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往河谷行省的列車上,朵拉和小考拉趴在窗邊興奮的看著窗外不斷變幻的景色,前者的鼻子都恨不得戳進了窗戶里。
從風景宜人的綠洲到與山脈融為一體的城堡,再到一望無際的沙漠,這一路上她看見的全都是從未見過的綺麗景色。
她臉上的驚訝和激動,更是絲毫不遜色剛見到海的時候。
“這個世界…好大!”
千言萬語都說不完的激動,臨到嘴邊只剩下了這一句話。
嘴里不斷的重復著,朵拉心中只無比的慶幸,當初堅定不移的選擇跟著始祖一起前往天上。
雖然再也見不到家人有點兒寂寞,但能看見這些一輩子也見不到的景色,她總覺得就算明天去世也沒什么遺憾了。
森林的住民并不在乎生命的長短。
在多瑪人的文化中,一個人能活多久是從出生的那天就決定好了的,生于茵索夫之樹的他們最終會以另一種形式回到樹上。
和朵拉一樣。
在兩百多年前的某天倉促誕生的小考拉同樣是頭一回見到這些神奇的景色。
它的驚訝一點兒也不遜色朵拉,碎碎念著說道。
“原來如此,這就是我的父親生活過的星球么…”
“落霞行省?和數據庫中的那個好像不太一樣,數據庫中是一望無際的自動化農田和灌溉系統…這么大一片區域居然變成了沙漠,真想知道地下的洋流管道現在是個什么情況。”
看來兩百年的時間里真發生了不少事情。
對它而言明明只是睡了一覺…
同一節車廂里。
夜十和白鴿相對坐著。
此刻,纏繞在后者腦袋上的繃帶已經完全解下,露在外面的是一張被黏菌侵蝕的臉。
當然了,與其說那是被黏菌侵蝕,倒不如說那本就是子實體的形狀。
不過其實想想也是,正常情況下人怎么可能活一個多世紀?
黏菌的子實體在修復他的身體組織的同時,也在緩慢地替換他身上的人體組織,就像小羽制作的那些生物學義體一樣。
而當替換度達到99,甚至是100的時候,使用者的身上已經找不到一顆原裝細胞了,甚至連原裝細胞的dna片段都找不到。
在這樣的情況下,他已經與黏菌的子實體無異,甚至可以說就是黏菌的子實體。
就在夜十打量著他的時候,坐在對面的白鴿同樣好奇的打量著他。
“…不可思議,我們應該是第一次見面,你居然認識我?”
夜十笑了笑說道。
“聽說過。”
“但你的表情告訴我,你對我的了解應該不只是聽說。”白鴿輕輕咧開了嘴角,那表情似乎是在笑,就是有點滲的慌。
不過,此人雖然長得丑了點,但卻是個樂善好施的好人,否則也不會如此受駝峰王國的幸存者們的尊敬了。
“怎么說呢,我們避難所里有一種特殊的交流方式…你聽說過靈能嗎?”
“聽說過,我從報紙上看到了,”白鴿饒有興趣地看著夜十,繼續說道,“所以你是通過靈能…從你的同伴那里了解的我?”
夜十點了下頭。
“沒錯。”
“不可思議,”白鴿輕輕嘖嘖了兩聲,頗為感慨的說道,“我在失落谷閉關了幾十年,潛心研究變種黏菌以及黏菌所展現出的精神能力特質,然而直到今天也沒有取得什么實質性的進展…沒想到那個我至今也沒弄明白的課題,你們不但研究完了,而且已經用上了。”
那羨慕的語氣沒有摻雜一絲一毫的虛假。
看得出來他是真的服氣了。
看著這家伙一臉后生可畏的表情,夜十也不知道該說啥。
搞科研又不是修煉。
這家伙憑啥以為閉門造車能比“四處py”研究的還快?
