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沙,煙塵逐漸落定。
山巒崩斷,橫呈斜落。
從天斬下的漆黑雷電,不時在遠處閃著。
人間的盡頭,看起來和任何荒蕪并無不同,但尋常武者便是走上一世也尋不到此處,尋到了此處,也進不去此處,即便強行進入,也會很快被那毫無規則的雷電以及各種危險而消磨的粉身碎骨,成為一縷塵埃。
進入這里,絕大部分人需要的乃是宗門令牌。
宗門令牌自然不是一塊簡簡單單的小牌子,其中藏著“歸屬”,奉此令牌,自可歸于人間之外。
白淵從陰姬處得來的那塊玉凈宮的令牌便屬此列。
此時,
人間盡頭。
暗黃玄甲男子和白月皇的斗法已經結束了。
周邊的地貌已然徹底改變,好似是經歷了兩個小型世界的入侵,又好似是經歷了一場戰爭。
兩人,彼此遙遙而立,盡皆無言。
暗黃玄甲男子往后退了一步。
這一步,似乎已經宣布了這場斗法的勝負。
他...敗了。
只是雖說分出了勝敗,可若要再進一步將對方斬殺,卻又是極難了。
身為修士,永遠不能耗盡力量,否則等同于死。
白月皇擊敗了暗黃玄甲男子,但卻也消耗極多。
他/她在此的目的不是殺人,而是攔人。
暗黃玄甲男子嘶啞著聲音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白月皇沉默不言。
暗黃玄甲男子笑道:“你一舉一動,一言一行都是儒家的仁義道德,可你的打扮卻是一個邪魔外道。
不僅如此,你的力量和儒家半點關系都沒有吧?
不僅沒有關系,你的力量邪惡無比,比我的可是邪惡多了。
若是被儒家知道了,被皇室知道了,他們怕是都會恨不得殺了你吧?
你明明是邪,卻非要站到正那邊,他們會接受你么?你又敢讓他們知道么?
你到底有沒有站錯陣營?”
白月皇自是聽到了這話,但卻依然沉默不言。
暗黃玄甲男子也算是服輸。
所以,他笑了笑,快速地退后,身形逐漸隱沒于人間之外,消失無蹤。
人間盡頭的大地上,白月皇微微垂首,看著地上枯萎凋零的世界,雙瞳微凝,不知在想些什么。
三日之后。
六月四日。
神靈王朝。
不少人手抓著畫像,敲開了一扇又一扇門。
“您好,請問您認識這個孩子嗎?”
“對對對...這個孩子是失蹤了,但卻不是如您想象,而是被自然神廟囚禁,然后受盡折磨,再死在那些信徒的屠刀之下。”
“不不不,不需要您做什么,只是希望您能知道真相。”
“請節哀。”
古青月抓著畫像又拜訪完了一戶人家。
獸王一脈派遣了一百多人來幫助那位神秘的盟友。
古瀚稱他為導師。
其他人便也跟著稱導師了。
古青月看著那位神秘的導師,她實在不明白為什么導師這么厲害的人,卻要來做這樣的細小的事,難道對導師這樣的人來說,這些孩子不是塵埃么?
誰會在乎塵埃?
古青月雖然心底既開心又沉重,但卻還是對導師很好奇。
她快步上前,準備把認完了的畫像交給導師,然后導師會給她新的畫像,再告訴她新的地點。
就在這時,古青月忽地感到了大地的震動,似是無數的鼓槌敲擊著大地鼓面,而發出疾風暴雨般的細密聲音。
“是敵人!”
古青月雙瞳緊縮,如狡黠的森林狐貍般地猛地蹲下身子,藏身在這農村的長草中,右手壓向黑絲綁腿處匕首,這是她遇到敵人時候的本能警戒反應。
藏好身體后,古青月才從翠綠的長草間探頭,往遠看去。
沒一會兒,她看到遠處揚起塵埃。
約莫數千的騎兵,策馬從遠處而來,他們身著閃光的鎧甲,抓著長刀,背著強弓,殺氣騰騰。
古青月心臟驟然一緊,拳頭握緊。
“真是可惡,這肯定又是當地的某戶人家去通風報信,所以周邊才有軍隊這么快過來。”
“之前都是小股小股的敵人,這次卻有這么多敵人...”
