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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三十六章 遇見

大熊貓文學    獨占金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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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韶顏自不會等到安國公他老人家上前來見自己,是以主動上前走了兩步,行至安國公面前施禮道:“國公爺,季世子。”

  安國公含笑朝她點了點頭,笑問:“你是哪家姑娘?”

  姜韶顏道:“家父東平伯。”

  東平伯姜家的姑娘啊,安國公心頭一記咯噔,上下打量了一番面前的女孩子,旋即恍然:“你是那個姜…姜…”

  “姜四小姐。”季崇言在一旁提醒安國公,看向女孩子,眼神溫柔,“我去歲才來江南道不久便遇到了姜四小姐。”

  細細密密的春雨之下,她撐著一把傘施施然自街頭行來,滿街的燕瘦環肥仿佛一瞬間盡數褪去了所有顏色只余黑白,唯她是那春紅柳綠的江南春日街頭唯一的一抹色彩。

  那一幕深深的藏在了他的心底,隨著歲月荏苒卻非但沒有模糊,反而愈發清晰。

  直至如今,他仍然記得那一刻的感覺,身體好似跌進了火盆,燥的厲害,胸腔肺腑之中卻化成了水,暖意流淌過四肢百骸,讓人動彈不得。神魂仿佛分離了開來,就似年少時隨皇帝舅舅去獵場狩獵,一頭被人圍追的梅花小鹿沖過人群朝他撞來,鹿角撞到了他的心口,碰了一下。

  自此,魂不守舍,動彈不得。

  在那之前,他不知道會喜歡上一個什么樣的女子,其實不止他不知道,這世間大半人都不知道。去尋共度余生之人時只能以世俗標準的好來衡量,女子要容貌美麗、品行端方、聰慧機敏、八面玲瓏等等;男子要英俊瀟灑、能力出眾、君子風度…可在遇見那個仿佛是宿命般注定的人之后,所有世俗條條框框的標準終是只匯成了一個字:她。

  只要是她,就好了。

  若是此時安國公偏頭看一看自家的孫兒,想來只一眼便知曉了。只是,眼下的安國公并沒有偏頭,而是好奇的打量了一番面前的女孩子,而后坦然道:“去歲我那不成器的次孫的事給姜四小姐添麻煩了。”

  姜韶顏搖了搖頭,垂眸道:“此事與國公爺無關。”

  這件事確實與安國公無關,以權勢逼迫姜兆把女兒送出長安的是季二夫人娘家的徐家同楊家,也不能這么說,或許,準確的說是楊大夫人的娘家魏家,也就是后來貪污受賄被抄家流放的那一家。

  之所以如此篤定一則是因為安國公沒必要這么做,畢竟安國公對季崇歡的態度是全然當富貴閑人來養的。既是個富貴的閑人,只要不動及根本便不是什么大事,幾個女孩子爭風吃醋這種小事,他自然懶得過問;二則,若是安國公動的手,她就不是被人弄出京城來這么簡單了。

  同理,楊衍在其中也是一樣,若是他動的手,她也不會至現在還全須全尾的好好站在這里。可與安國公不同的是,對與安國公季家的聯姻,楊衍是贊成的,楊大小姐的所作所為也是楊衍默許的。魏家貪污是一把好手,可與之相關的衙門并不能直接逼迫到姜兆頭上,倒是楊衍的面子值錢,能做到這一點。

  對于哪個才是把她弄出長安城的罪魁禍首,她看的清楚和分明。

  眼下,魏家被弄去挖煤了,徐家則聽聞徐大公子出了點事情,也是一頭糟,所以她當快能回去了。

  安國公自也知曉內情,看著面前女孩子平靜不爭不怒的模樣,安國公忍不住暗暗感慨:這才是貨真價實的才女啊!他見過女孩子的詩詞,雖然自己未必會寫,可品鑒還是會的。女孩子詩才極佳,可比他那沽名釣譽的次孫厲害的多了。

  姜韶顏是真沒遷怒過旁人,就算她是原主,她也沒覺得安國公有必要插手幫忙,畢竟此前素不相識,沒有交情,自然不會隨意插手這些事情。

  只是她雖沒遷怒,可一想季崇歡這些時日不著調惹下的麻煩,有了這么個人的對比,愈發顯得面前的女孩子‘纖弱無辜’,安國公看著女孩子,想著待到這次他離開江南道回京時,倒是可以問問女孩子的意思,她若是愿意的話,可以同他一道回長安。

  他倒是不信那兩家都這樣了,還敢把他帶回長安的人給攆出長安城去。

  國公爺自是好說話的,尤其面對如此知進退明事理的女孩子更是如此,客套了兩句之后,安國公的目光便落到了女孩子的身后,咦?一個人都沒有?

