之后的狼藉現場。

  也是在領悟“天箭”之后,他的實力達到了此界之極,還是以創道之祖的身份,而不是循前人舊路,在實力上,前者比之后者,自然會更強一籌。

  而以妖孽姜泰的氣魄,自然沒有止步于此。

  他心中還有一層構想。

  即在去箭之后,他想將手中之弓也去掉。

  隨著修為提升,弓本身也已成為限制他發揮的重要因素,而且,修為每進一步,都必須耗費大量心力去尋良材鍛寶弓,好似永無盡頭,此界又沒有本命法器可隨修行一起成長。

  所以,他干脆一步到位,希望直接將手中之弓舍掉。

  他也不負其妖孽之才,心中已經有了比較成熟的構思。

  只不過,限于內外兩重因素,這構思始終只是構思。

  外因當然是世界上限的限制,要想完成這構想,最基本的一點,其修為必須比現在更高,而他現在的修為已經是世界之極,所以,必須等到世界上限再往前推,這是一切的基礎;

  而內因則是他感覺到身體的孱弱。

  武者本就以打熬筋骨、培養氣血、壯大血肉根基為天職,所以,武者的體質絕對不弱,遠超同境界練氣觀想法修行者,更別說以姜泰的妖孽天資,其體質比其他同境界武者還要更強。

  可這種強,和他的構想相比,卻依然不堪其負,只能稱之為弱。

  他想在以自己的身體為材,打造一柄“神弓”。

  以一條脊椎大龍,作為神弓的骨架,以四肢筋骨,作為神弓之弓弦。以周身雄渾氣魄精血,作為蘊養神弓的寶地。

  隨著修為上升,神弓品質自然上升,天箭也將永無盡頭,或可真成伐天之箭。

  所以,到底能不能成神弓,最終還得落在“原材料”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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