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從哪方面來說,今天都是一個值得慶賀的日子。”
昨天,星球晉升質變,全球邁入一個新的階段,這是為星球賀;
而大家都在這次星球晉升中搭了個順風車,修為都有了本質性的突破,現在,咱們終于算是踏進了求道大門,彼此互稱道友,也不算臉皮厚了,這是為諸位道友賀;
今天是大年初二,把大家從天南海北急招過來,這算是給大家集體拜年了,這是為咱們炎夏賀,為炎夏兆億黎民賀!”
“為星球賀!”
“為道友賀!”
“為炎夏賀!”
“為兆億黎民賀!”
四聲齊聲祝賀在場中回旋激蕩,最開始,只有零星的人群開聲,最后,越來越多人參與其中,當說到為炎夏賀的時候,已經變成了全場的齊聲高呼,為兆億子民賀更是變成了數百萬人的聲浪共振齊鳴。
許久,當場面再度安靜,老校長才繼續道:
“學院沒有太多東西好招待,弄點大魚大肉的上桌,感覺也不太和咱們論道的主題相稱,所以,就招待了些靈果靈茶,請大家不要嫌我們寒酸。
傳說中有個蟠桃盛會,請大家記住今日這個寒酸的慶宴,希望大家彼此互勉,將來咱們能夠辦一場屬于炎夏的蟠桃宴!
當然,咱們這次齊聚的根本目的是論道,其他都是附帶,那么…咱們這就邊吃邊聊吧。”
說完這一席話,他就再度坐下。
陳中夏撥開一枚堅果,將里面靈氣充裕、香甜清脆的果仁扔進嘴中,把話茬接了過來,道:
“張道友的光臨是一件意外之喜,也正是因為他的出現,讓我意識到,我們的修行體系現在還只是草草搭起了一個框架,實在是還有太多太多不完善、有欠缺的地方。
就比如張道友的劍道,我們迄今在這方面毫無涉獵,雖然有很多劍形法器,很多修行者也喜歡以法劍對敵或者作為飛行之器,可它們的根本是法器,和劍本身關系不大,更和劍道無關。
而且,既然有劍道,那么,自然也有刀道,槍道,拳道…世界有多么廣闊,道路就有多廣闊,而現在,我們在這方面卻是一片空白。”
說到這里,陳中夏爽然一笑,道:“不過,咱們也用不著氣餒,一片空白從另一個角度理解,不就是擁有無限的可能嗎,很可能咱們今天在座的某一位,就會成為一條道路的開辟者呢!”
眾人聽罷他這番話,心底就生出一股莫大豪情。
是啊,趕上了這個時代,有了這番機緣成就,若沒有一點開辟道路的胸懷,真就辜負了此時此刻身處的位置和高度。
“所以我才說,張道友的出現是一件意外之喜,于一片空白處無一物的所在開辟道路,難度之大,可想而知。
可若有了張道友的指點啟發,咱們就有了第一個著力的支點,這路就好走很多了。”
說到這里,他對張凡拱手道:“還望張道友不吝賜教!”
張凡沉默望天,翻著白眼。
原來“不吝賜教”還有這么文秀、不帶一點血腥氣的用法?
可是,他也已經感覺到了,自從來到六一學院大門口,哦,不,應該說,自從進入炎夏陸疆范圍以后,一切都變得和預想大大不同。
若把整個場面比作是一場較量的話,那么,他毫無疑問就是那個被殺得片甲不留的敗者,不僅一點點的失去了自己的節奏,還在一點點的跟隨對方的節奏而行事。
這么想著,張凡知道,自己不能繼續選擇沉默,更不能繼續被他們的節奏引導控制。
若把這也視作一場比試,一場斗劍,那么,他就不應該被動承受,而是要更主動的出擊。
這么想著,張凡終于開口,搖頭道:“你剛才那一番話,看似有道理,其實不過是想當然罷了!”
陳中夏做出認真聆聽的姿態,而場館之內,原本還有些低聲談笑之語,現在全部歸于寂靜,鴉雀無聲。
“見了我的劍道就能更容易領悟其他劍道,還有什么刀道、槍道了?…要是一條道路是這么容易開辟的,那這世間早有無數條道路了。”
“你以為開辟道路是什么?只需要舉一反三,觸類旁通,便可以推陳出新了?”
“你有句話恰恰說反了,現在這種一片空白的狀態,才最適合你們開辟出完全屬于自己的道路。
劍道、刀道、槍道、或者其他什么道,雖然很難,你們也大可以自己去摸索,去碰撞。
可見過我的劍道之后,你們想有所借鑒,去創個什么刀道、槍道?
不論外形怎么便,其本質不過是我的劍道的延伸罷了。”
說到這里,張凡直視陳中夏,問:“所以,你真希望我不吝賜教?”
