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家伙,居然敢威脅我們!”源清素三人走后,源清音滿面憤怒,厲聲道。
“音姐,”源清美不解道,“為什么你做這么討厭清素哥?他也是你哥哥呀。”
“我才沒有這樣的哥哥。”源清音說完,以俯視的視線,瞪著嬌小的源清美,“他瞧不起源氏,還說創建什么四國源氏,你也應該討厭他!”
“.....哦。”源清美姑且先應和了一聲。
源清音還打算說什么,源永德開口打斷她:“好了,清音你以家族為榮,是好事,但不能過激。”
源清音不說話。
“這個世界終究是實力說了算,”源永德接著說,“假如那個姬宮十六夜,真的有那么得陛下的歡心,四國源氏或許真有可能。”
“不可能!”源清音立馬反駁,“源氏是皇族......”
“清素哥也是皇族。”源清美小聲說。
源清音抬起手,朝源清美腦袋敲去,源清美下意識閉上眼睛,甜美的臉蛋緊閉著雙眼。
源清音在她的腦袋瓜上輕輕敲了下,最后捏她軟乎乎的臉蛋 “啊,音姐,臉要被捏大了。”源清美口齒不清地說。
“看你還敢不敢頂嘴!”
兩姐妹在鬧,源永德看向氣度雍容的藤原紫乃。
“紫乃小姐,你覺得源清素如何?”他問。
“油嘴滑舌、狐假虎威的小人。”藤原紫乃回答。
“這個人可沒那么簡單,紫乃小姐。”源永德露出微笑。
藤原紫乃,還有清音、清美兩姐妹,都看著他,等他說下去。
源永德是源氏長老,雖然不是歌仙,但已經參加了三十次戰役。
這次柿麻呂在蘆之湖被殺,三十六歌仙空缺,源永德就在備選名單里。
“箱根的事情,我找高野山的和尚打聽過,你們猜他們怎么說的?”對幾名喜愛的后輩,源永德態度也溫和起來。
“永德叔”源清美對他不滿,催他繼續說。
“他們說,源清素行似圣王,戰斗又張揚霸道,頭角崢嶸,有氣吞天下之勢。”
“哇!清素哥好厲害!”
“哼,那群和尚肯定被「大日如來咒」收買了。”
藤原紫乃沒說話,波瀾不驚的眸子,露出思索的神色。
源永德又說:
“據說他學的是「神道流」,剛才我見他,走路方式奇特,呼吸悠長綿延,渾身力量時而擰成鐵桶,時而又如春水潺潺,恐怕已經將「神道流」修煉到‘圣明自在’的境界。”
三人難以相信聽到的話。
“可是...上次見他...”源清音張了張口。
“不錯。”源永德臉色嚴肅起來,“上次見他,他還沒有達到‘圣明自在’,這一切都發生在十天內。”
“清素哥太厲害了!”源清美歡呼道。
其余三人一愣,想不到她居然會為別人修行進步而高興,這個人甚至可以歸類到敵人。
“他要砍你的指頭,你還為他高興!”源清音敲了她腦袋瓜一下。
源清美一點也不在意,嘟著嘴說:“才不會呢,清素哥是討厭被威脅,我又不威脅她。”
聽了這話,源永德心里一動。
既然現在硬的不成,讓源清美用軟的,說不定反而有奇效。
“反正侮辱源氏的人,我一個也饒不了!”源清音語氣堅定。
“外人說,當然不能放過,”已經改變策略的源永德說,“但清素君是上一代族長的兒子,都是自家人,讓他罵兩句也沒什么。”
“父親?!”
源永德不管自己的女兒,對源清美說:“小美,你有空去找清素君玩,代我們向他道歉,我們一開始本來想和他作對。”
“好啊!”源清美開心地應道。
一旁的藤原紫乃,依舊在沉思中。
她是藤原家的公主,從生下來那一刻,已經注定被用來和親。
從六歲定親之后,她一直以為自己將來的丈夫是源清人,但不久前,父親突然讓她來關東,接近一個叫源清素的人。
來之前,父親和她有過一次對話。
“父親,我已經和清人君定下婚約,等他收服‘朱雀笛’就準備結婚了。”當時,她疑惑又有些憤怒地說。
“紫乃,你的丈夫是源氏族長,不是源清人。不過我不是讓你移情別戀,這個叫源清素的男人擁有「大日如來咒」,你想辦法拿到手。”
“可是我......”
“去關東的理由,源氏已經替我們找好了,你就說去找清美、清音她們兩個。”
“有一件事,雖然不太可能,但還是交代你一下:如果源清素的器量,已經大到足夠彌補修煉時間晚的程度,你可以試著真的貼近他。”
“明白了?”
“......是。”
被當做人偶,一會兒送給一個人,一會兒又被挪到另外一家,藤原紫乃心里滿是怒火和不滿。
但她明白自己的職責,或者說用處,她不會反抗。
這是出生在藤原家的咒,優渥的生活,維續家族的使命。
帶著這樣別扭又順從的心情,她離開從小長大的京都,來到東京。
沒想到第二天就見到了源清素,一個對兩個女人一心一意、想洗女人襪子的好色之徒。
她心里隱約松了一口氣。
但現在.....
