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僅李瀟瀟,殿中其他老人,也幾乎在此刻接連醒來。
看著這一幕,李瀟瀟感覺非常神奇,老和尚并沒有動用任何法術,或者其他可以被感知到,可以被稱作能力的手段。
木魚聲的節奏好像也沒什么變化,可不僅把陷入沉思中的她拉了回來,其他沉浸在心靈“沐浴”中的老人們也都紛紛醒來。
老人們紛紛起身,或是同樣雙手合十回禮,或是直接出言感謝,表達對老和尚的感激之情。
而她連旁邊帶路的知客僧,此刻也是一臉崇敬的看著老和尚。
修行者到了一定階段,就能夠通過一些望氣術觀看到對方的大致氣運,盛衰與否,對李瀟瀟而言,更是將這種基本術法煉如雙目,她能夠看見,老和尚身上的功德之氣有一絲微弱的提升。
是啊,老和尚就是一個被人道功德加身了。
她不知道其他修行者如何想,她自己看到這一幕,都有點心態失衡。
老和尚安靜的聽著他們表示感謝,只是一一單手施禮以作回應。
最后,等殿中再次恢復清靜,他才開終于開口道:“好了,眾位施主,夜已深了,想來你們的家人也已經非常擔心,家近的寺中已有安排,會安全護送你們回去,家遠的今晚就在寺中禪房歇息吧。不過,單間禪房數量不夠,要稍微擠一擠,望大家將就一下。”
讓李瀟瀟詫異的是,她在殿門外站了這么久,一直敲木魚不講經的老和尚開口說的第一段話沒有一點微言大義,佛法高深,反而是直接開口安排起了他們今晚歸家沿路安全問題和家遠的老人留宿寺中的問題。
瞬間從一個大法師變成了老知客僧,轉變迅速而沒有一點突兀感。
可聽到老和尚的話,眾位“老施主”卻有不同意見。
“大法師,您這是要走了嗎?”
“我家就在山下,可我不想你開啊!”
“不走不走,我也不想走。”
“我記得左邊禪房不是有幾個大通鋪嗎?
咱們今晚都去大通鋪連床夜話吧,感覺今日聽了大法師講法,哪哪都舒服,像是年輕了十歲,我現在根本睡不著,不想睡!”
“對對,我也不想睡!”
“咱們也學學那些年輕人,來熬個通宵吧。”
見一群老人忽然變成了一群老小孩,越說越不像話,不想回家想和伙伴們一起住外面也就算了,居然連熬夜通宵這種話都說了出來,一群老和尚講法后才現身的僧眾開始一一做起了安撫工作。
知道老和尚承諾會在寺中停留三日,這才喜笑顏開,聽從安排,不過,最多是不熬夜通宵,回家是不可能回家,大伙已經決定,今晚就在寺內睡大通鋪了,十幾個人并排躺那種,也不分啥男房女房,要是老頭身邊躺了個老太太算他中大獎。
兩個和老伙伴們各種葷段子開得飛起,嘻哈玩鬧的老頭老太在伙伴的示意下終于看到了殿門外站這個仙女兒的人兒,忽然全都老臉一紅,像是犯錯的小孩,忸怩磨蹭的來到李瀟瀟身前。
“瀟瀟,你怎么過來了?”老太太臉皮薄一些,感覺在晚輩面前暴露了不好的一面,張不開嘴,所以老頭開口問道。
看到從不在家人晚輩面前表露出的另一面,李瀟瀟心中也有些感觸,心道,或許在這里,不再兒女晚輩們的注視下,他們反倒更自在一點吧。
臉上做出少女般的歡笑神色,道:“爸媽見天色晚了你們還沒回家,怕你們出危險,所以讓我過來看看。”
說到這里,她擺了擺手,道:“看到你們安全就行了,你跟他們去吧,待會兒我回去跟他們說一下,報個平安就可以了。”
其他老人已經在一干僧眾的疏導下向禪房方向走去,老兩口看了看遠去的隊伍,老頭扭頭對李瀟瀟道:“那你回去跟你爸媽好好說說啊,讓他們不用擔心,我們就是在這住一晚…明天…呃,等大法師講完法我們就回去。”
說罷拉著老太就去追隊伍,老太多次向李瀟瀟揮手,似乎有話想說,但最終都沒說出口。
李瀟瀟卻大約明白了她的意思,應是讓她回去后不要把剛才所見說得太詳細。
李瀟瀟看著就要消失在臺階下的老太,忽然俏皮的眨了下眼睛,無聲的點了點頭,老太臉上瞬間綻放出開心的笑容,兩個隔代雌性生物無聲的達成了默契。
等殿中眾人都走光了,一直目送眾人離去的老和尚這才緩緩起身,習慣性的輕輕錘了幾下小腿,似乎在借此活泛一下有些麻痹的小腿肌肉。
打開講經壇一側的木柜,他將講經的家伙什,包括木魚和手中木棰放入柜中,后又將那件金閃閃的袈裟取下熟練的折疊好放入其中。
“老法師好。”正忙活著,臺下傳來一聲清麗的女聲。
穿著黃色僧袍,沒有袈裟在身的老和尚感覺檔次瞬間掉了好幾個臺階,趕緊回身合十施禮道:“李居士好。”
似乎感覺雙方一高一低,自己居高臨下不太好,問候一聲他便下了臺階。
老和尚的身高比李瀟瀟還矮了半個頭。
李瀟瀟歪了歪頭,好奇問:“老法師是別處來的有德高僧吧,您也知道我?”
