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域,費獵舍佛國,二品的三身境菩薩費獵舍的地上佛國。
這里是費獵舍佛國的中心,佛都迦毗羅城。
此時月光隱在了烏云之后,天空中突然憑空出現了一只巨大的手掌,手掌之中的掌紋如同山谷溝壑,朝佛國王宮按了下去。一時間那手掌之下風聲烈烈,空氣仿佛被壓縮在一起,響起了道道音爆之聲。
“悉達多王族修行異教,當滅!魂入我冥土輪回,永為鬼奴!”
恢弘的聲音響徹全城,每一位佛國居民都對著那按下的手掌虔誠下跪叩拜。
那手掌按在了王宮之上,頃刻間王宮傾覆,但是手掌不停,似慢實快地按了下去,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佛都中心的王宮被壓成了一片廢墟,深入地下丈許。
那壓下去的巨坑,從高空俯瞰,赫然就是一個巨大的手掌。
“嗯?”那恢弘的聲音中傳來一道輕疑,“少了一個?”
“阿達摩,快走!”一位老年僧侶抓住一個沙彌的手,帶著他快速在小巷中奔跑著。
遠處,參天的浮屠塔頂升起了一輪光輝,那光輝如同大日,瞬間佛光大放,照亮了迦毗羅城的每一個角落。
那老年僧侶眉頭緊鎖,身上也散發出金色佛光,將那沙彌籠罩,一拍自己的胸口,一顆金色的光球被他從口中吐了出來。他握住光球,朝沙彌的頭頂一拍,就將這金色光球打入了沙彌的頭頂。
“迦提葉上師,這是你的舍利!”沙彌驚慌地說道,他此時感覺到有一股暖流在他的渾身涌動,那浮屠塔上的光輝再也沒有落在他的身上。
身材高大的迦提葉上師微微躬身,用力抓住沙彌的肩膀,語氣慈祥地說道:
“阿達摩,活下去,你是悉達多王族最后的血脈了。”
“不要怪你的父王,他只是想拯救整個佛國的人。”
“他失敗了,但是,他才是真正的佛!”
“離開這里,離開西方,去大玄,永遠不要回來!”
“這里不是佛國,這里,是地獄!”
“去大玄,你可以學儒,你可以學道,千萬,千萬,不要再碰佛經。”
“他們修的不是佛,是魔!”
阿達摩雙眼含淚,抓住迦提葉的手,帶著哭腔說道:“我們一起走,上師,我們一起走!”
迦提葉微微搖頭:“我的路,就到這里了。”
“我已經走上了魔道,見不到真佛了。”
“走吧!走吧!”
迦提葉一指點中阿達摩的眉心,阿達摩體內的那顆舍利轟然碎開,化作一股更濃郁的金光將阿達摩渾身包裹,隨后,金光散去,阿達摩的身影消失在原地。
此時,迦提葉轉過身,只見一名大約二十歲左右,面白無須,眉心一朵蓮花的白衣僧人赤著腳走來。
“迦提葉。”那白衣僧人合十行禮,說道,“上一次見面在三十年前,你還是六品殺賊羅漢,如今已經到了四品應供羅漢,可喜可賀。”
迦提葉拱手還禮:“見過費獵舍菩薩。”
費獵舍點點頭:“悉達多王族修持邪法,其罪無赦。你有大好前途,未來或許也能成就菩薩果位,何必卷入這場是非?”
迦提葉:“佛在心中,有此大因果,我既成佛,又稀罕什么菩薩果位。”
“費獵舍菩薩,你的修習,是錯的。”
費獵舍也不惱怒,雙眼金光一放,點了點頭:“你廢了羅漢舍利,送那孩子離開?”
