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巫注視著底下的藐小凡物。
這個與時間有關的某吟游詩人的后裔。此刻,坦然地飲盡了葫中的巫藥。
那并非最為灼燙的烈酒,卻有著同樣足夠「穿腸爛肚般的體驗。
對于那些心存不軌亦或為幽暗所支配的靈魂,這是比絕大多數圣水等都要更為純粹和狂暴的凈化 大巫所親手熬制的巫藥。
哪怕只是最為尋常的配方,也足以發揮出令人側目的功效。
也是那個時候,這個凡物算是世俗意義上的父親,所不愿意飲下大巫所贈予巫藥的原因。
對于那樣浪跡在諸多時空的存在,自然不會愿意「局限于」一個限定的文明譜系。
而一如易夏此刻所觀測的一般,對方確實在這里全然地履行了一位「父親"應有的職責。只是對方這種超越了世俗概念的本質,顯然并不適用于尋常層面的倫理關系。
當然,他所愿意抵達這里,卻并非出于眼下這個名為科拉多凡人父親的緣故…
大巫繚繞著無盡火光的眼眸,注視著底下正踉蹌著丟下葫蘆的凡物。
熾烈而滾燙的力量,正在他的體內涌動著、激蕩著。
他的意志于此刻正在歷經磨礪。
而在除卻尋常物質層面之外的領域里,一些更多唯心層面的沖擊猶如洶涌的浪潮般涌來。
那是巫藥從概念層面的判定。
即便放在多元宇宙,在安然地飲下了巫藥之后,其應許的成分都將一—在那渾濁的液體之中得到呈現…
而那狂暴躁動之后的滾燙與灼烈,則是大巫的意志所予以的嘉獎 北地灰袍-塑峰七尖執法者-薩阿德-蓋勒,此刻正謹慎地窺探著那遙遠區域的景象。
作為這片區域自然氣象與魔物污染的主要巡邏人以及執法者。
薩阿德-蓋勒在北風開始呼嘯的時候,便開始在這片白雪皚皚的山區中穿行。
有時候,他會加入到過往的商隊中。
在閑侃消遣的同時,也順便看看其是否攜帶了違禁品。
而更多的時候,薩阿德-蓋勒會孤獨地行走在這片灰白的天地。
凜冬的風暴,是除卻家鄉的綠海之外,所更令薩阿德-蓋勒所熟悉的事物了。
只是現在,在這原本該為風暴所肆虐與歡騰的時間,一切變得停滯了。
而所有變化的原因,也無需薩阿德-蓋勒進行多么詳細亦或艱難的調查。
那是即便是凡物,也能夠憑借肉眼所窺見其輪廓的偉岸身影:
在被路過的旅人們所喚為「第七冰峰"的雪山深谷,一個超過薩阿德-蓋勒所曾經接觸乃至于想象的宏偉生命正懸浮在那里。
如果不是能夠感知到對方那無法言喻的恐怖生命氣息的話,薩阿德-蓋勒倒是更愿意將其歸類為某種無法理解的宏偉幻象。
但顯然,真實的情況總是要比人所預期的要糟糕許多。
一個異域的恐怖存在不知為什么降臨到了這個世界,而他——薩阿德-蓋勒,剛好在這片區域巡邏…
按照塑峰尖塔的規則,他這個時候應該上前盤問,甚至準備驅逐。
薩阿德-蓋勒望著那幾乎將整片星辰都遮擋的宏偉身影。
他覺得,尖塔的規則多少有些考慮得不那么周全…
這樣的生命,也許那些傳說之塔的主人,才能夠有與其平等對話的權利?
好在,對方并沒有隱匿自己來意的打算。那比物質世界的廣播都要「帶勁"太多的訴說,讓處于據此頗為遙遠區域中的薩阿德-蓋勒也能夠聽 得一清二楚。
盡管對方也并未予以更多的陳述。
但對于薩阿德-蓋勒而言,這些已經足夠了。
凡人與古神的接觸?
薪火相傳的禁忌傳承?
古神的贈予與試煉…
薩阿德-蓋勒暗中搖了搖頭,努力壓制著自己意識中的諸多紛雜情緒。
對方也許沒有察覺到自己的窺視。
又或許察覺到了,但沒有怎么在意。
但不管是怎樣的情況,努力地維系自己情緒的平靜總是更為穩妥的選擇。
雖然在已然過去的一個世紀中,那些曾經對于古神之類的狂熱潮流,已然被時間所逐漸證偽和遺忘。
但那些由此衍生的知識,卻也多多少少地流傳下來了一些。
薩阿德-蓋勒沒有接觸過真正的古神。
可如果這個世界還存在其他概念的古神的話,薩阿德-蓋勒覺得,那或許都無法與他此刻所注視的這位強大。
保持內心的平靜,維系意志的理性面對這樣的驚駭事物,過于躁動的意識,是更為危險的要素…
于是,薩阿德-蓋勒將目光挪到了那個或許也算不上那么陌生的凡人身上。
早在千峰之都的時候,薩阿德-蓋勒就聽說過對方的事跡。
一個在古神文化已然過去了的時代,仍然試圖尋找某個古神的年輕吟游詩人…
一些好事者,還給予了對方某個限定的、充滿了些許嘲弄意味的名號。
就像在槍火的時代,仍然追溯屬于騎士浪漫的凡人。
那些悖逆著時代潮流的存在,總會被予以更多異類的注目。
薩阿德-蓋勒也曾經認為,這只是對方的一種、試圖牟取名望的手段。
對于吟游詩人這個向來不怎么安分的群體而言,確實也不乏這樣的存在。
只是現在看來,一切似乎在最初的時候,已然有了預兆…
薩阿德-蓋勒注視著那掙扎著從地上爬起來的年輕吟游詩人。
以薩阿德-蓋勒看來,即便對方在那古神的贈予之下有所增益,卻仍然顯得孱弱。
但可以確定的是——即便是薩阿德-蓋勒所知曉的那些古老存在,也多半不會在非必要的情況下為難這個年輕的吟游詩人…
在薩阿德-蓋勒的價值觀念中,那是比古神的直接贈予所更具沉重分量的…
如此,這場人與古神的接觸于此畫上句號。
一如其降臨時的突兀,對方的離開也是同樣的毫無預兆。
當凜冬的冰冷氣息再次悻悻地重回這片區域的時候。
薩阿德-蓋勒方才在這般冷冽的空氣中回過神來。
布蘭拉維奇-科拉多…
這個名諱于這位灰袍法師,此時有了不同的意義。
他忽然想到了此前自己所認識的一個頗具傳奇意義的木匠,對方也有著這般的名諱。
但好在那是個素來安分守己的老木匠,不至于和這些古神扯上聯系…
薩阿德-蓋勒這般想著,他決定和這個年輕的吟游詩人接觸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