  雖說時下不興男女大防那一類的,可她一個東平伯府的小姐一個人出門嗎?

  不過,這問題不等安國公開口發問季崇言便已經先一步問了出來。

  “姜四小姐,你那個丫鬟和護衛呢?”他看著面前一個人出來的女孩子,眉心擰了起來,“怎的讓你獨自出門?”

  即便江南道一代尚算是安定,可他還是不放心,方才祖父就似聽到了救命聲。

  洛陽城這樣的大城難道不安定?洛陽王家難道不是當地有頭有臉的家族鄉紳?那個洛陽的王家小姐不也在洛陽城外被人劫走了么。

  女孩子抬手指了指他們的來處,解釋道:“小午同香梨去看荊桃花了。”

  原是這樣,季崇言點頭嗯了一聲,看向她,挑眉道:“一起走走么?”

  山間那疑似呼救的洞口有絕影守著,去衙門尋人過來挖洞還要時間,倒是可以走走閑聊一二。

  荊桃花林自是美的,卻也不必拘泥于荊桃花林。這世間兒女可以一同看的東西多的是。荊桃花林雖美,可水鄉田地、藍天云霞同樣也美,重要的是同自己在一起的人。

  姜韶顏撫著手里的風土人情圖冊,正要開口,一旁的安國公卻已經開口了。

  他雖是沒見過孫兒口中的這丫頭身邊的侍婢和護衛,不過從描述中隱隱也猜到了什么。

  這侍婢和護衛多半互相有情,所以去看荊桃花了。身邊的侍婢和護衛感情好自不是什么壞事,就是留下個主子委實有些‘孤寡可憐’。

  既然如此,那就同他們一道走走好了。

  安國公唯恐女孩子拒絕,先一步開口道:“姜四丫頭,一起走走吧,老夫難得來一趟江南道,倒是要叫你們兩個熟悉的先帶我走一走了。”

  安國公此舉的意思姜韶顏自然明白,便沒有拒絕,順帶將手里的風土人情圖冊在季崇言面前晃了晃,過了個明路道:“倒是巧了,才買便派上用場了。”

  “那倒不必再買了,一會兒挖洞時,借姜四丫頭買的看看便知道了。”安國公站在兩人的中間,三言兩語同姜韶顏說了一番洞口呼救之事。

  姜韶顏恍然:“原是如此,國公爺高義。”

  安國公擺了擺手,沒有理會高義不高義的,只繼續興致勃勃的同姜韶顏閑聊:“姜四丫頭怎么會到城外來買風土人情圖冊?”

  姜韶顏對安國公解釋道:“晏城菌菇特產不錯,我特意來晏城買些吃食。”

  回答這話時她看向安國公的眼角余光自是會掃到安國公另一旁的季崇言,卻見季崇言雖攙扶著安國公,眉心卻是擰著的,眼神莫名有些幽怨,也不知怎么了。

  夾在兩人正中的安國公顯然沒留意到季崇言的眼神,同姜韶顏聊的正在興頭上:“哦,喜歡吃好啊!能吃是福啊!”安國公瞥了眼女孩子似個年畫胖娃娃一般的模樣,心道這丫頭的樣子確實福氣的很呢!

  福氣了一把的姜韶顏笑著應和了一聲,正要開口,卻見安國公忽地朝她眨了眨眼,而后偏了偏頭,很明顯的偏向她,以一副問悄悄話的架勢問她:“姜四丫頭,你去歲就認識我家言哥兒了,人又在江南道,想來知曉的事情比我多。我且問你,你可知曉我家言哥兒自來了江南道同哪家姑娘走的特別近的?”

  他早好奇言哥兒說的相中的姑娘是哪個了,可方才因著洞口呼救之事,他忘了問,言哥兒卻也沒說。

  他不問便不說,這是他家那個做事穩重周到的言哥兒會做的事?騙人的吧!他家言哥兒可不是那等咋咋呼呼沒頭沒腦之人,不會忘了這般重要的事,多半是不想同他說罷了。

  哼!言哥兒不說,他便不會問么?

  看祖父小孩子氣上來居然會問姜四小姐這樣的話,季崇言抿了抿唇,正要開口,卻聽女孩子開口說道:“國公爺說的可是那位楊二小姐?”

