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年了。
按理,重登天子寶座,熇應該更改年號才對。
讓人無語的是,熇居然沿襲了‘嘉佑’年號。
所以,今年是大嘉佑二十年!
據說,為了沿襲‘嘉佑’年號,大朝堂上,一些治‘禮’的文官,差點沒一腦殼杵死在扶搖殿上。但是熇就這么我行我素的,將‘嘉佑’年號繼續用了下來。
“所以,不愧是親父子啊!”
城,用幾座富商宅邸打通合并而成的大司徒府中,巨大的藏書樓內,盧仚手持一支靈光繚繞的符筆,在一張長長的黃紙上運筆疾書。
鎬京方面的消息,盧仚總能第一時間收到。
熇的任性胡為,顯然垣和他是一脈相承…盧仚不用看,就知道為了這個年號的事情,鎬京城內如今是一副何等喧囂的亂象。
不過,熇才是天子嘛。
再說了,誰規定了父子兩個不能共用一個年號的?
“陛下高興就好…他這一高興啊…嘖嘖,北冥州的那些諸侯,就要哭了罷?”
大、新隔著旸江劃江而治,熇又惦記起了當年在他親征極北汏州時,從他背后捅刀子,在他好容易從黑狼氏族領地中逃回來時,又派出大軍圍殺他的那些北地諸侯。
鎬京傳來的消息,五軍府中都督盧旲,已經親自統轄蒼狼騎,進駐北界城。
大征北軍團全部,以及征東、征西兩大軍團的三成兵力,正順著馳道向北界城匯聚。
據說,新年宮宴的那天,熇在扶搖殿上折斷了箭矢,用劍割傷了額頭,血流滿面向滿朝文武賭咒發誓,他要徹底殲滅北冥州的亂臣賊子!
這是一場勢必要打的戰爭。
而且,以如今熇得到的支持,基本上也是一場必勝的戰爭。
不提五軍府四征軍團的軍力,就說盧旲的蒼狼騎,八十萬蒼狼騎,盡是大金剛寺外門弟子,個個修成了一身鋼筋鐵骨,比尋常士卒強悍百倍。
整個北冥州,沒有一個諸侯的軍隊,能夠抵擋蒼狼騎的沖擊。
所以,熇的又一次北伐,贏面極大。
大要打仗,而新這邊呢,也是局勢詭譎得很。
樂喜在城坐上了天子寶座,有魯青羊帶著一票門人弟子壓陣,他的天子之位也是坐得頗為愜意。
盧旵作為大司馬,提調新軍隊,如今大軍正在急速擴編,實力一日比一日膨脹。
而樂武統轄的,以原本樂氏一族私軍精銳為主的主力軍團,則是直接駐扎在了旸城,拒不接受城的任何命令,明擺著一副‘割據為王’的架勢。
根據探子傳回來的情報,樂武的大軍中,出現了好多形跡詭秘的人物。
旸城周邊,也不時有一些驚悚的消息傳來。
比如說,老墳詐尸啊;比如說,古井鬼影啊;比如說,新娘子洞房花燭之夜突然化為人皮,又或者新郎官在新婚之夜被抽成了干尸啊…
種種詭異,層出不窮,可見樂武和魔道六宗,是徹底攪和在一起了。
不僅如此,樂武麾下的大軍,在過了新年之后,派出了數十支小部隊,朝著旸江之南的各州郡發動了試探性的進軍。
旸江之南,名義上歸屬新統治的各州人心浮動…很多有見識的人隱隱覺得,是不是,樂氏一族的內斗,就要徹底爆發了?
對此,盧仚是完全沒放在心上。
樂武的野心也好,魔道六宗的異動也罷…一切都是為了利益,為了不同的利益。而他們的異動,現在看來,似乎都落入了佛門的算計中。
“僥幸…我法海,現在也是佛門的一員…能夠算計人,總比被人算計來得好!”盧仚一邊急速畫符,一邊喃喃感慨。
這些天,他每天固定時間去向魯青羊請教符箓之道,魯青羊也按照他對神醉和尚的承諾,將他得到的‘符道’對盧仚傾囊相授。
盧仚種入烈火蓮池的道種中,又有新的‘符道’道紋浮現。
因為三眼神人圖的緣故,盧仚神魂之力比尋常修士強大無數,他對‘符道’,有著超凡的領悟力。短短時日,他在‘符道’上的造詣已經頗有火候。
而隨著盧仚對‘符道’的感悟逐漸加深,盧仚的氣息也從那種巍峨如山、威勢逼人,逐漸多了幾絲飄逸自然的柔和韻味。
‘噗’!
