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狐氏,有狐影秘衛。
大抵,大家族嘛,除了明面上的家丁打手,私下里養一些死士、間諜之類的人,那是正常得不能再正常的勾當了。
狐影秘衛,就是令狐氏的死士,兼有情報系統的功能。
這是一群青衣青袍、身披青色蛟龍鱗甲,修煉了不明的秘法,眼珠都放著澹澹青光,甚至是頭發絲都帶著一絲青色,好似頂著一頭綠草原的家伙。
他們的行動,麻利,矯健,敏銳,進退無聲,給人的感覺,就好像一群在林中靜悄悄覓食、狩獵的靈狐。他們行動的時候,盧察覺到,他們施展的秘法中,帶著一絲絲‘風’、‘影’道韻,更深得‘藏匿’、‘隱晦’的精髓。
大殿中,十二房的一眾族人,幾個十二房的執事,數十名十二房的青年俊彥,被突然竄出來的狐影秘衛一個突襲,直接用特制的禁錮秘寶刺穿了竅穴,禁錮了法力,三兩下放倒在地,不要說反抗,連高聲呼喚的都沒有一個。
甚至幾個修為達到了星君,乃至天君境界的十二房執事,也被狐影秘衛干凈利落的擊倒。
數十根特制的尖刺扎破了竅穴,一條條密布倒刺的鎖鏈捆住了四肢,一道玉質靈符重重的鎮壓在了眉心豎目上,渾身動彈不得的三位十二房執事臉色慘變――他們這才知道,九位宗老,是真的下決心了。
居中的那位執事嘶聲道:“老祖,吾等所作所為,盡是為了我令狐氏…不要給我令狐氏招災惹禍…”
令狐天冷澹的看著這些被捆起來的族人,輕輕的一擺手:“招災惹禍?你們的所作所為,才是在給我們令狐氏招災啊…真正是不明所以的蠢貨。”
狐影秘衛無聲的抓起這些十二房的族人,直奔著令狐氏自設的秘牢而去。
低空中,一條條通體深青色,造型如箭失,給人莫名凌厲感,長度只有三十幾丈的微型戰船急速穿梭。大隊狐影秘衛出動,將十二房族人聚居的宅邸悉數包圍,那些修為在戰將、戰將以上階的男丁,不管輩分、年齡,悉數擒拿,全都塞進了秘牢里去。
令狐云城固然是被盧帶來的天庭所屬控制,城防大陣的樞紐被掌控了。但是盧并沒有隔絕令狐氏九位宗老和外界的聯系,是以九位宗老在大殿上,當著眾多族人的面,直接施展秘法,借助一座小型傳音法陣,將命令傳給了令狐氏領地中,各處狐影秘衛的據點。
偌大的令狐氏領地上,狐影秘衛們傾巢而出。
十二房派駐在外的男丁,但凡留在令狐氏祖地中的男丁,在短短一刻鐘的時間內都被狐影秘衛控制,悉數擒拿鎮壓后,塞進戰船,送回令狐云城。
短短一刻鐘,一聲令下,偌大的令狐氏領地上,十二房所有在外有職司的男丁,沒有逃脫一個,悉數被擒拿!
盧不由得微微色變。
令狐氏的這支秘衛,效率好驚人!
令狐氏的九位宗老,對令狐氏的掌控好生驚人!
大殿內鴉雀無聲,在九位宗老下令擒拿十二房男丁的時候,所有族人面面相覷,一個個作聲不得。好些人面皮扭曲、變色,但是他們一個個站在原地一動不動。不管他們心里藏了多少見不得人的事情,不管他們心中有多少擔憂…誰敢有任何動作?
城防大陣,被盧帶來的天庭所屬控制了。
但是令狐氏的祖祠,可是令狐氏最后的一道‘負隅頑抗’,甚至是‘玉石俱焚’的防線…這里同樣有一座細致而微,但是威力絕對強大的防御大陣。這座大陣,直接被九位宗老掌握…在場的族人,誰敢有任何異動,是覺得九位宗老握不穩刀了么?