隨后,又微笑搖了搖頭。
“一個凡俗罷了,你竟然如此不惜代價。”
迦提葉:“眾生平等,能以我命換他命,是件歡喜之事。”
費獵舍點點頭:“原來你也是邪佛的追隨者,本尊饒不下你了。”
迦提葉安然盤膝而坐,雙手合十,平靜地往望向費獵舍。
費獵舍輕點了點眉心,額頭那朵蓮花飛了出來,緩緩旋轉,變成了一團火焰。
“可惜了。大菩薩有令,凡修邪佛者,紅蓮焚身,不留神魂。”
“辛苦費獵舍菩薩!”迦提葉淡淡點頭。
那紅色的火焰撲到迦提葉身上,迦提葉瞬間渾身火光繚繞,那焚燒的痛苦不僅是肉身,就連神魂也在焚燒。
迦提葉心無掛礙,不做一聲。他抬起頭,猛然看見天邊烏云散去,星光璀璨,月光皎潔,心頭一陣迷霧散去,紅蓮業火中傳出吟誦聲——
“眾星羅列夜明深,”
“巖點孤燈月未沉。”
“圓滿光華不磨瑩,”
“掛在青天是我心。”
火光消散,重新化作了一朵紅蓮,原地已經沒有了迦提葉的身影,只剩下地上一團金粉。
夜風一吹,金粉飄散。
那紅蓮回到的費獵舍的額頭之上,費獵舍微微搖頭,轉身離開,消失在夜色之中。
阿達摩睜開眼睛,面前是一片黃沙大漠。
相傳當年佛門退走西域,內部發生了分裂,有三位大菩薩打算占據瀚州。儒門派出了四位半圣阻攔,那一戰,將瀚州西部打成了廢墟,三位大菩薩中有兩位圓寂,一位逃回西方,整個瀚州西部化作了一片萬里沙漠。
阿達摩從沙漠中站起身,迦提葉上師的舍利之光賦予了他無窮的生機,他此時不覺渴也不覺餓,他是王宮的王子,不是愚昧的平民,自然了解自己的處境。
“去大玄!”阿達摩捏著拳頭。
“但是,我會回來的。”阿達摩暗暗發誓,“父王,迦提葉上師,我也會追隨你們的腳步,尋找真佛的所在!”
阿達摩感應著一個方向傳來的厚重佛意,毅然轉過身,朝著相反的方向,一步步地走入了黃沙大漠的深處!
中京城。
陳洛打了個哈欠,隨手接過洛紅奴遞來的“酸梅汁”,喝了兩口,晃了晃脖子。
“伯爺,是不是脖子酸?奴…幫你揉揉?”洛紅奴輕聲說道。
陳洛點點頭:“好啊,辛苦你了。”
“不辛苦不辛苦…”洛紅奴連忙跑到陳洛身后,不讓他看到自己的羞澀模樣,纖纖玉手按住了陳洛的脖頸,有節奏的揉捏著。
洛紅奴雖然是個女子,但是一雙手常年彈撥樂器,手指上的力度也很足,一時間讓陳洛都不禁輕微哼出了聲來。
“嗯…舒服!”
“伯爺,今日是《射雕英雄傳》最后一回了,奴聽到有人再猜接下來是不是要連載《射雕英雄傳》的下一部…”
“嗯?這么快就結束了?”陳洛也楞了一下,這段時間一直忙著日更《三國》,對射雕還沒怎么注意。
“不過,《射雕》的功法領悟的不多啊!”陳洛有些煩惱,現在能說的上名字的,只有一個“打狗棒法”不知道被誰領悟了,然后就是周伯通的“空明拳”,什么“左右互搏”,什么“蛤蟆功”都沒被人領悟呢。
“那先等一等吧。”陳洛心中想到,“先用《三國》頂一頂,等《射雕》的功法都被領悟到八九不離十的程度,再開《神雕》。”
“不過,小龍女那一段…”陳洛眼角一挑,“道門不會把我‘大賢良師’的身份給撤了吧?”
真想把《神雕》的貼吧鏈接發給他們!
萬仞山,威武府。
韓青竹高坐帥位,一名副將正在拱手稟報。
“回兵相,目前《三國演義》前四回中,親衛軍中一共有一百零八人生出了文相所言的特殊紅塵氣。”
“一百零八人,俱為儒生境。吾等以蠻族探哨實驗,發現原本需要五人之力方能攻破的蠻人防御,如今只需三人即可。若是配合時間類戰詩詞,兩人即可。”
“好!好!”韓青竹拍案大喜,“如此一來,我軍兵力豈不是憑空上漲了一倍!陳洛這小子,立下大功了,本相定要寫奏折好好為他請賞!”
