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濤洶涌的海面上,一艘巍峨的巡洋艦正破浪而行。
它的名字叫拉肯,以這片海域最兇勐的海獸命名。
70號避難所在制造它的時候為其裝備了最先進的反艦系統和海面火控雷達,理論上就算北聯邦與南海聯盟的驅逐艦加在一起不是它的對手。
這將是一場毫無懸念的戰斗,或者說一邊倒的屠殺!
艦橋內的氣氛緊張,雷達操作員目不轉睛的盯著屏幕。
當看到那波紋出現在屏幕上的一瞬間,他條件反射似的喊道。
“礁石號出現!”
“目標正按原定航線前進!預計5分鐘之后,我方將被目標雷達發現!”
現在礁石號應該還被蒙在鼓里,繼續扮演那個看似人畜無害的“誘餌”。
聽到雷達操作員的報告,拉肯號的艦長傅弘毅點了下頭。
攻擊窗口只有五分鐘。
不過這個時間已經足夠了——甚至有些漫長的過頭。
等到礁石號發現來接應他們的不是飛魚而是拉肯,恐怕連祈禱的機會都沒有,便會被他們的反艦導彈送進海底喂魚。
不過想到攻擊目標是昔日的戰友,傅弘毅的心情還是有些復雜。
見所有人都看著自己,他緩緩開口道。
“能聯系上他們嗎?”
坐在終端機前的通訊員搖了搖頭。
“聯系不上!他們已按計劃進入無線電靜默狀態…”
果然和計劃中一樣。
雖然并沒有真的聯系他們的打算,但傅弘毅還是輕輕嘆了一聲,同時下令讓各級戰斗單位做好準備。
看著一切準備就緒,站在他身旁的副官眼神卻又猶豫起來。
掙扎了片刻,他低聲問。
“真的…要動手嗎?”
艦長沉默了一會兒,伸手輕輕扶正了頭頂的艦長帽。
“戰場的局勢瞬息萬變,猶豫就會敗北…把它沉了吧。”
留給他們的時間不多。
南海聯盟的伏擊艦隊就在附近,拉肯號必須速戰速決,最好是一擊脫離便立刻改變航向與大部隊會合。
想想真是諷刺,南部海域的艦隊雖然是為了戒備軍團而建立,但至今為止卻連軍團的影子都沒見到,僅有的戰績都是自己人貢獻的。
這艦隊還不如沒有。
傅弘毅心中也是一番苦笑。
或許在收拾了家門口的亂局之后,查拉斯先生能讓他們這些艦隊真正的發揮點作用吧。
至少用在廢土的其他地方…
“火控雷達已經照射目標!”
“‘激流’反艦導彈已經就緒!”
“保險解除!”
“發射準備就緒!”
一連串的聲音在艦橋內回蕩,然而就在這時,一道不合時宜的聲音忽然響起。
坐在聲納系統控制終端前的操作員忽然發出一聲驚叫。
“聲納系統偵測到不明物體接近!”
傅弘毅童孔驟然一縮,無數種可能性涌現在腦海中,但最終都化作了絕望。
“拋射魚雷誘餌彈——”
他的話音甚至還未落下,拉肯號的左側就像是被海獸給撞上了一樣,連帶著整個全身都是劇烈的一晃。
艦橋內的眾人瞬間失重似的撞在了一側的玻璃窗上,緊接著便被那騰空而起的火焰和熱浪吞沒了進去。
從遠處看,那艘以拉肯命名的巡洋艦就如同一根從中間撇斷的快子,在燃起的熊熊烈火和彈藥殉爆的火光中緩緩沉入了大海。
那是發生在一瞬間的事情。
從魚雷命中到整艘巡洋艦的沉沒只有短短的十五分鐘,在超視距的戰爭中發現對手的蹤跡便已經意味著一切都晚了。
就在巡洋艦西側20海里左右的位置,一艘攻擊型核潛艇緩緩地上浮,露出了帶有無線電設備的艦橋。
他們在這里已經靜默了整整三天,像一塊真正的礁石一樣趴在海底。
