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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八章 出言試探 化生之妙(上)

  花子流身為八脈首座之一,凌空尊者一脈的話事人,住處十分低調,同他在長生教之中煊赫的身份并不算相符。

  這里與其說是寢殿,更像是一座書齋。

  通體都是竹木構建,透著一股輕靈的味道,處處可見排列整齊的各種書冊、圖卷。

  如今,這位步虛高人滿面倦容,正在花廳之中招待蘇徹來訪。

  “聽說師弟這幾日煉丹頗費功夫,連丹爐都壞了好幾個,我還說忙著煉什么大藥,怎么今日有興趣來找我了?”

  花子流捧起手中的茶盞,輕輕地喝了一口。

  “師兄好興致,還有功夫在這里飲茶?”

  蘇徹看了看自己眼前的茶盞,不過是尋常器物,里面的茶葉也沒有什么名堂。

  聞著有些像是建康的新茶。

  “這是建康新下來的鳳羽茶,凡俗有一樣妙處,就是那點人間煙火氣。”

  花子流哼唧了兩聲:“我本來在問你,你卻反問起我來,怎么莫不是那蟲兒研究出了些名堂?”

  “我找你只能是賣弄本事?”

  蘇徹捧起茶盞來輕輕飲了一口。

  建康理論上也算是咱的故鄉,不過總共也沒有待幾天,也不知道小狐貍現在情況如何了。

  說起來也可笑,這宇宙茫茫,天地邈邈,自己除了身前三尺的性命所在,真的好像沒有什么寄托的東西。

  赤條條無牽掛啊。

  蘇徹一時有些嘆氣,自然躲不過花子流的靈覺。

  “賢弟這是怎么了,好像有些感觸?”

  “忽然感覺有些天地悠悠,宇宙無窮的念頭。”

  蘇徹將茶盞放到一邊:“師兄,你說這一點茶的滋味,與上古之時五方五帝所嘗的可有區別?萬古之后的后來人,會不會也愛惜這一點味道?”

  “管他們作甚?老弟這是來找我談玄?那不如去找你那畫骨師姐,她最擅長此道。”

  花子流同樣放下茶盞。

  “到底為了何事?不是哥哥我多心,你這東問一嘴西提一句的,這都不挨著。老弟你是域外虛空來的人,管他們五方五帝作何?”

  差點漏了行藏。

  蘇徹知道自己是一時大意趕忙補救道:“我這幾日煉丹出了些岔子,所以讀書調養調養心性,因此上多讀了些史書。”

  “史書還是少看,畢竟這書上寫的就是你我。你就說他們孤竹國若是修史,修來修去不都是咱們平時商量好的小事么?就是日后本教內修典籍,也都是你我之間的事情,看他作甚?”

  “我正好叫門人去取諸天錄,結果想看的內容,他們說在老兄這里。我一想擇日不如撞日,直接過來跟你討要。”

  “哦?你看那諸天錄干什么?不過是些哄人的儀軌,記錄些道聽途說的鬼話就當做什么秘聞,還要束之高閣,一副鄭重其事的樣子。”

  花子流搖頭道:“不過都是騙騙門的新丁,說什么尊奉圣道,敬拜魔主,可曾有一絲的虔誠?不過是求得自己超凡脫俗而已。”

  “師兄你是飽漢子不知餓漢子饑,小弟我當年在域外虛空,乃是在佛門治下廝混,說什么敬拜魔主,這點表面功夫我都聞所未聞,當然要好好補課。”

  “這倒是我的不是,忘了這一截。”

  花子流看著蘇徹道:“那你親自跑過來一趟,叫你門下那個誰…那個孫程過來傳句話,我叫人把法滅盡魔主的那幾冊給你拿過去不就是了?”

  “師兄,你弄錯了,我要借的是祭拜鈞天廣樂天魔王的儀軌。”

  蘇徹一句話出口,花子流臉上顏色微微一變。

  “這話也就是咱們哥倆說說,出得你口,入了我耳。對外人切不可這樣說。”

  花子流這邊點明里面的關隘:“不然人家還以為你要改換路途。”

  “怎么?這路途該不得?”

  蘇徹一句話說完,花子流徹底變了顏色。

  “陽長老,今日莫不是閑的無事,特意來消遣我?”

  就是消遣你如何?

  花子流這邊態度如此謹慎,恐怕當真是凌空尊者有改換道途的圖謀,只是不知道他們已經醞釀了多久,到底走到了哪一步?

  這件事往小了說是欺師滅祖,往大了說那就是要背棄魔主,不管是哪一條都足以讓凌空尊者一脈付出相當的代價。

  麻衣魔君翻臉在即,正好給他們安排幾條現成的罪名,也算是出師有名。

  “師兄,你我之間可是還有大買賣要做,我消遣你做什么?”

  蘇徹說著從袖中摸出了一枚小小的蠟丸放到了桌子上。

  花子流神念一掃:“可是研究出來了什么?”

  “此物不入五行,難分陰陽,有千萬種妙用,但是總要有個由來。”

  蘇徹看著花子流道:“我這里已經草草擬出來一個丹方,但是沒有材料開爐試煉,所以要問師兄一句。這東西到底是從哪來的?”

  花子流望向陽髓的眼神有些謹慎,他摸不準眼前這小子到底是什么意思。

  是他看出了什么蛛絲馬跡,還是根據眼前的蠟丸猜測出來了一些東西。

  還是要穩住這個小子,看看他葫蘆里到底賣的什么藥。

  “師弟有些話不妨明說。”

  “小弟覺得這東西多半參詳了一些佛門的東西,可路數卻是出自圣門,兩者結合,才有了這造就這身藏超拔之力的蟲兒。”

  蘇徹看著花子流道:“若要將其中的超拔之力提出來,小弟能夠做到,但是這里面的除了超拔之力還有些別的東西,不知道師兄是否要留著這些。”

  “你當真看得出來這里面的奧妙?”

  花子流臉上顏色一變,而蘇徹卻是點了點頭道。

  “小弟是什么出身?自然清楚里面到底是什么。”

  蘇徹停頓了下一下接著說道。

  “師兄是圣門中人,可知道為何我圣門與佛門之間如同水火從無調和?”

  咱們跟誰不是勢同水火?

  花子流剛想反問一句,不過話到嘴邊卻是變成:“師弟不妨細說。”

  “根底都是從天魔而來,天魔生于虛空,自己無有靈昧,唯有他化以得之。”

  “可佛門卻是以靈昧為根基,若是如同劍修一般斬脫萬物,自由自在也就算了,佛門卻是以靈昧為藩籬,疊床架屋,容納九法變化于其中,這天魔這等無有靈昧之物遇見了都會生出‘靈性’,被其度化,師兄,你說佛門之護法天神,與圣道的天魔眷屬之間,到底差著些什么?”

  蘇徹這些話都是有感而發,雖然對佛門之法并未深入,只是淺嘗輒止,但是蘇三公子立意高遠,乃是自未來星宿劫經而出,這等見識自然在花子流這樣的步虛之上。

  “師弟的意思是?”

  “師兄這龍蛹,我以為是佛門化生之法催化而來,所以要問一句,這東西到底來路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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