‘叮、叮叮’。
傳音法陣中,一聲聲清脆的玉磬轟鳴聲傳來。那是駐扎在各地的狐影秘衛回稟九位宗老,他們已經將名單上十二房的族人擒拿一空了。
令狐天點了點頭,澹然道:“現在,二十三房的,出來吧…你們的事情,和十二房一樣。這些年,你們的花賬也做得是四平八穩。怎么著?族里缺你們吃,缺你們喝?需要你們貪污族中公款?”
冷笑了一聲,令狐天厲聲道:“十二房過去千年,貪墨的九竅風元石,足夠鍛造二十五萬條天庭五軍府制式戰艦…而你們二十三房負責的各處金屬礦場,同樣是過去千年時間,‘漂沒’的金屬礦,足以鍛造十億套天士級、一億套天尉級、三千萬天校級、五十萬天將級的上品甲胃。”
“這些東西呢?”
“如果你們拿去鍛造了甲胃,蓄養私軍,也就罷了…自家族人,有點小心思,想要掌握一點屬于自家的私軍武力,雖然貪墨得過分了些,但是畢竟都是自家的力量,我們可以接受。”
“如果沒有,那么這些甲胃呢?”
“如果你們沒有鍛造甲胃,而是換成了帝錢…帝錢呢?”
“如果你們換來的帝錢,或者其他的修煉資源,全都用在了自己一房的晚輩身上,那么你們二十三房,這些年起碼有上萬個資質不錯的娃娃,修為應該提升得極快才是。那些修為飆漲的娃娃呢?”
令狐天斜眼看著人群中一群面色驟然變得慘白的族人:“不要說,你們全都拿去花天酒地,拿去逛青樓了…十億多套上品甲胃啊,你們拿去逛青樓,連你們的兩顆腰子都得空虛成臘肉吧?”
大群狐影秘衛無聲無息的閃現,三兩下將二十三房的大群族人打倒在地,捆得和粽子一樣,浩浩蕩蕩的押去了令狐氏的秘牢。
接下來,是負責靈藥靈草種植,以及相關一些周邊產業的二十九房。
他們同樣做了花賬,有巨量的靈藥靈草、相關的煉丹資源不知去向。而根據九位宗老不知道從哪個渠道探察出來的數據,這些憑空蒸發的煉丹資源,足夠培養出數以億計的精銳天兵、天士、天尉、天校…同時,這些丹藥一旦煉制出來,更是足以供養一支數以十億計的精銳大軍的日常消耗!
盧的面皮在哆嗦。
令狐氏的這些族人,這是要造反啊!
看看,戰艦,甲胃,丹藥…齊全!
將這些資源匯聚在一起,稍稍拼湊一下,那就是一支規模驚人的正規軍啊!
令狐天發落了二十九房后,目光朝著人群中瞥了一眼,幽幽道:“十二房、二十三房、二十九房,都是蠢的…他們做的花賬雖然高明,但是咱們只是老了,還沒老湖涂…真個想要查,怎可能查不出來?”
“只是沒想到啊,沒想到啊,我們令狐氏的崽子里面,有高人,真有高人啊!”
“第五房的,第七房的,第九十八房的…你們三房的人出來,給我們說手,你們的賬是怎么做的?嘖嘖,你們一個負責本家的商隊商號,一個負責本家的當鋪銀樓,一個負責本家的各處黑市賣場…人流量巨大,帝錢流動數更是大得驚人,各色資源進進出出,其數字過于龐大,我們派出去的人手,居然一時半會,沒地方著手!”
令狐天笑吟吟的看著人群中額頭上有冷汗滲出的幾個族人,輕聲道:“我們知道你們有花頭,但是你們的手段比之前的那三房要高出許多,我們居然一時半會沒查出來…所以,你們自己坦白一下?”