陳中夏一臉平靜。
張凡目光掃視了一圈會場,輕呵道:
“我倒是一點都不介意的,我來此界最大的一個目的就是傳播我的劍道,一條全新道路的開辟,不是一個人苦修、閉門造車就可以完成的。
還必須要盡可能廣泛的傳播,讓更多修者認可這條道路,讓這條道路走出書齋和大腦,越發與無盡生靈相契合。
烙入世界的意識中,成為一條全新的世界規則!
我原本計劃著,將我劍道的風采盡數展露一遍,這才方便展開我后續的傳道計劃。”
說到這,他忽然停住,眼神再次在陳中夏和主臺上其他人身上掃過,看向雅雀無聲的三十六層觀者,再次反問:“所以,你們真的希望我不吝賜教?”
這句話瞬間被他變成了一柄鋒利的劍,反撥回刺,直指所有人心田。
那遍布三十六層的四百多萬觀者,此刻,不知道有多少陷入思索遲疑。
若果真如他所言,聽了他的“賜教”反倒對開辟新路有害無益。
而對穿越者張凡,這反倒更進一步的成就了他,雖說因為炎夏的提前招呼,他們對這個張凡并沒有太多惡感,可要說好感那也是沒有的,更不想自己等人,乃至整個炎夏,都成為他更進一步的臺階踏板。
雖然看上去,于炎夏并無多少損害,可外星人想要在炎夏身上薅羊毛,這事本身就讓人心中膈應,這個便宜可不想讓人占了去!
此番回擊,讓張凡心中頗覺暢快,就連剛才一直郁結于胸的不暢快,這一刻似乎也消弭了幾分。
終于將陳中夏硬塞進他手里的那顆金葡萄扔入嘴中,清新香甜,靈氣濃郁!
陳中夏沒有立刻回答,而是與主臺上其他元神境代表認真傳音溝通了起來。
許久之后,他才和主臺上其他元神境代表們一起起身,向張凡拱手齊聲道:“請張道友不吝賜教!”
張凡奇道:“你們不怕尋道之路受到我的干擾?”
陳中夏搖頭道:
“在金丹境時,我們確實有這方面的擔心,甚至主動回避對你們的了解探詢,可現在,我們已經勉強踏進了大道的門檻,再刻意回避,那就是另一種不智了。
我們不能因為擔心受到干擾,就不去見,不去聞。”
張凡輕輕點頭,又問:“你們也不忌諱幫我成就道路?”
陳中夏誠懇以對道:“在張道友渡海而來這段時間,我們對你這些年的生平也做了一些了解…”
說到這里,卻見張凡臉色微微一變,陳中夏含笑補充道:“我們迄今對你的了解,都只是側面了解,你的父母現在都還不知道這些。”
張凡的神色略微平復,似乎又有點尷尬。
陳中夏嘴角的笑意反而越發真切:
“不管你出于何意,并沒有對炎夏表現出敵對姿態,是一個非常純粹的求道者,這就足夠了!
你想將自己的劍道發揚光大?可以!
我們不僅不會限制你,還會盡力給你提供各種幫助。
我們的想法是,只要你愿意,我們六一學院可以再增設一個劍道系,你來做院長,從招生標準到具體教學,全部都有你做主,你說了算!
等培養起了足夠多的劍修人才,這個模式可以向整個炎夏所有修行院校推行,也就是說,天下每一所修行院校,都可以成為傳播你劍道理念的地方。
當這種風氣形成,所有宗門都會效仿,到了那時,天下劍修,必將奉你為祖師!
你覺得這個方案如何?”
如何?我不知道如何。
聽完陳中夏扔出來的胡蘿卜,張凡已經蒙了。
此次前來六一學院,他心中最好的預期,也就是展露自己的劍道風采,將六一學院眾修折服之后,可以得到一個在炎夏開宗立派、招募子弟的資格。
實在是炎夏方方面面管的太嚴,沒有相應的資格牌照就立起來的宗門山頭,都是不合法的,隨時都會被取締的。
而這樣不合法的宗門,自然也就招募不到良才子弟,那有宗門和沒宗門也沒有什么本質區別。
所以,能得到一個立宗牌照,就是他心中最好的期待了。
而現在,陳中夏說了什么——直接在六一學院為自己建立一個劍道系!
六一學院迄今才多少院系呢?
煉器系、煉丹系、靈植系、圣獸系(馭獸系)、機關系、陣法系、符文系、天機系。
可以說,天變以后炎夏取得的總總成就,特別是與修行相關的成就,基本就沒有超脫出這個八個院系框架。
他們本身就已經成了炎夏修行體系最重要的組成部分。
現在直接在這八系之外另辟一個劍道系,這不僅僅是敞開懷抱,而是要把他一把摟住拉進最核心的圈子啊。
這么大的香餌,反倒讓他心生遲疑了。
而且,他若點頭,真就與炎夏更徹底的綁定在一起了。
他雖只是一個求道者,可對世界的大勢,也不是一無所知!