縱觀人聯歷史,這么牛逼的人好像也就一個“教授”而已。
別說是他了。
他頭頂上那個活得更久的結論博士只怕都沒這水平。
不過夜十并沒有拆他的臺,只是輕輕咳嗽了一聲說道。
“研究完了不至于,我們對于這種精神力量其實也是一知半解。至于應用,我們借助的也更多都是前人的智慧。”
“你的意思是說,在人聯時代就已經有人掌握了靈能的規模化應用方法么?”白鴿表情微微動容,輕嘆一聲之后,用一半是玩笑一半是真心的語氣說道,“說實話,我不知道該感到安慰還是沮喪。”
“其實沒什么好沮喪的,比起我們從繁榮紀元失去的東西而言,這點失落根本不值一提。”
夜十沒做評價,只是用閑聊的口吻繼續說道。
“另外,我們將這種精神能量稱之為‘形態形成場’,如果你有關注新聞的話,應該能在報紙上看到。你要是感興趣的話,也可以加入我們。”
那張臉上的表情似乎有些心動,不過白鴿并沒有立刻作出回答。
他的視線落在了夜十的手腕上,忽然將話題岔開的聊起了別的事情。
“這是…學院的義體?”
“是的。”
夜十將袖子撩了起來,向他展示——或者說炫耀了一下蔣雪洲的技術成果,笑了笑說道。
“很精妙的設計不是嗎?”
唯一美中不足的只有一件事兒,不過放到這里就沒必要說了。
“確實不錯,”白鴿眼中帶著幾分贊許,停頓了片刻說道,“很久很久以前,我覺得學院大概是沒救了,那些只知道拾前人牙慧的家伙最終結局一定是在沼澤地里腐爛掉,倒沒想到是我迂腐了…在我離開之后,依然有這么多天才涌現出來。”
“哈哈,天才倒也不至于,不過那家伙在機械領域確實挺有天賦的。”
夜十不好意思笑了笑,替某人謙虛了兩句,隨后看著白鴿說道。
“你有什么想法嗎?我猜你肯定不是為了看一眼南門二的客人才突然拋頭露面的。”
說這話的時候,他將目光投向了窗邊,只見那兩個“孩子”仍不亦樂乎的盯著窗外,興致勃勃地欣賞著列車外沿途的景色。
“那當然,”白鴿笑了笑,放下手中的茶杯看著夜十,“其實,我是奔著你來的。”
夜十愣了一下。
“我?”
白鴿點點頭,從懷中取出了一份疊的很整齊的《幸存者日報》,展開之后放在了桌上。
夜十看了一眼報紙的頭條,上面刊載的新聞似乎正是自己剛回地球的時候,面對記者采訪時說的關于成立太陽系外探索隊的事。
沒想到這兄弟居然對這事兒感興趣。
目光炯炯的盯著夜十,白鴿接著說道。
“…我聽說你打算面向全球招募探險隊的志愿者,是有這回事嗎?”
夜十不好意思笑了笑說道。
“只是提議階段,最終還需要黏共體各方代表的通過。”
“這是個非常好的提議,我相信通過的難度一定不會很大…以我對你們的管理者的觀察,”白鴿贊許地點了下頭,“對了,你的船上缺生物學家和材料工程師嗎?我指的是專業的那種。”
夜十搖了搖頭。
“暫時還沒有,你有推薦的人選嗎?”
這句話他只是隨口一說。
而讓他沒有想到的是,坐在對面的老怪物卻是露出燦爛的笑容,說出了一句令他始料未及的話。
“你覺得我怎么樣?”
夜十:“…?!”
臥槽?
沒想到出門一趟能撿個大佬,夜十也是被這意外收獲給驚到了。
一個活了一個多世紀的科學家,而且壽命大概是無限,能一直用到《廢土oL》關服!
沒有任何拒絕的理由,夜十立刻二話不說地答應了下來。
雖然白鴿自己調侃自己一把年紀跟不上時代了,但他可沒把這句謙虛的客套話當真。
這種能在歷史上留名的學者,就算達不到SSSR的程度,SSR級別的稀有也是夠的了。
另外,這位大佬對待遇也沒什么特別的要求,只提出希望給他留一個船艙當做實驗室,以及把他的小紅和失落谷里的那臺泰坦一起帶上。
相比起百越行省那棵善于播種的“生命之樹”,小紅更擅長融合金屬材料并在此基礎上進化出“再生裝甲”。
根據白鴿的說法,他可以幫忙修復獵戶號受損的艦體,并且增強獵戶號艦體的防御能力。
有了小紅和白鴿這兩位船員的加入,獵戶號相當于多了兩層防護力增強和戰斗中回血的buff!
夜十樂的嘴角都快壓不住槍了。
單就這一個收獲,這后半程的旅程都值了!