長案上的黃紙猛地炸碎。
一道雷光從黃紙上噴出,朝著盧仚身側的書架狠狠轟了過去。
盧仚一把抓住了這團雷光,隨手將它揉成了一顆小小的彈丸,手指一捏就將其捏得粉碎。
有點苦惱的看著崩碎的黃紙,盧仚搖了搖頭。
他畫的符,沒錯。
任何步驟都沒錯。
唯一的錯漏就是,相比他的‘符道’造詣,盧仚的法力修為太過于雄厚了一些。
無量歸墟體加上五大金剛法相,盧仚的法力底蘊雄厚非人,他一不小心,稍稍在符筆中多輸入了一絲法力,就撐爆了這張精工細作的黃符紙。
“得考慮一下,試制玉符和金符了。”
盧仚放下符筆,大袖一揮,長案上的符紙碎片就隨風飄出了藏書樓,落入了樓外的池塘中。
剛剛過年,外界天寒地凍,滴水成冰。
盧仚的大司徒府內,所有的池塘、溪水,卻是熱氣升騰,沒有絲毫凍結的模樣。
原本留在鎬京府邸中鎮宅的鱷龜,已經被盧仚偷偷的運了過來,如今鱷龜正趴在后花園的湖水中吞吐天地靈機呢。
因為鱷龜的存在,盧仚府邸中的各處水景想要結冰也難。
‘呼啦啦’,大鸚鵡拍打著翅膀,一溜煙的竄了進來:“嘿,外面有孫子揭榜嘿…有孫子揭榜嘿…不是好人,不是好人!”
大鸚鵡落在了盧仚的肩膀上,用力的拍打著翅膀。
盧仚眸子里幽光一閃,頓時笑了起來。
新,還在招賢。
但是正常的賢才,都被送去了盧旵那邊,由盧旵量才使用。
那些不正常的賢才,才會送來盧仚的大司徒府,由盧仚陪著他們好生折騰。
隨著天地靈機的恢復,歸墟寶瓶中每天凝聚的玄元神水數量固然越來越多,品質也越來越好。大鸚鵡等五位大爺,每天都會服用一定量的玄元神水,它們的血脈已經發生了極大的蛻變,一個個變得靈性驚人。
大鸚鵡說不是好人,那來的人,就肯定不是好人了。
換上全套袞服,盧仚右手背在身后,左手托著兩顆白生生,亮晶晶,寒氣森森,不斷噴出絲絲白色邪氣的邪骨舍利,慢悠悠的來到了大司徒府的前院大堂。
大堂中,應該屬于盧仚的主位上,一名身穿黑色長袍,身上隱隱有一股刺鼻臭味的青年,正四平八穩的坐在上面。
大堂里,更有其他幾個衣衫服飾各異,氣息陰邪的青年或坐或立,更有一名身披重甲的青年,慢悠悠的繞著大堂游走。
這青年每一步落下,步伐如刀,在堅硬的地磚上印出了一個個清晰的,深達三寸的腳印。
單單是在地磚上留下腳印,普通的拓脈、開經境的武道好手,也能做到。
但是這青年留在地上的腳印,等他走過后,從腳印中就噴出一絲絲黑氣,化為各色刀槍劍戟相互撞擊,發出‘叮叮’撞擊聲,攪得大堂內寒氣四射…
這就是極其高深的神通秘術了。
大堂外,是很大的一片庭院,阿虎、魚癲虎等人,稀稀拉拉的站在遠處,斜眼看著這賣弄手段的重甲青年。
幾個早些年在百虎堂,最喜歡在街頭爭勇斗狠,和市井好漢們玩白刀子進紅刀子出的把戲的虎爺,則是不斷的舔著舌頭,認真盤算著如果兄弟們一擁而上,要多少招就能將那重甲青年撕成碎片!
盧仚緩步而出。
坐在盧仚主位上黑袍青年‘嘿嘿’一聲冷笑:“好大的譜兒,嘿嘿…這新…”
大堂里,幾個青年同時看向了盧仚。
正準備出言不遜的黑袍青年瞳孔驟然一凝,目光森森,死死盯住了盧仚左手握著,當做鐵核桃在掌心急速旋轉的兩顆邪骨舍利。
這兩顆邪骨舍利,是魯青羊挖掘某處古墓得來。
那古墓的主人姓甚名誰,是什么來歷,已經不可考。但是魯青羊在那古墓中,很是得了一些好寶貝,而這兩顆邪骨舍利,就是墓主人的棺槨中,唯一剩下的東西。
這兩顆邪骨舍利,自重驚人,而且內部蘊藏了極其磅礴、極其精純的陰氣。
也就是盧仚皮粗肉厚,不怕陰邪之氣侵蝕。
這兩顆邪骨舍利,盧仚做過測試,尋常的豬羊之類,稍微碰觸,就立刻凍成冰渣,連一片好肉都剩不下來。
大堂里的這幾人,顯然是識貨的。
占據了盧仚坐席的黑袍青年緩緩起身,朝盧仚拱了拱手:“沒想到,大司徒居然是同道中人…看來,我們是來對地方了。”
盧仚大模大樣的朝那黑袍青年點了點頭:“是不是來對了地方,再看看…諸位姓甚名誰,什么來歷,憑什么敢來揭我新的招賢榜?”
黑袍青年微微一笑,沉聲道:“我等,都是世外求仙問道之人…此次出山,乃是為了歷劫而來…我們敢揭招賢榜,自然是因為,我們能為新,解決心腹大患!”
盧仚眉頭一挑。
“何為我新的心腹大患?”
黑袍青年上前一步:“大將軍,樂武…以及,聚集在他身邊的,魔道六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