老和尚雙手合十,笑道:“李居士對自己的認知似乎有點偏差,當我決定來雞公山寺講法,向人了解這附近的奢遮人物,我接連問了五人,你的名字都是排在第一位,我自然會牢牢記在心中。”
李瀟瀟越發好奇了,問:“老法師過來講法居然還要提前踩點做功課嗎?我還以為像您這樣的有德高僧過來普法,都是心念一動,機緣一到,興之所至,便飄然而來,普法完畢,便灑然而去呢。”
老和尚被她這話逗樂了,笑道:“李居士想岔了,老和尚我可沒有那樣的神通,不僅要踩點做功課,連往返路費船票車票都要操心呢,出來一趟是很不容易的。”
李瀟瀟點了點頭,大約有些理解了,便又好奇道:“剛才我來的時間比較晚,來的時候就只聽見你敲木魚了,沒有聽見您講法,不知道您都講了什么,讓他們那么如癡如醉?”
老和尚沒有回答,反而好奇的反問道:“李居士覺得我會講什么?”
李瀟瀟認真想了想,猜測道:
“雖然和我在文史典籍中看到的有很大不同,但感覺上現在的佛學和禪宗更有內在聯系吧?
禪宗主張眾生皆有佛性,覺悟不假外求,舍離文字義解,直徹心源。明心見性,即可成佛。”
說到這里,看到老和尚笑瞇瞇的神色,她有些尷尬的笑了笑,道:
“這也是我在一些文史典籍上零碎看來,東拼西湊的一些認知,班門弄斧,大法師可不要笑話我…我想,大約也是這些吧,不過,大法師佛學精深,非我這個門外漢可比,應該是讓他們領悟到了什么微言大義,所以才如癡如醉,沉醉至此吧?”
老和尚搖頭笑道:
“李居士可沒有班門弄斧,理論層面上,你已經完全掌握了精髓。
不過,要讓李居士失望了,我可沒有講出任何微言大義。
其實都是一些非常普通的東西,若是聽眾年輕人居多,我就主講尊老愛幼,愛崗敬業,急公好義,樂于助人;
若是今天這種老人居多,我就主講愛護眾生、護生戒殺、關愛后輩、和睦鄉鄰,寬宏大量,若有余力,施濟貧苦。”
李瀟瀟驚訝道:“這…這不都是官方天天講,年年說的東西嗎?”
太意外了,太普通了。
這也能讓人如癡如醉?
他狐疑的看著面前老和尚,懷疑他是不是在消遣自己。
老和尚笑問:“李居士認為這些道理不對嗎?”