  楊家那個相貌美若天仙的仙芝小姐…安國公聞言愣了一愣,想到季崇言說過的安置楊仙芝的舉動,嘆了口氣,搖頭道:“不是她,要除了她之外的姑娘。”

  他沒聽說過哪個有毛病的會把自己喜歡的姑娘往大牢里塞的,言哥兒看上的決計不是楊仙芝,這一點言哥兒早同他說了。

  除了她之外么?女孩子垂眸,拿著風土人情圖冊的手指下意識的緊了緊,正想開口說話,那廂的季崇言卻已經先一步開口說了起來。

  “祖父要問這個何須問姜四小姐?問我便是了。”季崇言說著對上偏頭轉向自己的安國公,方才那么大聲的悄悄話當他聽不見不成?

  他對上安國公,神情認真道:“我自來了江南道只同姜四小姐走得近。”

  姜四小姐啊!他知道啊!安國公剮了他一眼,心道:他要知道的不是他結交的朋友,是他說的那個心上的姑娘。

  不過孫兒會如此說來,顯然是不想提及這些事,安國公雖被吊起了偌大的好奇心,可到底還是顧及孫兒想法的,是以想了想,便沒有再次追問。

  另一邊的女孩子也未開口說話,只是垂著眸子,抱著懷里的風土人情圖冊沒有出聲。

  三人繼續向官道上行去,安國公邊走邊有一岔沒一茬的同身邊兩人說話。

  安國公說:“一方水土養一方人,這迎面吹來的風同塞外漠北的肅殺比起來當真有股別樣的溫柔”。

  左手邊的女孩子聞言笑道:“國公爺說的不錯,江南道山水繾綣,自是不同。”

  右手邊的孫兒則跟著說道:“祖父說的對,塞外漠北風沙如刀,帶著殺氣。”

  這兩人的回答自是沒有什么問題,一樣的溫和有禮,一樣的莫名帶著股敷衍同微妙,仿佛中間隔著什么旖旎同尷尬并存的東西一般。

  一向大喇喇,在群臣面前都敢擺臉放狠話的安國公此時卻突然覺得有些莫名的不自在,總覺得自己似是一根木頭一般橫亙在了這兩人的中間。

  安國公向左看了看女孩子,女孩子抬頭,朝他笑了笑,眉目舒展而溫和。

  安國公又向右看了看自家的孫兒,孫兒抬頭,肅殺艷麗的眉眼對上他是對上自己人才有的柔和,明明這兩人的皮相看起來南轅北轍似的不同,可莫名的,卻給他一種分外熟悉的感覺。

  怎的感覺這兩人有些肖似呢!安國公再次向左看了看,女孩子笑的溫柔,偏了偏頭看向他,似是在問怎么了。

  再轉頭向右看了看,自家孫兒笑著開口,沒有“似是”,而是當真開口問了出來:“祖父,怎么了?”

  怎么了…安國公抽了抽嘴角,他站在這兩人中間覺得好生的不自在啊!莫名的就似年輕時還未遇到夫人之前,他闖入那些長他一些年歲,還未成親卻已定親的男女之間。滿座成雙成對的,就他一個人單獨坐在其中。

  那種如坐針氈的感覺直到現在他仍然記憶猶新,可眼下,莫名的站在自家孫兒和姜四丫頭的中間,竟讓他生出了一種同樣肖似的感覺。

  這…還真是奇了怪了。安國公很是不解:怎么會有這樣的感覺呢?難道是年歲大了,五感出了問題?

  不過好在這等如坐針氈的感覺并沒有持續太久,林彥很快便帶著人趕了過來。

  見那林家小子遠遠朝他們招了招手,安國公下意識的松了口氣:總覺得這林家小子從來沒有哪一刻似現在這般順眼的。

  左邊和右邊這兩位的行事說話都叫他挑不出什么毛病,可莫名的給他一種怪怪的感覺,也不知道這是為什么,安國公有些不解。

  眼下,總算是結束了,安國公連忙上前幾步走到林彥身邊道:“來了?”

  “國公爺。”林彥抬了抬手說著,目光卻略過他看向他的身后,沒了安國公夾在正中,這兩人很自然的走到了一起,開口似是正在說著什么。

  安國公眼見林彥看向自己的身后,怔了怔,轉頭向自己的身后看去,見那兩人一個微微俯身,一個抬頭看去,兩人離得不遠不近,一個俯身,一個抬頭,正含笑對視。

  此情此景看的安國公心中一記咯噔,本能的抬手推了推身旁的林彥,問道:“林家小子,姜四丫頭是不是同我家言哥兒關系特別好?”

  總感覺這好的有些旁若無人,叫人插不進去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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