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一切關于安全性和戰果最大化之間的權衡,都是建立在玄武圣象的續航性是一定且有限的這個前提之下。
有個顯而易見的辦法,能夠輕易彌合這兩者的糾結,那就提高續航性,只要續航性提高了,可以在安全性不降低的情況下將戰果最大化,至少能做到比他們現在最理想的模式下更大的戰果開發。
這本身也是一直以來都在做得一個工作,也一直有成果產生。
凝聚玄武圣象的四象玄武陣,從一階到九階,并非從誕生之日就是這個模樣的,而是有著一次次的版本更新,一次次的優化簡化。
陣法組合更簡潔高效,上手難度持續降低同境界者組合凝成的玄武圣象整合的實力更加強勁,續航能力更加突出,以年為單位去觀看,每隔一兩年就會又一次小進步,每隔三五年就會有一次比較大的進步,每隔十來年,幾乎就有一個代差的進步。
可隨著四象玄武陣發展到現在這個規模,無數的聰明智慧,辛勞汗水澆筑其中,其每前進一步的難度,也在與日俱增。
越來越難,進步的弧度也越來越慢。
而且,涉及的領域越來越高深、前沿,在二三十年前,因為經常親臨一線,能夠看到四象玄武陣在實際運行中的實際狀況,李陣師偶爾還能對一些細節部分提出自己的見解改良,可到了現在,他能夠把整個原理吃透,依然讓自己勉強站在這個領域的第一序列,已經非常難得了,再讓他提出什么改良優化的建議,抓破頭也不可能想出來一個。
所以,制定計劃時,李陣師都就沒有將這個因素納入考量范圍之內。
如果這樣的計劃建立在“寄希望于兩個月內四象玄武陣有一個巨大的升級蛻變”之上,那才是真的開玩笑。
而現在,他從這個魔族投誠過來的小子口中聽到對方有從根本上提升玄武圣象續航性的辦法,他有些壓制不住的激動起來。
他按住唐邪的肩膀,嗓音都變得有些失聲,問:“什么辦法?”
唐邪卻沒有立即回答,沉默了片刻,才道:
“其實,玄武圣象集結成群向深海出擊,有一種顯而易見,幾乎可以說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資源那就是無數海獸本身。
咱們以前尋獵海獸,是會盡可能將獵獲的一切盡量分解打包帶回來,一位這些都是非常珍貴的資源,無論自用還是用于與炎夏本陸或者那些宗門勢力交換,都非常珍貴。
可這次,突進深海之后,咱們應該是無法收獲那無數的海獸遺骸的。玄武圣象所經之處,必會致使無數海獸死傷,可另一方面,它們也很快會回歸深海復雜而高效的生態體系之中,或被分食,或被分界,或成為低階深海生物的養料。
從深海的角度而言,其實損失并不大,不過是一個循環罷了,咱們這次出擊本身的作用似乎也就沒那么大了。”
此刻,李陣師按在唐邪肩上的手已經松開,聯想到唐邪本來的出身,他已經知道了他后面要說什么,陷入了沉默之中。
唐邪沒有受到任何影響,繼續道:
“我們十兄弟快速成長的方法,說穿了其實很簡單,就是將獵殺海獸體內精純磅礴的血髓精魂之氣提煉吸取,這可以視作一種生命之氣,對任何血肉靈魂生命而言,作用都非常明顯,對人類尤其如此。
這個方法雖然涉及到許多精妙至極的契機運轉,精神血肉之間的配合,可若將玄武圣象視作一個整體,那么可以非常簡單的辦到,比如若是六階玄武圣象,那我可以將這個法門分解成四千多個小環節,對每一個陣法習練者來說,都非常簡單,只是增加了一個很小的變化。
而若是七階玄武圣象,那就更簡單,根本不用分解成一萬多個小環節,同樣只需要四千多個小環境,也就是說只需要四分之一的組陣者參與就可以完成此事。
而且,因為玄武圣象本身的實力,而數千人的傳遞增幅,它使用起來的效果絕對會非常夸張,據我估計,每一頭被玄武圣象殺死的海獸,幾乎能在一息之內就被玄武圣象吸光體內血髓精魂之氣。
這些海獸就相當于一個個移動的加油包,在深海這種海獸數量近乎無窮之地,玄武圣象的續航能力也將近乎無限。
唯一的限制只取決于所有組陣者的精神承受極限,不過,只要不是無休止的戰斗,其他組陣者也是能夠在維持玄武圣象的同時進行交替休眠恢復精神心力的,所以,主要還是看主陣者的精神強度,若是一個玄武圣象內配備多名備用主陣者,那么,這也不會是個太大的問題。”
說到這里,唐邪看向李陣師,面色平靜的道:
“這門提煉轉化血髓精魂之氣的法門雖然高深,但于我們兄弟而言,將之分解成四千多個小環節,并不是什么難事,只要你們同意,最多三天就能夠搞定,只掌握其中一個環節的話,要不了一天就可以做到。
你們也不用擔心我們會在里面埋什么隱患,且不說到時候我們本身就要一起出行,我們將這法門公布出來時,自然會將全部相關的東西都拿出來,可以進行充分的驗證。
所以,唯一的問題就是,這個法門你們要不要?”
