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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知愚行愚

  他左側一位長髯白須的老者道:

  “都是好苗子,反正都比當年的我強。”

  他這話一出,旁邊另一位青衣男子便嗆道:

  “你這不是廢話嗎?你當年都是什么年月的事了,要是咱們這一府精華還是當年那個水準,這么些年豈不是白混了?”

  老者白了青衣男子一眼,道:“我話還沒說完呢。”

  他頓了頓,捻須繼續道:

  “都比我強不假,可也強得有限,即便有些天才,但也沒天才到超出理解范疇之外的那種。”

  青衣男子繼續搶白:“還是廢話,真有超出這種范疇的天才,早就被發掘去走另一條路了,要在這里找這種層級的天才,豈不是緣木求魚?”

  這也是預料中的事,但范奕還是有些失望。

  從啟蒙入學開始,炎夏就暗中布設了層層濾網,將那些特質突出的人挑選出來。

  比如在修行上有著妖孽一般的天賦或悟性,數學能力碾壓常人,智商爆表,或者在其他方面表現得異于常人者,在這層層濾網之下,這些人才都會一一顯露出來,走一條更適合他們的發展道路,而不是和大多數同齡人一起走一條普適而大眾的路。

  不過,即便如此,這“層層濾網”也不能保證沒有一只“漏網之魚”。

  有那種過于“大器晚成”,或者特質過于獨特,直到現在才展現出些許不尋常的也不是沒有,以炎夏現在的人口規模,只要存在這樣的可能,那么這種事情就必然存在,而且不少。

  對他們這些教育工作者來說,這就像是開開盲盒一樣,雖然有很大幾率只是一個“不出意料”的結果,但也不是不存在意外之喜。

  這其實并不會對他們帶來多少實質性的利益,但在開盒之時,他們依然樂此不疲,并保持充分期待。

  若能開出一位特質足夠鮮明出眾的妖孽,都會有種中大獎般的驚喜。

  聽到這回復,范奕雖然有些失望,但這也算是預料中的事情,便繼續喝茶。

  斟茶的少婦卻忽然開口道:“有個叫姜平的小家伙,凝聚的法符有些特別。”

  范奕好奇:“特別在哪里?”

  少婦道:“他那法符散發的波動是我從來沒。”

  青衣男子道:“這也很正常吧,誰還能見過所有法符不成?!”

  在不能暴力侵入他人丹田之內查看詳情的情況下,要想判斷他人凝成法符的特性,只能靠間接推理。

  因為在法符成型之時,會向外散發特別的波動,不同法符的波動也不同,只要見識足夠廣博,能夠根據這種波動直接推知法符的大概特性。

  少婦搖頭道:“越特殊的、指向性越強的能力,波動也會越特殊,這點是不錯的吧?”

  范奕等人都是點頭認可。

  少婦繼續道:

  “他那法符凝結時散發的波動特別的地方在于,我從沒見過那種波動,但卻給我一種很熟悉的感覺,仿佛本該如此,理應如此。

  我當時沒有深想,可事后越想越覺得這里透著古怪。

  那種感覺就像家里有個與你朝夕相處幾十年,你早習慣了他的存在,可仔細一想,卻不知道他姓甚名誰,甚至無法確認這人到底是不是真的存在…這是不是很詭異?”

  范奕幾人面面相覷,心道,這是什么鬼比喻,聽了怎么感覺瘆得慌。

  許久之后,年紀最大的那位長髯白須的老者開口道:“我倒是見過類似的情況。”

  范奕幾人來了精神,忙追問道:“說說。”

  老者目露追憶之色道:“那已是近兩百年前的舊事,當時我還在一艘黑鯊艦上服役…”

  一聽這架勢,就是孩子沒娘,說來話長的開端。

  青衣男子趕緊道:“老爺子,您的從軍經歷我們都聽您說了無數遍了,重點,您直接說重點。”

  老者不滿的瞪了他一眼,繼續道:

  “和我同期服役的另一個家伙就是類似這姜平娃娃的情況,那家伙是天生有點呆愣木訥的那種人,不過,天生神力,體格雄壯,只修煉了一門根本功法,沒有在其他手段上下功夫,只是不斷打熬自身的氣血和力量,兵器就是一根巨大的狼牙棒。

  他突破練氣境時也發生過類似的情況,而且,當時正好有符文系的師生在附近搞信息采集,特意趕去做了一番檢查。

  據說這是通用性、基礎性法符的特征,而他凝結出的那枚法符,可直接稱作力量法符。”

  青衣男子忙追問道:“通用性、基礎性法符?有什么特別嗎?威力大嗎?”

