戎朝。
白月國。
青丘圣地以東,滿月湖東岸。
“白王親和度,刻度10!!”
驚呼聲響起,緊接著又沉默下來。
而見者皆是一言不發,鴉雀無聲。
這種沉默如同光潮般飛快擴散,所到之處,古妖全都震驚了,啞然了。
刻度10!!
這是什么概念?
它們是在親眼見證歷史吧?
圣女在再度確認后,俏臉終于難以維持平靜,霍然起身,聲音柔和道:“項奎,你隨我回青丘圣地吧,現在就回。”
她決定把這寶貝先帶回去,以免夜長夢多。
白淵結結巴巴道:“格老子的,你還有這么多妖需要測試,等測好了,我再跟你一起回去...”
圣女直接道:“沒有妖能比的上你,你這樣的血脈,便是數百年也不會出現一個。我先送你去青丘,再返回不遲。”
圣女起身,明顯不準備再測了,她轉身往云峰鳥而去,準備載著白淵離開。
他后悔了。
真的后悔了。
這么高調地去青丘肯定不行啊。
他思緒如電,決定做點什么以拖延時間。
他想了想女人尤其是圣女最討厭的東西,便立刻行動了。
一雙眼珠子賊兮兮地開始勾動,然后落在面前這水靈而圣潔的圣女身上,在她那散發著自然芬芳的青裙間游動。
神色里的欲望赤裸裸的,仿是燃燒的火焰。
白淵的目光充滿侵略性。
圣女也察覺了他的這種侵略性。
白淵用令人討厭的神色,也就是那種“明明充滿欲求,充滿骯臟,卻還要掩耳盜鈴的掩飾一下”的表情,嘻嘻笑著問:“圣女小姐姐,做了圣侍,是不是可以和很多圣女天天在一起呢?”
圣女本已走了兩步,此時愣了下,瞬間明白了他“齷齪”的想法,尖聲厲呵道:“大”
但這高分貝的尖叫只維持了一個“大”字。
緊接著,她的聲音又莫名其妙地柔和了下來:“膽...”
他很失望。
圣女咳嗽了下,正色道:“項奎,以你的資質,平時應該可以在最接見白王冕下的白王廟最內層里。
而且以你的血脈,你可以在白月國,甚至是青丘圣地的所有女妖里挑選。
正常來說,無論你看中了哪個女妖,她都會愿意和你一起好好過日子。
所以,你無需將這無趣的欲望放在圣女這邊,這樣做毫無意義,只會帶來褻瀆。
項奎,不要自誤,不值得。”
圣女也不知道為什么,一點都沒辦法對面前的男妖發怒,而是無奈地解釋,讓他若是欲求不滿的話就去青丘圣地找個女妖過日子。
可話說完,圣女又莫名其妙的后悔了。
她也不明白這后悔從何而來,但總覺得“這么一個有著強大血脈的存在,婚姻自然該由白王廟進行包辦,以達成更穩固的政治架構”...
應該是這樣吧?
白淵看到圣女這都不生氣,越發覺得不妙,這若是回去了還得了?于是,他目光越發肆虐,同時輕輕地笑著:“桀桀桀桀桀...”
他一邊發出怪笑,一邊悄悄看向圣女一側的涂山司祭。
通過這段時間的白月國之行,他也算了解了“圣女”的神圣性。
在白月國,“圣女”就是全身心侍奉白王的女妖,這些女妖每一位都純潔而美麗,且擁有著和白王血脈的高親和度。
而這些“圣女”也會得到白月國所有妖的尊重。
褻瀆“圣女”乃是大罪。
白淵只盼著這“大罪”能夠沖一沖自己的“刻度10的白王親和力”,讓他能夠有一點反應時間,不至于直接被帶去白王廟。
他的心在哭泣。
他真傻,真的,他單單知道天人組織不靠譜,從今年年初的星平野春狩他就明白了,但他不知道原來他的夢三大主教也不靠譜。
不是說越厲害的組織越嚴謹么?組織里越是高位者,就越是滴水不漏算無遺策么?
