扯完年輕男子的臉皮,林好湊上前準備看得更仔細些,被祁爍一把拉住。
“我來吧。”
說這話時祁爍有些無奈,好在令他欣慰的是阿好沒和他爭。
林好默默看著祁爍伸出修長手指,沿著年輕男子臉部輪廓緩緩移動,一直到了耳際停下。
耳旁肌膚扯動,一張皮一點點被揭開,整個過程看起來詭異又惡心。
林好顧不得這些感覺,緊緊盯著露出真容的人。
這是一個三十來歲的男子,相貌平平,臉型與杜青差不多。
祁爍看向林好。
林好搖了搖頭:“沒見過。”
她跟在明心真人身邊時活動范圍受限,認識的人并不多。
“他既然以杜青的模樣見人,定然是平樂帝一方的人。”林好掃一眼被祁爍丟在一旁的面具,難免好奇,“這是用人皮做的嗎?”
“摸起來像是某種膠質。”祁爍對易容這一塊了解不多,“等他醒了,可以問問。”
二人耐心等待起來。
男子不知昏睡了多久,終于艱難睜開眼皮,映出眼簾的是一張陌生年輕的臉。
短暫的茫然后他猛然坐起:“你是誰?”
昏迷前的印象,那幾個官差帶他去的方向根本不是官府所在。
他飛快環視四周,臉色驟變:“這里不是衙門,你們也不是官差!”
祁爍笑了笑:“誰說的?你可能不知道,官府調查一些不方便公開的事時是有秘密機構的。”
男子似乎相信了,看起來越發緊張:“那你們為何抓我?小民又不是通緝畫像上的歹人——”
隨著一面鏡子擺在面前,男子辯解的話戛然而止。
鏡子中是一張與他昏迷前全然不同的臉,也是他再熟悉不過的臉。
那是他的臉。
男子下意識抬手摸臉,鏡中人也做了同樣的動作。
他猛然放下手看向祁爍,這一次驚恐的神情不再是裝出來的。
“現在是不是可以解釋一下你喬裝易容的目的了?”祁爍淡淡問。
男子眼神閃爍,亂了心神:“差爺要找的不是殺害玉琉公主的兇手嗎,這與小民喬裝沒有關系吧?”
祁爍涼涼看他一眼:“巧了,你喬裝成的人我恰巧認識。”
男子神色一震,就聽對方不疾不徐道:“他現在還在錦麟衛關著呢。”
“你到底是誰?”
祁爍輕笑:“這個問題應該我問你。”
男子閉口不答。
“好了!”雀躍的聲音從角落里傳來。
男子下意識看過去。
他醒來時就看到那里有人,但很快被眼前年輕人吸引了注意,顧不得留意其他。這時看過去,能看到出聲的是一個身條婀娜的少女,她身邊還有一人,正用火鉗從爐子中夾出來什么。
少女腳步輕快走過來,站在審問他的年輕人身邊,臉上難掩興奮:“沒想到燒紅了還挺好看。”
男子聽著這話,目光死死盯著走過來的人。
那人一副官差打扮,手持的火鉗上夾著一個燒紅的鐵制面具。
男子不由自主打了一個寒顫,生出不詳的預感。
很快他的預感就成了真。
“這人嘴好硬,和他磨下去太浪費時間了。”少女笑吟吟指著燒紅的面具,“他不是喜歡戴面具嗎,不如讓他戴上這個試試。”
年輕人溫柔一笑:“也好。”
男子瞳孔劇縮。
這對男女是惡鬼嗎?
祁爍看向男子,平淡的目光仿佛在看一截木頭:“你不如再考慮一下,是老實交代呢,還是戴上新面具。”
男子緊緊抿著唇,臉色白得駭人。
祁爍掃了手下一眼。
穿著官差服飾的手下響亮應一聲,大步走到男子面前。
男子以為好歹會再問他幾句,沒想到這名官差風風火火,連一絲猶豫都沒有,用火鉗夾著燒紅的面具就往他臉上扣。
那瞬間,他甚至聞到了頭發燒焦的糊味。
“我說!”根本來不及思考,求生的本能令他脫口而出。
“先停下。”
灼熱的氣息驟然遠離,男子后背出了一層冷汗,臉上全是驚恐。
對方是有嚇唬他的可能,可他又有什么資格賭呢?何況他真的感到了對方的不在意。
“說吧,你是什么人,為何假扮——”祁爍頓了一下,語氣玩味,“為何假扮小王?”
“我——”雖然迫于威脅開口,男子還是說不下去。
林好靈光一閃:“我明白了!”
男子看向她。
“你以小王的模樣示人,是不讓街坊四鄰察覺那里還住著別人。你在給殺害玉琉公主的兇掩護!”
錦麟衛一直沒有放棄搜查意圖炸金秀街那伙人的漏網之魚,倘若一片住處突然出現生面孔,就有被發現的風險。
有一個人易容成杜青,不但解決了陳木吃喝的需求,還使陳木變成了一個不存在的人。當他殺了靈雀公主后往杜青的住處一躲,官差搜查時有“杜青”出面,就安全無虞了。
男子震驚看向林好。
“我說對了?”林好笑問。
男子神色不斷變化。
林好收了笑,露出嫌棄表情:“我知道的可比你想的多,你要是等我都說了,那鐵面具只好歸你了。”
男子太陽穴跳了跳,心中驚疑不定。
他實在想不通眼前少女是怎么知道的,可她偏偏說對了。
林好干脆再推一把,低聲吐出三個字:“平樂帝。”
男子猛然睜大了眼,似是見鬼般。
林好納悶看著他:“你難道不知道,那個人早就進入了錦麟衛視線?他被抓捕的同伙能交代的都交代了。”
這話徹底擊潰了男子心防:“我說…”
與林好猜測差不多,此人確實是易容成杜青的模樣幫陳木遮掩行跡的。
“你其他同伙在哪里?”祁爍問。
男子搖頭:“我們都是單線聯絡。有一日我接到信兒與上頭碰面,在一家茶館除了上峰還有一名男子,他一點點摸了我的臉,過了幾日便把一張面具送到了我手上,然后我就以小王的身份住到了那里。”
“殺害玉琉公主的兇手也在?”
男子猶豫了一下,點點頭。
“那官差搜查時他是怎么躲過的?”祁爍再問。
“柴房里有個米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