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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八十二章 劍爭

  令狐云城。

  春光正好。

  原本,按照正經的季節,令狐云城此刻應該白雪飄飄,寒風蕭蕭。

  但是今日,垣帶著一眾親眷好友外出游玩......既然是游玩,弄得積雪遍地,滿地都是雪水寒冰的,豈不是沒有趣味?

  于是,白娘子一彈指間,整個令狐云城,甚至大半個令狐云陸,全都日月變幻,日夜更遷,從原本正經寒冬化為初春。

  青山巍巍,碧水潺潺,垣身穿一套大銅錢紋的員外服,身邊跟著幾條膘肥體壯的大狼狗,在魚長樂一群老太監、小太監的伺候下,笑容滿面的站在溪水旁,看著一群兒女戲水。

  垣現在有多少兒女?呃,他自己都懶得數。

  反正有魚長樂這個內廷大總管幫忙盯著,有這么多訓練有素的太監負責管理,有這么多令狐氏的丫鬟侍女前后招呼著,他垣是'管殺不管埋',只管生娃娃,至于怎么養,他是從來不操心的!

  看著一群高從四五尺到兩三尺不等的孩童,膽大的在溪水中撲騰魚蝦,膽小的在岸邊揮動著竹竿咋咋呼呼,垣不由得心情大好。

  只是,目光轉到了溪水旁,一圈兒錦緞圈起來的帷幕中,那一群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人身上,垣不由得就一陣陣的腦漿子劇痛。

  難,難,難!

  放在下界極圣天的時候,垣的后宮中雖然也刀光劍影,陰私不斷。但是那時候,他是一個有名無實的皇帝,那些妃子們往死里折騰,也沒辦法折騰得太厲害。

  到了元靈天和兩儀天嘛,他垣身邊,就白黿一人,兩人勾勾搭搭的,倒也暢快。

  但是自從在樓蘭古城,認識了令狐璚之后......單單一個令狐璚,其實也就罷了,他又犯了天下絕大多數男人都會犯的錯,將令狐璚的幾個姐妹,也不小心弄大了肚皮!

  咳咳,白黿一時間落了下風,畢竟令狐氏的家底子擺在那里,白黿心胸再狹隘,脾氣再惡劣,再有'先進門的主婦”的堂皇名義,她的底氣,總沒有令狐璚姐妹幾個充足。在很長一段時間內,白黿是收斂了脾氣,收斂了小性子,小心翼翼俯首做小的。

  沒有了白黿興風作浪,就令狐璚姐妹幾個,她們背后的家長勢力差不多,堪堪打了個平手。垣,也就很難得的,過了一陣子的消停日子。

  但是白娘子來了!這就.....

  白娘子,姓白;白黿,也姓白。你能想象,白娘子和白黿一見如故,直接'結拜成了結義姐妹'?

  白娘子是什么人啊!

  擺在明面上的招牌,她可是太臰大帝的心腹,掌握'尚方寶劍、'生殺大權'的大帝密使。這可是令狐氏都招惹不起的大人物,沒見到令狐天等九位宗老,自從白娘子出現后,就夾起尾巴縮在了青桑窟中不露面了么?

  白黿有了白娘子撐腰.....垣的后宮中,頓時掀起了驚濤駭浪!

  人家那些大戶人家,偶爾一個月后院倒一次葡萄架,那就是了不得的大事了......垣可好,他的后宮中,每天都要倒下七八座葡萄架.....有了白娘子撐腰的白黿戰力全開,打壓得令狐璚姐妹幾個聯手,依舊被整治得欲仙欲死!

  要不是魚長樂老道,一群小太監盡職盡責.....以白黿的心性,搞不好垣的那群兒女,都要天折好幾個!

  白黿......可可從來不是什么好性子!甚至可以說,白黿是實在的惡人!

  “兄弟,我想你了,兄弟......你若是在,起碼你大嫂,還會給你幾分面子,不會弄得這般.....血雨腥風,雞飛狗跳的罷?”

  垣雙手合十,喃喃的向漫天神佛祈禱,只希望今天帶著妻兒老小出門郊游,千萬不要生出什么幺蛾子事情來...若是有,也希望只是一丁點兒的小事,萬萬不要....

  '啪'的一聲極其清脆的耳光聲傳來,垣駭然望了過去,就看到令狐璚的貼身侍女,叫做'碧霞兒'的一個嬌俏少女,被白黿一耳光抽得飛了起來,打著旋兒,好似風中柳絮一樣,飄飄蕩蕩的從那錦緞帷幕中飛起,手腳亂舞的飛出了數十丈遠,一頭栽進了溪水中,炸飛了十幾條大大小小的魚兒。

  令狐璚厲聲呵斥:“白黿,你欺人太甚!”

