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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多雨的六月

  6月5日,姬宮十六夜依舊沒來上課。

  源清素昨天回去之后,也沒去找她問原因。

  她原本就不是學生,自己也要努力修煉,為鐮倉之行做準備。

  進入‘見神’之后,神力修煉不用擔心器量影響性格,再次開始突飛猛進。

  這天中午,早上沒來上課的姬宮十六夜,突然出現在醫學部。

  就在即將上課的時候,源清素已經穿上了白大褂。

  “喲,很帥嘛。”她精致嬌美的臉蛋笑嘻嘻的,像是拂去源清素衣領上的灰塵,在他衣領上撣了撣。

  “來聽醫學課?尸體可沒什么好看的。”源清素拿走她的手,聞到一股清甜的香味。

  四周來往的同學,一邊走進教室,一邊注視著他們。

  “知道明天什么日子嗎?”姬宮十六夜看著自己被他揮開的手,問。

  她今天戴了一頂黑色鴨舌帽,頭發全塞在里面,給她那張天真而妖艷的小臉,增添一些青春活力,還有帥氣。

  “6月6?古斯塔夫·瓦薩被瑞典議會推選為瑞典國王,卡爾馬聯盟解體?”

  “再猜,和國王無關。”

  “和平民有關?”

  “差不多。”

  “這簡單,莫斯科發生火災,三分之一的城區被毀,這次總對了吧?”

  “把衣服脫了。”姬宮十六夜命令道。

  “答錯脫衣的游戲?”源清素饒有興致地脫掉白大褂,“1752年6月6日,莫斯科發生火災,罪犯是誰?”

  “跟我來。”姬宮十六夜朝教學樓外面走去。

  “是不能在這種地方脫衣服。”源清素將白大褂交給同學,拜托他們送回去。

  “源君!”

  源清素回過頭,穿白大褂、抱著課本的雅菜、稻葉,還有岸田,三人正看著他。

  “我去陪美人了。”他揮揮手,跟上姬宮十六夜。

  快要上課的時間,校園內籠罩著一股詭異的安靜。今天依舊是一個雨天。

  銀杏樹如海浪,簌簌起伏。

  “你真的不知道明天是什么日子?”姬宮十六夜問。

  “我知道,但不知道你想知道的日子。”

  “明天是御子的生日。”

  “是嗎?”

  “你到底真喜歡她,還是假喜歡她?”姬宮十六夜回頭問。

  “這是源清素的秘密。”源清素回答,“這么說,你叫我出來,是為了給她買生日禮物。”

  “是吧。”姬宮十六夜的語氣突然冷淡下來。

  “是吧?”

  “這是姬宮十六夜的秘密。”姬宮十六夜又轉過身,繼續朝校門走去。

  離開校園,姬宮十六夜沒有去車站,只是在路上走著。

  她身上有一股說不出的哀愁,很快,源清素知道那哀愁是什么。

  “這樣在雨中散步,雨打在傘上,發出滴滴噠噠的聲音,好像在京都。”

  她手在空中劃過,纖細雪白的指尖下,好像是京都古老的青石板,又像是東山上,寺廟里的轉經綸。

  源清素一不發,跟在她身后。

  不知走了多久,兩人來到一家集餐飲、服飾、電影、寵物店一體的大型商場。

  進了商場,姬宮十六夜便將手里的傘遞給源清素,動作十分自然優雅,不愧是被人伺候長大的。

  姬宮十六夜注視著源清素存放雨傘,然后一起去買了奶茶。

  “為什么買奶茶?”源清素問。

  “只喝水就可以補充水分,你為什么要喝酒、喝果汁、喝可樂?”

  “我沒問題了。”

  “噗!”,姬宮十六夜將吸管一下子插進奶茶里,一只手揣在兜里,另一只手拿著奶茶喝起來。

  兩人邊喝邊逛,商場中心正在舉辦活動,穿偶像服的少女在舞臺上又唱又跳。

  “決定好要買什么了嗎?”源清素問。

  “有什么意見嗎?”