“面對軍陣的話,個體根本不是對手,該怎么辦?”
少女握緊刀,她下意識地側頭看向不遠處的導師。
導師站在高處,戴著斗笠,裹著斗篷,看不清任何模樣,慘白的銀發從身后垂下,好似尸體的色澤,帶著不詳和詭異。
可偏偏這樣的導師卻被獸神大司祭認可為盟友,并且...導師做的事,似乎也是善事,至少和她之前認知的那些壞人都不同。
古青月知道導師厲害,但在她眼中,數千士兵凝聚而成的兵陣巨人卻是充滿破壞力的龐然大物,她不禁有些緊張起來,這也是不少在此處的其他百獸一脈之人的想法。
然而...
白淵卻只是靜靜站著。
如今的他,一身匪夷所思的神通,加上包裹在他體外的兇無忌,根本不會畏懼這等數量的士兵。
兇無忌的同魂詛咒可以在僅僅通過五感感知的情況下,就與任何存在產生靈魂聯系,繼而所有傷害自身的行動,都會具現在對方身上。
這完全是對那些騎兵的降維打擊。
三千騎兵固然可結軍陣,擁有著強大的攻擊力,他們的攻擊范圍卻遠遠不夠。
而兇無忌同魂詛咒的攻擊范圍,卻是以五感來計算的,攻擊數量是以萬來計算的,雖說需要留著至少半數來包裹著他,但小幾千的騎兵肯定是不夠打的。
更何況,白淵也不準備殺這些騎兵。
不過是些執行命令的人罷了。
當然,若是這些騎兵本身跋扈無比,那么...又是另一種做法。
“小兇,發動吧。”
白淵神色平靜,心底默默道:“同魂詛咒...”
那些還在數里之外的騎兵們忽地只覺眼前一黑,便什么都看不見了。
那些騎兵也算是訓練有素,在這種突發情況下居然也沒發慌,而是一個個雙腿夾緊馬腹,試圖穩住身形。
他們胯下的戰馬卻發了瘋似地顛晃了起來,繼而根本不顧方向地四處亂跑,彼此狠狠地撞擊在一處,那場景就好像高速路上的數千汽車忽地調頭轉向,一通亂開,一通亂撞。
若是有一雙“真實之眼”,就能看到每一個騎兵身前都坐著個詭異的小小的白影,那些小小的白影一只手遮住了騎兵的眼睛,一只手則是遮住了馬的眼睛。
嘶鳴聲里,一聲聲慘叫又連綿不絕地響起。
不過短短二十多秒的時間,數千騎兵相繼從馬上摔落,狠狠砸在堅硬的泥土地上,有的摔落滾到了斜坡下,有的則是被戰馬的蹄子踏過。
他們都有不同程度的骨折,雖然大致沒有生命危險,但短期內肯定是無法再戰斗了。
而這,已經是白淵的留手了。
正準備戰斗的眾人都是愣了愣。
而這一幕,自然無法被他們理解。
但他們卻又知道這一幕必然和導師有關。
不解和疑惑變成了差異感和更深的尊重。
覆雪的深山。
呼嘯的雪花如凌厲的刀子,割裂而過。
千山萬壑的孔洞被冷風吹奏起嗩吶般的喪樂,一陣高一陣低。
垂耷在崖邊的粗蔓藤被吹動,如大鐵鏈子般,在深淵之上來回晃搖,抽撻在堅硬的崖壁上,發出被風淹沒的沉默響聲。
而蔓藤編織的橋,遠通著雪霧之中的黑暗廟宇。
廟中,
一只蒼白的手緩緩伸出,枯骨般的指頭點向盛滿冷水的老舊陶缸上。
