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羽彤自認為心性已經被磨得非常堅毅,可此刻看到這些近乎無窮盡的死亡圖像和一個個刺人心目的文字,她的心臟都忍不住抽搐起來,拳頭已經悄悄握了起來。
她周圍的許多人,此刻情緒都和她差不多,已被充分調動起來,同仇敵愾之情油然而生。
臺上,那位如同機關鋼鐵打造而成的男子神色卻沒有一絲波動,平靜的講述了起來。
“自從新歷一〇一年開始,外魔入侵以來,種種影響你們應該都深有體會。
如黑風災劫,我們已經能夠提前警戒避免,削減壽元雖無法避免,但于整個炎夏而言,影響也不算太大。
而土地城隍體系的完善,陰冥世界的誕生,更是將災難化為底蘊,讓炎夏體系更有了立體的縱深。
但也有一些隱患是起于幽微,難以察覺,等到我們能察覺的時候,已經形成了規模不小的潰爛。”
他先大概講述了一下宏觀背景,而后繼續道:
“從黑風災劫開始,我們就已經發現,外魔襲擾之下,致人功廢,乃至于致人死亡都不是最嚴重的,最嚴重的是對人心的扭曲異化。
我們現在的技術水平,若其扭曲異化的時間沒超過二十四個小時,還能被專門的功法和陣法檢測出來,可只要時間超過一天,那么外力就再也難以探測出來。”
說到這里,男子又補充了一句道:“最新研究表明,金丹境修行者直接看到一個人精神靈魂的狀態,不過,金丹境才剛確立,在未來很長一段時間內,金丹境的比例都會非常稀少,除非有不開眼的專門在他們眼皮子底下晃,不然作用有限。”
“外魔侵擾之下,修行者的心靈被扭曲異化,我們將這類人統稱為魔人。
有比較蠢的,直接開始禍害周圍人,這種很快就會被揪出來。
但更多卻會無聲無息的潛伏起來,伺機而動,一擊致命,達到目的后繼續潛伏隱藏。
不過,這種做法在核心區域內也很難長久,我們有專門的偵測機構,嚴密的組織體系,只要他們的行動超過三次,就會被我們精準鎖定。
他們潛伏不動,如尋常修行者一般行事才是最危險的,一旦暴露,也就再無威脅可言。所以,你們生活在核心區內的也很少感受到來自這方面的壓力。
可這些魔人不全是傻子,力量越強大,手段越陰詭邪性,往往也越聰明狡詐,發現核心區域乃是其禁區后,都會向外圍乃至邊疆區域撤離。
這些區域大多是新增的疆域,都是近些年才遷移過去的新城,土地城隍體系遠沒有核心區域完善;
還有一直存在的、從其他人類陣營遷移逃難過來的歸化異族,時間久的已經繁衍生息了四五代,新生代無論是文化認同還是血脈長相,都和真正的炎夏苗裔一樣;
還有的原本就是獨立國家,現在雖然已經完全炎夏化,但帝都為了減輕治理壓力,允許他們擁有獨立的行政職權,地位和副都相當。
這種種原因造成了外圍及邊疆地區極其復雜,我們的組織體系遠不如核心區域嚴密完善,這非常適合魔人藏匿。
而外圍邊疆區域,靈氣更加不純正,誕生魔人的比例本就比核心區域更多,再加上核心區域經歷種種截殺磨煉變得越發狡詐強大的魔人。
有跡象表明,他們正逐漸從散兵游勇,小隊行動變成更有規模、也更有危害的大組織,正漸漸成為這些區域最大的隱患。
他們即便因太過頻繁的出手露了行跡,可當我們順著線索找過去,他們也早已掃清了首尾。
我們出動的力量若是太弱,反而會成為他們的獵物,被其所害;
若是太強,只要被他們窺見一點風吹草動,就會立刻四散潛伏,用出搏虎之力結果卻只收拾了幾只蚊子蒼蠅,很難做到一網打盡。
所以,我們現在的策略是,在行動之前,不與當地發生任何接觸聯系,一旦展開行動,就以獅子搏兔之力傾力一擊,爭取每一擊都能打在實處。”
說到這里,男子開始介紹這次行動的具體內容。
“我們這次要剿滅的魔人組織相較于以往那些缺乏技術含量的更加狡詐,也更有謀略。
我剛剛給你們看的那些圖像照片也不是我們這次的目標留下的,而是以往剿滅的其他魔人組織犯下的罪孽。
這次的行動目標,他們行事更加謹慎也更加隱蔽,他們會十分小心的選擇目標,會有意的避開那些會引來我們關注的對象。
在殺人煉魂之后,他們還會將尸體妥善的處置掉,因為修行者喜好四處游歷,增長見聞,其行蹤本就非常自由,忽然消失三五也不會引來任何懷疑,所以,我們的情報機構一直未曾發現他們的端倪。
他們的經驗這么老道,經情報室和參謀室的分析,認為這個魔人組織的領袖應該是從核心區域逃過來的,和我們打過不少交道。所以,始終游離在我們的視線盲區之中。”
有人好奇問:“既如此,他們又是如何暴露的呢?”
其他人也目露思索之色,猜測會不會百密一疏,哪次出手不小心終于被捕捉到了行跡。
而男子的回答實在是大出他們意料之外。
“因為他們偷鬼!”
“偷鬼?”眾人聞言面面相覷,皆能看出彼此眼中的驚愕之色。
不過,字面意思很好理解。
有人便道:“不對啊,且不說每個鬼誕生的時候都會有日游神或夜游神守在身邊護送他們去陰冥之地,即便其業務忙分身乏術沒有第一時間趕到也不可能空手而歸吧,更何況亡者的家屬必然會去城隍廟報備,甚至與亡者鬼魂溝通。
若這鬼被偷,他們很快就會發現不妥吧,這么明顯的事,以這個魔人組織的謹慎,應該碰也不碰,遠遠避開才對。”
其他人聽得也是心中頷首,而且,從男子的話語中,這個魔人組織還不是一個兩個的偷,更像是已經開辟成了一個業務渠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