  老者道:“沒什么特別,反而非常普通,正因為如此,這才叫做基礎法符啊。

  比如那種力量法符,就是為他每一次的攻擊提供力量加成。

  花樣沒其他法符那么多,優點是通用、普適。

  唯一比較稀罕的,是覺醒基礎法符的個人很少,特別是修行教育越來越精細化、專業化之后,修行者覺醒法符的指向性、功能性也會越來越明確。”

  “這樣啊。”青衣男子有些釋然,也有些失望。

  眾人很快就略過了這個話題,聊到別的方向去了。

  胡山帶隊將眾人再次帶回訓練館,看著一個個神采奕奕,精神昂揚的眾人,笑問:“怎么樣?感覺爽不爽?”

  實力突飛猛進,有了質的飛躍,大家的心情都很愉悅,聞言紛紛笑著附和道:“爽!”

  “爽死了!”

  胡山笑著點了點頭,卻忽地話鋒一轉,道:“那么,你們就要盡快調整好心態,這兩天就不安排什么實戰任務了,你們最緊要的一件事情,就是去適應正常的,真正的修行節奏。”

  他這話立刻將眾人心頭那點愉悅給打散了。

  其實,當他們結束在秀林水府的最后一次修煉,走出福地,他們就已經意識到了這點,胡山這句話,只是讓他們更加清醒的認識到這個局面罷了。

  就如他們所說,在秀林水府之中修煉,感覺太爽了,爽到飛起,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吃慣了山珍海味,再回頭捧著粗茶淡飯窩窩頭,心態的落差將是一個客觀的事實。

  他們甚至都還沒有真的嘗試,心中就已自然升起了畏難的情緒。

  胡山的目光在所有人身上掃過,親眼看著掛在眾人臉上的喜悅之情一點點暗淡熄滅。

  最后,當所有人臉上都收起了笑容,他這才頷首道:

  “道理大家都懂,不用我再重復。

  鑒于你們的實際情況,你們的首要任務是調整心態,真正把握好練氣境的修行節奏。

  其次,加深對自己所修功法、所選修行方向的思考。

  老老實實、心無旁騖的修行,還是往某些細分領域靠攏,譬如陣法、符文、煉丹、煉器,或者要不要了解劍修一道?

  這些都需要你們自己去思考,去尋找答案。

  根據我自己的經驗,這些選擇沒有好壞優劣之分,只有喜不喜歡、適不適合自己而已。

  所以,這些選擇需要你們自己來做,可以向我或者其他老師請教,但千萬不要讓老師或者其他什么人來幫你們做這個決定——這絕對是所有選擇中最糟糕、最壞的一種選擇。

  你們可以遲疑不定,拿不定主意,甚至將之完全扔出腦海,只以修行為重,完全不考慮這個問題,這本身也是一種選擇,事實上,選走這條路的修行者也是最多的,譬如說我。”

  說到這里,他的眼神在人群中慢慢游走,一邊道:

  “要做出這個選擇,你們需要與自己的心意對話,問自己最真實的想法,盡量不要受到外界和旁人的干擾。

  所以,做出這個選擇,要足夠鄭重,千萬別頭腦發熱一拍腦袋就做出決定,那只會耽誤你自己的前程。

  不過,也別搞得過分緊張,神經兮兮的,不必有太多壓力。”

  “鑒于此,府學中的典藏室將對你們完全開放,你們可以去那里尋找答案。”

  最后,他道:

  “所以,時間的安排上你們盡可以隨意一些。

  要想實戰訓練或者有什么疑難就來此處,這里隨時都有至少三位老師坐鎮。”

  說完這些,他便解散了隊伍,讓大家自由活動。

  聽了他的訓誡,大家都是一副沉默思考狀,陸陸續續離開訓練館,想要回宿舍尋一清靜環境認真思考,隨著人越走越多,那些原本沒打算離開的也選擇了離開。

  見此情形,姜不苦也只得選擇離開。

  “姜平,這邊。”

  剛出訓練館不久,李婉月就向姜不苦招手。

  她正和薛筱婧還有蓬樂縣另四位女生站在一起,各自都是一臉糾結的模樣。

  看到姜不苦走近,薛筱婧就問:“你有沒有什么想法?”

  姜不苦搖頭道:“沒有。”

  “沒有?”薛筱婧聞言,一臉狐疑的看著他:“難道除了修行,你就沒有想點別的?”