假的,都是假的!!
真實的強大組織就是這樣子,看起來高大上,但其實遍地是坑,沒點能力就直接掉坑里連骨頭渣都不剩...
那為什么高位者會滴水不漏?
很簡單啊,因為鍋全部甩給下面了。
不,高位者根本不用甩鍋,而是會有無數的下屬來背鍋...
對于白月國來說,夢三大主教永遠不會錯,所以...夢三大主教才能進行如此牛逼的安排,讓他這位“白王冕下”陷入此時的困境。
現在,白淵只能眼巴巴地指望“自己對圣女的不敬”能夠觸怒涂山司祭。
繼而涂山司祭會怒斥他“你這般的好色之徒,沒有資格去青丘圣地”。
現在能夠阻攔他上云峰鳥的妖只有涂山司祭了。
然而,涂山司祭只是輕輕咳嗽了下,然后看向圣潔的青裙少女道:“圣女,項奎還未有妖侶,到了青丘圣地后,請先為他尋一位,以免因為這不必要的情愫而誤了他。”
圣女鄭重地點點頭道:“涂山司祭,這一點不需要你說,我也會做。
但是...能夠和白王血脈有十層親和度的古妖是極其高貴的。
若是沒有太大意外,未來注定會成為頂級血脈,甚至能夠開辟出最頂級的古妖家族。
所以,他的妖侶必須精心挑選...
我根本沒有資格參與其中。”
涂山司祭愣了愣,卻瞬間明白了。
一個注定成為一類血,甚至是半圣血的存在,即便現在境界低微,但依然身份無比高貴。
這樣高貴的身份可以讓不少女妖無視境界差,那就意味著...很可能這位項奎的妖侶會是六品司祭層次的存在,甚至是...
他不敢再想。
圣女行事果斷,抓著測試水晶,就跨騎上了云峰鳥。
涂山司祭配合地喊著:“今日測試暫時停歇,稍晚再測。”
然后,他又看向另一個“和白王親和度為六層”的存在,道:“你先在此處等等,到時候和其他通過者一起去青丘圣地。”
那妖無語了下,但卻也很能理解這個安排,他仰慕地看著那名為項奎的男妖。
另一邊,圣女坐在云峰鳥上后,對下招招手,喊道:“項奎,坐上來。”
圣女輕聲催促道:“快來呀,還在等什么?”
白淵心中五味陳雜,他這一刻想把夢三的頭給打爆...
可是,他卻不得不屈服于現實,承受這份辛酸和恥辱,然后縱身躍起,坐在了圣女身后。
云峰鳥展翅飛起,掠過午間的滿月湖。
波光粼粼的百里湖面頓時起了波瀾,宛如一張滑著光焰的絲綢,而遠方...散發著古老氣息的翡翠般的森林盡收眼底。
時間流逝。
白天很快過去。
但那圣女只是將他送回到安全地帶,就好像是在外淘到了寶貝就先送回家一樣...
“正式的針對他十層親和力的事”還未展開,畢竟高層們需要在了解事情和了解項奎這個人后,再做安排。
入夜后,白淵被安排在了一處名為“夢境森林”的地方。
這里瀕臨白王廟,內里居住的皆是青丘圣地的高層古妖。
而這處的森林和其他林子明顯不同。
首先,是樹木極其巨大,宛如被枝丫撐起的空中宅院,且不知為何,這些宅院顯得極其穩定,根本不會隨風而動。
其次,樹木極其之高,高聳入云。
最后,則是靈氣...
