彌羅教大軍浩浩蕩蕩殺入青陽門領地時,盧仚雙手合十,面色肅穆,氣息如真佛降世。
他并無野心。
他并無妄念。
他只想安安靜靜的多活幾年。
當年,哪怕在天恩侯后街的小院,如果不是白家連續出陰手相逼,他還會安安靜靜、開開心心的住在小院里,看日出日落,看云卷云涌,看樹葉飄落,看兔猻催肥…
但是,事情臨頭。
哪怕雙手血腥,卻又奈何?
雙手合十之時,面前青陽門數十條飛舟好似被巨石碾壓的雞蛋,船體連同船上青陽門弟子同時粉身碎骨。盧仚輕輕一掌鎮殺面前所有青陽門修士,心頭再無絲毫掛礙,一顆心澄凈剔透,一道道佛光佛炎繚繞全身,燒掉了身上所有血孽,所有魔頭。
消息傳出,元靈天修煉界微微震動。
彌羅教干掉了水神宮后,居然沒有任何休養生息的打算,居然調集麾下各大仙朝精銳禁軍,組成遠征軍團,只用了三日時間,就吞并了青陽門。
青陽門,自上而下,百萬修士,向彌羅教投誠。
彌羅教以青陽門弟子為前鋒,順勢攻入搬山宗地盤。搬山宗在元靈天宗門排名中,大概在三百位開外,但是一如其名,山門領地中多山嶺,多礦脈,門人弟子走的修煉路子,是汲取礦脈中庚金屬性,淬煉肉身,強壯筋骨,練就金剛之軀的體修法門。
搬山宗抵抗了一個時辰,跪地投誠,一群膀大腰圓的體修拎著砍刀,就加入了彌羅教先鋒軍中,轉身攻入了自家鄰居江山盟的領地。
江山盟,是三百小宗門和五百小世家的聯盟,是一個商業氣氛極其濃郁的聯盟,各家各戶的門人弟子,多組成商隊行走八方,兼職打探消息,售賣情報。
某種意義上,江山盟兼有寶光閣、滄海樓,以及捕風樓、捉影閣的功能,只是江山盟勢力零碎,綜合實力遠不如那四家巨無霸宗門。
但是,畢竟是八百個小勢力組成的聯盟,其領地雖然零碎,總面積卻極其龐大,幾乎有原本彌羅教直轄領地的三個大。只是這一片領地物產貧瘠,資源不豐,是以八百小勢力才報團取暖。
面對青陽門、搬山宗為前鋒,彌羅教各大仙朝禁軍為主力的遠征軍團,江山盟跪得比誰都快。他們甚至連象征性的反抗都沒有,八百勢力的首腦就整整齊齊跪在了盧仚腳下。
江山盟的戰斗力,是沒啥指望的。
但是作為一個商業聯盟,江山盟的財力頗為豐厚,而且耳目眾多,消息極其靈通,除了高層戰力太弱之外,江山盟在打探消息這一塊,幾乎不比捕風樓、捉影閣差多少。
江山盟獻上巨量軍資,派出無數向導輔助作戰,遠征軍只用了三個月時間,就控制了江山盟的地盤,勢不可擋的闖入了江山盟北面烈焰門的地盤。
元靈天,有很多宗門主修五行屬性的功法。
其中,烈焰門就是修煉五行火屬功法宗門中的佼佼者,其宗門綜合實力在元靈天,也排在一百零二三,一百零四五的位置。
受火屬道韻的影響,烈火宗的修士性格暴虐如火,很有幾分圣陽宮的韻味。面對龐大的遠征軍團,烈火門迅速調集門人弟子,傾力反抗。然后一戰,只用了一盞茶時間,盧仚悍然擊殺烈火門幾乎所有高層!
烈火門僅存的一名半步天人境長老痛哭流涕,跪地投降。
烈火門弟子,也加入了遠征軍的前鋒軍團,帶著大軍,順勢攻入了隔壁的好鄰居,結盟三萬年,同樣修行五行功法,只是走土屬路線,精通土遁之術的土行宗。
土行宗高層不敢反抗,惶惶然帶著精英弟子遁逃,同時向元靈天修煉界發出公開信,指責烈焰門背信棄義無恥行為。
土行宗一群精英弟子倉倉皇皇逃入隔壁西門世家地盤,西門世家以家族之力,卻能在元靈天排入前百之列,很多年來,西門世家和烈焰門、土行宗堪稱守望相助,是極其穩固的盟友關系。
盧仚追著土行宗的弟子,就闖入了西門世家的地盤。
土行宗聯手西門世家,稍稍反抗了一下盧仚統轄的大軍。就是這稍稍的一個反抗,土行宗高層全撲,西門世家耆宿盡滅,兩家門人弟子被下了神魂禁制,哭天喊地的加入了遠征軍團,依舊充當炮灰,在前鋒軍團中沖鋒送死。
短短時日,彌羅教的地盤再次擴張六倍有余,更有甚者,它用極其惡毒的邪魔手段,對被攻下的各大宗門的門人弟子下了神魂禁制,逼迫他們為前驅,為自家開疆拓土,瘋狂廝殺。
元靈天修煉界悚然動容,紛紛猜測彌羅教究竟要干什么。
正在滿天下追查暗算自家高層兇手的劍門,也被彌羅教這詭異、無法理解的行為吸引,將大半注意力投放了過來。
實在是,不注意一下也不行了。
彌羅教的地盤,已經超過了劍門的直轄領地,無論是黎民百姓的人口數量,礦脈資源點,靈山秘府的數量等等…也就是嫡系的門人弟子數量不如,其他各方面數據,都已經趕上,甚至超過了劍門所有。
自從三萬年前那一場浩劫后,劍門成為了元靈天至高無上的太上宗門,再也沒有任何一家宗門,敢于表現出如此激進的擴張勢態,唯恐引發劍門的忌憚甚至是針對。
但是彌羅教居然就這么做了…這究竟是為什么?
