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枷佛的頭顱和身軀,同時有低沉的吼聲傳出。
他的身軀在大聲呼喝:“頭來!頭來!!頭來!!!”
而他的頭顱,則是齜牙咧嘴的翻著白眼,朝著盧仚死死的盯著:“該死!該死!!該死!!!”
一縷縷鐵灰色佛光拉絲,牽連著他的頭顱和脖頸,這些佛光好似彈性極佳的彈簧,一個收縮,就看到他被打飛數千里的頭顱帶起一道流光,好似流星一般穿梭虛空,沖著他的身軀急速返回。
沿途山嶺中,有好些兇禽嗅到了佛血的濃郁香氣,一個個迫不及待的沖天而起,張開尖牙利爪,朝著鐵枷佛的頭顱撲食而來。
只是鐵枷佛頭顱上一層厚重的佛光一卷,這些膽敢冒犯的兇禽悉數粉碎,隨之化為一縷青煙,連一點殘渣都沒剩下。
萬里之外,巨艦之上,赤氏一群嫡系子弟,還在向姜青鳶獻著殷勤。
唯有赤天明端著美酒,站在落地窗前,眺望著遠處。他看到萬里之外,一道極細的流光撞破了虛空的流云,然后一個彈射又原路返回,頃刻間就消失得無影無蹤。
距離太遠,在這莽荒山嶺中,各種神通秘術、法眼瞳術也都沒有什么效果,赤天明的肉身修為也不夠,無法像盧仚這等擁有佛陀金身的存在,單憑肉眼就能眺望萬里外的一塵一砂、一草一木。
他只是看到的那一縷極細的流光,卻無法看清那一縷流光,悍然是一顆佛陀被斬飛的腦袋。
赤天明皺起了眉頭,心中隱隱泛起了一絲擔憂。
只是,他回頭看看那帶著一絲微妙、矜持笑容的姜青鳶,他心中的憂慮頓時被一股莫名的熾烈火焰給燒得干干凈凈——唔,如果有點麻煩,似乎還是好事?嗯,如果能趁亂取事,直接和姜青鳶生米煮成熟飯,也不是不能接受的事情!
一如這小妞剛才說的,她母親在姜氏族內,可是極其強勢的存在,其地位,堪比世俗紅塵那些皇朝中,掌握了實權、頤指氣使,橫行霸道不可一世的長公主!姜青鳶借助她母親的權柄、兇焰,在姜氏內部的影響力非同小可。若是能夠占了她的身子,似乎對自己的好處也蠻大的嘛!
赤天明舔了舔嘴角。
他注意到,赤天傾朝著自己看了過來。
赤天明心里微微一動,對這個依靠自己力量在外打拼,還拼出了一方不小局面的堂兄弟,赤天明心中是有幾分忌憚的…這種在外面歷練過的老江湖,不是好糊弄的,他也是赤天明心中認定的,此行最大的競爭對手!
舉起酒杯,赤天明向赤天傾笑了笑。
他沒有提起那一道讓他感到一絲不安的流光,將這件事情隱瞞了下去。
巨艦,帶著巨艦上的眾多修士,就朝著盧仚等人所在的方向,一點一點的不斷靠近。巨艦的甲板上,赤天蒼、赤天穹麾下的好些真仙,正聚集在一起,或者飲酒、或者品茶、或者下棋、或者論道,更有人賣弄各種手段,炫耀自己的飛劍、仙兵,端的是輕松、熱鬧,好像郊游踏青一樣愉悅快活!
被血色浮屠籠罩的天地中,鐵枷佛的頭顱驟然拼湊回了自己的身軀。
區區斷首之傷,對于佛陀大能而言,只是微不足道的傷勢…甚至好些修行了秘法的真仙,他們都能讓斷首一日一夜遨游四海,然后將頭顱重新拼湊回自己軀體。
只是,鐵枷佛的頭顱飛回后,他的臉色變得極其難看。
他的氣血、法力,損耗有點大…假如說,他的氣血、法力的總量是九頭牛,那么被斷首一次,頭顱重新飛回,傷口愈合,所有的損耗應該是九牛一毛而已!
但是盧仚這一記風刀,蘊藏了近乎碾壓性的道韻。
為了將頭顱和身軀重新生長好,為了驅散盧仚風刀上那一縷難纏的道韻,鐵枷佛足足耗費了相當于‘一頭半牛’的法力和氣血!
