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是靖王世子要辦的事,程茂明就沒什么可猶豫了,畢竟靖王世子給他帶來的只有好處,從沒坑過他。
與林好道了別,程茂明直接去了關押狐先生之處。
和那些進了錦麟衛大牢生不如死的嫌犯不同,狐先生住的地方和尋常客房差不多,只是沒有那些尖銳能自傷之物,逃跑也不可能。
聽到開門聲,閉目假寐的狐先生看過來。
程茂明大步走進來,臉上掛著笑容:“狐先生最近如何?”
“死不了。”盡管這么說,狐先生心里卻生出幾分期待。
一個人被關久了,哪怕是最厭惡的人出現在面前都能瞧出幾分眉清目秀來。
“狐先生身體康健,我就放心了。”程茂明哈哈一笑。
狐先生神色冷澹:“大都督過來,莫非是要放鄙人出去?”
“呵呵,狐先生說笑了,放你可不是程某能做主的事。”程茂明也不賣關子,把畫像在狐先生面前展開,“狐先生看看,能根據這畫像制出面具嗎?”
狐先生隨意掃了一眼,似笑非笑挑了挑眉:“原來大都督是無事不登三寶殿。”
程茂明干笑一聲:“這不是因為狐先生有大才么。”
論臉皮,他能到這個位子可不輸誰。
“只憑一幅畫像,鄙人沒這個能耐。”
程茂明當然不會因為一句拒絕就放棄,這明顯是和他要好處呢。
“咳咳,我瞧狐先生氣色不大好,可能是悶在屋子里太久的緣故,回頭多出去走走曬曬太陽,許是就精神了。”
狐先生雖想拿喬,可也明白自己階下囚的身份,當即見好就收:“鄙人又仔細看了看,這畫像倒與尋常畫像不同,或可一試。”
“那就拜托狐先生了。”程茂明拱手一禮,給足狐先生體面。
五日后,程茂明再來到狐先生這里,拿到了面具與一個小瓷瓶。
“滴三滴藥液到熱水中,把面具泡軟貼著臉部戴好,未干之前不要碰觸就行了。以后若想把面具取下,就在熱水中滴上三滴藥液,臉浸沒了敷一敷…”狐先生指點著用法。
程茂明臉色有些古怪:“當初取下狐先生的面具,好像沒有這么麻煩。”
一瞬沉默后,狐先生表情扭曲怒問:“你知道多疼嗎!”
他昏迷著沒感覺,醒來后臉疼了好長時間!
程茂明訕訕一笑,趕緊走了。
林好等回復等得心焦,總算等來了程茂明的約見。
二人見面的地方還是那家茶樓。
茶樓就在錦麟衛衙門附近,可以說是被錦麟衛掌控著,不怕傳出去什么。
“這是世子要的面具。”程茂明把裝有面具的盒子遞過去。
林好打開來檢查一番,這才放了心,感嘆道:“狐先生確實神乎其技。”
“世子若是急著要,最好通過驛站加急傳遞。”
驛站傳遞信息有輕重緩急之分,傳遞特別緊急的消息能做到日行數百里,有詩云:一驛過一驛,驛騎如流星。
官驛負責公務傳遞,林好收到的信就是傳遞北邊戰報時順帶捎回來的。
“大都督說得是。”
見林好這么說,程茂明主動道:“林二姑娘若是放心,就交給我來辦。”
驛站由兵部車駕清吏司掌管,以程茂明的身份就是打聲招呼的事。
“那就多謝大都督了。”
將軍府或靖王府出面當然也能把信送過去,加急處理卻非私事能行。
“林二姑娘有信順道一起送嗎?”
“有的。”林好也沒客氣,從袖中抽出厚厚一封信來。
信是早就寫好的,比祁爍的來信只厚不薄。
程茂明把信接過,嘴角微微一抽。
真是受夠了這兩個人!
驛兵帶上裝有面具的匣子與信件從京城出發,一程接一程,數日就把東西送到了祁爍手中。
此時已是二月,京城草木已生綠意,北地卻還是銀裝素裹,大雪紛飛。
祁爍搓了搓有些發僵的指尖,小心翼翼把信拆開,看了一遍又一遍。
靖王帶著一身寒氣從外邊走進來,瞧著兒子揚起的嘴角不由笑了:“林家丫頭給你來信了?”
“嗯。”沒等靖王走過來,祁爍就把信收好揣入懷中。
靖王默默翻了個白眼,想了起來:“這信不是隨著上一批一起送來的?”
“標的馬遞加急。”
靖王一聽沉了臉:“胡鬧!”
這種吃緊的時候,家信豈能用加急,較真起來是要掉腦袋的。
“是正事。”
靖王一屁股坐下來,灌了一口熱茶驅散寒氣:“什么正事?”
祁爍一手搭在裝有面具的匣子上,這才把盤算多日的計劃說出。
靖王屁股還沒坐熱就又彈了起來,指著祁爍臉色發黑:“你不要命了?竟然要以烏野外甥的身份混入敵營!”
烏野就是領兵與周軍對上的大將,也是齊王之弟,此人正當壯年,能力極強。他的外甥名叫斡離,雖只有二十來歲,拼殺起來卻很兇殘,在大周這邊已有兇名。
面對靖王的緊張,祁爍很是平靜:“這些日子兒子多方打探觀察,斡離是個不多話的人,假冒成他不容易暴露,而以他的身份接近烏野十分方便,是最合適的人選。”
靖王并沒被勸服:“不容易暴露?爍兒你又不是不知道,這齊人雖與咱們言語相通,但他們貴族有自己的語言,那斡離話再少也不是啞巴,一張口不就露了馬腳!”
“那齊語…兒子會說。”
“我就說——”靖王突然反應過來,聲音都變調了,“你會說?”
“嗯,以前閑著無聊學過。”
靖王雖吃驚,但知道長子自幼聰慧,倒也接受了:“就算會說,口音也不同。”
“聽過斡離的聲音后兒子一直模彷練習,現在能說個八分像,到時候以著涼為由應該能遮掩過去。”
“你倒是考慮得周全,可那斡離好生生在齊軍中待著,如何假冒?”
“兒子有個計劃…”
靖王默默聽著,神色不斷變化。
“父王,大周以一對三之下往北邊派了重兵,饒是如此,也只能勉強抵御。這場戰事一旦拖久了糧草供不上,我們就沒有希望了…”
靖王咬咬牙,終于點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