“另外…”那副將繼續說道,“俱回報說,自昨日起,還有不少人在反復誦讀《三國演義》后,體內生出一股神韻,只是這神韻有何作用,目前不得而知。但有人在夜深人靜之時,偶爾會聽到一些喃喃私語之聲。”
“這些聲音并不干擾神魂,只是一閃而逝。且每個人所聞都不相同。”
韓青竹微微皺眉:“都說些什么?”
副將回道:“屬下調查了一番,目前說的最多的是‘酒且斟下,某去便來’!”
韓青竹一愣,這句話他自然知道,昨日三國演義第五回:“發矯詔諸鎮應曹公,破關兵三英戰呂布”中,董卓部將華雄帶兵直面十八路諸侯聯軍,連斬數人。最后曹操保舉關羽出戰,眾人不屑關羽弓手的身份,出言嘲諷。曹操親自敬酒壯行,關羽只說了一句話——
酒且斟下,某去便來。
隨即提刀縱馬,出帳而去,片刻后,營外鼓聲大震,如天摧地塌,岳撼山崩,還不等探查,鑾鈴響處,馬到中軍,將華雄之頭擲于地上,其酒尚溫。
書中有詩贊曰:
威震乾坤第一功,
轅門畫鼓響咚咚。
云長停盞施英勇,
酒尚溫時斬華雄。
這一情節,雖然不是三英戰呂布的高潮段落,卻將關云長之勇、之傲展現的淋漓盡致。
不過竟然能伸出神韻之音,這其中又有什么奧秘?
韓青竹皺眉沉思了片刻,決定——
寫信問問!
朝那塞。
這里是遠離正氣長城的一處邊塞,作用是預警蠻族的進攻,同時殲滅蠻族哨探,基本上是個九死一生的地方。但人族中總是不缺少悍勇無畏之人。
程希就是其中之一。
程希打了個哈欠,搓了搓手,這該死的天氣,簡直就是要將人凍死。
前兩日有蠻族的探子摸了過來,朝那塞里十幾名儒生陣亡,不過臨死前也將那蠻族探子給殺了,這才讓他們活下來。
程希雖然活下來,但是也被打碎了儒心。
他現在就是想著增援趕緊到來,不然就憑他一個廢人,帶著僅剩下的四名儒生和一百多個普通青壯,根本就完不成預警的任務。
按照路程,大概還有一個時辰,增援的人就會到了。
“程大哥,那聲音我還聽得到。”一個十八九歲的小儒生湊到程希身邊,這是除了他還活著的四名儒生之一。
也不知道上面怎么想的,把這么小的孩子送到這里來。他叫岳折,很古怪的名字,不過在這里都是兄弟,也不用探究。
昨日有新來的兄弟帶來了最新的《三國演義》,老實說,在這個地方,也就是看看萬安伯的書可以緩解一下寂寞,結果許多人在半夜都聽到了那句喃喃私語之聲。
就連那些普通青壯也是如此。
“不礙事,萬安伯的書也不會害了咱們。”程希拍了拍岳折的肩膀,“等換防的人來了,哥哥帶你去逛逛北地的青樓,看你的模樣,還是個處吧!”
“北地青樓沒有境內那么精秀,不過蠻女管夠!哈哈哈哈…”
岳折臉上一紅,眼神中卻透露出憧憬的意味,正要說些什么,突然一支響箭升空,程希大驚:“奶奶的,蠻族又來了。”
程希大聲喊道:“多少人?什么修為?”
立刻有人回復:“程大哥,兩個人,都是七品蠻頑修為!”
“臥槽!”程希大罵了一聲,兩個相當于成詩境的蠻頑,如今朝那塞里只有四個儒生,兩名成詩,兩名落筆,還有他這個廢人,然后就是一百名普通人。
不能放他們過去,他們是防止是探子的第一道防線。
“哥哥不能帶你去青樓了!”程希拍了拍岳折的肩膀,“走吧,回去報信,你還小,要活下來!”說完,程希抽出大刀,沒有儒心,他還有萬安伯書里田伯光的三十六路快刀刀法。
“兄弟們,跟我上!干死他們!”