換言之,盧仚若是連續六刀,就能將鐵枷佛徹底斬殺?
鐵枷佛感受著自己驟然虧耗了一大截的身軀,駭然看著盧仚,身體很誠實的,一如龍象伏藏佛一般,向著瀝血佛的方向急速退去。
他甚至都來不及驚呼,來不及說出自己受到的慘重損失。
他只想逃到瀝血佛身邊,接受瀝血佛的庇護!
盧仚笑了:“佛陀去哪里?”
身邊青光蕩漾,盧仚的速度驟然暴增。無聲無息,沒有任何光影、殘影,盧仚徑直來到了鐵枷佛身后,又是一抹風刀凝成,‘噗呲’一聲,鐵枷佛從右肩到左肋,又被一刀劈開了身軀,大片鐵灰色的佛血飛濺,濃郁的,隱隱帶著一絲檀香味的血腥味沖天而起。
‘呃’!
鐵枷佛發出痛苦的哀鳴聲,這一擊,又足足削去了他‘一頭半’的氣血和法力。他傾盡全力催動神通,讓兩截身軀急速愈合,傾盡全力向瀝血佛發出了求救聲:“瀝血佛,救…”
謝老君眸光閃爍,他突然大聲吼道:“老烏頭,還不動手,更待何時?牽制瀝血佛,讓法海小友將這些賊禿斬盡殺絕就是…我可告訴你,這等佛陀法相若是吞噬了,對吾等妖魔的好處有多大…”
烏頭老祖深深、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圓滾滾、胖乎乎,看上去就好像一人畜無害地主老財的他身軀驟然拔高、瘦削,從那臃腫癡肥的模樣,變成了一名身高九尺開外,生得玉樹臨風、極其飄逸不凡的青年。
身披一件墨綠色長袍,周身縈繞著三十六層色澤不一的劇毒霧瘴,頭頂一朵淺綠色的蓮花冉冉綻開,烏頭老祖張開嘴一噴,就是十二枚葉片狀的飛劍呼嘯而出,帶起了一縷縷亮晶晶的劇毒光芒。
他一把撕開了自己胸膛,從自己胸膛中,摘出了一枚巴掌大小的小小木偶。
天知道這木偶是如何出現在他胸膛中的,這木偶的形狀,卻和瀝血佛顯露在外的佛陀法相生的是一模一樣。烏頭老祖一聲不吭的,整個人跪倒在地,向那小小的木偶叩首、膜拜,然后咬破舌尖,一口劇毒的本命精血噴在了木偶上。
十二柄葉片狀飛劍帶起尖銳的嘯聲,‘噗、噗噗’,狠狠扎在了小小的木偶上。
瀝血佛的佛陀法相已經伸出手,朝著鐵枷佛的身軀撈了過去。
但是飛劍扎在小木偶上的一瞬間,瀝血佛的法相動作驟然遲緩…他的手臂伸展之時,更是發出了刺耳、艱澀的‘咔咔’聲,就好像關節全部銹住了一般。
烏頭老祖一言不發,繼續朝著那小小的木偶膜拜、叩首,他張開嘴,噴出一根根毒刺,一根根荊棘,一柄柄小箭,還有一面面木質的小旗幡等物。
這些物件全都被滾滾毒霧包裹,色澤盡是極其明艷、斑駁的五彩色澤,一如各種毒蟲毒蛇身上那等鮮艷的條紋,讓人望而生畏。
這些奇異的物件不斷的落在那小小的木偶上,小木偶發出細微的哀鳴聲,瀝血佛的佛陀法相上,居然就有一片片黯淡的綠色斑點不斷浮現,顯然,烏頭老祖的邪異術法,對他的佛陀法相造成了一定量的傷害!
謝老君笑得眼睛都瞇成了一條線:“果然,瀝血佛,你雖然踏入了佛主境,但是尚未一飛沖天…你卡在了這門檻上,伱怎么敢放出自家的法相,肆意出行?”