李瀟瀟遲疑了一下,還是點頭道:“道理當然沒錯,只是,據我觀察,真心把這些道理掛心上的沒幾個,能聽得如癡如醉的更沒見過。”
老和尚頷首道:“道理沒錯,大家從內心里也都認可這道理是對的,而人心對于從上而下強加在身上的道理是有抵觸的。
這大概就是我和官方宣講員最大的不同了吧,能讓聽講者心中沒有抵觸。
當這些道理從他們本性中流露出來,說是講法,我其實就是一個引導者,讓他們感悟到從自己心田里涌現出來的東西,他們自然能夠從中感受到美好、幸福、喜樂。
這就是他們之所以如此開心的原因,在那一瞬間,他們覺悟了自己的本性。”
說到這里,他感慨道:“若真有那種從骨子里就不認同這道理,認為胡說八道的,就是把我這把老骨頭拆成柴火燒了,他也不會感覺如癡如醉的,只會覺得老家伙我聒噪,盡講歪理。”
聽他說得隨意,李瀟瀟卻沒傻到真以為這很容易。
哪怕她力量手段勝過他千萬,但對于他所說的這種事,她是一點思路都沒有的。
佛,覺者。
自覺,覺他。
覺行圓滿。
禪宗,明心見性。
在老和尚看似輕描淡寫的講述中,她卻看到了這幾者的影子。
她的心中震動不小。
她已經承認,這同樣是一條神奇的修行路,和她的修行不是一種修行,老和尚身上沒有一點修為,或是因為經常走動奔波,身體也就比一般的老人好點,可他身上有的稟賦,就像他看可以飛天遨游的自己一樣,同樣是需要自己仰望的。
沉默片刻,想起剛才所見,她再度開口道:“還沒恭喜大法師,剛才我見您的功德又漲了。”
始終面帶笑意的老和尚第一次變了臉色,變成苦笑。
搖頭合十道:“李居士,你們修道者講心魔,那對我們這些修佛者來說,這個人道功德,就是最大的心魔了。”
李瀟瀟愕然:“人道功德不好嗎?修行者提升天賦根骨,任何人無論活著還是死了,都可以敕封成神,去了陰冥世界可轉成上等鬼修,炎夏人道對功德者的偏愛不僅讓所有活人眼紅,死人更眼紅。”
老和尚頷首道:
“就是因為太好了。所以,越來越多僧眾變成了功德僧,目的不再是修佛,而是修功德,這就著相執迷了,一旦著相,盡成虛妄。
你們的修行,雖然也許苦磨打熬,卻是一證永證,一得永得。
而我們的修持,卻需時時刻刻,戰戰兢兢,如履薄冰,心性頓悟來得快,去得更快,若不能始終小心把持,那一切都將如夢幻泡影,了無痕跡。”
說到這里,他忍不住搖了搖頭。
而后,似乎醒覺自己狀態不對,他趕緊雙手合十,低眉垂目,無聲默念了一段經文,這才再次把自己的心態穩住。
李瀟瀟歪頭想了想,雖然知道老和尚把持心性不易,還是忍不住把心中想法說了出來:
“大法師,我怎么覺得在炎夏人道眼中,你覺得路沒走對的功德僧或許還更好一些?
而且,對心性要求沒有那么嚴苛,還更好批量培養呢。”
老和尚臉色變了變,張嘴似乎想說什么,但卻趕緊閉嘴,看模樣又在心中念誦把持心性的經文。
李瀟瀟覺得這時候再撩撥人家,就太不道德了,便笑嘻嘻的道:“大法師,謝謝您給我解了許多困惑,夜已深了,您休息去吧,我走了。”
說罷,便閃身出了大殿,下一瞬,人就已經離地而起,向遠空飛去,消失在夜色里。
老和尚看她徹底消失,心中大大松了一口氣。
回到家中,李瀟瀟給父母報了平安,言說爺爺奶奶可能會在寺里住幾天。
卻從父親嘴里知道,之前已有寺里的僧人過來通報了消息,先后來了兩次,一次是她剛走不久,說他們要晚些時候回來,一次是她回來之前不久,又來說他們要留宿寺中。
知道寺里安排妥當,李瀟瀟也就不再多言,回了自己的房間。
又回想了一遍今日在寺中與知客僧與老和尚的兩次談話,過了一陣,她從儲物袋中取出知客僧送給她的那本書。
《三次座談會議概要及佛學變遷概述》
以她強大的精神力,一本印給普通人看的書,沒用十分鐘就看完了。
可看完之后,她卻陷入長久的沉思之中。
從六歲那年覺醒前世種種,她就踏上了修行之路,身體天賦雖不是特等修行學院乃至六一學院那種等級的天才,但也始終是同齡人中的佼佼者,一路進入州城高等修行學府。
她的眼睛始終在前方,在遠處,從沒發現就在她腳下,在身后,在不起眼的蕓蕓底層,也有著這樣一段往事。
在天變之后的兩百多年間,大大小小的佛學會議年年開,天天有,而最大的,有中樞核心人物出面的座談會議就有三次。
第一次座談會議,發生在新歷二年。
天變才過去不久,舉國動蕩,全球動蕩。
大遷移的余波尤在,各種各樣的變化多不勝數,在這個時候,有中樞核心層出面的座談會議意義有多重大,可想而知。
也是在那次會議中,大領導說出了那句“佛學要為炎夏服務,而不是炎夏為佛學服務,不能為炎夏服務的佛學,不是好佛學”。
那次會議還帶著一些嚴厲警告的意味。
因為在那次會議之前,以某全球知名大寺為代表,公開發表了六一學院以傳武為根基的不滿,認為遭到了不公正對待,因為眾所周知,某大寺的武僧團全球知名,各種各樣的武校不僅全國開花,甚至是全球開花。
難道我們都是樣子貨嗎?
