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大書院的一干領導對戰隊的一眾學員好一通贊揚,不吝溢美之詞。
而后,還在附近一家檔次極高的靈膳居設宴。
決賽結束,也沒有組織學生立即返回,而是給了三天自由活動的時間。
大家也確實都很想見識一下洪都的盛景繁華,很快就各有計劃的四散了。
朱富榮、李婉月、羅煊盛三人則與卓不凡、薛筱婧約好,一起逛游洪都。
因為道院的選址雖然不都在洪都城區之內,但卻都圍繞在洪都周圍,距離都不是太遠,他們雖不常來洪都,但說到對洪都的了解,自是遠超朱富榮三人。
而在行動之前,按照慣例,朱富榮總是會先與姜不苦招呼一聲,邀他同往,至于去不去,那當然由他自己決定。
“好呀。”姜不苦道。
朱富榮眼睛忽然瞪得極大,一臉見鬼的表情盯著他上下打量,似乎在確認他還是不是原來的他。
“怎么啦?”姜不苦感覺有些好笑。
“這很不像你啊!”朱富榮道。
姜不苦沒有與他分享自己心境的變化和觸動,只是道:“那…你這到底是想我去呢還是不想我去呢?”
“我只是有點感慨,真不容易,我都不知道是多少次了,居然真把你這尊大神給請動了,我敢說,他們所有人都會驚掉大牙!”朱富榮不諱言道。
原本,這次老同學結伴同游,卓不凡、薛筱婧是帶著些興師問罪之意的。
他們都不傻,回想當日賽場上書院戰隊對他們每個人信息的準確把握,有克制的精準應對,且這種現象不獨出現在他們倆人身上,其他人也都有同感。
再聯想到賽前一晚那么集中的老同學聚會,沒什么顧忌的話題展開,怎還不知道,這些打著敘舊名義的老同學們居然還背負著如此可恥的使命。
所以,這次結伴同游,他們是有心找補一些回來的,雖不能真把他們怎么樣,但總不能被這么糊弄著過去。
卻沒想到,朱富榮把“姜平”這家伙給請來了,他們瞬間沒了翻舊賬的興趣。
實在是姜不苦過于妖孽的表現無時無刻不在提醒他們,哪怕沒有老同學他們套取信息,他們也不可能真在決賽場中有所作為。
即便他們一點信息都沒有泄露,迎接他們的同樣是失敗,而不會有另外的可能。
大伙結伴同游了一整日,也走馬觀花的看了許多盛景。
最初,大家還有些放不開,畢竟大家分隔已將近一年,又都在快速成長蛻變的年紀,彼此心性習慣與當日已有許多不同,坐在一起安靜聊會天還好,相攜同游,就漸能體會到其中不同。
不過,只半天不到,在朱富榮靈活的手腕下,大家就又回到了一年前朝夕相處的狀態,至少,表面如此。
偶爾彼此交流一下修行感悟,偶爾話題又回到生活瑣事,隨意展開,并無主旨,就像他們的游玩一樣,只是乘坐城際公交推薦景點,走馬觀花的游覽著洪都城中一處處所在。
而姜不苦雖答應同游,但他的性子依然那般,只是安靜的跟著,從這里到那里,也安靜的聽著,聽他們隨意的聊著各種事情。
因為大家都知道他的秉性,他能隨隊同游就已經讓人大跌眼鏡,大家也都隨他自便,并沒有強行將他拉入話題中心的意思。
雖然無論是薛筱婧還是卓不凡,都對他這一年來的變化非常好奇,他在決賽場上忽然綻放的光芒,也太過灼眼,當時在他們心中激蕩起的漣漪,現在也遠沒到消淡的時候,所以,他們經常會忍不住扭頭關注,就是看看他這一刻在干什么。
他雖不在大家視線的中心,也不再話題的中心,但他卻牢牢占據著眾人思維的中心。
這也是一種奇怪的存在狀態吧。
這種奇怪的游覽,持續了三日。
當晚,消失了數日的柳副院長等所有學員都歸隊后對眾人道:“今晚再休息一晚,咱們明天回去。”
而后,他示意其他學員離開,卻把姜不苦單獨留下,帶回他的住處。
巨大的待客廳中,一個相貌三十幾的男子安靜的坐在茶幾旁等候。
見他們進來,起身迎了過來,柳副院長則主動避到一邊,伸手對姜不苦示意了一下。
若說在進屋前姜不苦心中還有些疑惑,柳副院長為什么要單獨把自己叫過來,此刻自然明白,是面前這位男子有話與自己說,而他只是居中傳喚而已。
男子看向姜不苦,開口笑道:“姜先生,真的是久仰大名,今天終于見到了真人了。”
這話聽在姜不苦耳中,實在是有些過于…陌生,若非對方確實面對面與自己說話,他都懷疑這是在旁聽他人交談,還是那種過于成熟且官方的交際話術。
其中槽點,多到讓他反應不過來。
在今天之前,無論前世今生,他就從沒被人以“姜先生”稱呼過,完全無法和自己本人聯系起來,反倒更像是在聽對方喊一個完全陌生之人。
而且,他自認為,自己是與“久仰”一詞完全不沾邊的,一路行來,始終低頭行路,低調修行的他,自認為除了相近之人,其他人怕都不知道有自己這么一號人,何來久仰之說,哪怕是因為決賽場上的高光表現,讓人記住,那也談不上一個“久”字,所以,此人話語,必是客套無疑。
他也不是朱富榮那般心思剔透機巧的性子,面對這樣的寒暄客套,一時間竟不知如何回應,總不能也拱手作揖,一邊把“久仰”還回去吧。
便只能是安靜的站在原地,看著對方,直接等對方道明來意。
他的應對有些讓男子錯愕,卻也讀懂了他此刻神色間所表達的意味,直接道:
“我叫劉敏洪,是洪都學院負責行政教學的副院長。”
聽到對方的自我介紹,姜不苦心中就是一驚,實在不知道自己怎么和洪都學院的副院長扯上了關系,還這么巴巴地主動找上門來…總不能是因為我在校際聯賽決賽場上落了洪都學院的面子,他這副院長主動下場過來找回場子吧?