李陣師目光死死盯在唐邪臉上,沒有立刻給出答案。
既然選擇過來,唐邪就已經做了通盤考慮,此刻面對他的逼視,沒有任何回避之意,平靜道:
“撇開其他因素,只說海獸這個問題。
把它們殺死后剝皮抽筋,不浪費它們身上每一處組織,要將它作為資源的價值開發利用到極致,和我們直接從其剛死的軀體內提煉出血髓精魂之氣一口氣吸走,我不覺得這兩者之間有什么本質不同。
若你們擔心此法蔓延開來,用到智慧生命乃至人類身上,大可以用嚴格的管理來實現。
就連這些組陣者,他們每一個人也只掌握法門的四千零九十六分之一的小環節,他們事后無法利用,即便身在玄武圣象之內,那些血髓精魂之氣也只會作用在圣象身上,而不會作用于他們,他們根本就接觸不到,自然也不可能有任何后遺癥之類的問題。
就像一把刀,本身并無正邪善惡,如何利用是用刀者的問題,而不是刀的問題。
這個法門就是這樣一把刀,它不僅可以用在玄武圣象之上,還可以用在其他所有圣象陣法之上,包括北斗七星君身上,有了它,可以讓所有圣象神象變得更鋒利,更耐久。”
李陣師當然能夠想到,若是有了這套方案,以后,所有生命體,在炎夏圣象神象的眼中,都可以看成一個標注了醒目紅色十字的加血箱,敵人越強大,只要最終能夠被圣象神象所滅,最終都能變成祂們的血條,越強加血效果越好。
接受嗎?
李陣師能夠想象到,這種方法從誕生那一刻,就將自帶發光效果。
對血肉靈魂生命來說,血髓精魂之氣簡直看成十全大補,沒血加血,受傷就是治療,用于修煉就是最好的丹藥。
哪怕唐邪提出了一些遏制的辦法,他相信,相關機構出手,管控還會更加嚴格,看看洞管委在每個小世界設置駐點的決心就可以引申想象。
但,這法門對修行者的誘惑實在太強烈了。
若是不加管控,泛濫到極致,修行大概會變成吃人模式吧,不只炎夏,整個藍星凡力量階層大概都免不了被波及。
真要形容,當它出世那一刻,大概相當于天變之前,某種白色面粉第一次面世時差不多。
拒絕嗎?
因為眾所周知的原因,炎夏一直在血肉靈魂這兩塊的認知與研究上遠遠落后于新大陸。
這些技術不會因為炎夏的無視就變得不存在,不重要。
恰巧相反,它們很重要,非常重要,還將變得越來越重要。
修煉,本來就是修行者跟自己的血肉與靈魂打交道的過程。
在他看來,唐邪交出來的不是一個簡單的提煉法門,而是一個完備、完善到極致的理論體系,是另一個世界無數年的心血結晶,若是有了這套體系,炎夏在血肉和靈魂上的短板將被補齊。
有了這個體系,炎夏可以完全跳過“原始的血腥積累”階段——真·原始血腥積累,憑借六一學院的強大運行機制,甚至可以在此基礎向上走,向前走,徹底超過新大陸魔族都不是不可能。
另一方面,在世界大勢面前,炎夏、藍星,都是弱勢應對的一方,這種時候,一種能夠大大提升炎夏整體的即戰力的手段,有什么資格挑肥揀瘦,一臉潔癖?!
而且,從一個絕對理智到冷酷的角度分析,這東西有可能帶來的危害,有它帶來的幫助大嗎?