“或許他早就快到‘圣明自在’的境界,只是最近剛好突破。”她對源永德說。
“那也很厲害啊,”源清美下意識說,“清素哥才修煉兩個月誒。”
藤原紫乃陷入沉默。
這個人一共才修煉了兩月——這句話反反復復回響在她腦海里。
她心情煩躁,煩源清素為什么天賦這么好?煩他為什么當初不留在源氏?又煩自己為什么是藤原家的公主?煩父親的勢利,煩所有一切。
“這樣的人,為什么一副不正經的樣子呢?”她又開始對這個感到煩躁。
“他或許是和那個人很像。”源永德突然說。
三人看著他。
“平時隨性,但一旦被惹怒了,一怒之下,天翻地覆,你們想到誰?”源永德看著她們問。
“想到誰啊?”源清美立馬說。
源永德情不自禁放低聲音:“柳生家是怎么沒的?”
聽到柳生家,不,應該是滅掉柳生家的京都之主,三人的心忍不住停了一拍,不寒而栗。
柳生家延續了五百年,代代族長是歌仙,和源氏的差距只在血統上,這樣的名門望族,惹了京都之主,說滅門就滅門。
全族上上下下,只剩叛逃的柳生三千子。
“永德叔的意思,是源清素有京都之主那樣的器量?”藤原紫乃很關心這個問題。
“不,我是說性格.....”說著,源永德突然沉默下來。
源清音連忙問:“父親,怎么了?”
“我在想,姬宮十六夜會讓我們做什么?”
“不是說緝拿柳生三千子嗎?”源清美疑惑道。
源永德不想在孩子面前表現出擔憂,笑了一下說:“如果大家都像小美你這樣單純,那世界就太平了。”
“永德叔!”源清美發出不滿的聲音。
“我想不用太擔心,”源清音說,“源清素不是警告我們了嗎?如果真要對付我們,以他們的實力,還有京都之主的文書在,沒必要特意這么說。”
“咦?”源清美疑惑地看著她,“音姐,你不是討厭清素哥嗎?”
“討厭一個人,就失去冷靜,把那個人全往一個方向想,小美果然很單純啊。”源清音笑道。
“嗯——,討厭!”
看著她可愛的模樣,藤野紫乃也忍不住笑了,心底涌出羨慕。
“只要不涉及家族,清音還是很冷靜的,這我就放心了。”源永德欣慰地點點頭。
“父親!別把我說的跟小美似的!”
“我怎么了?!”
眾人一起笑出來。
源清美拉著藤原紫乃:“紫乃姐,我們出去玩吧?東京和京都好多好多不一樣呢。”
“好,我去換衣服。”
“嗯,我和音姐在樓下大廳等你。”
“順便預定下午茶。”源清音想起似的說,“這家酒店的英式下午茶很不錯,紫乃姐可以試試。”
“好啊。”藤原紫乃笑著說,暫時放下心里的事情。
窗外的庭院郁郁蔥蔥,六月的雨像霧氣一般灑下來。
“我們走路回去怎么樣?只要四十分鐘。”出了酒店,源清素說。
“你不修煉了?”姬宮十六夜問。
“神力修煉太快,我想還是緩緩比較好;咒法上,已經不用刻意練習,隨時隨地都可以。”
“說來聽聽。”
“還是用菜園來說明吧。”
三人走在「目白新坂」的人行道上,撐著便利店200円一把的透明雨傘。
“比如說松土,這是種菜的第一步。土壤就像對手,招式多變。”
“嗯?”姬宮十六夜一圈又一圈地旋轉雨傘,把雨水灑到別人臉和手臂上。
源清素和神林御子離她遠了一點。
“一鋤頭下去,可能是泥土,可能樹根,可能是堅硬的石頭,所以力量不能用老,中途確認不是石頭之后,再用全力,這和「流水斬」的真意很像。”
源清素說這么多,神林御子一點反應沒有,姬宮十六夜敷衍了一句“好聰明啊”之后,依舊玩著雨水。
抱膝坐在街道角落的自動販賣機,在雨水中盼著有人去買飲料,十分可憐。
三人拐進一條巷子,雨霧柔和,四周非常安靜。
“你是第一次看見雨嗎?”源清素終于忍不住,對還在旋轉雨傘的姬宮十六夜說。
“自己打傘,初體驗!”姬宮十六夜繼續旋轉傘面。
這是階級敵人,窮人源清素,早晚要與她一戰。
“神林小姐,”源清素轉向欠著貸款的神林御子,“關于咒法的修煉,我有一些想法,你幫我看看哪里有錯。”
“說吧。”神林御子淡淡地應道。
“假設咒法是公式,我覺得自己現在,就是學會一道公式,然后一直練習這道公式相關的題目。”
看看神林御子脫俗絕美的臉蛋,確認她在聽之后,源清素繼續說:
“下一步,我想應該是做‘需要用到多種公式’的題;再往后,就是遇到全新的題目,自己能以所學的公式為基礎,創造出新的公式,這個方向對嗎?”