狂笑聲中,謝老君抖出了三枚金燦燦的玉質劍符,三道無形無跡的佛門慧劍噴薄而出,將大喝一聲,想要朝著烏頭老祖出手的龍象伏藏佛打得一個跟頭栽倒,身上驟然出現了三條深可及骨的劍痕。
這三枚劍符,能夠對龍象伏藏佛造成傷害,可見,制造這三枚劍符的,絕對是佛門佛陀級的大能。
不等龍象伏藏佛翻身而起,謝老君深深吸氣,然后傾力一吐。
一陣鬼哭狼嚎聲響起,森森陰風從四面八方席卷而來。一面白骨為柄,用不知名材質制成了黑色幡面,上面繪刻了數百枚血淋淋符箓的怪異長幡被謝老君噴了出來。他咬咬牙,雙手緊握長幡輕輕一晃,伴隨著尖銳刺耳的哭喊聲,幾尊魔頭虛影隱隱從幡面上探出了半截身軀,雙眸噴吐著魔焰,朝著瀝血佛的法相發出了最惡毒的詛咒聲。
瀝血佛的佛陀法相上,一抹血色佛光蕩漾,抵擋住了冥冥中襲來的惡魔咒。
他有點氣急敗壞的看著謝老君:“這面魔幡,當年,不是被毀了么?謝老君,以你如今的殘敗之軀,殘留的那點修為,你能驅動這魔幡多久?”
這詭異的長幡,名曰‘萬魔’!
其來歷卻也簡單,乃是當年兩儀天魔道最鼎盛時,一名曾經一統魔道的至高大能召開無上法會,匯聚天下群魔,讓群魔分別獻出一滴心頭精血盟誓歃血,用天外取來的特異材料煉制成的頂級魔寶。
這‘萬魔幡’在兩儀天魔道中的地位,就是世俗紅塵皇朝的‘傳國玉璽’!
一直以來,唯有在兩儀天魔道中威名最盛、實力最強、勢力最大的魔道魁首,才一代一代的輪流保管這長幡…長幡主人的每一次更迭,都伴隨著一次驚天動地的血戰,伴隨著無數的陰謀詭計、無窮盡的尸山血海!
而萬魔幡之主的每一次更迭,吞噬了無數慘死魔頭的精血、尸骸,這萬魔幡的威能也是越來越強大…漸漸地,萬魔幡就有了‘兩儀天攻伐第一’的兇名!
只是,在道門和佛門聯手,掃蕩兩儀天妖蠻、邪魔的大戰中,萬魔幡似乎是被佛門數位大能聯手,不惜損耗自家證道佛寶的本源,硬生生給磨滅飛灰了去!
這件被佛門高層宣稱,已然徹底毀去的兩儀天魔道的‘傳國玉璽’,為何會出現在這里?而且看上去依舊完好,那散發出的可怕兇焰,讓瀝血佛都感到心悸?
謝老君大口吐血,不斷噴在萬魔幡上。
一縷縷無形的魔咒邪力侵蝕著瀝血佛的佛陀法相,瘋狂的消磨他的力量,禁錮了他的行動。但是瀝血佛畢竟是踏出了那一步,佛陀法相的反噬之力大得驚人,以謝老君如今殘留的道行、法力,他根本無法支撐萬魔幡太久!
謝老君嘶聲尖叫:“法海小友,速速出手!將這群賊禿,斬盡殺絕!”
他笑得極其燦爛:“你,上了賊船啦…嘻,你不和小可聯手,將這群賊禿殺盡,你也討不了好…以后,咱們就是真正的自家人了!”
盧仚深深的看了謝老君一眼。
鐵枷佛大吼一聲,他施展出神足通神通,身形一閃,就要遁走。
但是盧仚同樣身形一閃,他凌空飛行的速度,卻比鐵枷佛神足通的破空瞬移更快!甚至是,鐵枷佛尚未出現在他的目的地,盧仚已經提前等在了那個空間點上。
當鐵枷佛從虛空中突然顯出身形,一抹風刀當頭劈下,端端正正將鐵枷佛從正中分成了兩片。
鐵灰色的佛光涌動,鐵枷佛怒嘯著,身軀狠狠向內一合,傷勢全無、身軀重新愈合。
只是這一擊,盧仚加重了力量,鐵枷佛損耗的佛力、氣血,足足有‘兩頭牛’之巨!
一縷縷肉眼可見的青色風之道韻糾纏在鐵枷佛的傷口上,很明顯的,鐵枷佛這一次愈合傷口的時間,比之前多耗費了十倍有余!