  “首先不要貴,其次無視華而不實的東西,要從實用性考慮,,比如法語辭典或者法語唱片之類就很好。”

  姬宮十六夜喝著奶茶聽完,嘴唇松開吸管說:“比如說七十六萬的戒指?”

  “比如說七十六萬的戒指。”源清素肯定,“不過神林她肯定已經會法語了,所以辭典不用買,但大概從這個方向去考慮。”

  走了一會兒,姬宮十六夜拐進一家wedgwood的手帕專賣店。

  她看中一塊淡青色手帕,綴有青花瓷般韻味的花邊,又有一些英國品牌的英倫風。

  姬宮十六夜把手帕放在鼻尖,似乎正嗅著味道,眼睛卻一眨不眨地看著源清素。

  那雙眼睛有一種攝人心魄的力量,似乎在訴說著什么。

  “怎么樣?”他問。

  姬宮十六夜將手帕遞過來,放在他鼻尖,源清素正要聞,她又忽然拿了回去。

  “再逛逛吧。”她放下手帕,含著吸管朝店外走去。

  源清素看了眼手帕,跟了上去。

  最后姬宮十六夜還是買了這塊手帕。

  源清素買了一套夏日風格的餐具,風格樸素,圖案有西瓜、荷葉、鯉魚、被風吹動的樹葉。

  兩人在商場頂樓的露天餐廳吃晚飯,雨已經停了。

  客人們心情都很好,左邊一對情侶,開心地討論剛看的電影;

  右邊的情侶,期待地在聊即將開場的電影;

  后面的三位女性,往手背上涂抹剛買的口紅。

  唯獨源清素兩人沒說話。

  姬宮十六夜望著日落,源清素看著日落的余暉,在她臉上變化。

  “今天走憂郁風?”源清素笑著問。

  姬宮十六夜沒說話。

  “是不是有什么話對我說?”源清素收起笑容。

  姬宮十六夜無力地搖搖頭。

  “看來是精神不好,想家了?”源清素又問。

  “沒什么家不家,我沒有親人,也沒有朋友。”姬宮十六夜依舊望著西邊垂暮的太陽,聲音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

  “胡說什么,我和神林小姐不是?”

  “是嗎?”她從天空收回視線,落到源清素臉上。

  “不是就不是吧。”源清素視線看向遠處,端起烏龍茶喝了一口。

  姬宮十六夜今天說話一直不理不睬,現在又說什么不是朋友,他心里也開始賭氣。

  兩人之間隔著一米的暮色,一不發。

  姬宮十六夜腦袋隨意靠在椅背上,像是累極了。

  “回去吧。”她說。

  “好。”源清素起身直接結賬,服務員說要幫忙打包,他回了一句‘不用’,和姬宮十六夜直接走了。

  6月6日,理所當然的雨天。

  “姬宮怎么了?”早上八點,去學校的路上,神林御子問。

  “發神經病了。”源清素淡淡地回答。

  “好好說話。”神林御子語氣里帶上一絲嚴厲。

  “想家了,想回京都。”源清素說。

  放學后,源清素和神林御子分開,去買了蛋糕。

  回到家,合著昨天買來的餐具,沿著姬宮十六夜家的院墻,走到神林御子家。

  “神林小姐,生日快樂。”他來到廊檐,笑著說。

  “謝謝。”神林御子在風鈴下修煉。

  穿著軍裝、帶著圍裙的白子過來拿禮物。

  源清素提醒道:“里面是新的餐具,新的年齡,新的氣象,今天晚上就用上。還有蛋糕,是小蝴蝶最喜歡的水果蛋糕。”