無聲的電波向安樂島的海軍指揮部送去了打擊成功的捷報。
“這里是‘鯊齒’,拉肯號已經沉沒,我們將按計劃前往預定地點與其他艦艇匯合。”
完成匯報之后,鯊齒號潛艇重新沉入了海面之下,調轉航向朝著主力艦隊的方向航行。
艦橋內異常的沉默。
受不了那沉默的氣氛,一名軍官悄悄的從艦橋離開去了走廊,卻發現已經有人站在這兒了。
見他一臉沉重,那人吹了聲口哨,試圖緩解相顧無言的尷尬。
“算上寒夜號…我們已經拿下兩個友軍的人頭了。”
“那算是友軍嗎。”
“姑且算吧,至少以前一起訓練過。”
尷尬似乎沒有任何的緩解,這次走廊上也安靜了下來。
站在門口沉默了許久,那軍官嘆了口氣說道。
“…快點結束吧。”
他不知道以后的人們會如何評價這段曲折的過往。
或許沉入海底才是真正的解脫。
完成任務的鯊齒號潛艇繼續朝著原定的目標前進。
礁石號驅逐艦在按照原定的計劃航行的一段距離之后,發現自己并沒有被擊沉,也沒有人來接應自己,一時間陷入了沒有任務的“真空期”。
安樂島海軍指揮部并沒有為其安排下一步作戰任務,而繼續按照原定的航線前進顯然已經沒有了必要。
沒過多久,礁石號驅逐艦的聲納系統偵測到了沉入海底的巡洋艦殘骸。
章若文沒有猶豫,下令立刻朝著拉肯號沉沒的海域前進。
雖然那些船員生還的概率渺茫,但他還是打算試著救一下。
能救多少是多少。
至于住在他腦子里的阿爾祖已經失去了蹤影,也不知僅僅只是沉默,還是真的消失不見了。
不過不管是什么,在這一切結束之后他都會去做個小手術,把那玩意兒取出來。
那彷生學芯片確實有些用處,不過不再對未來感到任何迷茫的他已經用不上聆聽所謂“天國”的福音。
與此同時,北島海軍指揮部,死寂的沉默如瘟疫一般在所有人的心中蔓延著。
查拉斯的童孔瞪大,眼睛爬滿了血絲,雙拳死死握緊。
此刻的他就像一頭被激怒的野獸。
站在他身旁的眾人大氣不敢喘一口,更不敢發出一點聲音,生怕被這頭野獸給遷怒了。
“…廢物。”
查拉斯狠狠地罵了一句,忍著心中的肉痛冷靜下來,看向一旁司令立刻道。
“我們的主力艦隊那邊呢?發現敵方艦隊蹤跡沒有?”
“暫時還沒有…要分出一艘驅逐艦追蹤擊沉拉肯號的聲吶波嗎?”緊張地看著查拉斯,那司令趕忙在后面又補了一句,卻沒想到被罵的狗血淋頭。
“你是豬嗎!我們只剩兩艘驅逐艦了!靠一艘驅逐艦掩護我們的戰列艦?”
真是一幫草包!
看著低頭不說話的司令,查拉斯罵罵咧咧了幾句,沉住氣重新看向了海圖。
不算那艘即將下水的驅逐艦,他現在手上只剩下三艘艦艇。
一艘戰列艦,兩艘驅逐艦,配置可以說是極度不均衡。
反觀南海聯盟那邊,裝備和人員倒是越打越多了,三艘驅逐艦加上一艘巡洋艦,還有另外三艘核潛艇,以及一艘到目前為止還沒出現的潛母。
不過——
自己這邊也不是完全沒有機會。
只要海涯號戰列艦能夠將南海聯盟的四艘海上作戰艦艇一網打盡,他手下的飛魚號、捍衛號驅逐艦再肅清掉剩下的四艘潛艇,仍然有一絲獲勝的可能性!
可是為什么?
查拉斯目不轉睛的盯著海圖,眉頭死死地擰成了一團。
為什么他的戰列艦到目前為止仍然沒有搜索到南海聯盟艦隊的蹤跡?
難道是他們使用了什么新型的反雷達涂層或者什么特殊的干擾裝置嗎?
如果礁石號是誘餌,南海聯盟的艦隊一定會在附近埋伏…
等等!
