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會這個時候來?
段斐摸了摸鼻子,瞥向一旁,輕咳道:“你也知曉,我自離開長安之后便四處游山玩水,江南道這里水美人也美,我來江南道有什么問題?”
季崇言沒有出聲,只是掀了掀眼皮看向他。
被這般一看,段斐心中一記咯噔,不等季崇言開口便又接著說道:“萬島湖湖水清澈,魚肉肥美,要不然你那姜四小姐怎會來萬島湖游玩?”
“我們只是碰巧撞見而已,咳,林彥已經同我說了,放心,我決計不會再去招惹姜四小姐了。你也知曉姜四小姐又不是我喜歡的那等…”
從這兩日的一番舉動,他算是看出來了,那姜四小姐還是個內秀的,只可惜他就是個膚淺的,就喜歡好看的,那姜四小姐什么都有,獨獨缺了這一點不好。
一番保證都說的口干舌燥了,季崇言卻連眼皮都未抬一下,直到實在想不到什么說辭了,段斐停了下來,巴巴的看向季崇言。
季崇言這才抬起眼皮,看向他道:“哦。”
就一個“哦”?他說了這么多就一個“哦”?胸口驀地一堵,段斐氣的正想開口,那廂的季崇言便再次開口了:“我眼下問你不是問姜四小姐的事,而是你怎么會來的江南道。”
這問題讓段斐翻了個白眼,想也不想便脫口而出:“不是說過了嗎?游山玩水…”
“我不信。”季崇言搖了搖頭。
段斐見狀,只得吞了口唾沫,又道:“是真的,我…”
“段斐,你當明白我的意思。”季崇言開口打斷了他的話,道,“這些時日江南道發生了不少事,對了,你可知曉這里是什么地方?”
什么地方?段斐干笑了一聲,環顧了一番四周,道:“晏城縣衙啊!”
“數月前陳萬言就在晏城縣衙里被人要了性命,死后那人未做任何遮掩。”季崇言說到這里頓了一頓,又看向段斐,“你可知我和林彥最初為何會來江南道?”
段斐臉上的笑容一僵。
“有人夜闖皇城如入無人之境從國庫盜走了夜明珠。”季崇言說到這里,看向段斐,神情莫名的有些肅殺,“段家是忠臣之后,可這忠臣忠的是大靖的君吧!”
聽他說到這里,段斐臉色微變。
季崇言抬眸,目光發冷與他對視:“昔年東川王對我母親有救命之恩,我答應過東川王為他保密,也答應過不插手此事。”
昭云長公主在前大靖未嫁時就是出身名門的高門貴女,美麗、善良的貴女會被人愛慕并不奇怪,這其中就包括東川王。
只可惜,郎有意妾無情,更何況彼時東川王地位尷尬,便未多提,生生的錯過了。
當年叛軍襲擊安國公府,季大老爺跑去大麗那里安撫美人,昭云長公主跳湖躲避,危在旦夕之時,是東川王帶了一隊人馬救出的昭云長公主。
可問題便出在這里,彼時的東川王哪來的人馬沖破叛軍包圍進安國公府救人?外人以為是東川王糾集了一幫江湖武士與東川王府的護衛,但事實并非如此。
不知道是心中郁郁苦悶無人訴說,還是他表現的過于老成,讓昭云長公主在面對季崇言時很難將他當成一個尋常的孩子,兒是當做了一個聽得懂心里話的聽眾。他年幼聽母親說過很多事,母親或許以為一個孩子不會將事情記那么久,待長大一些便忘得差不多了,可事實便是他就是記了那么久,一直不曾忘記。
東川王帶的是訓練有素的兵馬,那一支兵馬此前未曾出現過。
當然,昭云長公主不會對外泄露此事,東川王亦是信任自己這個傾慕的女子的人品的,此事卻是從未被人提起過。直到他長大些遇到了東川王,才隱隱察覺到東川王在做什么。
他承諾過替東川王保守秘密,不過私心里卻也不覺得東川王能做成什么事。至少在如今舅舅這個明君之下,大周初定,東川王并不能做什么。
段斐神情轉為肅然。
看著段斐的神情,季崇言目光閃了閃,忽地開口道:“你們同楊家聯手了?”
“沒有,我們怎么會…”段斐下意識的開口否認,只是話才出口,便驀地收聲,看向季崇言,目光既驚且怒,“你在套我話?”
季崇言聞言只是淡淡的看了他一眼,道:“若你們沒有同楊家聯手的話,那背地里不安分的倒不止你們一個了。”
段斐:“…”
難怪面前這位當年在國子監讀書時就將京城里那一群紈绔教訓了個遍,還被人在背后取了個“國子監鬼見愁”的名號。
如今看來,這名號當真一點都沒取錯。
想父親還總是道這季崇言像昭云長公主以及逝去的趙小將軍,可這二位哪有他這般深的城府的?
只是抱怨歸抱怨,他倒也未忘記正事:“你說楊家不安分?”
說這話時,段斐顯然有些不敢置信,大抵也是知曉什么都瞞不過面前這位,他干脆破罐子破摔的開口了:“我段家好歹姓段,倒也情有可原,他楊家不過是個尋常的讀書人家,有什么可不安分的?”
況且單論官路,楊衍如今可說官運亨通,位極人臣也是指日可待的事,做什么要亂折騰不安分?
“這我就不知道了。”季崇言說到這里,搖了搖頭,看向段斐道,“楊家的背景查不出什么來,估摸著是做過手腳了。”
否則就照著近些時日楊衍在朝被人針對的架勢早被人抖出來了。
可事實是沒有,沒有人對楊家背景起過疑。
“那定不是一般的查便能查到的了,我會多派些人手查仔細些。”段斐聞言下意識的說道,“若是有自然最好,不相干也無妨,若是敵…那便麻煩了。”
他一番若有所思,那廂的季崇言靜靜的聽罷便開口道:“那你查到了同我說一聲。”
段斐:“…”
這般理直氣壯的指使他,季崇言到底哪來的底氣?
他若沒記錯,季崇言是國公府世子,他是王府世子,兩人在大周論品級地位可是一樣的啊!
“我在查晏城縣令陳萬言的事。”季崇言見他瞪過來淡淡開口道,“也不知道同東川王有沒有關系,不過借口扣一扣世子的去留還是可以的。”
段斐:“…”
居然敢威脅他?他是那么容易就范的人嗎?
對上季崇言望來的涼涼的目光,段斐一個激靈,脫口而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