  “水果!水果!”小蝴蝶雙手可愛地鼓掌掌,開心地繞著蛋糕盒飛舞。

  白子“哼”了一聲,倒沒有讓源清素去廚房幫忙。

  到了吃蛋糕的時候,源清素和小蝴蝶一起,在上面一根不少的插上21根蠟燭——插完還數了一遍。

  熄掉燈,生日的氣氛瞬間來了。

  源清素情深地唱起法語版《生日歌》。

  “這是什么?這是什么?”小蝴蝶扯著源清素的臉蛋。

  “這是《生日歌》,”源清素攤開手掌,小蝴蝶松開他的臉,落在手掌上,“祝福你的御子大人生日快樂。”

  “小蝴蝶也要唱!”小蝴蝶高舉雙手。

  “白子大人也一起來。”源清素牽起白子小小的手。

  在白子要掙扎的時候,他又補了一句:“這是給御子大人的祝福哦。”

  白子抿抿嘴,哼了一聲,仍由他牽著。

  源清素左手白子,右手是小蝴蝶,一人兩式神合唱《生日歌》。

  在他們對面,蠟燭橘黃的光芒中,神林御子打起節拍,微微笑著。

  唱完歌,許完愿,兩人兩式神開始吃蛋糕。

  “今天二十一歲了,距離二十五又近了一步,請問神巫大人有什么感想?”源清素把切蛋糕的鋸齒刀當做話筒,采訪神林御子。

  “你居然比我小。”這是神林御子的感想。

  “請正面回答我的問題,神林小姐!你難道在隱瞞什么嗎?”

  “我死了,你也活不了。”

  “好的,各位觀眾,神巫大人二十一歲的生日感想是,死之前要把源清素殺了,由此可見,神巫并不像大家想的一樣善良。”

  “你挺適合做記者。”神林御子說。

  “謝謝,我也這么覺得。”

  這時,火扇拿著禮物來拜訪。

  “姬宮呢?”神林御子問。

  “主人昨晚不小心感冒了,不想傳染給神巫大人,所以不能參加生日會,請神巫大人見諒。”

  “沒事,本來也沒想過什么生日,讓她注意身體。”

  “謝謝神巫大人。”火扇留下包裝精美的禮物,向眾人行了一禮,起身離開了。

  火扇回到宅邸,給姬宮十六夜復命。

  “主人,禮物已經送過去了。”

  “嗯。”姬宮十六夜盤膝打坐,閉著眼睛。

  十幾條火紅色的小惡龍,在道場游曳盤旋,相互惡斗。

  火浪滾滾,電閃雷鳴,空氣如煮沸的水花,不安地翻滾著。

  “昂!”一條惡龍猙獰咆哮,撕碎其余惡龍,將它們活生生吞進去。

  轉眼間,唯一活下來的惡龍,已經龐大到占據整個道場。

  龍身栩栩如生,變得鮮活起來,龍口微張,傾瀉出炙熱的吐息。

  惡龍支起龍首,對準姬宮十六夜張開巨口,猩紅的雙眸滿是殺意。

  “昂!”一聲咆哮,穿金裂石。

  惡龍彈尾,俯沖而下。

  熱浪排空,道場瞬間化為焦土,火扇直接被氣浪撞飛,如一片薄紙般貼到墻上。

  獠牙遍布的龍口,要一口吞下姬宮十六夜。

  姬宮十六夜依舊端坐,一面鏡子緩緩出現在她身后,鏡光映照之處,一切凝固于剎那間。

  惡龍依舊張著巨口,偌大的身軀卻如灰燼一般崩解,最后只剩一塊骨頭漂浮在空中。

  壓力消失,火扇終于從墻上下來,仿佛什么事都沒發生似的重新跪在地上。

  “他們說什么了?”姬宮十六夜依舊閉著雙眼,沉靜如水。

  “神巫大人讓您注意身體。”