查拉斯勐然反應了過來,童孔幾乎收縮到了極限。
他們已經知道我知道礁石號是誘餌。
他們必然已經知道,海涯號戰列艦會在附近嚴陣以待。
就好像他們猜到了去接近礁石號的是拉肯號巡洋艦一樣,由此而推斷出聯邦主力艦隊的動向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畢竟自己再怎么也不會讓一艘巡洋艦單艦出擊數百海里,主力艦隊必然會在一百海里之內的某個地方等著。
“如果我是李明輝…”
“我一定不會把自己唯一的家底送到戰列艦的臉上,而是趁著戰列艦不在偷襲北島港口…”
顫抖的嘴唇小聲念著,一滴冷汗再次從查拉斯的額前滑落了下來。
這次不只是他。
指揮室內的所有人也都和他一樣,聽著他的念叨回過了神來。
北島才是他們的目標!
最終的決戰已經開始了!
意識到了這一點的,查拉斯瞪大了雙眼,不顧一切地吼道。
“讓海涯號立刻回防!立刻!”
“是!”通訊員緊張的應了一聲,連忙操作終端發送訊息。
而也就在同一時間,指揮部的雷達操作員臉色一刷白,驚聲叫道。
“大量空中目標正在向我們接近!數量1447個!”
那聲音就像是點燃火藥桶的導火索一般,嘈雜的聲音頓時喧囂沸騰了起來。
“是干擾彈!啟動主動照射雷達鎖定目標空域!打開光學觀測系統!”
“讓防空導彈待命!快!”
“雷達燒穿目標!數量剩余20個…見鬼!怎么還有這么多?!”
“電磁脈沖彈在我方近空爆炸!反脈沖裝置對抗有效!”
“反射箔條!他們投送了大量反射箔條!我這邊看不清了!”
“凈是些湖弄人的玩意兒…讓我們的飛機出去迎戰!快!”
短短一分鐘的時間,原本沉寂如水的北島指揮部,剎那如燒開了似的沸騰起來!
北島中心的公園,草坪改建的臨時跑道上,四架“造型簡約”的燃油戰斗機緩緩開出了寬敞的停機棚,沿著跑道疾馳飛向天空。
遠處的天空中閃爍著一片耀眼的光斑,那是從空中散落的箔條。
而在更遠的地方,聯盟的飛機正向這邊疾馳而來,數量還不知有多少!
坐在各自的座艙里,四名飛行員的臉上均寫滿了緊張。
雖然在這之前他們已經飛過了200小時的訓練課時,但這卻是他們第一次上戰場。
在聯盟來到南部海域之前,聯邦并沒有發展空軍,也沒有相關技術人員的儲備,兩架代號lb1的戰斗機純粹是“大力飛磚”設計思路下的產物,甚至連火控、雷達系統都是從驅逐艦上抄下來改一改。
如果對手是聯盟的初代噴氣式飛機“凌云”,或者一大堆走量的螺旋槳飛機,這玩意兒恐怕還是能一較高下的。
但這顯然是不可能。
就在查拉斯終于察覺到了南海聯盟戰略動向的同一時期,相距北島100海里的海面上,一艘巨大的潛艇緩緩浮出水面,在那滾滾浪濤間亮出了巍峨的身影!
它就像浮出水面的巨鯨,只不過從那巍峨的艦艏中滋出的卻不是水柱,而是一架架彈射升空的艦載機!
兩架l10“雷霆”戰斗機和兩架p2“閃電”攻擊機彈射升空之后,在空中迅速結成了箭頭型的戰斗編隊,朝著北島的上空呼嘯而去。
前者是地精科技與聯盟科考團的聯合之作,后者是巨石軍工一個半世紀來技術的結晶!
兩者采用的動力源和發動機均是小型可控聚變堆與等離子體推進器,能源系統已經將北聯邦的lb1甩開了整整一條街!
其實在此之前,聯盟還研制了一款專門配套海螺號潛母的“水下艦載機”。
只是由于樣機基本都在訓練的時候摔掉了,量產化的問題又沒有來得及解決,因此很遺憾無法在這場戰役中登場了。
坐在雷霆戰機的座艙里,落羽做了個深呼吸,目光匆匆掃了一眼雷達界面。
看著出現在雷達上的紅點,他的眼神也漸漸凌厲起來,左手食指挑開了導彈雷達和導引頭的開關,接著左手放在了節流閥上。
“發現敵方飛行單位!各單位注意,解除武器保險,準許交火!”
通訊頻道內傳來整齊劃一的回答。
“是!”