前期就算了,畢竟籌備階段都沒經驗,可后來全國挑選合格傳武人才培訓成教官,這么大規模的挑選某寺出身的卻鮮有被選上,不說完全沒人,卻也真的寥寥無幾。
于是某寺知名住持利用還沒徹底斷絕的網絡表達了不滿和對六一學院的質疑。
這一度成為全國熱議的話題。
這是明面上理由,而暗中還有一個背景,那就是隨著全國二十三億人口大遷徙,那些全國各地的佛寺僧眾自然也根據自己的戶籍地進行了遷移安置。
看似將他們打散了,可因為這行業的從業人員本來就極多,相當于被集中到了全國兩千多個聚居地中,從某種角度講,密度反而更高了。
而當時的時局本來就人心動蕩,很多僧眾出于好意也好,出于其他想法也罷,開始有意識的在周圍的人群中再次開始了傳播佛法教義的活動,表面上也起到了一些良好的效果,幫助當局穩定人心秩序。
但當局對此不僅沒有高興,反而非常警惕,不管出于任何理由,在當時那種局勢下,全國必須只能有一個聲音。
這是底線。
但和那些野生的不同,這些都是被國家認可的合法單位,雖不乏想趁機撈各種好處的,卻也不乏德行端正,受人景仰的有德大師。
在這種種背景的催生下,新歷二年,直接召開了有最高領導層參與的座談會議。
這次座談會議當局開誠布公的說了很多話。
這場座談會議的結果就是,有關佛學、寺廟、僧眾的話題一點點的、悄然無聲的淡出人們的視野,選擇沉寂了下來。
同時確定了一個基本原則,不主動向外發展信眾。
有人因各種原因找上門來,可以接納,畢竟,精神信仰也是人民生活必須的、非常重要的組成部分,特別是天變以來的種種,有心靈脆弱者,沒有一個寄托真有可能走上極端。
這個原則直到兩百多年后的今天,依然是寺廟傳信的基本原則,不主動發展信眾。
而第二次座談會議則發生在新歷二十二年。
其直接背景是光明神三陣營發現了人心念力對異象古跡的影響,并推知其具備更深層價值,對陣營內進行了一波“凈化”,直接后果就是把源大陸的異象古跡瞬間干爆了一半。
然后,希望真神陣營,毀滅真神陣營,當然也包括炎夏陣營開始各自的“文明純化”行動。
有手段激烈的,也有炎夏這般手段溫和的,至少沒有上全民洗腦這種做法。
但行動依然是堅決而有力的。
比如對所有教科書進行大修,保留一切有用的知識價值而摒除其他,比如柏拉圖,阿基米德,高斯,歐拉等,要想知道這些人,只能去州級以上圖書館翻找,教科書里是看不到的。
又比如召開的第二次有最高層領導出席的佛學座談會議。
那次會議同樣有領導名言:“炎夏不需要塑造一群不姓趙錢孫李的佛陀菩薩。”
不僅如此,所有佛學典籍中那些由梵伽古語直接音譯過來的詞句,特別是佛陀菩薩等名諱,還有地名和其他,統統要進行修改,修改不了就刪掉。
還有各種不合時宜的教義戒律,全部修改,修改不了就刪掉。
這是李瀟瀟在書中看到的,而她不知道的是,這背后同樣還有另一個沒有空開的理由,那就是《劇透貼·二》的出現,讓當局對全球大勢做了深度推演,開始了以百年為單位的長遠布局,當然,這些理由可能連寫這書的人都不知道。
不管怎樣,佛學必須全面本土化,炎夏化,且要為大局服務。
斬斷塵世煩惱根,做個六根清凈出家人?
不準!
生兒育女,愛崗敬業,愛國愛家,贍養雙親,撫育兒女,一樣都不能少。
做不做得到?做不到?
做不到就全部刪掉!