李陣師相信,只要炎夏還是現在的炎夏,它的危害也大不到哪里去。
而若炎夏已經不是現在的炎夏,他覺得自己更應該積極推動,將此法更快速的應用起來,因為他相信,能讓炎夏變得不是現在的炎夏的因素,絕不會是這樣一個法門,那么,盡一切可能提升它的生存應對能力才是自己應該思考的,而不是其他。
只是短短片刻功夫,他的腦海中就繞了百十個彎,打了百十個結。
看著面前說完這一切,就變得恭恭敬敬等候自己答復,儼然一副乖乖仔的唐邪,李陣師心中有些氣不打一處來。
這家伙不知道說出來的法門會有多大的隱患?
怎么可能!
單論這件事,這世上大概就沒有人比他更懂了。
他不知道給自己塞了一個極燙手的山芋嗎?
怎么可能!
他忍不住冷哼道:“你倒是想得周到,把方方面面都考慮進去了。”
面對他的譏諷,“乖乖仔”乖乖的承受了。
李陣師只覺一拳打在棉花上的無趣,揮了揮手,道:“你們先回去吧,茲事體大,我一個人做不決定,需要更多溝通,回去等通知吧。”
唐邪等人恭敬的告辭離開。
和那位新洛海市普普通通的六一學院畢業生一樣,在他們走后,李陣師狠狠揉了把臉,取出傳送盒,將剛才與唐邪等人見面之后的場景直接復刻進了一枚玉簡之中。
他能夠想到,隨著這枚玉簡的傳出,必然又會引發很大一陣動蕩,不夠,他也管不了那么多了,這本來也不是他一個人可以決定是否的事。
而上面的回復也比他預想的更快。
回復很簡短,意思很明確。
“可以試行,請控制好范圍。”
得到這個答復,李陣師心中就有底了,一個傳訊符把唐邪叫了過來。
很快,唐邪十人就趕了過來。
看著默默無聲跟在唐邪身后進來的九人,印象中他們始終是這副孟不離焦、焦不離孟的模樣,其實,很多時候其他家伙完全沒必要更過來,如木頭樁子一般的來,又如木頭樁子一般的走,所有交涉溝通全由唐邪一人完成,其他人好像完全沒有出場的必要。
不過,想到他們前世今生的糾纏關系,還有魔道中人天生脆弱敏感的安全安全防線,若是不讓他們跟著,其他魔頭心中難免會多想,而唐邪必然也知道那樣徒惹大家猜忌,使小團體離心。
所以,每到這種重要場合,他反倒會主動把他們一起帶過來,就像是連體嬰一樣。
看著他們安靜規矩的進來,李陣師心中轉動著一些亂七八糟的念頭。
等他們坐定,這才道:“你的提議上面已經準允了,你們可以嘗試按照之前的建議,將那法門進行分解了。”
卻見唐邪從懷中掏出一枚玉簡,遞到李陣師面前,道:“已經做出來了,包括分界后融入四象玄武陣的方法,包括完整的法門修煉之法,至于如何融入其他圣象陣法之中,我想有了它們,你們能夠自行推演出來。”
李陣師接過玉簡,詫異的看了他一眼,道:“這么快?可別不小心留下了什么缺陷隱患。”
唐邪解釋道:“從上一次回去后開始,我們十人就分工合作,分攤到每個人身上,任務量就很小了。此法出來,自然要先行嘗試驗收的,如果有什么問題,我們可以現場溝通解決。”
至于如何把任務量平均分拆成十份,十位兄弟姊妹分別完成其中一份,那當然是為了最終的炎夏人道獎勵了。
唐邪相信,以自己等人提交的法門對炎夏人道的貢獻度來說,絕不亞于六一學院那些那些重大的研究成果。
若是集中在一個人身上,絕對是不低于尋常院系院長的大功德,哪怕分拆成十份,一人一個功德加身也絕對跑不掉。
而在炎夏人道范疇之內,功德的作用幾乎是全方位的。
他們已經商量好了,不需要提升天賦,因為他們走得道路不同,提升修行天賦并無益處,他們要將之用在對圣獸本源的感悟上,他們十人將分別擇其一,一人掌握了一種,就相當于所有人都掌握了,到時候相當于十圣獸攜身,其作用之大,在藍星范圍內,甚至超過了本命魔器和小世界對他們帶來的增益。
所以,對于此事,他們怎能不積極呢。
至于將前世死命也要保住、乃是他們安身立命之本的高深法門毫無保留的上交,他們已經無所謂了。
來到這個世界二十幾年,看了新大陸魔族和炎夏的發展模式,短短兩百多年時間,前者只是百余年功夫,后者也不過兩百多年,卻將兩種力量成長模式發展到如今這個程度,曾經一些牢不可破的觀念就已經悄然松動。
至少,他們現在再也不會覺得這個法門就是他們安身立命之本,甚至覺得前世因為這個法門憑空多了無數的危險和風波,實在是太蠢,賣他個百八十份換一堆海量的修行資源他不香嗎?