這“夢境森林”的古木乃是一種名為“水月”的古老樹種,處于其中,不僅心神安寧,更能夠攫取到一些靈氣。
要知道,靈氣乃是修士之地的專屬,在人間哪怕有一絲靈氣都是福地了,而這“夢境森林”里的靈氣卻頗為充裕。
白淵正觀察和思索的時候,樹屋的木門敲響了。
白淵打開門,門外飄著一只長著雪白翅膀的松鼠般的毛絨絨異獸。
雪白的類松鼠異獸手里托著餐盤,另一只手則是挎著竹籃。
竹籃中有諸多香甜的果子,散發著令人食指大動的香氣。
“項奎,你好我叫白綿綿。”雪白的類松鼠異獸開口說著人話,然后優雅地扭了扭身子道,“這幾天,你的三餐都是由我來安排。”
白淵看著雪白的類松鼠異獸的爪爪手,可惡啊...感覺很想摸一摸。
他甕著聲,問了一句套話的廢話:“白綿綿,這里就是青丘圣地吧?”
白綿綿兩只爪爪踩踏在他的樹洞門前,收斂羽翼,然后優雅地行了行禮道:“項奎,這里就是青丘圣地。”
白淵:???
白綿綿:???
白淵咳嗽了兩聲道:“白綿綿,請為我介紹一下這里好嗎...”
白綿綿恍然了下,然后好奇道:“你想了解什么呢?”
簡短的交談,白淵發現了...這松鼠異獸“大腦簡單”的很,你問什么它答什么,絕不超綱。
于是,他問出了最好奇的一個問題:“在白王廟時,所有妖都是化形的,但為什么在這兒,卻幾乎沒有一個妖化形呢?”
是的。
真正入了青丘圣地,他發現這里簡直就是個異獸動物園。
只不過,這是個干凈而散發著清香,并沒有任何異味的動物園。
行走在林間小道的、在樹枝間采摘果子的、還有他所見的全部都是“異獸”...
這和他最初想的白月國不同。
本來,他還以為這是個“第三等國民”很是恥辱,“第一等國民”很是倨傲之類的社會。
白綿綿“哦”了聲,用清脆的聲音道:“因為大家在這里都是無拘無束,所以才顯出本體來生活呀。
而在白王廟,那邊祭拜的古妖很多,有些古妖的血脈太雜太臟,所以才統一規定化形。”
白淵忽地明白了一點...
難怪夢三天天顯著本體,原來是有習俗的...
白綿綿笑道:“項奎,你也可以顯出本體...這這里定居,大家都是用本體來生活呢。”
白淵對于這些信息道了聲謝,繼而在這雪白松鼠異獸離開后開始吃晚飯。
他先抓起一個雙拳大小的果子,咬了一口,汁水四溢...像是水份充足的大荔枝,但卻比尋常荔枝大了足足十幾倍。
這些果子充滿靈氣,吃下去之后,心底的戾氣都在被洗滌,而變得平靜無比。
白淵吃完后,滿足地舒了口氣。
“其實...住在這種地方,也未必不好。”
“可是,這世上根本沒有項奎啊。”
“我白某也并非樂不思蜀之人。”
說罷,他盤膝于此,開始靜靜感悟。
片刻后...自明的信息與他腦海中浮現。
——妙道為主人服務——
——發現白王廟——
——白王廟:可一次性提供最多100點氣運點——
白淵無語了下...
“看來需要長期留在此處了...”
“但是,必須要把眼前親和度10層的問題解決了。”
“若是我的親和度只有六層七層,那該多好。”...
入夜,午夜。
白淵施展了禁制術后,招來老林,然后穿梭回了皇都周邊定下的坐標點。
他坐在和夢三約定見面的高崖上,出神地看著熟悉的山峰側影被月光投落在溝壑之間,松濤陣陣,光影霍霍。
沒多久,貓耳長尾的藍色小獸飄了過來。
“咦咦咦,冕下冕下”夢三絲滑地飛了過來,親密地湊到白淵身邊,然后將軟軟的身體乖巧地在他懷里蹭著。
白淵直接道:“項奎被接入青丘圣地的夢境森林了。”
夢三愣了愣,旋即開心道:“冕下,成功了!我們成功了!”
它在白淵懷里翻滾著,一副“求疼愛”的感覺。
白淵無語道:“什么成功...”