平靜如鏡的水面被這一指點破,卻又旋即蕩漾開了一幅逐漸清晰的畫面。
畫面所呈現的正是那摔倒的數千騎兵上空的一幕。
顯然,這是某種特殊法術。
白淵現在卷入的戰爭已是一只腳踏入了修士層次了,所遭遇的敵人自然也會運用特殊法術。
特殊法術和本命法術不同。
本命法術乃是從九品功法、八品功法、七品功法一脈相承而來的,在武道的盡頭以天資和氣運踏出才能收獲,然后只有通過靈氣方可驅動。
但特殊法術,卻有著各種各樣的渠道,譬如六子吞噬妖丹而得,譬如縱火兇徒以火焰公主的道具為媒介所得,譬如古青月、古靈、古瀚、古文嘉等人通過獸神的祝福而得到,再譬如白淵的鏡法、小禁制術,嚴格來說也是一種獲得手段。
除此之外,禁地掉落的玉簡,萬古識海探索的收獲...也是特殊法術的另兩個渠道。
而包含著特殊法術的物件兒也有不少,這些被稱為法器,很是珍貴,這樣的東西在人間很少,但在觸及修士的地方,卻逐漸多了起來。
總之,特殊法術的來源相當的多樣化。
這些特殊法術,只會消耗人的精力,而不會消耗靈力,其作用絕大多數乃是輔助。
此時,
那點在陶缸上的手指稍稍動了動,畫面便以數千摔倒騎兵中的某個人上方為固定點,調了調視角,看到了遠處那站在高處的白淵。
自然神廟大司祭嘶啞而仇恨的聲音在黑暗里響起。
“看到他了。”
“他就是那天盜走圣珠的人。”
“能如此距離,如此悄無聲息地擊潰三千騎兵的...必然不是他,而是兇無忌。”
“他用圣珠,去盜走了兇無忌,卻導致了現在的局勢。”
“他是誰?”
沉默司祭的聲音響起。
“他是誰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大司祭您邀請的那位大人至今還未到...那只有一種情況,那就是那位大人被誰攔住了。”
“這幾日,我得到消息,您遭遇的情況也曾有人遭遇過。”
大司祭沉聲道:“誰?”
沉默司祭道:“田家的那位家主,曾在明珠鎮附近的通天河渡口遭遇了相同的情況,只是...他也未曾看清楚那人的模樣。”
大司祭皺了皺眉。
沉默司祭繼續道:“除此之外,懸空坊被攻破了,我們在外的江湖據點被一鍋端了...即便神靈王朝派出了軍隊卻還是沒用。因為...”
“因為什么?”
“無名先生。”
大司祭聽到答案,徹底沉默了下來。
良久,他才道:“三名修士,對方的勢力至少有三名修士。
其中一名是能阻攔那位大人的四品修士...
至于能戲弄我和田家主的怕是也有五品的手段了,這位五品修士得了兇無忌,更是如虎添翼。
至于那無名先生...他斬殺了懸空坊主,控制了長生樓,如今又在這檔口吞并了懸空坊。”
沉默司祭道:“但這只是他們的冰山一角...”
“我們看到三名修士,并不代表他們只有三名修士。”
“可僅僅是這露頭的三名修士,就已經如此強大。”
“他們究竟是什么人?”