又不是賣出去自己就沒有。
至于擔心功法泄露之后成為別人針對自己的漏洞,那更是無稽之談,只是賣個功法,又不是把自己的全部暴露出來,要是有人依次針對他們,反倒是找死。
無論怎樣,他們都把這前世的法門賣了個好價錢,換來了今生的好處,這就足夠了。
現今。
以相關部門的大數據統計論,大約六千人中就能出一位筑基境修行者。
百年前,萬余人中才能出現這樣一位,隨著世界上限的持續提升,新生代的基礎天賦整體上浮,再加上炎夏人道的助力,炎夏全面推行普及的全民修行體系,使得筑基成就者的比例越來越高,不過,越往上走,這個比例就越難提升。
而大約十二萬人中,就能出一位紫府境修行者,在現在的修行體系中,這已算得上是中高層,壽命悠長,手段強大,在金丹境修行者越來越宅的情況下,成為世人能夠近距離接觸到的修行大佬了。
而大約平均三百萬人中,能夠出一位金丹境大修士。
現今,整個炎夏,筑基境修行者的數量是798億左右。
紫府境修行者的數量是40億3千萬左右。
金丹境的大修士的數量也突破了一億關卡,達到了一億六千兩百多萬。
這是炎夏兩百多年一心一意,苦心孤詣,矢志不渝的成果。
而能夠突破到筑基境修為的修行者,又有幾個沒有一點心氣了,又有幾個甘心終老林下呢。
無論是筑基境、還是紫府境,無論出于何種理由,最終,都有一大半將廣袤無垠、資源豐富到近乎無窮盡的海域作為他們更高層次的階梯。
而金丹境的大修士,不管是以鮫人之身突破此境的,還是其他各種背景出身的,此時此刻,也有半數集結于此。
聚集在新大陸沿海第四層珍珠防線的一個個小世界中。
新歷二一九年,七月,夏風熾熱,深海進入一年之中最暴躁,最多變的時段。
天空中沉重的烏云,能將夜空照亮成白晝的連天閃電,震徹天地的雷鳴。
颶風,洋流,可摧山拍岳,動輒波及數萬公里,數十萬公里的連天巨浪。
也是在這時,八千萬金丹境,率領超過二十億紫府境、一百億筑基境中的佼佼者,化作二十萬頭七階玄武圣象,兩百一十五萬頭六階玄武圣象,從新大陸珍珠防線第四層每一顆“珍珠小世界”中躍出,化作無數柄堅不可摧的利刃,向著浩瀚無垠的深海深深扎了進去。
無數海獸暴動,近乎無窮盡的海獸狂潮第一時間變向這些玄武圣象撲去。
玄武圣象卻宛如毀滅魔神,不避不讓,迎擊一切海獸狂潮的撲擊,再如何強大的海獸,在一頭頭玄武圣象精妙如同手術刀的游走下,除了不斷死亡,再無第二個選擇。
海獸狂潮不斷失血,海獸如雨一般隕落。
但它們再沒有沉入海底或者上浮海面或者被其他海獸分食進入深海強大生命循環的機會。
每一頭玄武圣象體內都旋轉著一種恐怖的吸力,一旦海獸斃命,根本用不了一息時間,其體內的一切力量與精華就化作最精純的血髓精魂之氣,被玄武一滴不剩的吸入體內。
那蛇一般的頸項、頭顱和尾巴,在這一刻似乎變得越發猙獰兇悍。
在炎夏,祂是神圣的象征,可在這些以炎夏為敵、以人類為敵,只有攻擊與殺戮欲望的海獸狂潮面前,它就是魔神,無可匹敵,力量站在此界巔峰的魔神。
那些生機進入玄武體內,對深海來說,就是永遠的失去,不會再進入其生命循環之中。
這才是流血,一旦失去就不可能再回的持續失血。
對浩瀚無垠的深海來說,這點局部的潰爛依然算不得什么,這劇烈的“疼痛”反而激怒了祂,整個深海都因之全面調動了起來。
哪怕隔著半個星球的巨洋另一端,海獸們似乎都像是得到了指令一般,向著新大陸的方向狂涌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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