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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一章 貌合神離 韋虎何人(下)

  韋懷文的聲音寥廓,在郊迎的百官頭頂上響起,他們不由得一時低下頭去,沒有人敢于仰視這位大梁軍神的威風。

  自從十四歲出道以來,這位韋帥效力疆場,縱橫從無一敗,不管對面的敵人是誰,是北朝的皇帝,還是宇文睿這樣的權臣,甚至是中山王、獨孤勝這樣的重將。

  韋懷文從未落過下風,不管大梁形勢多么危急,不管勝算有多低,只要這位韋帥乘著他的步輦出現在戰場上,那就是化腐朽為神奇的場面。

  這個人就是活著的傳奇,不管宇文睿多么狡黠,北朝的鐵騎如何威武,韋懷文都在座諸位心中最大的依靠。

  只要這頭韋虎咆哮,那一切陰云唯有隨風而散。

  這不來自于如蘇規那樣的修為與手段,而是韋懷文用戰績寫下的真理。

  南北雙方,沒有人能夠在戰場上撼動這位戰神分毫。

  “恭迎韋帥得勝還朝!”

  這樣的話語自然不能出自太子的金口,而是由他身后王謝兩家的大佬代勞,這也是把他們放在太子身后的目的,就是用他們那崇高的門楣來烘托韋懷文更加崇高的功績。

  兩人同時說出話后,不管謝不易是何等的年歲,也不管王緒是如何的自傲,兩人都惟有推金山倒玉柱,恭順地拜倒在地上。

  以王謝兩家的代表為首領,他們身后列隊整齊的文武群臣同時下拜,身穿鎧甲的護衛,手持旗幡的內宦,無不跟隨,烏壓壓跪倒一片之中,只有太子與蘇規的影子顯得十分孤獨。

韋懷文站在步輦上,他的眼睛掃過  這位老將軍臉上綻開一絲笑意。

  “沙場效命,本來就是我們的本分,殿下真是見外了。”

  “皆是父皇的安排,宮中已經備下酒宴,父皇恐怕此時正在辰瀚殿上看著咱們這邊,等著招待韋帥痛飲呢。”

  “唉,圣上對某,何其天高海闊之恩?”

  韋懷文一拍手掌,眼眶之中也逼出幾點淚來,他緩步走下步輦,向著太子重重一拜。

  “微臣慚愧,不能全勝,令朝廷還于舊都。”

  太子趕緊將韋懷文扶起,一副將軍辛苦了的架勢。

  其實大梁,甚至大梁以前的眾多南朝,幾乎全部建都于建康。然而現在的建康理論上來說只是個“行在”,不過是王朝中央臨時性的辦公地點。

  王朝的核心,王朝的首都,仍然是如今北朝的國都,那個位于天地之中的雒陽城。

  有些人可能會覺得虛假,畢竟南朝許多人一輩子都未曾見過這天下之中到底是何等的模樣,然而卻是歷代以來真正的首都所在。

  太子沒有太多的情緒,因為他知道,收復雒陽,還于舊都,只不過是南朝的一個口號。

  如今建康邊上的慈州都已經是遍地反賊了,問雒陽做什么呢?

  不過是證明如今的南朝依舊是正統所在而已。

  一個名分,輕飄飄的不值一個制錢,可落下來卻如同江山一般沉重。

  韋懷文同太子攜手談話片刻,終于請太子登上車輦先行,他與蘇規兩人并排走在太子身后,而在他們后面則是王謝兩家的代表以及文武群臣。

  這樣一支浩浩蕩蕩的隊伍便這樣向著宮城走去。

  太子畢竟是國之儲君,不管是如何的郊迎,都不可能損害到這位未來君主分毫的尊嚴,一切臉面都是由王謝兩家的代表出來奉獻。

  誰讓他們是朝中高門大閥的代表呢?

  一行人向著宮城走去,言語之間確是輕松的氛圍。

  畢竟北面的戰事不管結局如何,終究是結束了,南北雙方之間重新回到了拉鋸的局面,但是同樣和平的舊日子也一時回來了。

  地方上雖然有些波折,但是消息靈通之輩都已經得到了消息。

  慈州那場浩浩蕩蕩的亂事似乎也到了一個終局的時候。

  更何況如今韋帥已經歸來,大梁的戰神重新登位,慈州那邊的疥癬之疾又能有什么風浪呢?

  好日子是重新回來了。

  氣氛的輕松祥和,太子又是個寬仁溫厚的君子,謝家與王家的那兩位自然也就打開了話匣子同蘇規與韋懷文閑聊起來。

  聊著聊著,就聊到了某位此刻身在慈州的蘇姓男子。

  “今日倒是要恭喜蘇公了。”

  王緒淡淡的笑著。

  他任職侍中,名義上是皇帝的隨從與參贊,可實際上等于是宰相的副手,位高權重,自然也是消息靈通。

  “嗯?不知道何喜之有。”

  蘇規的聲音很淡漠。

  熟悉他的人并不會感到意外,這位蘇公在朝中從來就是一個這樣冷感的人。

  沒有人知道他的喜好,沒有人知道他的傾向,甚至就連他的忠誠從來都被人懷疑。

  只是蘇規就是這樣一個人物,他如同一塊雪山頂上的堅冰,狂風也好,日照也好,他從來不會動搖,也不會融化,只是維持著永遠的故我。

  “蘇公的那位侄孫,慈州的蘇徹如今立了大功,帥緹騎刺殺了匪首李弘,而且還斬了匪首的輔弼,大江盟的妖人玉宸,如今朝中正在論功,恐怕蘇公家中三位子嗣,如今倒是這位三郎要后來居上了。”

  “是嗎?”

  蘇規反問道,似乎蘇徹對于他來說這不過是個陌生人一樣。

  “陛下已經問過多次了,只是一時都沒有拿定如何封賞,有說改任武臣出鎮地方的,也有說要封侯的,不管怎么講,還是要請問過蘇公的意思,我們這邊也才好給陛下回復。”

  蘇規緩緩地搖了搖頭。

  “依我說,那就不必封賞了。”

  王緒與謝不易對視一眼。

  這位老蘇從來都是提攜自家晚輩不遺余力,怎么今天倒是端起來了?

  他們是不相信這位從此轉了性子。

  大家都是一起對弈多年的老棋友,誰不了解誰呢?

  “依我的意思。諸位應該也知道,蘇徹是方外人,黃天道的弟子,這些有的沒的,終究不過是一場空,諸位可以議論一下,給陛下一個答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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