大司祭忽道:“我們還有兇,只要運用好兇,就可以逆轉局勢...對,我們還有祭品,把那些藏在地窖中的祭品全部取出,讓更多虔誠的信徒去朝見,卻接受蠟神的祝福。”
話音才落下,遠處的墻壁上忽地響起了詭異的“哐當哐當”的急促聲音。
沉默司祭愣了下,和大司祭對視一眼。
大司祭開啟機關,兩人走入了一間密室里。
布滿血漬的墻壁上,正用血色的鉤子掛著一個個奇異的籠子。
籠子里,好似是地獄最深處的怨魂化作黑煙,如在劇烈的沸騰著,翻滾著,咆哮著,尖吼著,其中充滿了難言的狂躁。
“怎么會這樣?”沉默司祭愣了愣。
他從未見過“兇”如此狂躁,以至于他體內的噩花竟然爬出了胸口,猙獰地看著外面。
是的。
大司祭和沉默司祭嚴格來說已經不算是人類了,他們受到了蠟神的祝福,被贈予了珍貴的神種改造了身體,從而獲得了能夠通過“吞噬”的手段來踏入六品境界的能力。
所謂“吞噬”,即讓神種去吞噬一個真正六品修士,從而全方位的獲得這六品修士的力量。
而大司祭和沉默司祭正是通過這個方法而踏入了六品。
畢竟,想要通過正常的方法成為修士,太難太難了,而蠟神則是被他們的虔誠感動,而給了他們機會。
此時,那被他們稱為“神種”的存在正從沉默司祭皮膚下鉆出,盯著遠處在劇烈搖晃的“兇”。
大司祭沉默道:“沒有了圣珠的影響,這些‘兇’似乎越來越不穩定了...”
沉默司祭道:“它們不會逃出來吧?”
大司祭搖搖頭:“兇雖然可怕,但永遠不要懷疑至高的蠟神。比起至高而言,這群由人類幼童做出的武器根本不值一提...”
沉默司祭頓時肅然,恭敬道:“贊美至高。”
“贊美至高。”
轉瞬,又是四天過去。
六月八日。
白淵和獸王一脈的人已經完成了所有失蹤孩子的拜訪。
除了兇無忌之外,他們還偷偷潛入資料庫,把近年來失蹤的孩子都翻找了出來,然后一家一家拜訪。
其中囊括了幾乎所有組成“兇”的孩子。
這期間自然又爆發了不少戰斗。
對于此時的白淵來說,這種戰斗完全是輕松無比。
有了兇無忌,戰斗不僅輕松,而且簡單,基本就是想到就能做到,完全是橫推級別的。
不過,在這種大規模的戰斗中,不少獸王一脈的人受了傷。
但有當地長生樓的幫助,獸王一脈即便受了傷,也能很好的隱藏和得到治療。
這是一張在自動運轉,彼此互助的大網。
而另一邊,自然神廟的真相也被越來越多的人知曉。
民心如火般燒了起來。
白淵終于體會到了“坐鎮”的爽感。
他鎮在此處,一切妨礙都能以力破開。
或許神靈王朝有著更強的手段,自然神廟有著更強的后手,但此時此刻在此地,他卻是最強的。
六月九日。
無相無念在即將抵達翡翠城時,救下了植王一脈的一名將軍。
那將軍心懷良知,在知道真相并查證后,便偷偷出城,意欲召集舊部和獸王一脈匯合,但卻被如今的植王察覺了。
植王派人追殺,那將軍心腹皆死,卻被無相無念救下。
六月十一日。
大戰爆發了。
僅僅一日的功夫,翡翠城就被獸王一脈重新占領了。
白淵和獸神大司祭的計劃無比順利。
計劃開始走向了第三步,合圍自然神廟。
六月十三日。
匯合后的軍隊從遠而來,肅穆而緊張地聚集在山下。
自然神廟的強大,所有人都知道,即便在一切已近乎塵埃落定時,他們卻還未感松懈。
所有人都知道,即便勝利,也是一場慘勝。
許許多多的人注定會被掩埋在這天空神山的雪地之下。
然而,所有人卻都有執著而堅定,進入天空神山...
可就在這時,意外卻又仿佛注定的事發生了...