當局的態度非常強硬。
這次會議對佛學界來說,比第一次震動還要巨大。
這都不是改教義了,這是徹底的改頭換面了。
內里充滿了各種的不服和軟對抗,當然,默默做著工作的同樣不少。
這開啟了佛學界長達八十多年的混戰。
各種學說,各種教義,都化作了柴薪,燃起了熊熊烈火。
八十多年過去有的柴薪燃燒成灰,也有的在燃燒的同時也把自己改變提煉,糅合變化。
漸漸有了不一樣的形狀。
畢竟,對佛學來說,八十年不長,可對于普通人來說,那已是幾代人的漫長時光了。
那些頑固的、堅持的、決絕的、抱殘守缺的,隨著他們自然老死,那些他們堅守的義理,自然也跟著一起消散,一代代新生代自然知道腳步該往哪走。
而第三次座談會議,則發生在新歷一零五年。
這次座談會的大背景是陰冥世界的誕生。
這次座談會的名言是:“陰冥世界該長什么樣不需要由佛學來制定規范。”
直接后果就是,所有僧眾不得再對信眾普及十八層地獄、六道輪回等概念。
若是有需要,當局會主動宣傳,而當局沒有宣傳時,僧眾不能越廚代庖的把這事搞定了。
所有佛學典籍又將面臨一番大改。
不過,好在經過八十多年的混戰,跟不上時代的死腦筋已經沒有了,新時代的修佛者都更加配合。
因為愛國愛家本來就是他們的一大戒律。
天變后兩百多年的佛學變遷,基本可以從三次座談會議找到一切的因由。
對此,當局并沒有隱瞞,也不擔心讓所有修佛者看到他們在有些方面的強硬甚至蠻橫,直接整理印刷成冊,是每個向佛求佛者必讀的重要史料。
三日后,雞公山寺。
講經完畢,老和尚在僧眾的掩護下從一道隱蔽側門悄悄溜了出來,實在是老人們太熱情,現在還堵在大門口,一副他要走他們就敢留的架勢。
他雖然年紀很大,可業務卻是很繁忙的,為了廣大佛法,惠及更多信眾,他也不可能長期駐留在雞公山,只能辜負他們的熱情,悄悄從隱蔽側門溜走。
剛走出不遠,他就忽然停住了。
就見山道一旁站著一個笑盈盈的可愛少女。
此女當然就是李瀟瀟。
他心中沒來由一緊,實在是當日她幾次會心一擊,都差點把他整破防,多年修持差點毀于一旦,他心中怎能不忌憚。
現在這少女在他心中的地位也和魔頭沒什么差別了。
但此刻狹路相逢,老和尚還是雙手合十行禮道:“李居士,你怎么在此處?”
李瀟瀟笑瞇瞇的道:“大法師,您不覺得您現在這樣,無論是對自己還是多其他僧眾、信眾來說都是很不負責任的嗎?”
老和尚沒有應話,雙手合十不變,等她后話。
“您年紀這么大,居然事事自己操勞,都沒帶兩個小沙彌在身邊,要是出點什么意外怎么辦?”
老和尚道:“勞煩李居士擔心,不過,老和尚沒有別的本事,對自己身體的狀態還是很清楚的,二十年之內都還死不了。”
李瀟瀟搖了搖頭,繼續道:
“我原本很想找一家不大不小的宗門尋個清靜,可真找過去又不滿意,忽然發現和你搭伙也挺好。
你年紀大了四處講法,本就需要有人照拂,而我不僅可以跟你去各處寺廟看看,你講法的時候我也可以安安心心做我的事,什么都不耽誤,一舉數得呀!”
老和尚臉色一變,搖頭道:“不好不好。”
正想說辭,就見李瀟瀟揚手一揮,一只巨大木鳶飛鳥出現在空中,他身形不受控制的被李瀟瀟抓了上去,穩穩放在座位上,還很貼心的加了層防風法罩。
然后木鳶飛鳥振翅起飛,李瀟瀟直接在他身后另一個座位上坐下。
直到飛出黑潭府低階,她才問老和尚:“大法師,您下一處打算去哪兒講經?遠不遠?若是在州內咱們就做木鳶過去,若是在州外,咱們就去坐飛船。”
老和尚無奈道:“你這么匆匆而走,就不跟家里人打聲招呼嗎?”
李瀟瀟笑道:“家里人都習慣了,畢竟我每次歸家都是這樣,待不了多久就會離開,何況,來回一趟也不難。”
老和尚徹底無話可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