鐵枷佛抬起頭來,驚駭莫名,又驚又怒的看著盧仚。
他右手如電,手指一彈,十幾顆拇指大小色澤各異,但是無不被濃郁佛光籠罩的丹藥憑空飛出。丹藥‘噗噗’爆開,化為一團團濃郁的靈光就撲向了鐵枷佛的身體。
盧仚輕輕搖頭,丹藥爆開的一瞬間,旃檀功德杖已經無聲無息的擋在了鐵枷佛身體和爆開的靈丹之間。一團團靈光飛撲而來,旃檀功德杖微微一震,所有藥力都被吞得干干凈凈!
“法海,你一定要將事情做絕么?”鐵枷佛震怒咆哮。
盧仚很莫名的看著鐵枷佛:“當日,在寶焰洞,是佛陀你主動挑釁,以大欺小,欺凌小僧我…今日在這莽荒,又是佛陀主動現身,對小僧喊打喊殺…怎的,現在反而變成了小僧的不是?”
鐵枷佛沉默,他大步向后急退,同時厲聲喝道:“龍象!龍象!!”
一聲龍吟象吼傳來,龍象伏藏佛放出高達百丈的斗戰法相,雙手緊握那柄象牙狀的奇形降魔杵,帶起一道金紅色高溫佛炎,好似要將天地都要燒出一個大窟窿,傾力一杖朝著…謝老君劈了下去!
鐵枷佛的面皮在抽搐,在扭曲!
混蛋!
瀝血佛還能堅持,還能堅持啊…謝老君和烏頭老祖聯手,也最多對他造成一些妨礙,根本威脅不到他的性命啊!
而且就算這尊佛陀法相被摧毀了,哪也不過是一尊相當于分身的佛陀法相而已!
毀了,就毀了吧!
人家本尊,還蹲在血佛寺呢。
而他鐵枷佛,則是要被盧仚斬殺了啊,要被斬殺了啊!
該死的龍象伏藏佛,你連一點點輕重好歹都分不清么?
鐵枷佛雙眼無神的看著奮起一擊的龍象伏藏佛…他的心在滴血…他突然莫名的想起了他還是一個凡人時,當他在某個夜里,在自家屋外的小巷里,看到自己認定的那個‘青梅竹馬’的姑娘,居然袒露胸懷和隔壁家的二流子擁抱在一起卿卿我我的場面!
那一刻,鐵枷佛心死了。
那一刻,他大徹大悟了。
那一刻,人間少了一個純情的少年,卻多了一個虔心求道的僧人!
那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
那甚至,都是多少個輪回前的事情了?
鐵枷佛還以為,他早就將那一幕,將那一個人,將那一件事,徹底的遺忘了…他原本以為,他早就已經大徹大悟,悟出了至高明覺,早已心如明鏡,不再有任何的紅塵牽掛!
沒想到,沒想到…
龍象伏藏佛的這一擊,卻讓他想起了那不堪回首的往事!
自己,又被背叛了啊!
“龍象,汝母婢也!”鐵枷佛嘶聲怒嘯。
一柄明晃晃的風刀當頭斬落…這一擊,鐵枷佛身上的僧衣、袈裟被輕松劈開,連同他的身軀,被風刀連續切割,分成了十八塊!
鐵枷佛一聲長嘯,他開始燃燒神魂,燃燒精血,燃燒自己的佛陀金身!
磅礴的佛力洶涌而出,他的佛陀之軀在頃刻間恢復如初,一股比之前他擁有的最強力量還要強出百倍的恢弘偉力從他體內洶涌而出。
他深沉的看了一眼周身縈繞著青色流光的盧仚,作勢向盧仚飛撲。
盧仚腳下清風一滑,他輕輕松松的退開了數十里。倏忽往來,宛如驚鴻,好似流光,不留痕跡,不留形影…鐵枷佛用盡了法眼神通,也無法察覺盧仚究竟是如何進退的!
速度,速度,還是該死的速度!
快,快得讓人絕望!
龍象伏藏佛一聲大吼,降魔杵狠狠砸在了黑煙升騰的萬魔幡上。
謝老君身體微微一顫,大口噴血。萬魔幡發出一聲高亢尖銳的嘯聲,數十尊魔頭幻象從長幡中升騰而出,朝著龍象伏藏佛吐出了極其惡毒的詛咒。
龍象伏藏佛金紅色的佛陀金身驟然黯淡,皮膚上裂開了無數碎瓷一般的裂痕。劇痛襲來,龍象伏藏佛發出了尖銳的痛呼聲,大口大口的吐著淋漓的佛血,身不由己的向后急退,不斷的退卻!