  姜不苦點頭道:“是啊,我想在修行上走得更遠,沒想過在其他領域分心,以我的資質,也沒資格分心他顧。”

  眾女聽了,一臉無語。她們很想糾正他這觀點,可見他一臉的篤定,也就放棄了這無謂的舉動。

  很多職業領域的發展,甚至比練氣觀想修行體系本身都還要久遠,有無數能人智者參與其中,只要把握好尺度,不要過分沉迷,選擇一個合適的職業領域不僅不會阻礙修行,反而會彼此印證,有觸類旁通之效,助益修行成長,甚至能夠有效降低突破的瓶頸難度。

  譬如煉器、煉丹或者當一位靈植師,本身就是一種絕妙的修行手段,在修行的同時還有產出。

  陣法、符文能加深修者對修行本質的認知;

  就連馭獸也能讓修行者提前領悟到精神力量的運用之妙。

  當然,要說全無影響也不對,需要修行者在修行進階和職業成長之間,有限的精力時間和近乎無限的知識之間做更細致的分配和權衡。

  很多修行者不耐煩做這樣的選擇,選擇在修行這條道上莽到底,直到遭遇巨大的、很難跨越的瓶頸,這才開始分心旁顧,選擇其他職業方向。

  這是個人選擇的不同,并沒有什么對錯之分。

  告別眾女,回到宿舍,姜不苦再次修煉起鐵身橫煉法。

  半個小時后,他從入定狀態退了出來,臉色有些蒼白。

  他清晰的感覺到,渾身上下,身體內外,都有一種似麻似癢的感覺,如附骨之疽,揮之不去。

  又過了十幾分鐘,這種感覺才轉變成可以被身體清晰“感知”的疼痛感。

  這是鐵身橫煉達到了身體所能承受的極限。

  “下一次修煉,得等身體完全恢復完好狀態之后。”

  而即便以他強悍的、遠超常人的恢復力,也至少需要四五個小時甚至更久。

  這個修行效率,確實無法和在秀林水府時相提并論。

  即便是心中早有準備,這種巨大的落差,依然讓他有些心緒失衡。

  不過,他終究非是常人,只用了很短的時間就將自己的情緒拉了回來。

  而后,他再次入定,內視己身。

  和剛突破練氣境,只開辟了氣海丹田相比,現在,他的體內又有了很大不同。

  以丹田為中心,一條條經脈仿佛通道一般,與臟腑相連,與四肢貫通,形成了一個完整的循環。

  真氣自然而然的在經脈丹田之間流轉,隨著它們一遍遍的周而復始,潛移默化的、持續的塑造著身體,真氣本身也在這不斷的往復中變得越來越凝練。

  體內小周天,這是練氣中期的標志。

  借助秀林水府,只是短短數日時間,就讓他走完了需要以年計才能走完的路。

  經過三日的摸索,姜不苦找到了新的節奏。

  以他當下的恢復力,每四個小時左右便能修煉一次,加上修行本身的耗時,每天可以修煉五次,總加起來,每天的修煉時間三個小時都不到。

  而根據與薛筱婧等人的交流,她們的情況也差不多。

  資質最好的薛筱婧,單次修煉時長接近一個小時,但恢復能力無法與姜不苦相比,每天只能早晚各修煉一次,總加起來,一天的修煉時間還不足兩個小時。

  而練氣境每日的有效修煉時長超過一個小時,都能算得上優秀了。

  當然,時長是一方面,效率也是一方面。

  不過,不管怎么說,這么一對比姜不苦有些驚奇的發現,單論練氣境的修煉效率,在這批集結了一府精華的同齡人中,自己已經悄無聲息的處在了第一序列。

  與此同時,他也自然而然的領悟到選擇一個職業方向的另一個用意,練氣境修士即便是想要沒日沒夜的苦修都是沒資格的,每天的有效修煉時長就那么多。

  剩余的時間,要么揮霍浪費,要么選修一種職業,要么練習術法或者戰斗能力,就長久的回報來說,選修一種職業無疑是最好的選擇。

  在想明白這點之后,姜不苦選擇食言而肥,真香一把。

  經過慎重思考,他選擇在符文領域用功。

  他并沒有想過要當一名制符師,只是一直有種說法,符文鉆研到深處,更容易觸摸到修行本質——其實,就姜不苦個人理解,任何一個職業走到了深處,都能夠觸及修行本質,殊途同歸。

  只不過符文這條路更“天然”一點。

  因為符文學的誕生,最初就源自于丹田開辟后,那些曾經被稱為異能神通的變成法符的形式凝聚在丹田中。

  通過對法符的研究,開始有了符文學。

  符文在社會領域的應用就不說了,從飛船到智能網絡,到各種各樣的法器造物,到城市的規劃設計,都涉及到符文學的運用。

  還有各種各樣的符箓,驅邪符,驅塵符,驅蟲符,化毒符,療傷符,金創符,金甲符,神行符,御風符,傳訊符…與法器相比,符箓因其高性價比而更得中低階修行者的青睞,不止是修行者,很多低階符箓普通人也能夠使用,帶來許多便利。

