晦暗的大地上,易夏靜靜凝視著底下正蠕動著的「灰盡」。
它像是大火之后所余下的塵埃,卻又帶著屬于智慧生命神經般似曾相識的扭曲與盤結。
它在易夏遮天蔽日的陰影下作出恍若人類般的瑟瑟發抖。
而在剝離物質的界域里,易夏能夠看到閃耀在對方身上的人性。
那也是他在踏足了這個陌生的戰爭位面后,所見到的第一抹人性…
在確定了即將前往的戰爭位面后,易夏便直接開啟了傳送。
然而很快,隨著傳送的結束。
易夏發現,這次的戰爭位面,似乎又與他在此之前接觸的那些存在很大的不同:
在物質的世界里,森羅密布的大樓充斥著整個星球。
那些象征著人類智慧的光芒與結晶的造物,更是一度將它們威儀的身影投射在星球的物質表層。
喧躁的、靜謐的,激昂的、糜爛的…
那些屬于人類文明應有的、欣欣向榮的一切,都在綿延和發展著。
那深邃的邪惡所帶來的陰霾,也只是為這層時代的篇目渲染上了一層晦暗…
易夏的突兀出現,顯然引來了這些人類的驚惶。
他們甚至一度,在堪稱嚴密的部署和調度后,試圖與他進行交流和溝通。
而易夏,則只是靜默地站在那里,繚繞著無盡火光的眼眸中看不出多少溫和與波動的色彩。
也許旁的變化,能湖弄過在某種意義上經驗沒有那么豐富的大巫。
但這人間的煙火的味道…
是妖魔…
下一瞬間,也許是易夏的姿態窺破了某種規則,又或許是那試圖污染他認知的要素被隔絕在外。
那原本看起來在云間交互的樓宇,瞬間便化為了一個又一個巨大的、不斷滴落著未知液體的血肉巢穴。
而窺見真實的「人類」,則紛紛將目光集中在那遮天蔽日的身影之上…
如此,火光滔天而起…
「居然還剩下一個…」
易夏用著頗為微妙的語氣如是說道。
他凝視著那在蜷縮在地上的「灰盡」。
火焰燒灼了它的怪物軀體,原本該如期而至的死亡卻難得爽約了。
真實亦或虛假,都在給予那孱弱的生靈以重負。
「會說話的怪…怪物…」
那渺小的「灰盡」驚駭地說道。
周遭的滔天的火焰,帶來了仿佛云霧般厚重的余灰——那是那些怪物燃燒后的自然產物與最后殘余。
它們在易夏的身邊徘回,仿佛一團團飛舞的白絮。
易夏不知道,究竟是怎么邪惡與惡毒的力量,才能完成這種程度的扭曲。
但無疑這種手段,徹底觸怒了大巫。
被放開約束的巫火,以遠古災禍的姿態,再次重新出現在異域的地界。
甚至不需要更多額外的增幅,那肆虐的火光便幾乎吞沒了一切…….
從這個曾經誕生并延續著人類文明的中心,到那偏遠而孤寂的角落。
易夏能夠從那時光的片段中,感知到那屬于這個文明曾經經歷過的榮光與厚重。
那是不知多少年月、多少輪換的更迭與興衰。
而現在,在那時間的盡頭,一切夏然而止地畫上了一個荒誕的句號…
這是易夏第一次親眼見證了一個文明的消逝,就像它從沒有誕生在這片時空一般。
它毀于戰爭,卻并非以更為先進的武器 或更為強大軍隊。
而是悄無聲息的,在無人知曉的長夜里,便徹底陷入了安眠…
它并非東方譜系超凡文明,其種群也有著迥異于易夏人熟知人類的外表特征。
也即便如此,對于從沒有表述出自己是為救贖而來的大巫,仍然不可避免地誕生了一種物傷其類的唏噓和嗔怒。
于是作為大巫憤怒顯化的火焰,以最為暴烈的方式,將整個世界予以凈化…
是那個外神的手段…
忽然,易夏肆虐著無盡火焰的意識中,隱約有所明悟。
只因為他是那樣深入地了解過虛空。
而于此不太莊重地來說:
這里,并沒有那股令人食欲大增的氣息…
「我背負星辰與過往,你承載文明與族群…」
易夏看著那渺小的灰盡:
在這火焰肆虐下已然化為一片焦土的世界,它或許會在冗長的歲月之后再度煥發出新的生機。
但母庸置疑,那已然不再屬于眼下這個渺小的生命所經歷和背負的一切了…
「也算是有緣…」
易夏一邊說著,一邊從虛空中攝來一盆高聳的「盆栽」。
他自無虛空生物的手段——但于這般境地,綜網災幣向來萬能…
而隨著易夏將其緩緩放下,那燎燒在大地之上的火光瞬間散開,漏出了底下焦裂的大地。
而那「盆栽」卻越來越大,待在那灰盡驚駭地滾到一邊,方才發現自己面前多了一方高聳而蔥郁的盆地。
隨后,又有一張傳送卷軸如書信落下。
那是通往其他世界的門票——既然予以了助益,大巫并不吝嗇給予其選擇的權利。
如此,易夏便破空而去:
他要循著那邪惡的氣息,去找找看這家伙將那些原本該在這個世界的虛空生命都帶到哪里去了…
「到底發生了什么…」
安尼爾蒙在似乎仍然殘存著高溫的大地上艱難地前行著。
灼熱的空氣,在一點點蠶食他體內的水分。
他現在赤身,放眼望去也只見到一片焦黑。
大廈、冗道、怪物…
那些在他的記憶里活靈活現的概念,現在全然消失了。
唯有頭頂的星辰,在冷冽地告訴他一個殘酷的事實:
他沒有被那巨大的陌生生命帶來其他的地界。
這里仍然是他所誕生和成長的、不那么美好并且總充滿了掙扎與困厄的家鄉…
而現在,這里只剩下一片焦黑的大地…
除了喧囂的風聲之外,便只剩下他腳踩在厚重灰盡里的聲音…
這個時候,安尼爾蒙甚至一度期盼會出現一頭猙獰的怪物將他吞噬。
但沒有,什么都沒有…
天空中也望不見那曾經雄壯的艦隊,只余下一片不那么寧靜的死寂…
整個世界,好像只剩下他一個人了…
終于,安尼爾蒙再也無法前進了。
他跪到在地上,呼呼地喘著粗氣。
身后那片夢魔般的盆地,此刻忽然開始散發出難以抵抗的誘惑。
在原地掙扎了許久,安尼爾蒙轉過身。
也許,盆地里會有其他人呢…
安尼爾蒙忽然這樣想道。
他忽又興高采烈地起身,朝著那本不愿意靠近的盆地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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