五房、七房、九十八房在場的十幾名執事身體微微晃了晃,五房的一名略顯豐腴的中年男子抿了抿嘴,步伐穩健的從人群中走出,朝著九位宗老行了一禮:“九位老祖明鑒,以九位老祖的英明睿智,居然沒能從我們身上查出什么紕漏來…可見,我們的確是清白的,沒有任何的…”
令狐天舉起右手,輕輕的擺了擺,搖了搖頭。
這豐腴男子就閉上了嘴。
令狐天嘆了一口氣:“用我們的英明睿智,來堵我們的嘴?放在平日里,也就罷了,哎,哎,都是自家子孫,稍稍的貪墨一點,只要不動本家的根基,你們各房有點小心思,那就有點小心思吧?”
“對我們這些老家伙來說,你們貪墨一點點公款,就好像你們小時候,還在流鼻涕的時候,兄弟姐妹們搶果子吃,無非是你多吃一口,他少吃一口的事情…貪墨的手段足夠高明呢,那是你的能耐,活該你能多吃一口。”
“都是自家子孫,肥水不流外人田,你有這個能力從別的兄弟姐妹口中多占、多吃,那是你的本事…只要于本家根基無傷,我們就睜一眼閉一眼,反正這些資源,歸根結底,還是用在了自家子孫身上,不是么?”
“但是,你們不該,將這些資源…用得不明不白,用去了一些莫名恐怖的事情上。”
“令狐苦…令狐雄…還有你們一個個的。”令狐天耷拉著眼皮,輕聲道:“你們覺得自己本事了?成人了?長翅膀了?能飛天遁地了?偌大一個令狐氏,容不下你們了?太天那邊的主子,罩不住你們了?”
“心野了,想飛了?”
令狐天搖了搖頭,嘆了一口氣:“不和你們說這么多廢話。還是那句老話,棍棒底下出孝子…這些年,我們是棍棒用得少了!”
又是一群狐影秘衛一擁而上,三下五除二的,將這三房在場的男丁也都捆了起來。
接下來,又是幾房負責族中事務的實權族人,被九位宗老下令發落了,直接捆綁了送去了秘牢。
眼看著一窩一窩的族人被送走,大殿內還留下的,那些平日里只是從公中領一份錢糧,除此之外,并無實權在手,不能額外撈取油水的各房執事,一個個眼珠子亮得嚇人!
好家伙,這些房的族人都出問題了,偌大的一個令狐氏,總要有人當家作主吧?
呃,當家作主的嘛,肯定還是九位宗老。
但是九位宗老之下,肯定還需要有人負責家族各項事務的運營、操持吧?偌大的令狐氏,其領地廣袤,單純論領地面積,幾乎相當于天庭二十幾位實權天王的封地那般大小。
如此廣袤的領土,衣食住行、吃喝拉撒,各項產業,大頭都在令狐氏族中攥著。
這些產業,可都要人打理!
留在大殿中的眾人,一個個目光炯炯的看著九位宗老,就期待著,他們口中能說出自己期待的那番話來。
但是,他們很快就失望了。
令狐天背著手,緩緩走到了盧面前,苦笑了一聲:“族中小兒輩肆意胡為,讓法海大師見笑了。唉,這些招災惹禍的小子,也不知道他們究竟做了何等無法無天、見不得人的勾當…大師可否,為本家遮掩一二?”
盧驚訝的看著令狐天。
為你們遮掩一二?
呃,盧不覺得,今日令狐氏族中的這些事情,有什么需要遮掩的。
不就是貪墨一點公款么?
不就是私蓄…私蓄…盧勐地瞪大了眼睛,他愕然看著令狐天――老家伙,你知道你在說什么?呃,你不要告訴小僧,你們自家懷疑,你們的子孫想要造反吧?呃,還是造那幾位大帝的反?呵呵,他們沒蠢到那一步吧?
但是,看到令狐天那悠哉、雍容、風輕云澹的俊俏老白臉,盧笑了。
呃,發落了這么多族人,你居然連一點兒氣惱、擔憂之色都沒有?一點兒負面情緒都沒流露…老狐貍,你是太精明了,反而漏了餡了…嘖嘖!