  修行者習得各種法術,領悟各種神通,細究本質,依然是以符文形式鐫刻于丹田內、紫府中、乃至身體筋骨血脈之中。

  從這個方向來說,符文,確實是與修行者本身關聯最大,能助其“知其然更知其所以然”的捷徑。

  在確定好這一切之后,姜不苦制定了新的作息計劃。

  首先,最重要的當然是每日五次的修煉。

  其余時間,他計劃分成三塊,一早一晚自修自學做試卷,上午去典藏室學習符文相關內容,下午去訓練館,保證實戰水平不回潮。

  不僅是姜不苦,所有人都在調整適應新的節奏狀態。

  隨著境界的提升,力量的提升只是一個方面,生命節奏,思維心性,都會隨之變化。

  這是自然而然的過程,在這樣的變化面前,那種對既往觀念的堅守,反而變成了泥古不化。

  姜不苦仔細品味琢磨這種“大勢”,點點滴滴難以述之于言語的感悟化入他的心間。

  反思總結以往的行事言行,他看到了太多稚拙生澀粗糲的地方。

  正在做著一套試卷的他忽然在試卷空白處寫下了幾個字。

  知愚行愚。

  他看著這四個字,端詳許久,繼續埋頭做試卷。

  和前一刻相比,他并沒有發生任何蛻變,也沒有任何不同,只是心中有一種感覺,不知不覺間,心態變得更加從容。

  當一切進入正軌,時間流速似乎就會加快。

  很快就來到六月初一這一天。

  姜不苦如往常每月初一那樣,提前結束了一天的作息安排,閉目入睡。

  值得一提的是,四月初一,他在蓬樂縣學宿舍又經歷了一次與異變兇獸的戰斗。

  五月初一,他在現在這個房間又“夢見”了一次被兇獸圍攻的經歷。

  這段時間,他的實力一直在突飛猛進,異日舊影夢境中的“他”也越來越強,但與此同時,他遭遇的危險也越來越兇險。

  他總是能夠匹配進各方面與他相當的新身體中,面對各種各樣的險境乃至絕境。

  這次入睡前,他心中其實一直轉動著一個念頭。

  這次,自己還能不能再次進入異日舊影夢境呢?

  要知道,從異日舊影這詭異夢境出現開始,它只能匹配內壯境層次的修行者。

  內壯境修行者在某一次匹配中表現不好,無法再次進入,另一方面,若是內壯境修行者突破到練氣境,也會失去進入資格。

  這已經過了無數修行者的驗證。

  但畢竟是持續了兩年多將近三年的親身經歷,姜不苦還是想要親身驗證一下。

  在十二點來臨之時,姜不苦已經悄然入睡。

  而他,發現自己正置身于一個峭壁之上。

  一根堅韌繩索從峭壁之上垂下,而他背著一個采集背囊,腳趾“摳抓著”一點點凸起的巖石,一手插入巖石裂縫之中,一副標準的攀巖者裝扮。

  而在他左側遠處,一叢在陽光照耀下閃耀著紫金色光澤的靈株輕輕搖擺。

  而在他與那靈株之間,一條只有手臂粗細的黑蛇從巖峰中飛了出來。

  是的,這只蛇在飛,它漂浮在空中,長長的蛇軀忽然變得又寬又扁,就這么游蕩在空中,靈活至極。

  見到此物,姜不苦陡然緊張起來。

  他沒有見過這種蛇,不過,從它身上的一些特征和它此刻的表現,他已經知道,劇毒,危險,這就已經足夠。

  還差一些字馬上補齊,還差一些字馬上補齊,還差一些字馬上補齊,還差一些字馬上補齊,還差一些字馬上補齊,還差一些字馬上補齊,還差一些字馬上補齊,還差一些字馬上補齊,還差一些字馬上補齊,還差一些字馬上補齊,還差一些字馬上補齊,還差一些字馬上補齊,還差一些字馬上補齊,還差一些字馬上補齊,還差一些字馬上補齊,還差一些字馬上補齊,還差一些字馬上補齊,還差一些字馬上補齊,還差一些字馬上補齊,還差一些字馬上補齊,還差一些字馬上補齊,還差一些字馬上補齊,還差一些字馬上補齊,還差一些字馬上補齊,還差一些字馬上補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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