  室內安靜下來,那面鏡子具有壓倒性的存在感。

  箱根紅黑惡龍殘留的骸骨,在鏡光下竟然有瓦解的征兆,隱約間有惡龍的悲鳴。

  火扇猶豫了一下,又開口說:“源大人在一旁...沒說什么。”

  “下去吧。”

  “是。”

  在姬宮十六夜的咒法下,骨頭吸納天地之間的神明之氣,重新化作一條紅黑惡龍。

  但惡龍卻盤踞在破破爛爛的道場一角,不敢靠近姬宮十六夜半步,恐懼地望著那面鏡子。

  鏡子卻沒放過它。

  鏡面微微上揚,白光一掃,惡龍張開巨口,連哀嚎都沒來得及發出,已經消失無蹤跡,連骸骨都碎成粉末。

  接下來的幾天,源清素一直沒看見姬宮十六夜。

  倒是6月19日,周六這天,糸見沙耶加又找他約會。

  “你和那兩位怎么樣了?”依舊在四谷的法國餐廳,糸見沙耶加問。

  “吵了一架。”

  “吵架?為什么?”

  源清素沒回答,熟練地向侍應生點完餐。

  等侍應生走后,他合上菜單,說:“下次我們換個地方,這里的菜我已經吃膩了。”

  “吵架是因為濱本嗎?”

  “濱本?”

  “演奏小提琴的人。”糸見沙耶加端起咖啡喝了一口,觀察著源清素。

  “我們吵架,和她有什么關系。”說完,源清素看著糸見沙耶加,“你是不是在確認什么?”

  糸見沙耶加一臉意外地放下咖啡杯:“確認什么?”

  “沒什么,可能是我自我意識過剩。”

  “好像只要是帥哥,都容易自我感覺良好。”糸見沙耶加贊同地點頭。

  兩人聊了一會兒,臨走之前,糸見沙耶加又要拍照。

  她站在坐著的源清素身后,下巴擱在他肩上,手臂親昵地挽住他的脖頸。

  “等等,這個姿勢.....”

  “怎么了?”

  “脖子是我的敏感地帶,換個地方摟行不行?”源清素說。

  “哈哈哈,小弟弟,你也太可愛了,不過姐姐可沒興趣知道你的敏感地帶。”

  糸見沙耶加緩緩收回手臂,像電影鏡頭一般緩慢,宛如蛇一樣蹭著源清素脖頸上的肌膚。

  到中途時,她突然停下來。

  “既然你告訴我一個秘密,那我也告訴你一個秘密,”她輕聲說著,手指捏著源清素的喉結,“姐姐我啊,很喜歡喉結漂亮的男人。”

  她微微用力,隨后又松開了。

  最后,她把手放在源清素肩上,然后下巴枕在自己的手臂上。

  合完影,她點了一根煙,自己吸了一口,笑著插在源清素兩唇之間。

  “再見。”

  “再見。”源清素取下煙,在煙灰缸里滅掉。

  等糸見沙耶加走后,源清素摸了摸自己的喉結,起身回到白山神社。

  “糸見沙耶加猜到你知道她們的身份了?”一直看著現場的神林御子問。

  “不一定。”源清素想了想,回答。

  “我看她最后捏你的喉結,是在警告你。”

  “她大概在賭,”源清素笑著說,“我不知道她的身份,她的動作算是誘惑;我知道,那就是在警告我,她可以隨時殺了我。”

  神林御子打量他一眼:“你好像不把她的威脅放在心上?”

  “我喜歡斗智斗勇,很有意思。”源清素笑得更開心了。

  “那姬宮十六夜是怎么你了?我看你一直記在心上。”

  “沒怎么。”源清素收起笑容,“只是她心情不好的時候,不該來找我,「大日如來咒」換「火雷」和「神兵咒」,我不欠她什么。”

  “快到時間了吧,什么時候出發去鐮倉?”姬宮十六夜笑吟吟的聲音從身后傳來。

  源清素連身體都沒轉過去。

大熊貓文學    假如被巫女纏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