就在盧仚統轄大軍,繼續犁庭掃穴,在短短三個月內,又將西門世家隔壁的十二個小宗門一口吞下的時候,劍門白誅,終于風塵仆仆的來到了彌羅教山門。
彌羅教祖師大殿門外,數十名劍門精銳面無表情,好似一根根深深扎進大地的鐵條,冷冰冰,寒森森,殺意升騰的杵在門外。他們目光如劍,很是不善的掃過同樣侍立在門外的彌羅教弟子。
而這些彌羅教弟子,也再無往年見了劍門弟子后的客氣和善意,他們一個個冷笑連連,目光同樣不善的朝著這群劍門弟子身上亂戳,好似在分析哪里下刀子會讓人死得更痛快些。
雙方之間的氣息,就因為彌羅教這群弟子挑釁的小眼神,變得越來越僵硬,隨時可能被引爆。
祖師大殿內,白誅背著手,靜靜的看著巨大的供桌后面,墻壁上掛著的彌羅教開山祖師的畫像。
那是一名騎著黑虎,雙手各抓一團云氣的虬髯老人。
在那老人身后,是漫天華光閃爍,每一縷華光都是畫像之人對大道道韻的感悟,每一筆墨跡都是一道高深莫測的玄法法門。
這一幅畫像,釋放出極其濃郁的道韻威壓,更挑動了天地靈機的活躍跳動,讓整個大殿內靈機萌發,道韻滾蕩,不時有一團團奇光異彩從空氣中迸發,然后冉冉擴散開來,演繹出各種奇異幻象。
“當年,我極圣天有九大天人坐鎮。”白誅背著手,冷然道:“彌羅教開山祖師彌羅真君,在九大天人中排名第二,壓過了我劍門白帝一頭。那時候,九大天人中,我劍門白帝,排名只是第五。”
白誅勐地轉身,看向了站在一旁的宋無法,很是不客氣的說道:“難不成,你們彌羅教,想要重振宗門,壓過我劍門一頭去?”
宋無法輕咳了一聲,雙手揣在袖子里,不緊不慢的說道:“白道友這話說得,實在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呢?我彌羅教,一切都是被逼無奈啊。”
白誅冷眼看著宋無法:“被逼無奈?好,好,好,我倒是想要聽一聽,你們究竟是怎么被逼無奈的!”
宋無法聳了聳肩膀,依舊是那不緊不慢、油鹽不進的態度:“其實很簡單,本門打下了水神宮后,本來是想要安生的休養生息,恢復元氣的。但是…耷椛仙朝的余孽,逃入了青陽門,我們能容忍這群余孽逍遙么?不能啊…所以,我們就打掉了青陽門。”
“結果呢,青陽門中,一部分圖謀不軌之人,掩護著耷椛仙朝的人,逃入了搬山宗…我們能忍么?不能忍啊,所以,我們又追入了搬山宗的地盤,結果爆發了沖突!”
白誅‘哈哈’大笑:“然后,你們就一路追著耷椛仙朝的人,一路滅了這么多宗門…你們滅掉了這么多宗門,居然還沒抓到耷椛仙朝的余孽?宋無法,你當我是三歲小兒么?”
宋無法輕嘆了一聲,他目光幽森的看著白誅,輕聲道:“老夫所言,句句不虛,白道友不信,我也沒辦法了…多年不見白道友,不要為了這些小事傷了和氣,老夫備了酒宴…”
白誅不耐煩的一揮手:“酒宴什么的,罷了…你彌羅教,收兵罷。除了水神宮一戰你們占下來的地盤,這些日子你們吞掉多少,全部給我吐出來!”
宋無法面皮一繃,嘆了一口氣:“怕是,做不到。已經進了肚子的肉,怎么能吐出來呢?”
白誅身上,一抹極細,但是極其鋒利的劍芒‘鏗鏘’而生,森森寒氣在彌羅教祖師大殿密布無數禁制,任憑半步天人境大能隨意轟擊都能絲毫無損的地面上,硬生生切開了一絲絲極細的劍痕。
白誅天人境的修為展露無遺。
他冷聲道:“我不是和你們商量,而是來警告你們,收手!”
微微一笑,白誅輕聲道:“或者,你們彌羅教,也就不用存在下去了!”
話音剛落,一抹血影從白誅身上一撲而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