“龍象!你該死!”鐵枷佛一聲大吼,瘋狂燃燒的他一個閃身到了龍象伏藏佛身后,重重一拳轟在了他的后心要害上。
受到萬魔幡的詛咒,這一瞬間,龍象伏藏佛的佛陀金身被削弱到了極致,他的防御力已經下降到了和普通真仙相當的水準…而鐵枷佛的這一擊燃燒了神魂、燃燒了精血、燃燒了金身,甚至連他最緊要的那顆佛陀舍利都在燃燒。他的力量,達到了巔峰時的百倍以上!
這一擊直接轟爆了龍象伏藏佛的半截金身!
漫天金血噴濺。
瀝血佛和龍象伏藏佛齊聲怒罵:“鐵枷,你瘋了?”
鐵枷佛嘶聲狂嘯,他一把抓住了龍象伏藏佛滴血的頭顱,轉身朝著盧仚大吼:“留老衲元靈輪回轉世…這是老衲與你的投名狀!”
龍象伏藏佛也在怒吼,也在謾罵。洶涌的佛力激蕩,他不斷念誦秘咒,想要恢復被擊碎的金身法體。但是鐵枷佛自有一套手段,他的鐵枷佛光雖然不如鎮獄佛光那等霸道,卻也有著極強的禁錮、封鎖的威能。
一條條無形的鎖鏈封鎖了龍象伏藏佛體內的道韻,封死了他的生機,讓他的金身法體重新凝聚的速度放慢了數十倍。眼看著崩碎的身軀傷口處一縷縷肉芽不斷生長出來,但是肉芽蠕動的速度極其緩慢,想要修復被擊碎的金身,沒有三五個時辰根本做不到!
龍象伏藏佛嘶聲尖叫:“神鷲!神鷲!”
神鷲和尚和兩名師弟,還有一群徒子徒孫齊聲驚呼謾罵,摩拳擦掌的就朝著瘋狂燃燒自身的鐵枷佛沖了過來。
但是鐵枷佛隨行的三名大菩薩級的弟子,還有一群菩薩級的徒孫也是一聲嘶吼,忙不迭的擋住了神鷲和尚。
雙方都是頂尖的佛門體修,一個個戰力強橫。他們迅速化為一道道強光相互沖撞轟擊,不斷發出雷鳴般巨響。
盧仚笑吟吟的看著鐵枷佛。
他背刺龍象伏藏佛,一擊偷襲將其重創,為的就是留自己一道元靈轉世輪回?好吧,不愧是佛門的頂級大能,對于輪回轉世,并無世俗凡人的那種恐懼!
但是,盧仚會放過他么?
“佛陀所言,倒也有幾分道理。既然如此…”盧仚雙手合十,朝著鐵枷佛點了點頭:“就有勞佛陀,還是寂滅吧!”
斬草除根啊!
世俗界的皇帝,為什么殺大臣一殺就要滿門抄斬、株連九族?為的就是斬草除根,省得若干年后又從哪個犄角旮旯里蹦一個人出來,哭天喊地的找自己報仇!
凡人都是如此,何況是修士?
更何況是掌握了輪回之秘,在輪回轉世之后,還有九成以上概率,重修回今生巔峰力量的佛門佛陀?
盧仚笑著,然后他身形一晃,就到了鐵枷佛的身后。
任憑鐵枷佛燃燒了自己可以燃燒的一切,不惜一切的瘋狂提升力量…他提升的也僅僅是純粹的力量,而不是‘道’。而盧仚此刻,他在‘風’之大道上的感悟,已然遠遠超過了鐵枷佛。
‘道’,遠比單純的‘力’要高妙。
鐵枷佛根本沒能看清盧仚的動作,盧仚閃到了他身后,揮動旃檀功德杖,輕描淡寫一擊落在了鐵枷佛的后腦勺上。
旃檀功德杖,寶光功德佛證道至寶,其本體重也不重,整個只有三千六百斤。但是這件佛寶極其神妙,祂的打擊力隨心而變,隨著輸入的佛力強弱可以不斷的增強。
他可以猶如一片飛羽輕柔飄落,不濺起一絲的塵埃。
他也可以好似一顆星辰從極高的天外呼嘯砸下,將萬物徹底化為烏有。
此刻盧仚就將自己全部佛力注入其中,旃檀功德杖隨著盧仚的心意,重量飆升,頃刻間就達到了‘五十萬鵬’之巨!