就在列車穿過落霞行省的雄獅城,朝著河谷行省的方向駛去的時候,遠在河谷行省的曙光城卻是發生了一件怪事兒。
一些生活在曙光城的居民聲稱,他們在家中看見了透明的紙飛機。
那是一種折的很細的紙飛機,只有食指長短和粗細。
有的人是在陽臺上看見,看著它慢悠悠地從天上飛過去,有的人是在自家臥室里,看著它從窗邊飛過,更有玄乎的人聲稱自家小孩看著它從臥室的墻上穿了過去。
起初關于紙飛機的說法只是坊間的傳言,就像是都市傳說一樣。
然而由于曙光城居民在戰時時期養成的反間諜意識,一些人在發現情況之后去警衛局報了案,這才將事情捅到了明面上,甚至登上了《地精觀察報》這種不入流的報紙。
不過詭異的是,雖然有將近70個人聲稱自己看到了“紙飛機”,卻沒有一個人成功拍到紙飛機的照片。
甚至于有一個人拍了照,但相片上卻什么也沒有留下。
這件事情很快引起了近衛兵團的注意,并且和前段時間丟失鋼筆的事情聯系了起來。
雖然沒有直接的證據能夠證明兩者之間存在任何關聯,但這兩件怪事兒確實是同一時間發生。
尤其是經過近衛兵團的調查走訪,“鋼筆丟失”事件的樣本數以及發生范圍,與“紙飛機”事件是高度重合的。
換而言之,該異象的出現次數都是二位數,并且都是發生在曙光城內。
聯盟大廈的管理者辦公室,呂北神色認真地向楚光匯報了調查結果。
停頓了片刻后,他謹慎的說出了自己的看法。
“我在想…這些怪事兒會不會是天人搞的鬼。”
反復看著手中的報告,楚光隨口問了一句。
“對我們有造成實質性的損失嗎?”
呂北搖了搖頭,嚴肅說道。
“目前暫時沒有發現任何實質性的影響…除了那些丟掉的筆找不到了之外。不過,很難說這會不會是某種我們不了解的偵察手段。”
就是因為不了解,所以近衛兵團才是一副如臨大敵的反應。
畢竟“天人”給地球上的諸幸存者勢力留下的印象實在是太過震撼。
這幫人一聲招呼都不帶打的,一上來就是“毀滅你與你何干”,擱誰也受不了。
尤其是在獵戶號的事件之后,黏共體已經徹底放棄了和天人以及啟蒙會組織談判的打算,準備聯合起來將這個臭蟲一勞永逸的消滅以絕后患。
現在雙方都在緊鑼密鼓的備戰,一點風吹草動都很難不讓人神經緊繃。
楚光思索了片刻,忽然說道。
“我倒不認為他們有這個本事。而且說實話,他們要是真能弄出一些能穿墻的偵察機,為什么不用到黎明城或者我們的太空電梯上,而是投送到曙光城,而且還是投送到居民區。”
呂北皺眉說道。
“那…會不會是和藏在曙光城內的間諜傳遞消息呢?”
楚光搖搖頭說道。
“可能性存在,但不是很高,就算這種傳訊方式能躲過我們的攔截,引起的動靜也太大了。就像現在,幾乎是第一時間就引起了我們的警覺。”
呂北陷入了沉默。
這些事情其實在近衛兵團的會議上已經討論過幾輪了,各級情報官員給出的意見也是一樣,認為兩起“異象”和天人存在關聯的可能性很低。
然而問題來了。
如果和天人沒有關系,還能是誰干得出來這種事情?
至少就近衛兵團所了解到的各大幸存者勢力,既沒有那個動機也沒有那個能力能辦成這件事情。
不過就在這時,呂北心中猛的一動,忽然冒出來一個念頭。
“會不會…和南門二的事情有關?”
這次楚光倒是沒有直接否定他的猜測,而是沉吟了起來。
“我其實一直在懷疑這件事情。”
這些無法解釋的“異象”,似乎就是從獵戶號返航之后才開始的。
就在楚光沉思著的時候,呂北忽然接到了一條通訊請求。
甚至不只是呂北接到了消息。
蹲在筆筒里的小柒同樣接到了消息,臉色一變的從筆筒里爬了出來。
“發生什么事了?”看著臉色大變的小柒,楚光立刻問道。
來不及像平時一樣帶上尊稱,小柒火急火燎地說道。
“科考團那邊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