“老先生真不知道自家子弟這些年所作所為?”盧很好奇的問令狐天。
令狐天輕咳了一聲,面皮微微有點發紅。
盧再一次驚訝的瞪大了眼睛,看向了另外八個同樣保養得油光水滑好似二八少年,只是生了白發白須,以標注自家年齡的宗老――這九個老家伙,就連臉紅的程度都是一模一樣啊,都是那么恰到好處的,澹澹的暈紅了這么一層!
“呵呵!”盧心知肚明了。
九個老家伙,怕是對各房的子弟在私下里給各房撈好處的事情,都門清呢。
只是放在以前呢…他們作為三宗的宗老,各房族人,都是他們直系的子孫后裔…各房族人給自家撈好處,在九個老家伙看來,那是‘兒孫精明、有能耐’的表現…
雖然同是自家的子孫后裔,這里面也有個親疏遠近。
甚至,同樣是親生兒子,也有個大太太生養、小老婆生養的差別呢!
所以,九個老家伙對于各房族人過去的那些狗屁倒灶的勾當,怕是心里清楚,只是懶得搭理。但是這一次,遇到事情了,不搭理不行了,這才逼著九個老家伙親自出手。
“哎,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子孫后人多了,難免有些不孝、不忠、癡愚貪蠹之輩。”盧慢悠悠的嘆了一口氣:“只是呢…”
一座尺許高下,通體青藍色的琉璃寶塔,就從令狐天的袖子里飛出,悄然落在了盧手上。這琉璃寶塔很嫻靜的貼住了盧的手掌,就好像她一直就在盧手中一樣。
強大而熟悉的佛門佛韻悠遠而浩蕩,有金剛不壞之韻,有無窮無量生機,更有一股純陽光明之相…這是一件絕頂的佛門至寶,而且,和爛陀古寺脫不了干系。
太帝斧在盧腦海中微微震蕩,這座佛塔,居然讓太帝斧都產生了感應?
盧深深、深深、深深的吸了一口涼氣,然后朝著令狐天嫣然一笑,手掌一旋,這座佛塔就化為一縷青藍色佛光注入了盧眉心,悄然懸浮在盧腦海。
神魂金佛變幻法印,一道道爛陀佛果中秘傳的爛陀古寺佛印化為漫天金花,不斷烙印在這座佛塔上。低沉的轟鳴聲不斷響起,佛塔驟然放出了浩浩蕩蕩、無邊無際,宛如水洗碧空一般蒼遠古老的純凈佛光。
‘東方琉璃柱’!
一縷雋永、清晰的信息,從這座造型古樸,高有三十三重的佛塔流入盧神魂。
分明是塔狀佛寶,卻以‘柱’為名?
很快,盧就得知,這是曾經的無上太初天佛門圣地,爛陀古寺分派四方的下院‘東方琉璃凈土世界’的擎天之柱,是那一方廣大天界的大陣樞紐,更是那一方佛土圣地的道韻之根!
無數年前,太初大帝等人攻破爛陀古寺,洗蕩無上太初天佛門,爛陀古寺四方下院,即四大佛天同樣崩毀,無數佛修被屠戮一空。這座東方琉璃柱神物有靈,自晦其光,掩去了諸般神妙變化,流落令狐氏某一位老祖手中,在令狐氏族內就一路傳承至今。
令狐氏修的法,偏重‘幻’、‘靈’、‘變’、‘幽’,和這佛塔格格不入、迥然對立,是以無數年來,令狐氏心知肚明這座佛塔是一件頂級至寶,但是族中沒有任何人能夠運用。
干脆,今日令狐天就拿了出來,當做賄賂,塞給了盧。
盧自然樂得笑納。
他一本正經的板著臉,實則心里已經笑開了花。
“沒問題,絕對沒問題,小僧向來與人為善,從不背后說人是非!”盧寶相莊嚴,雙手合十,沉聲道:“只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