按理來說,洪都學院的副院長眼皮子不可能這么淺才對。
心中正轉動著這些念頭,對方手中卻多了個請柬拜帖一樣的物件,雙手呈遞到自己面前,神色間滿是鄭重之色。
“我這次過來,是代洪都學院向你遞交邀請函,學院上下,包括我們院長,也都抱有一顆誠摯心意。”
說著,對方已將邀請函遞到了姜不苦面前,這真真就完全超出了姜不苦預設的范圍,看著對方鞠躬呈遞,自己不接人家便不起身的態度,姜不苦心中倍感壓力,洪都學院的副校長,這妥妥的元神境大佬啊,這樣禮貌端正的態度,實在是讓他心中惴惴,不敢有絲毫怠慢,直接伸手接過。
打開一看,一行簡單的手書文字映入眼簾。
“茲隆重邀請姜先生來我校暫駐修行,交流論道修行事。——袁半山。”
而通過“袁半山”旁邊一個紅色印鑒可以知道,袁半山便是洪都學院的院長,這份邀請函有很大可能出自其本人手筆。
而且,他雖不知道洪都學院為何對自己如此態度,可這樣簡單的一句話的事,卻要搞出這樣的動作,也足見對方對此事鄭重至極的態度。
這樣的態度,這樣的邀請,卻更加讓他不明所以。
見他這神色態度,劉敏洪扭頭看向一旁只是看戲的柳副院長,目露征詢之色,柳副院長帶著一些戲謔的口吻神識傳念道:
“我可什么都沒跟他說,要說什么,你自己從頭到尾與他解釋吧。”
說起來,他與劉敏洪也是老相識,老對頭了。
他原本就是洪都學院出身,能來云萊書院擔任副院長,自然少不得他有這個能力,可同時,也是因為與劉副院長各種不對付,在洪都學院的時候,他可不是副院長,修行人都講個念頭通達,這才有了出走洪都學院,另謀天地的初心。
雖然現在書院各方面都不能與洪都學院相提并論,但就名義上而言,大家都是特級院校副院長,平起平坐啦。
本來按照人際交往的一般流程,劉副院長通過他這個雙方的熟人引薦,就是希望借他之口提前告知對方一些信息,避免陌生的雙方交流一些話題時過于突兀。
可很顯然,柳副院長并沒有按照這個“一般流程”走,什么都沒告訴對方,那只能自己親口解釋了。
他有些不滿的瞪了柳副院長一眼,轉頭看向姜不苦,重新變成和顏悅色的模樣。
他也反應過來,為何剛才“姜平”對于自己的主動招呼,神色會如此古怪。
他輕咳一聲,道:
“姜同學,我剛才說‘久仰大名’可不是客套之語,稱你為‘姜先生’也是秉著達者為師的理念,雖然我年齡癡長你幾歲,修為比你高些,但稱你做姜同學反倒有些倚老賣老之嫌。
這些可都是語出真心!”
姜不苦心中思索,隱隱有些猜測,卻還是問道:“為什么?”
劉副院長隱匿的氣勢忽然稍開了一些縫隙,讓姜不苦能夠直觀的感知到一些源自他修為的、最真實的東西。
以他元神境的修為,若是毫不掩飾自身氣機與金丹境以下的修士相處,那勃發的、宛如赤日火炬的氣勢能夠直接把修為不深、精神不強的中低階修行者撼得精神崩散。
就像小漁船行走在暴風雷雨的海面,隨時都有傾覆危險,很容易就動搖心志,道心留患,所以,元神境以上修行者鮮少與金丹境以下修士長期相處,即便在一起,也會努力收斂一身氣機。
此刻,面對姜不苦的疑惑,他主動放開了一條縫,讓姜不苦能夠直觀感知,但又不至于動搖他的心志。
當然,這是他小心謹慎的緣故,以姜不苦金剛琉璃心現在的進境,哪怕他毫不掩飾,也不可能單憑氣勢影響他什么。
姜不苦感知到柳副院長主動放開的一點自身氣機,莫名有種親近熟悉之感。
自己與他這是第一次相見,怎會有如此古怪的感覺?