  白黿雙手叉腰,兩條長長細細的腿兒好似圓規一樣杵著,涂得好似喝了血一樣殷紅的薄嘴唇上下翻飛,毫不示弱的朝著令狐璚厲聲喝罵:“沒規矩的賤皮子,趁早打死了拉倒,不要玷辱了咱家的門風.....”

  “誰的錯?”垣回頭,問身邊伺候著的小太監。

  搖搖頭,不等小太監回答問題,垣低聲的自言自語:“哎,誰的錯,都不重要,反正,又要鬧起來了......哎,你們說,我是什么時候進場才好呢?是她們剛準備動手的時候,還是打得互相吐血的時候,還是,抱著自家娃兒,掐得娃兒跟著她們一起哭的時候?”

  幾個小太監縮頭縮腦的不敢說話.....這等要命的問題,哪個不要命的小太監敢吱聲?

  垣嘆了一口氣,蹲在了地上,拔了一根草莖,逗弄著一只憨頭憨腦探路的小螞蟻。

  “去,給她們說說,看在孩子們玩得開心的份上,不要嚇到了他們.....哎,哎,要打鬧,咱們回去了,關上門打鬧.....嘖!難得出門一次,何必呢?何苦呢?又不是什么不共戴天的殺父之仇!”

  “哎,怪我,怪我,都是我的錯!”

  垣喃喃道:“都是我,太優秀,太出色了,引得這群丫頭,一個個瘋魔一樣的.....哎!”

  垣看了看幾個小太監,由衷的感慨道:“還是你們好啊,太監好,太監妙,割了雞雞,沒有煩惱!”

  幾個小太監的臉都綠了,他們看看垣,相互看看,不知道該怎么接這句話才好!

  一縷縷極細的香風吹了過來。

  如絲如縷,如水如霧,肉眼可見,伸手可觸.....粘稠細膩的香氣氤氤氳氳飄蕩而來,好似沒有色彩,又好似充盈了無數種變幻迷離顏色的香氣中,山峰,河流,城池,山莊,行人,走獸,飛禽,游魚,世間萬物齊齊浮現!

  若是你定睛看去,就會發現,這些影像,不是你肉眼看到的,而是嗅到了這香氣后,直接投印在了你的神魂中,烙印在了你的靈魂深處,讓你'自以為'身邊出現了諸多的幻象。

  “好大的氣派!”垣等人,頃刻間就沉醉在了這香氣營造出的瑰麗世界中。

  白娘子的冷喝聲猶如一柄利刀,將那光怪陸離的世界撕成粉碎,垣等人激靈靈打了個寒顫,驟然清醒。那氤氤氳氳好似實質的香氣就驟然變成了無形無色,除了一縷縷靈動變化的香氣盤旋在鼻頭,其他一切異狀悉數消失了。

  身著白衣,臭著一張臉的太臰大帝,帶著近百名身披鮮花甲胄,遍體閃爍著無數花瓣幻象,通體彌漫著馥郁香氣,男的俊、女的俏的'花枝招展'的護衛,從高空中踏著一縷縷五彩輕云緩緩降落。

  “你來做什么?”帷幕中,正笑吟吟看著白黿和令狐璚對峙的白娘子皺了皺眉頭,緩緩站起身來,很不客氣的朝著太臰大帝冷聲呵斥:“還擺出這等陣仗,給誰看呢?”

  在外,白娘子的身份是'太臰大帝的密使'。

  就連垣,都不知道,白娘子才是真正的'太臰大帝本尊。

  猛不丁見到白娘子如此發作,垣嚇得渾身汗毛直豎,腦后一根根寒毛炸開,撒開大步狂奔了過去:“娘子,娘子,息怒,息怒.....嚇,帝君此來,有何貴干啊?可有用得上小人之處?咳,咳咳,垣不才,也愿意為帝君效犬馬..

  垣沖到了剛剛落地的太臰大帝身前,雙手抱拳,正待作揖行禮,白娘子身體一晃,帶著一縷清風到了垣身邊,玉手扣住了垣的肩膀,硬生生拉著他,讓他無法行禮下去。

  “郎君,無需多禮。大帝是個親近平和的性子,不是么?“白娘子一手扣住了垣,皺眉看著太臰大帝沉聲道:“有事?”