在陳中夏誠摯的目光之下,最終,他只得開口道:“我倒是沒意見,可是,我的理念與你們有根本性的不同,哪怕是湊合不到一塊去。”
聽到這話,不僅陳中夏精神一振,就連其他人也都向他投來好奇的目光,充滿了興趣。
全都豎起了耳朵,做出洗耳恭聽之狀。
“你們現在的修行體系,看似枝繁葉茂,體系龐雜,花團錦簇,可在我看來,都是建立在同一個根基上,看似萬千,其實為一。
你們凡是講究竟,講邏輯,要一個具體的方法步驟,兩點之間,就必須要有一條路,這些都和我的理念不同。
我的劍道,修得是一個悟字,感覺到了就是到了,沒到就是沒到,沒有什么中間步驟。”
看到一些人臉上露出若有所思,可更多人神色間下意識的就流露出仿佛看見一個食古不化者的輕笑,有一種優越感隱在其中。
這立刻讓張凡心頭火起。
冷哼道:“別以為你們就掌握了真理,認識到了世界的全部…我也不跟你們扯那些太玄的東西,就說一點,你們的修行認知皆根植于精、氣、神三者,對吧?
無論有什么變化調整,都只是在這三者之間流轉變化,不過是側重不同而已,我說得可對?”
眾人點頭。
“你們為何會如此篤定呢?”張凡又問。
包括主臺上陳中夏等元神境都一臉愕然之色。
這確實是他們未曾仔細琢磨的一個問題,因為,事實就是如此啊。
“因為實踐證明了這套理念的可行,對吧?
炎夏就連沒有接受過多少修行知識的普通人,都把精氣神三寶奉為圭臬。”
“可我的劍道基礎是什么呢?
沒有精氣神的劃分,用你們的理解方式,可以劃分為心靈、精神、意識、血肉,但在我看來,這依然不準確,而且,過于繁瑣。
我的劍道根基只在虛、實兩者,心靈、精神、意識、記憶、情感一切不可捉摸的之物皆為虛,身體血肉,筋骨氣血的生機流動,與世界的氣機交互吐納,皆為實。
而虛實之間,互為鏡面,彼此映照,虛可化實、實可化虛。
到了極致,我的念頭就是世界的念頭,我心中的規則,就是世界的規則;
而我的身體血肉、生命氣血,也可于瞬間化為虛假不真,我的存在與否,只與我本身的心意相關。
還有什么樣的攻擊能夠傷害到我呢?世間還有比這更無解的防御么?
這就是我劍道的根基,也是我最終追求的方向。”
說著,他攤了攤手,道:
“你們看,我并沒有接受你們精氣神那一套,卻并不絲毫影響我劍道的強弱。
你們既然已經對我如此知悉,那自然更知道,在新大陸那邊無數圍追堵截都沒有留下我。
原因是什么?
因為我心中定下了百米安全圈,那么我的身體,乃至我身體的延伸…”
說著,他揚了揚手中燒火棍,繼續道:
“自然就會把這變為現實,你要問我是怎么一步步做到的,是如何在數十道閃電的追擊下安全脫出,我不知道。
我只是知道我能做到這點,然后我就做了,至于中間步驟是如何完成的,我也并沒有打算去了解。”
很多人心中都冒出一個念頭。
這豈不就是“俺尋思”之力!
果然和炎夏的修行思維完全不在同一個頻道上。
就比如躲避光速雷電這件事,用炎夏的思維方式,即便是元神境,也完全沒信心在看到雷電之時還能躲避成功,他們的躲避只能是判斷哪塊雷云即將誕生雷電,判斷其規模和方向,然后提前躲避。
雷電都劈過來了才想躲避,那是根本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從思維起念到身體神經傳遞,給出確實的反饋動作,這耗時可比雷電慢多了。
而張凡的思維中,根本不存在這個過程,簡化到了極致,而他也真的做到了在雷電之下脫身。
很多人心中不由得收起了那隱藏的俯視感。
而陳中夏等人的興趣點卻不在這上面。
“確實啊,為什么咱們要把修行的根基錨定在精氣神三者上面呢?”
“因為這種區分足夠簡單,精煉,和我們的主觀感受高度吻合,每個人都可以通過自己的主觀感受得到相似的結論,所以,自然就成為了普遍認同的常識。
最重要的是早在天變之前,這就是被人們普遍接受的觀念,雖然天變之后有很多觀念遭到了徹底的顛覆,可這種沒有遭到顛覆的,也都非常自然的傳續了下來,人們也不可能無緣無故的去構造另一套全新的觀念認知。”
“早在鬼魂出現之時,我心中其實就有些奇怪,靈魂不還有三魂七魄之說么,可這在鬼魂身上似乎并不成立,他們就是一個完整的靈魂體。
現在想來,是精氣神這種更基礎、更底層的認知觀念把這個觀念給覆蓋掉了,因為除非天變之前很專業的文史典籍,三魂七魄,哪三魂哪七魄絕大多數人都是懵懂的。
所以,咱們修行的時候,感受到的精神力也是完整的一體,而不是被分成了三魂七魄…要真如此,要構建這個修行體系怕是比現在還要難上更多。”
“以前都想著為天地立法,沒想到,咱們自身也是可以被‘立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