“你的理解能力非比一般。”
“這么說,我的想法是對的?”
“問你一個問題。”
“請說。”
“如果你將來真的天下第一,你打算怎么做對待敵人?”
源清素視線放在盯著傘面看的姬宮十六夜身上,想了想之后,回答:
“我也不知道怎么做,但有一點可以肯定,我不會再對源永德他們,說砍斷手指的話。”
“直接殺了他們?”神林御子側過臉來問。
“完全相反。”源清素說,“我會以最大的寬容心對他們,畢竟是天下第一,如果我待人不寬容,東瀛就全完了,會出現一些莫名其妙的法律,比如說——神林御子必須喜歡源清素。”
說到最后一句,源清素從身邊花壇里,摘了一朵鮮艷的紫陽花遞給神林御子。
神林御子拿著翠綠的枝頭,對著生機勃勃的花朵點點頭,也不知道肯定什么。
“換成我,誰敢惹我,我就把他們全殺了。”姬宮十六夜終于不玩傘了,回過頭來說。
“能猜到。”
“所以,你剛才說什么法律?”
“我學習西班牙語的時候,會聽一些西班牙歌曲,這點神林小姐可以作證。”
“我·問·你,你剛才說什么法律?”姬宮十六夜唇畔微微勾勒出弧度。
“所以我學中文的時候,也會聽一些中文歌,有一首歌叫《六月的雨》,我唱給你們聽吧。”
「一場雨、把我困在這里」
「你冷漠的表情、會讓我傷心」
「六月的雨、就是無情的你」
「伴隨著點點滴滴、痛擊我心里」
“唱,我讓你唱!”姬宮十六夜把雨傘向源清素傾斜,然后旋轉。
雨水洋洋灑灑地落在源清素身上。
源清素鉆進神林御子的傘里,還沒來及的把她當盾牌,這個家伙居然用上神力,強行把他擋在雨水灑過來的方向。
“別轉了,別轉了!我再頒布一臺法律,姬宮十六夜必須愛上我,可以了吧?別轉了!”
“我已經愛上你了,你該頒布的法律,是源清素必須愛上十六夜!”
“等等!”源清素抓住姬宮十六夜的傘柄,嚴肅看著她,“十六夜,我問你一個問題,你必須認真回答我。”
“說!”
“不動聲色地說出花巧語,這樣的人被稱為什么,神通廣大的十六夜巫女閣下?”
“善解人意、會照顧人、心地善良、體貼暖心的好女孩。”
“世道變化真快,今時不同往日。”
姬宮十六夜忍不住笑起來,她說:“那我說的對嗎?”
“對,您說什么都對。”源清素又唱起歌,還是《六月的雨》。
「命運自認幽默、想法太多、由不得我」
“還唱?!”
源清素停下時,身后突然一疼,拿他當盾牌的神林御子掐了他一下。
他回過頭,看著她。
“擋我走路了。”神林御子說。
“哦。”雖然被掐了,但源清素卻露出微笑。
神林御子冷冷地掃了他一眼,繞開他繼續往前走。
姬宮十六夜好玩地問:“她是吃醋了?”
“吃醋也沒用。”
“嗯?”
“神巫嘛,不會和我這樣的人在一起。”
“等八月,你的地位就夠了。說起來,你小子居然敢利用我?故意和我表現親密,讓她嫉妒!”透明雨傘下,姬宮十六夜看著源清素。
“我怎么可能做那種事?”
“明明就有。”
“我和你是真親密。”
“不動聲色地說出花巧語,這樣的人被稱為......”
“善解人意、會照顧人、心地善良、體貼暖心的好男孩。”
“錯,是殘疾人。”
“時代進步了,昨天還是死人。”源清素笑道。
“時代不會進步,是本巫女心軟了。”姬宮十六夜也露出微笑。
“不動聲色地說出花巧語.....算了,這個游戲到此為止吧,你真可怕。”
“彼此彼此。”
前方,神林御子走出巷子,對一位穿雨衣執勤的女警察說著什么,偶爾示意一下手里的紫陽花。
女警察朝著源清素走過來。
“你摘了花壇里的花?”女警堵住源清素似的站在他跟前,問。
“......是。”
“為什么摘?”女警質問。
“對不起,下次不會了。”源清素乖乖說。
女警看了看街道,警告道:“今天雨小,沒多少樹枝花瓣,要不然罰你全撿起來,記住了沒有?”
“記住了。”
女警走后,源清素看著遠處‘舉著傘、手持紫陽花、面帶笑容、美得像紫陽花仙子’的神林御子,對姬宮十六夜說:
“你有沒有覺得,神林這家伙壞得很可愛?”
姬宮十六夜踹了源清素一腳。
“喂!灑水就算了,鞋很臟的知不知道!”
“不·知·道,哼!”姬宮十六夜氣鼓鼓地撇開臉。
巫女好像都很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