  太臰大帝苦笑,他看了看面帶驚惶之色的垣,沉聲道:“若是沒事,我也不想來這里。”

  白娘子瞪了他一眼。太臰大帝瞇了瞇眼。

  說實話,她們的存在方式,是如此的古怪,兩人之間的關系,是如此的詭異.....若是沒有必要,她們實在是,相互之間不愿意見面的。

  一點綠光,從太臰大帝指縫中飄出。白娘子的臉色,就變得非常的難看。

  綠光冉冉落下,可以看到,拇指大小的綠光中,赫然是一顆綠豆大小,晶瑩剔透,表面密布著細小鱗紋的種子。綠光落地,地面上土壤裂開,種子落入泥土,頃刻間就生根,發芽,呼吸間,一株活力濃厚,充沛得有點離譜的樹苗就長了出來。

  “呼哧'聲不絕于耳。

  四面八方,泥土翻滾,但凡有點修為的人,都能察覺到,這一片大地的肥力,地下的靈機,虛空中的道韻,都在被這小小的樹苗吞噬。

  肉眼可見的,附近視線可及之處,原本肥厚,用手一捏幾乎能淌出油脂的土地,在頃刻間就變得灰黃、發白,變得無比貧瘠,迅速的沙漠化。四面八方,巍巍青山上,原本蔥蔥郁郁的山林,也在幾個呼吸間就變得枯萎、腐朽,所有生機比吞噬一空,化為腐朽的木渣,伴隨著沉悶的聲響重重的坍塌在地。

  短短幾個呼吸的功夫,一株直徑三丈,高有百多丈,通體每一寸都彌漫著濃厚不可思議的靈木生機的大樹,就出現在垣等人面前。

  這株大樹宛如龍鱗的樹皮蠕動著,無數木紋向內匯聚,凝和,最終在樹干正中位置,化為一顆墨綠色,好似水晶一樣半透明,直徑過丈的大樹瘤子。

  '咕咚、咕咚'!

  大樹瘤子中,一條人影急速浮現,一陣沉悶的心跳聲不斷響起。

  這心跳聲如此邪詭,隨著他的心跳聲,垣等人的心臟全都不自覺的循著它的頻率跳動。

  '咕咚、咕咚'!

  垣悶哼一聲,向后退了幾步,鼻頭有血水流淌出來。遠處,垣的那些子女身體柔弱,承受不住這心跳聲中的邪力,一個個翻著白眼倒了下去。

  “白娘子!”垣心急,不由得放聲大呼。

  白娘子俏臉一變,冷哼道:“夠了,休要太過分......不要以為.....”

  白娘子沒把話說完,誰也不知道'不要以為'后面,原本應該接著什么話.....她兩只大袖一揮,一縷縷七彩星光從天而降,化為一道厚重的帷幕,將整株大樹籠罩在內,隔絕了那顆大樹瘤子中詭異的心跳聲。

  同樣被那心跳聲震得鼻頭淌血的魚長樂喘著粗氣,招呼著一群小太監和侍女,忙不迭的護送著垣那群昏厥的子女朝遠處逃遁。

  白黿、令狐璚諸女,也顧不得繼續推倒葡萄架,忙不迭的帶著大群侍女丫鬟,急匆匆的跟在了魚長樂身后,護送自家孩兒遠離。

  白娘子斜了太臰大帝一眼:“究竟是什么事?”

  太臰大帝攤開雙手,向后退了兩步,目光落在了那顆大樹瘤子上。他輕輕的向白娘子搖了搖頭,示意自己不清楚,示意讓白娘子和這大樹瘤子里的生靈打交道!

  白娘子眼角微微一挑,冷笑了一聲,朝著太臰大帝翻了個白眼。

  “咕咚'一聲巨響,大樹瘤子裂開,墨綠色的黏液噴濺,伴隨著濃厚的,幾乎能將人熏暈過去的刺鼻草木氣息,更有可怕的,相對于正常血肉生物而言,堪稱劇毒的毒素隨著氣爆向四周噴濺。

  白娘子水袖輕輕一揮,虛空中香氣冉冉升騰,將那刺鼻的草木氣息,還有那蘊藏了多種可怕特性的毒素化解于無形。她紅唇微微一撇,嬌笑道:“難不成,奴家這些年,有什么得罪之處?”

  黏液噴濺中,一名和盧企在云槎嶺見過的青蝗生得幾乎一模一樣,只是身軀更加高大魁梧一些,甲殼上的道紋更加細膩復雜一些的異族大踏步而出。

  兩顆碩大的復眼閃爍著幽幽微光,異族尖銳無比的聲音響起:“沒空廢話,那叫做盧仚的小子,是你們派出去的?可能,聯系到他?或者,你們在他身上,就沒有什么手段追蹤、監視么?”

  白娘子、太臰大帝、垣的臉色齊變。垣是一臉驚駭和不知所措。

  白娘子分明出乎意外的驚訝。

  太臰大帝則是面皮一抽,若有所思的朝著白娘子和那異族瞥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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