他皺眉思索了一會兒,他才有些豁然開朗,脫口問道:
“呼吸法…您也修煉了呼吸法?
不過,和我所修呼吸法,又有些不同。”
劉副院長頷首道:
“以前有段時間我也曾在橫煉法、力士法上面用過一些功夫,也有一些小成就。
前段時間,我將這方面的心得與呼吸法的基本原理結合,嘗試摸索出了一門比較適合我的呼吸法。”
說到這里,他看向姜不苦道:
“這也是我們學院邀請你去學院交流論道的原因,從兩個月前開始,我們學院就已經開始小范圍嘗試呼吸法的修煉,有一些成果,也碰了一些壁,而你是呼吸法這條全新道路的首創者,又恰在我們洪都轄境之內,便希望邀你往學院一行,交流一下這方面的心得體悟。”
姜不苦驀然扭頭看向柳副院長,自己在云萊書院主動透露呼吸法之事,包括學院將對自己的信息進行全面收集之事,都是他與自己接洽,最終鼓勵自己獨自摸索的也是他。
所以,呼吸法不知不覺間居然早已流傳到了洪都學院,內中又到底都發生了什么,他一定是知情的。
柳副院長頷首含糊解釋道:
“這些也是當日收集你個人信息之后的一個重要成果,洪都學院在洪都轄境之內,地位相當于六一學院之于炎夏,這些知識當然也在第一時間分享給了他們。
他們現在也都是在小范圍試驗摸索階段,等到對呼吸法的認識進一步深入,還會進一步推廣普及,下一步就是推廣到除副都學院之外的其他特級院校。
再下一步,就是向整個炎夏公開,包括州府一級學校,各宗門機構等,都會覆蓋過去。”
這是改寫炎夏修行體系的大事啊,一開始的源頭,居然出自于自己。
饒是以姜不苦的性子,聽到柳副院長描繪的這般宏圖,也忍不住呼吸灼熱了許多。
心中不由自主的將這個全新因素加入,模擬十年后炎夏會因此發生的改變。
他一時間陷入沉默之中。
而見他不開口,劉副院長又道:
“你放心,我們并不會將你強留在洪都學院。
只是這學期馬上就要結束,中間有兩個月的假期,你只需要在這期間來我學院暫住即可,并不會耽誤你下一學期的行止。”
以他所了解的事實,姜平下學期有很大可能會直接進入六一學院,洪都學院最大的希望,也就是趕在這之前“薅”一點好處,這種心態其實和柳副院長在得知姜不苦的情況后,不惜對天行局長動真怒也想將他留下來的心態差不多。
都是抱著近水樓臺必須想辦法薅一把的心思。
姜不苦想起校際聯賽奪冠之后的心境變化,而以他的實力,繼續呆在云萊書院,也確實意義不大,甚至都稱得上揮霍光陰、蹉跎歲月了。
而這是他最不能容許的,珍貴的時光,怎能如此無意義的虛度?
哪怕心中有些不舍,但他卻心知,是時候告別這一段旅程,進入下一段人生了。
而去洪都學院交流,這雖來得突兀,也完全不在他的規劃之中,但仔細一想,也真的很不錯。
于是,在劉副院長期待的目光中,他終于點頭道:“好。”
“好!”劉副院長也高興的道了一聲好,卻又帶著征詢的口吻道:
“你看這學期馬上就要結束,免得來回奔波,要不,現在就隨我去學院?
你放心,云萊書院有的我的都有,云萊書院沒有的我們也有,不會耽誤你的修行。”
說到最后,他拍胸脯保證。
柳副院長聽到這里,卻忽然有些氣憤的看向他。
雖然他知道云萊書院留不住這尊大神,這學期即將結束也是事實,可是,這么迫不及待的撬墻角,一點沒把云萊書院放在眼里,這種態度還是讓他感覺非常不爽。
劉副院長沒有理他,只是一臉期待的看向姜不苦,似乎只要他點頭,立刻就能拉著他遠遁消失。
姜不苦卻搖頭道:“我還是喜歡有始有終…而且,放假后我還是要回老家一趟。”
劉副院長心中有些失望,但面上卻沒有表示出來,道:“那我們派一艘飛舟與你,你想動身時,隨時都能過來。”
姜不苦本來想拒絕,他全力奔跑的速度,并不會比飛舟慢太多,續航性也不差,不過,看他期待的神色,他還是點頭答應了下來。
他這與其說是給他提供飛舟,不如說是把這玩意兒放自己旁邊,隨時提醒他勿忘今日之約,也就不再堅持。
敲定此事,劉副院長的神色和緩下來,向他提出了告辭,臨走前,還不忘禮貌的對柳副院長點頭示意。
一夜無話,翌日,一行人乘坐來時的飛舟返回云萊書院,還多了提前來洪都打前站一群人。
回到云萊書院后,其他三書院的學子則被他們的老師領走。
書院戰隊自此解散。
臨分別前,眾戰隊成員一一來姜不苦身前告別,徐寒、汪若虛、杜濤三人臨走前還都對韓鋒放話,明年,他們必將帶領全新的戰隊卷土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