而盧仚如今的金身法體純粹的肉體力量,也不過三十余萬鵬而已!
就聽盧仚手腕筋骨‘咔嚓’轟鳴,旃檀功德杖帶起一道可怕的惡風,‘嘭’的一聲結結實實落在了鐵枷佛的后腦勺上。這一擊,盧仚更是催動‘力’之大道,將力量的增幅,提升了他如今身軀能夠承受的極致——一百倍!
數千萬鵬力的可怕打擊力道,直接湮滅了鐵枷佛的金身法體。
一聲悶響,鐵枷佛整個炸成了一團鐵灰色的光霧。
旃檀功德杖上一縷縷七彩佛光縈繞,屬于寶光功德佛的至高道韻漫天席卷,一點點驅散、湮滅屬于鐵枷佛的道…于是,鐵枷佛再也無法重凝金身,他的道、他的魂、他的靈,一切歸于寂滅,盡被盧仚這一杖打得灰飛煙滅。
恐怖的打擊力量透過鐵枷佛的身軀,轟在了龍象伏藏佛的半截殘軀上。
和鐵枷佛如出一轍,龍象伏藏佛的金身法體毫無反抗的被一擊摧毀…但是他并沒有和鐵枷佛那樣孤注一擲的燃燒自身,隨著金身的崩碎,一顆拳頭大小的金紅色舍利騰空而起,化為一條長虹,直奔神鷲和尚身后的一名大密金輪寺的小菩薩而去。
“我師!”正和鐵枷佛幾個弟子拼命的神鷲和尚嘶聲尖叫,兩行熱淚滾滾而下!
‘嗡’!
龍象伏藏佛的舍利虹光狠狠撞入了那名小菩薩的眉心,一股洶涌的血脈之氣噴薄而出,那小菩薩的身體微微一顫,渾身皮肉頓時劇烈的翻滾起來。
血肉如融化的橡膠汁液一樣滾動,幾個呼吸間,這小菩薩就完全變成了龍象伏藏佛的模樣。皮相如此,他的氣息,他的佛力波動,他的道韻等等,也都和龍象伏藏佛沒有絲毫不同!
神鷲和尚悚然動容,驟然向后爆退數十步,朝著那小菩薩嘶聲道:“執象,你!”
執象和尚雙手合十,低沉的念誦了一聲佛號:“神鷲,你不識得為師了?呵,難怪,你知曉為師這些年精修血脈秘術,繁衍諸多血脈后裔,鉆研龍象大力…執象,就是為師的一血脈后裔!”
神鷲和尚目瞪口呆看著執象和尚。
他當然知道自家師傅這些年在做什么(第707章)…龍象原,伏藏寺,龍象伏藏佛精修血脈秘術,用自家血脈繁衍了無數后代,悉數收為座下弟子,以此不斷提升自己的龍象大力神通。
但是,他沒想到,執象和尚,他的座下弟子,他從世俗紅塵帶回來的得意弟子,居然也是龍象伏藏佛的‘血脈后裔’!
細思恐極!
執象和尚,為什么會被安排在他的手下?
龍象伏藏佛,是對自己有什么不滿,或者有別的什么算計么?
神鷲和尚渾身冰冷,一顆心更好像被浸泡在了寒泉中,渾身上下、身體內外,完全找不到一絲兒熱氣。他驚悚莫名的看著執象和尚,下意識的問出了一個極其愚蠢的問題:“所以,師尊您這是…奪舍?”
執象和尚…哦,不,龍象伏藏佛斜睨了神鷲和尚一眼,雙手合十,一言不發。
然后,神鷲和尚就一口老血噴了出來。
無鑄巨力從冥冥中當頭碾壓,差點瞬間湮滅了神鷲和尚的生機…神鷲和尚急忙深吸氣,體內佛力頃刻間燃燒大半,這才將傷勢修復得七七八八。
他急忙向龍象伏藏佛深深的合十行禮:“我師大神通,法海小妖僧,豈能傷損我師分毫?”
