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這等捐助的典藏醫典不管捐助者本身是為名、為利亦或者是個難得的不俗人,受助的尤其還是光明庵這等佛門之地都會將其“供奉”起來,如此才算是不枉費捐助者的一番好心。
這些醫典自然不是隨隨便便去一趟光明庵便能拿到手的。
姜韶顏低頭看了看自己“顯眼”的不管走到哪里都會引人注目的身軀,打消了親自去一趟光明庵打聽靜慈師太的想法,轉而問白管事:“我若想要看光明庵的醫典,該怎么做?”
白管事想了想,道:“靜慈師太雖為人和善,卻不是什么耳根子軟和的。”言外之意,要看到那些醫典不使些小手段是不行了。
托人辦事自然要有辦事的態度,雖然看醫典這種事于靜慈師太而言不過舉手之勞,可也要她肯抬這個手才是。
既然如此,便要投其所好了。姜韶顏只略略一想便問白管事:“靜慈師太可有什么喜好?”
原主太過單純,可姜兆卻不是什么傻子,雖然很多時候因為汲汲鉆營而為人詬病,可論其眼光能力卻是一等一的,否則也不會令姜夫人這樣的美人傾心相許。姜兆書房的墻上便掛了一副姜夫人生前的畫像,即便以姜韶顏自己挑剔的眼光來看,這位姜夫人也是個不折不扣的美人。
能讓姜兆安心將女兒安排到寶陵城,這位白管事定然是個靠得住的。
白管事聞言,頓時笑了,看著姜韶顏的目光中閃過一絲贊許,伯爺疼在手心里的四小姐雖說單純卻一點也不笨,他笑道:“靜慈師太好口舌之欲,小姐若是想讓靜慈師太行這個方便的話,小的便想辦法去尋個擅此道的廚娘來做這件事。”
說罷這話,白管事便小心翼翼的抬頭留意起了姜韶顏的反應,見面前壯實的女孩子被肉擠成兩條縫的眼里似乎多了幾分意味深長的笑意。
“好口舌之欲啊!那倒好辦了,吃喝玩樂這種事倒是我所長的。”說完這句話,姜韶顏便松了口氣。
她未穿越前就是個喜好吃喝玩樂的性子,上一輩子卻生生壓住了本性,為族人百般籌謀,可最后卻落得那等下場。大抵也是上天都看不過去,又給了她一次重來的機會。比起上輩子她的那些家人,姜兆簡直好的令她動容。
此時的自己同前世的自己比起來差了也有十萬八千里之遠,姜兆卻依舊疼她入骨。所以,問題根本不在于上輩子的她不夠好,而是于她那些家人來說,她根本不重要而已。這一點,也直到死后她才明白。
既然如此,這輩子姜韶顏便打定主意要做一個精于吃喝玩樂的紈绔了。
而靜慈師太好的“吃”倒是與她的喜好之一不謀而合。
姜韶顏看著窗外郁郁蔥蔥的青竹,滿目的翠色讓人心情舒暢,她的目光不由自主的落到了青竹根部,噫,到吃腌篤鮮的時節了。
不過在滿足自己口舌之欲前,還是要先照顧一番靜慈師太的感受的。
她確實見過吃肉的出家人,不過因著此前沒見過這位靜慈師太,本著不踩雷的原則,腌篤鮮這種葷食可不會還未見面就拿到師太面前去。
不吃腌篤鮮的話,姜韶顏看著面前的翠色,很快就下定了主意:青團倒是不錯。
青團糯韌綿軟、香而不膩,不管什么時候都深受食客的青睞。據說當年白居易經過一家青團店,就對著那綠油油胖乎乎的青團垂涎不已,品嘗后寫詩贊道“寒食青團店,春低楊柳枝。酒香留客在,鶯語和人詩。”
當然,這里沒有白居易,也沒有所謂的大唐,只有大周。
將需要的食材寫了一份交給白管事,待到白管事離開之后,一旁巴巴望著的香梨終于忍不住了,生怕自己小姐面前第一人被一把年紀的白管事莫名其妙的擠下來,忙開口對姜韶顏拍了拍胸脯道:“小姐,小姐奴婢也能幫忙的!”
正在盤算著準備做什么陷的青團去“賄賂”靜慈師太的姜韶顏轉頭看向香梨。
小丫頭自小與原主一起長大,不聰慧,卻勝在忠心、聽話,是以很得原主喜歡。
因著這一聲,姜韶顏這才認真打量了一番面前的小丫頭,比起自己這幅“如山般”壯碩的身軀,面前的小丫頭倒是正常人的胖瘦程度,五官也沒有特別出彩,不過勝在年紀小皮膚白皙,看著很是舒服。
在小丫頭略寬的兩眼間停頓了片刻,姜韶顏順手拿起桌上的毛筆,蘸了蘸墨汁,一邊對香梨道了聲“別動”一邊筆尖準確的靠近她一側鼻部山根的位置點了顆“痣”。
“小姐。”察覺到鼻間一涼的香梨呆呆的看向姜韶顏,“可是奴婢做錯了什么?”
小姐生性善良,人又聰明,可素日里也從來沒做過這樣沒頭沒尾的事,對姜韶顏這個舉動完全沒有意識到什么的香梨有些茫然。
姜韶顏笑了笑,指向一旁墻面上的銅鏡,道:“你去看看。”
香梨依著姜韶顏所言走到銅鏡前,看著銅鏡里的自己不由愣住了。
她還是她,可不知道為什么卻似乎與往日不大一樣了。
“人說三庭五眼雖說并不絕對,可也有些道理,你雙眼距寬,多了這顆痣,大家第一眼的注意力自然就放到了這顆痣上,不但能抵去一部分眼寬的問題,還會更容易的將香梨與旁人區別開來。”姜韶顏放下手中的筆漫不經心的說道。
上輩子哪怕死后都被人黑成了“一池墨水”,對她的美,世人還是認同的。畢竟茶館里的說書先生罵她“奸詐險惡”“禍國妖女”之時也不忘加上一句“蛇蝎美人”。
只是她為之費盡心思的朝代與家族并沒有善待過她,在她死后還把一切的罪責都推到了她的身上。
心中一陣細微的鈍痛蔓延開來,當年那群人不知道還活著沒有,若是活著…姜韶顏輕嗤了一聲,目光轉向一旁驚訝欣喜的香梨身上。
明明只動了一點點,卻仿佛換了個人一般與說不出變了哪里,卻發現驟然變美了一樣令人歡喜。
這大概也是擅長吃喝玩樂的紈绔本能了。紈绔嘛,總是會打扮自己的,知道如何去發揮自己容貌的長處。
做了兩輩子的美人,驟然變成這個樣子確實有些不習慣,以至于她如今雖說能正視銅鏡里的自己了,可看著銅鏡里的人還是忍不住覺得有些滑稽。
也挺有意思的,姜韶顏摸了摸自己的臉,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