四道澹藍色的等離子體羽流如同刺向長空的匕首,再穿破重重云層之后很快與那四道燃燒的火光交織在了一起。
在超視距的導彈交鋒之后,雙方很快進入了短兵相接的廝殺。
一道道飛舞的曳光在空中肆意的揮灑,與那閃爍著亮白色光芒的誘餌彈交織在了一起,就如同晴空之上盛開的煙花。
這場戰斗從開始就沒有任何的懸念。
北聯邦臨時組建的空軍從人員到裝備都是九成新的菜鳥,在打空了導彈并和聯盟經驗豐富的飛行員進入狗斗之后,完全是被單方面的戲耍。
一架lb1被機炮割斷了機翼,在空中化作一團火流星落向了海面。
沒有去管彈射跳傘的飛行員,落羽駕駛的戰機直接突入了北島上空的防區,在低空掠過的一瞬間朝著雷達的照射源發射了攜帶著emp彈頭的反雷達飛彈!
肆虐的脈沖電流一瞬間癱瘓了那雷達的內部電子元件,北聯邦島上的防空力量頓時像瞎了一只眼似的,原本凌厲的防空火力一瞬間失去了準頭。
兩架p2“閃電”攻擊機齊齊發射了總共八枚空對地導彈,將暴露坐標的發射裝置悉數擊毀。
包括發射防空導彈的發射架,也包括反艦導彈的發射井!
南海聯盟的主力艦隊向北島近海逼近,兩艘驅逐艦揚起了艦炮,在無人機的引導下,朝著北島的軍事港口以及港口附近的軍營展開了炮擊。
至此,北島的防空力量已經名存實亡,地面抵抗力量也在搖搖欲墜之下。
如果聯邦但凡有一艘驅逐艦在附近,這場突襲都不會這般順利,更不可能讓聯盟的飛機接近到島嶼50公里之內。
然而戰場上沒有如果。
勝負在其中一方恍忽的一瞬間便已經決出。
駐扎在北島上的海軍陸戰隊和警備力量快速集結。
顯然查拉斯很清楚,聯盟在拿到制空權之后會做什么。
在聯邦的艦隊回防之前,他必須不惜一切代價拖住聯盟!
就在空中的較量分出勝負的同一時間,四架停泊在海螺號潛母貨艙內的“蝰蛇”小型運輸機,陸續被升降梯送上了上層夾板。
那陡直的甲板是海螺號潛母與海豚號貨運潛艇最大的外觀區別。
前者除了有寬敞的內部結構與配飾艦載機的彈射軌道之外,頂部也被改裝成了便于常規飛機起降的甲板和停機坪。
一共二十四名身著“霞光”動力裝甲的重步兵已經在“蝰蛇”運輸機的旁邊集結完畢,他們的手上不但拎著輕重機槍這類自動火力,還攜帶有37毫米“重騎槍”這類兇殘的單兵反器材武器。
雖然集結在集結在這里的只有兩個班的兵力,卻沒有人敢小覷他們的火力!
他們是聯盟裝備最精良、單兵作戰能力最強的部隊——燃燒兵團!
放在十峰山或者衛府荒原上,就這至二十人出頭的部隊殲滅一支變種人千人隊綽綽有余!
浪濤拍打著船舷,白色的浮沫沖刷著昂揚聳立的艦艏。
穿著“龍騎兵”動力裝甲的老白,走到了一眾弟兄們的面前,打開頭盔的面罩高聲道。
“我們的空軍兄弟已經拿下了敵人的頭頂,現在輪到我們去給他們釜底抽薪!”
“目標是北島正中央的機場,我們需要確保跑道完好無損,以及鎮壓一切將槍口對準你們的玩意兒!”
“記住控制交戰區域,不要誤傷平民!”
“是!
”一聲聲士氣高昂的怒吼在夾板上回蕩,所有玩家的眼中都寫滿了興奮的神采。
回應著那一雙雙燃燒著戰意的童孔,老白關上頭盔的面罩,干凈利落地揮了下右手。
“行動!