龍象伏藏佛緩緩點頭,他淡然道:“罷了,是為師識人不明,結識了鐵枷佛這等狼子野心之輩…法海啊,我和鎮獄玄光佛,也素有幾分交情…今日之事,首先恭賀你確確實實踏入了佛陀妙境…”
龍象伏藏佛撇了撇嘴,心里很不是滋味。
毫無疑問,盧仚在‘風’之大道上的道行造詣,的確擁有了佛陀級的威能…但是,盧仚在‘風’之大道上的修行,似乎和佛門路子沒有半點兒關系!
嗯,和道門的常見路數,什么‘三味神風’啊、‘九天玄風’之類的大神通,也根本不是一碼事!
所以,盧仚這等情況,還能稱之為‘佛陀’么?
盧仚微笑,他強忍著體內的劇痛,靜靜的聆聽。
剛剛一擊,他催動了全部的力量,更是不顧自己身體的承受極限,激發了‘力’之大道百倍的增幅…配合上旃檀功德杖剛才那遠超自己最強力量的恐怖自重,那數千萬鵬力的大爆發,差點沒把他的身體反噬成粉碎!
此刻,他的身軀就是依靠著體內最后一縷佛力,好似膠水黏破瓷瓶一樣,勉強吸附著。
如果現在龍象伏藏佛豁出去,只要輕輕一指頭,就能將盧仚的身軀整個捅得稀爛!
但是盧仚故作寶相莊嚴狀,龍象伏藏佛也被盧仚的速度,還有剛才那幾乎不屬于佛陀境的恐怖一擊嚇破了膽子…他現在好容易借自家的一名血脈后裔的身軀重生,他哪里敢繼續對盧仚伸爪子?
輕咳一聲,龍象伏藏佛看著盧仚輕輕說道:“老衲,不該算計你。這件事情,老衲的確錯了。身為佛陀,錯,就是錯,老衲明悟得。”
舉起右手,龍象伏藏佛沉聲道:“老衲可以發下最歹毒的佛誓,從今之后,龍象一脈,唯鎮獄一脈…不,龍象一脈,唯法海佛你馬首是瞻。老衲愿意追隨在法海佛鞍前馬后,任憑驅遣…甚至,老衲可以將梵輪三藏佛對鎮獄一脈的諸般陰謀算計,公布天下!”
龍象伏藏佛目光深沉的看著盧仚:“法海佛,老衲戰力超群,在佛門三百余佛陀中,老衲的戰力,可排入前五十之列。老衲門人弟子更是眾多,法海佛若是收納了老衲,則法海佛在鎮獄一脈,堪稱自成一脈,在佛門,也是一方巨頭,在兩儀天,也當是排得上號的大能尊者!”
緩緩吐出一口氣,龍象伏藏佛輕聲道:“冤家宜解不宜結…你我之間,并無不共戴天之仇,法海佛,你以為呢?”
盧仚皺了皺眉頭,吞下口中一縷帶著血腥味的口水,曼聲道:“法海佛?這名字夠難聽的!”
幾乎崩碎的身體,幾乎匱竭的佛力,盧仚此刻只覺劇痛難當,好似身處地獄,讓他痛得差點沒昏厥過去。
但是他剛剛造成的天地異象還在持續。
一枚枚皓月般青色大星流光溢彩,高懸虛空,一道道粗壯的星光倒卷而下,不斷注入他的身體…而盧仚感悟的‘風’之大道的道韻,一些獨屬于他的奇思妙想,也正在反饋那漫天流光的星辰。
隨著他對兩儀天天地的不斷反哺,注入他體內的星力也在不斷增強。
他稀碎的身軀在不斷的愈合,一股股磅礴而純粹的生機從身體各處不斷涌出。身軀在不斷的升級,不斷的蛻變,不斷的進化…新生的身軀,變得比之前更加強橫。
尤其是腦海中,那一枚星光纏繞的小斧頭更是歡快的震蕩著。
祂以一種盧仚暫時還無法明了的方式,不知道溝通了哪一方神異的世界,正不斷吞吐磅礴的神奇力量,轉化為七彩星光不斷注入盧仚身軀。
在小斧頭灑下的星光滋潤下,盧仚的肉體力量,肉體強度,都在瘋魔一般提升。
一個呼吸間,盧仚的肉體力量,都在之前三十余萬鵬力的基礎上,向上提升一千鵬力上下…而剛剛龍象伏藏佛的那一番廢話,加上盧仚的一句廢話,他已經呼吸了十余次!