夢三道:“冕下吩咐夢三的,夢三都做到了呢”
白淵道:“那個白王血脈親和度測試水晶,無論我怎么控制,都是刻度10的層次,這會帶來什么后果你不會不知道吧?”
夢三:
它不翻滾了。
它慌了。
它只是可愛,又不傻。
之前只顧著想辦法讓主上留下,卻少考慮了這一茬。
如此高調的冕下該怎么隱藏身份?!
夢三頓時飆出兩行晶瑩的眼淚,然后哭唧唧地翻滾著漂浮到半空,“夢三給冕下添了好多麻煩,夢三有罪,夢三該受到責罰...請冕下一定要懲罰夢三...”
白淵道:“算了吧。”
夢三憤怒地抬起小小的臉龐,大大的瞳孔水汪汪地看向白淵:“冕下,不能這么算了!”
白淵無力地揉了揉太陽穴,“那你要怎么做?”
夢三道:“夢三可以對自己進行攻擊,懲罰自己在噩夢里經受折磨,以此來懺悔...”
白淵扶額道:“那我不是少了一只重要的戰力么?這到底是你懲罰自己,還是懲罰我?”
夢三愣了愣,一整句話它就聽到“重要”兩個字。
頓時,它不哭了,喜滋滋的...
它拖著長尾,如魚兒般在月光里游動了兩個來回,然后試探道:“要么...夢三當您的坐騎?”
白淵沒好氣道:“你本體多大?我本體多大?你是要讓一頭白龍騎著你嗎?你有白龍的一只爪子大嗎?怎么騎?”
夢三愣了愣,忽地又喜滋滋的,因為冕下并沒有說不騎它,而是說因為體型大小無法騎它,那么...冕下的本意就是其實是愿意騎它的。
它頓時激動的小臉通紅,想到能夠被冕下騎著就很幸福。
于是它舉手道:“冕下冕下,我有個辦法。”
白淵以為它說的是“解決親和度刻度10的辦法”,便道:“說吧。”
夢三道:“我...我可以化形,只要我化形了,我就和冕下差不多大了,到時候冕下就能騎我了!”
白淵:!!!
他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夢三化形?
他一直看著夢三這么小小巧巧可愛的樣子,幾乎忘了這可是古妖里的大主教。
普通古妖都能化形,沒道理大主教不能。
“不行!”他厲聲回絕。
夢三愣了愣。
白淵道:“人類不可以騎人類。”
夢三:...
它據理力爭:“可是,我是給冕下騎呀!有什么關系?”
白淵屈指,一彈。
夢三腦瓜子受了一擊。
它伸出短爪爪捂著頭,委屈巴巴。
白淵撥亂反正,道:“我們來說說怎么解決項奎和白王的親和度是十層的問題吧。”
片刻后。
一人一妖把事情的始末與細節都說了一遍。
夢三用短手手托腮想著,然后忽道:“冕下,我覺得您很有先見之明。”
白淵:???
夢三道:“您在離開滿月湖前,曾經讓小涂山和那個圣女說出要幫你尋找妖侶的話。那么,圣女就肯定會去做。這么一來,事情就解決了。”
白淵眼睛亮了亮,道:“如何解決?”
夢三道:“只要我做冕下的妖侶,那就可以啦。沒有妖敢和我爭!到時候,冕下無論想做什么事都會很方便。”
白淵覷眼看著它。
或許...
他真的小看眼前的小妖精了。
所有的一切或許都在它的計算之中,為的就是讓它成為自己的妖侶吧。
好深沉的心機!
不,應該是他想多了。
“咳咳咳...”他咳嗽了兩聲,收回胡思亂想,再細細想了想,這還真是唯一的辦法,否則他只能讓項奎這個身份消失了。
那么,只能試試了。
于是,他點點頭,應了聲:“好,夢三,一切就如你所言,這次我不希望再出錯了。”
夢三看冕下點頭,興奮的雙頰都燒起來了,它重重地點頭。
這一次,它要證明給冕下看,它夢三才不是一只不靠譜的妖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