當大軍來到禁地入口,站在風雪之外時,整個自然神廟突兀地被一股恐怖的力量所籠罩。
好似是地獄的大門突然打開了,滾滾的仿似末日神罰般的黑色瀑流沖天而起,湍急地往上爆射而出,將那存在于深淵之間的自然神廟整個兒吞沒,無論是神居所、奇跡花園、枯榮閣還是沉默回廊、焚香大殿,全部籠罩在這恐怖的黑色之中。
難以想象的詭異哀嚎聲,覆籠四方。
難以想象的惡魂在四處縈繞,肆虐。
但很快,眾人發現那些惡魂卻只是盯著自然神廟進行攻擊。
這些惡魂如此的滲人,好似噩夢里最恐怖的場景。
可偏偏,這樣的噩夢卻并不攻擊剛剛踏入天空神山的軍隊,也不攻擊站在不遠處山峰上的白淵和獸神大司祭。
它們只是反反復復地盯著自然神廟攻擊。
白淵和獸神大司祭默默地看著。
他們看到黑色“瀑布”之中,有不少穿著信徒、使徒衣飾的身影正在掙扎著想要沖出。
可是,那些身影才剛剛爬過蔓藤長橋,就被“瀑布”中詭異的黑手迅速地抓住,死死拖了回去...
此時的蔓藤上掛滿了殘肢斷臂,蕩漾的藤條上血流成注,卻又在這冰天雪地里被凍成了紅色的凍條...
顯然,這黑色“瀑布”籠罩的神廟里,是一面倒的、宛如地獄般的虐殺。
白淵忽地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如閃電般往外飛射而出。
那身影周身有著玄妙的綠澤彌漫,綠澤如護盾般包裹著他,在抵御著那些黑色濃霧的入侵。
這是自然神廟的大司祭,也是明面上這個王朝最強的存在,甚至還能壓老林一頭的存在。
無窮的黑煙好似發現了他的逃離,瘋狂地往他涌來。
可大司祭卻似有著極多的底牌,一重一重的底牌被用出,以至于黑煙竟拿他沒辦法。
眼見著大司祭就要沖出黑色瀑布,逃出生天。
白淵周身,忽地飛出了數千道白影。
這些白影轉瞬出現在了大司祭面前,
數千只手將已然快要沖出的大司祭狠狠地推了回去。
大司祭絕望地睜大眼,卻再次沒入了黑色瀑布里,胸前的“神種”往外沖出,發出滿懷怨恨的尖鳴,卻無可奈何。
無數的黑手死死地按住了大司祭。
大司祭周身的綠澤如積雪遇湯般飛快消散,繼而消失。
沒有了防護的大司祭再度被拖回了瀑布深處,在拖拽的過程中,他周身的血肉如被凌遲般一片一片地割落 白淵和獸神大司祭對視一眼。
獸神大司祭嚶嚶道:“自然神廟居然被兇反噬了,兇為什么不攻擊我們?難道他們還有意識嗎?”
白淵搖搖頭,他也無法確認這一點。
黑色瀑布持續了足足兩個時辰,待到散去時,自然神廟已經徹底消失了。
大軍返回翡翠城。
白淵也準備離開。
就在此時,他感到自明的信息在腦海里浮現。
——妙道為主人服務——
——今天的兇無忌要你獨自一人去天空神山深處走走——
白淵愣了愣,但還是遵從了。
離開時,天色已暗。
星河流淌,隔著界膜卻是漫天飛雪。
白淵漫步在天空神山中,順著一條從遠處俯沖而下的溪流漫步著。
這些天的事歷歷在目,在他腦海里掠過,讓他心底生出許多感慨。
而這一切,可能才是剛剛開始。
白淵不知道兇無忌想做什么,但卻有猜測。
兇無忌和兇畢竟一體同源,它停留在這兒是想緬懷一下嗎?
“需要立一塊墳墓么?”白淵試探著問。
但沒有回應。
未幾...
他若有所感的轉過身。
身后星光下的林子里,一道被詭異濃煙包裹的矮小身影正緩緩走出。
“爸”
“爸爸”
矮小身影發出極度怪異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