程希第一個沖了出去,其他人也高喊著沖了出去,那岳折愣了一下,突然大喊:“我折家沒有逃兵!”
喊完,渾身浩然正氣涌動,也跟著沖了出去!
風沙起。
這是一場不對等的戰斗。
一百多名普通人,兩名七品儒生,兩名八品儒生,一名廢了儒心的儒生,對上兩名七品蠻頑。
若在平時,至少需要六名七品成詩境的儒生,才能應對。
他們沒想贏,他們想的是同歸于盡。
“程希,你帶著其他人圍住一個,我和秦兄對付另一個。”僅剩的兩名成詩境儒生之一開口喊道,他口中的秦兄正是另一位。
“好!”程希大喊一聲,“跟我走!”
剎那間,隊伍分出了兩股,一股只有兩人,沖向一名蠻族,另一股則上百人,圍住了另一人。
“哈哈哈,人族!去死!”那被程希圍住的蠻頑大笑一聲,手中銅錘扔出,打向一名普通人,那人舉起盾牌,卻被連人帶盾打飛,頓時氣絕!
“哈哈哈,不堪一擊!”蠻人驅使剩下的蠻獸,沖入人群之中。
岳折看了一眼另一邊,那兩位成詩境儒生和另一位蠻頑一交手就有一人被重創,正在勉強繼續施展“出口成章”!
“臭小子,你分什么心!”程希猛然撲倒岳折,一道短刀從岳折的頭頂飛過,射中身后的人。
程希爬起身,看到那朝夕與共的兄弟一個個倒下,那蠻族卻如同割草一般輕松,心中大痛。從一開始他就知道,所謂圍住,其實是用人命拖住。
“我是沒了儒心!但我是讀書人!”
程希拎著手中的刀撲向那蠻頑,蠻頑感覺到程希的來臨,揮手一拳,然后他以為的爆頭并沒有發生,程希弓腰躲避了這一拳,刀光如電,砍在蠻頑的臉上。
“當”的一聲,那蠻頑的臉被刀鋒割破,卻也僅此而已,蠻頑大怒,一只手伸出,抓住了程希的腦袋,將他提了起來。
“人族,你該死!”那蠻頑背后兩只手猛然夾擊敲下,程希的腦袋在瞬間爆開,鮮紅的血液仿佛在空中散成了一朵美麗的花。
“程大哥!”岳折牙呲欲裂,他腦中飛轉,父親告訴過他,遇到強敵,一定要冷靜,要想想自己能用什么,不能用什么!
在岳折眼中,那些平時對自己最為照顧的哥哥們一個個倒在地上,他的雙眼幾乎被血色模糊,就在此時,他突然聽到耳中傳來那句話——
“酒且斟下,某去便來!”
一道流光在心頭閃過,岳折突然大喊:“觀想!大家觀想關羽!快!”
觀想,是最容易集中精神的方式,在軍中廣泛流行,聽到岳折的話,眾人下意識照做,突然間,那些在體內生出了關羽神韻的人身上散發出一股難言的韻味。
一個,
兩個,
三個,
兩名儒生,六十八名普通人,身上的神韻在人群上空集結。
隨后,一道戰馬嘶鳴之聲憑空傳出。
一道人影仿佛從虛幻中走出,青衣青帽,髯長二尺,丹鳳眼,臥蠶眉,面如重棗,跨坐駿馬之上,手持一柄青龍偃月刀。
蠻頑不屑笑道:“正氣戰詩詞嗎?不堪一擊。”
說完奔向那關羽虛影,關羽雙腿一夾,沖向蠻頑。
“酒且斟下,某去便來!”
一道聲音在所有人耳中響起,隨即,青龍偃月刀寒光一閃,一顆碩大的蠻頑人頭沖天而起!片刻后,血液才從脖子中噴了出來。
無頭蠻尸倒地,那丑陋的蠻人頭顱落在地上,滾到了一旁。
一擊之后,關羽影像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