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女大婚,普天同慶…
閭丘敘不緊不慢地夾著席面上的各種珍饈美味。
原本按理說,如他這般的跟腳和實力,是參加不了這樣規格的宴會的。
但龍宮闊綽,有意施恩于四方。
而閭丘敘所在的,勉強算得上瀕臨十三龍宮屬地的山門,因此也得到了邀請。
作為山門中資質最為出彩也不落于外貌的弟子,閭丘敘被臨危受命,派遣到了這里。
閭丘敘清楚,對于諸如他們這般的存在而言,這是一場天大的機緣。
但與此同時,也是一個前所未有的考驗。
如果悶頭吃飯的話,那么倒也不算白來。
畢竟龍宮之富,天下皆知。
何況,還是凝聚了十三個在諸界都赫赫有名龍宮的現行代表。
其宴請四方的佳肴,都是常人窮盡一生所難以觸及的珍藏。
哪怕只是悶頭吃到宴散,也足夠閭丘敘受用了。
但如果四方攀談,試圖結識些大能、仙長。
卻又要考慮到,是否會適得其反。
甚至,引來災禍…
大江上席卷而來的,哪怕只是一絲看似不起眼的漣漪,也足夠對蟲蟻造成傾覆的毀滅。
因此,閭丘敘只能盡可能地保持沉默,并暗中觀察著其他的舉止。
他的山門并沒有那樣拔尖。
自然也不會有師長能夠傳述給他,在這般宴席上該遵循的禮節。
閭丘敘只能謹小慎微地按照旁人的動作有樣學樣。
就連菜品,旁人沒有吃過的,他也不敢輕易品嘗。
早在赴宴之前,山門的諸多師長便就此進行了足夠詳實的囑咐。
根據閭丘敘的觀察,他所在的這桌,并無那樣分明的層次。
簡單來說,有如他這般,因老龍王的意思而得以受邀的周邊山門,乃至于一些頗有奇名的凡人。
也有一些此界以及其他世界的頗為頂尖的勢力代表。
甚至,閭丘敘還聽見了自己西北方位的位置所在的,那兩位正在談笑風生的老者,似乎是哪里逍遙的仙人。
周遭皆是歡顏笑語。
受邀者便是再沉默寡言,卻也不至于在這樣的場合擺上多么不合時宜的臉色。
金碧輝煌間,各色艷麗的色彩在水波中折射。
正在此時,閭丘敘聽見一眾喧囂聲。
見到周圍客人都放下了食具,閭丘敘也從善如流,順著他們的目光望去:
只見一眾蚌女著一身彩衣走在前列,兩側有蝦兵蟹將相應。
走在正中的,則是一對為華光所籠罩的新人。
龍女敖離與其夫婿商川…
站在其身邊那龍首人身,面目威儀的,想來就是此地的龍王了。
老實說,雖然在這里都已然吃上席了,但這還是閭丘敘第一次見到見到這場大婚的主角。
甚至在此之前,對于這處位于內海的龍宮,閭丘敘也只是從師長的閑侃中知曉一二。
再后來,就是突兀而至前來相邀的蝦兵了…
閭丘敘望著此刻仿佛被世間一切榮光所籠罩的這對新人,如同其他的賓客一般滿臉笑容。
只是在心里,則有另外的情緒在涌動…
這方天地,從不信奉所謂的宿命…
而就在這個時候,閭丘敘便望見一白甲蝦兵前來稟告:
“報龍王:七龍子已接到大巫,正與其共乘水獅而至。”
如此,閭丘敘能夠感到原本周遭喧囂、歡快的氛圍,無比絲滑地切換到某種肅穆、莊嚴的維度。
大巫?
與許多參加宴會的人一般,閭丘敘心下充滿了茫然,表情卻也跟著變化成了一臉肅穆的表情。
作為連十三龍宮在此之前都知之甚少的存在,閭丘敘又哪里知曉什么“大巫”。
往前些時日,倒是聽說有大巫現身此界的奇聞。
卻不知曉與這次前來的大巫,是否皆是一位?
正思慮間,閭丘敘只聞禮樂聲蒼茫響起。
真從內心說來,如果單從樂理與欣賞的角度,閭丘敘覺得這般的禮樂聲并不適用于婚宴。
但相比于他淺薄的智慧,對方又怎會考慮不到。
那么顯然,這次前來拜訪的大巫,恐怕是極端重要的人物就是。
閭丘敘是知曉大巫的概念的。
只是,相比于仙人,那是更為古老且遙遠的概念。
更現實些來說,這是此間已然不存在的要素。
山門的師長在閭丘敘來時,雖然竭盡全力給他惡補了相關知識。
可于白霧之下的蹉跎的他們,又如何知曉那白霧之上的滾滾洪流?
總之,想來是個極厲害的角色…
閭丘敘這般想道,便更不敢失禮。
正當蒼茫而古樸的禮樂聲逐漸趨于某種雄渾的時候,但見有華光無數自水府之上如纖絲墜下。
一水獅踩水避波,于華光中落下。
身后則跟著一金輦和拿著諸多禮器的水族兵將。
閭丘敘的目光,落在那充滿了壓迫感的水獅之上。
也不知道是錯覺或是什么。
在看到對方的第一時間,閭丘敘總覺得這頭水獅那看似威風的外表下,多少有些發憷。
如此,有兩人從水獅上飛下。
閭丘敘望去,都是兩個外表年輕的角色。
想來其中一人便是那“七龍子”,另外一人便是“大巫”了,
閭丘敘很快便在其中認出了穿著華麗的七龍子。
而看著那陌生的年輕大巫,閭丘敘心頭的茫然更甚。
他似乎并未在典籍中看到過這副面孔,只覺得其面向親和,不似歹人。
也不知道是哪一界的大巫…
而就在這個時候,閭丘敘看到,那原本不怒而威的老龍王率先上前,滿臉笑容地朝著其中疑似大巫的年輕人說道:
“今日小女大婚,請得大巫蒞臨,實乃十三龍宮之幸。”
“老龍已聽聞大巫喜得至寶的佳訊,此番事畢,老龍當親自上門為大巫賀。”
正說著,老龍王便指了指身邊的商川:
“此乃小婿商川,為南坤真君愛徒。”
“大巫。”
商川恭敬地朝著其行了一禮。
閭丘敘心下覺得,此人恐怕深得龍王器重亦或是這龍女頗得龍王疼愛。
他雖目不能穿三界,耳不能聽八方,卻也有顆玲瓏心竅。
正思慮間,閭丘敘只覺得禮樂聲漸遠。
周遭凝重的氛圍,也隨之恢復如初。
只是多了些“當場密謀”般的竊竊私語。
如此,閭丘敘得以知曉。
那大巫得名為夏,是承易氏,為后世新生之巫,勇烈異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