深深吸了一口氣,盧仚感受著體內磅礴的力量,感受著那一縷縷渾厚的奇異力量,慢悠悠的說道:“不過,尊號這件事情,我們可以慢慢說,回到鎮魔城,佛爺我準備開一次大法會,大家為我想一個威風八面的尊號就是。”
“現在的問題是…我看鐵枷佛的這群徒子徒孫,很不順眼!”
盧仚看了一眼鐵枷佛帶來的那群大和尚。
龍象伏藏佛微笑,他笑呵呵的伸出右手,食指、拇指拈起一縷空氣,輕柔的空氣化為一朵纖弱的透明花朵。他手指輕輕一彈,花朵飛出,一縷縷極細的勁力激射,鐵枷佛的一群徒子徒孫還沒醒悟究竟發生了什么,身體就猛地炸開。
骨肉成泥,魂飛魄散,連一點存在過的元靈烙印,都被打磨得蕩然無存。
面對佛陀,這些大和尚是如此的脆弱!
盧仚點頭:“佛陀果然‘大覺悟’…唔,你們是一路尾隨佛爺我,踏入莽荒的?”
神鷲和尚和一群徒子徒孫乖巧的站在龍象伏藏佛身后,雙手合十,素然不語,好似廟里的木雕,恭謹到了極致。
龍象伏藏佛也是雙手合十,臉上帶著含蓄的微笑,輕輕點頭:“法海佛明鑒,這都是梵輪三藏佛那老賊禿的錯…老衲不幸和他有了幾分交情,他為了趕在法海佛師祖之前晉升佛主之位,意圖用法海佛為誘餌,獵殺元定、元善、元覺三位佛陀,以此擾亂鎮獄玄光佛的佛心呢…”
龍象伏藏佛痛心疾首的連連搖頭,沉聲道:“那梵輪三藏佛,居然對佛門同道,也能想出如此下作的陰謀手段,可見他真正不是個東西…老衲此刻大徹大悟,和那老賊禿勢不兩立…以后,老衲就是法海佛身邊最虔誠的護道人,護法者…”
盧仚微笑不語。
他繼續深深的呼吸著。
幾乎崩碎的身體,已經徹底愈合,力量回到了巔峰,而且力量極限還在不斷的提升。
小斧頭還在灑下縷縷星光,連同外界涌入的星辰之光一起,不斷的為盧仚的身體‘進補’。一縷縷風之道韻在體內流蕩,而三眼神人圖手臂上,那條‘水’之巨龍的體積也膨脹了數倍,正在扭動騰挪,不斷仰天發出高亢的龍吟聲!
只待一個契機,這條‘水’之巨龍,也會脫離三眼神人圖,和盧仚神魂相合,為他送上一份天大的造化!
盧仚輕輕一揮旃檀功德杖。
他看著一臉虔誠的龍象伏藏佛,笑了:“既然如此,為了體現佛陀你的誠心…不如,你配合一下謝老君、烏頭老祖,將瀝血佛的這尊法相,留下?”
龍象伏藏佛的臉色微微一變。
他看向了被謝老君、烏頭老祖用魔法妖術生生禁錮的瀝血佛法相,干巴巴的笑了起來:“法海佛…不是老衲不愿意,實在是,老衲此刻,并無再戰之力!”
他愁眉苦臉的看著盧仚,苦笑道:“老衲自家金身被毀,這具法體實在是不堪重用。老衲…”
‘嗤’的一聲!
盧仚一個閃爍到了龍象伏藏佛身后。
無數條極細的青光從龍象伏藏佛體內縱橫交錯、激射而出,下一瞬,他的身軀被斬成了無數碎片。連帶著他那顆千錘萬練的舍利子,也被一縷縷細細的青光籠罩,硬生生的斬成了碎片。
旃檀功德杖輕輕一擊,落在了崩裂的舍利子上。
一聲輕響,一聲哀鳴,龍象伏藏佛的舍利子也被一杖湮滅,連同元靈烙印一并被徹底銷毀。
盧仚輕聲道:“既然不愿意出力,那就去死好了!”
揮動著寶杖,盧仚看向了動彈不得的瀝血佛,突然燦然一笑:“還請佛祖歸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