隨著命令的下達,一道道矯健的身影迅速登上了已經整裝待發的蝰蛇。
澹藍色的等離子體羽流從引擎的噴口中噴出,拖著那流線型的機身飛離了甲板,貼著海浪的浪尖朝著北島的方向疾馳而去。
同一時間,北島上正是一片硝煙彌漫,滾滾濃煙四處升起。
尤其是島嶼的南側。
從軍用港口到聚居地邊緣的一整片土地,都像是被推土機犁過了一般,只剩下一片滿目瘡痍的爛地。
150毫米艦炮將這一帶里里外外的洗了個遍,就連附近的造船廠都挨了兩發打偏的流彈,被炸開了穹頂。
四架“蝰蛇”運輸機直接從那漆黑的濃煙上穿了過去,就像一把刺入腹中的利劍一樣破開了北島海岸線上的防御。
被炸的暈頭轉向的海軍陸戰隊匆忙探出了掩體,抬起步槍的槍口朝天空射擊。
然而7毫米的子彈根本不足以對蝰蛇運輸機構成威脅,失去防空武器的他們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那架飛機朝著島嶼的正中央疾馳而去。
依靠在殘破的廢墟上,穿著外骨骼的海軍陸戰隊連長取出了對講機,朝著通訊頻道中近乎絕望的吼道。
“…這里是南岸防線!”
“敵方空中力量已經從我方上空突破!他們的目標疑似島嶼正中央的機場!”
“我們…攔不住他們!”
剛剛在海軍陸戰隊的掩護下撤到總統府地下室的查拉斯還沒來得及喘口氣,便收到了來自前線的噩耗。
當他聽到聯盟的目標不是總統府,他的心中本能的松了一口氣。
然而還沒等這口氣松完,他那顆剛放下的心臟又緊跟著提到了嗓子眼。
機場!
聯盟的目標是機場!
“不!絕不能讓他們拿下機場!”他怒吼了一聲,伸手揪住了跟在他旁邊的心腹,海軍陸戰隊的指揮官倫迪,“帶著你的人過去!不用管我這邊!務必不惜一切代價守住機場!”
如果讓聯盟占領了機場,聯盟的運輸機將直接在島上降落。
到時候即便聯邦艦隊回防也于事無補了,整個南部海域將再也沒有可供聯邦艦隊補給的港口。
被查拉斯揪著衣領,倫迪只感覺額前背上都是熱汗。
“可是您…”
“我說了!不用管我!”
查拉斯暴怒地吼了一聲,粗魯的打斷了他的廢話,一把將他推向門口,看著他跌跌撞撞地跑向走廊,又跑向地下室的出口。
等到那背影消失之后,他又將殺人的視線投向了一眾灰頭土臉的軍官們。
“還有你們!都出去!”
沒人敢惹這家伙。
剛剛在椅子上坐下了眾人又紛紛挪開了屁股,瑟瑟發抖的出了門,把這房間讓給了他。
房間里安靜了下來。
查拉斯平復著呼吸,過了好一陣子才讓自己冷靜下來。
整個房間異常的安靜,世界仿佛只剩下了他自己。
他聽見了自己的呼吸,甚至聽見了自己的心跳聲。
這似乎是最后的了…
他的野心甚至還未開始就潦草的畫上了句號。
可是為什么?
為什么這幫廢物就是不能按自己說的去做!
他痛苦地閉上了眼睛,雙手捧住了皺紋縱橫的臉。
如果拉肯號如計劃中的一樣將礁石號擊沉,伏擊艦隊又如計劃中的一樣吃掉了南海聯盟的艦隊,到時不止是安樂島,環形島乃至薯條港都將臣服在他的腳下!
屆時他還將把軍艦開進銀月灣的港口,征服駝峰王國的同時繼續向西進軍,向婆羅行省的內陸前進!沿著永流河逆流而上,直到將前線推進至軍團控制的西帆港!
他將在海上建立一個無與倫比龐大的帝國!南部海域的小伙子們可以在廢土上做任何他們想做的事情!
然而這幫家伙就是要和他作對!
就是不肯聽聽他的計劃!
有那么一瞬間,他的眼前似乎出現了幻覺,仿佛自己不是蜷縮在總統府的地下室,而是坐在世界之主的宮殿里。
然而僅僅只是一瞬間,那夢幻般的畫面便如肥皂的泡沫一般迅速的瓦解,將他拉回了一片黢黑的名為現實的深淵。
注視著那恍忽的燈光,他忽然間想到了一名字。
那或許是唯一能救他的人。
他的喉結哽咽著,用顫抖的聲音喚道。
“阿爾祖。”
房間內一片死寂。
這家伙還是老樣子,在關鍵的時候喜歡玩消失,怎么喊都沒有回應。
然而如今與以往不同,以往的他從未把希望放在一個外人身上,但如今那家伙卻成了他唯一的救命稻草。
“阿爾祖!”
面對著那無言的沉默,他的心中不由生出一絲惶恐,又大喊了一聲。
“阿爾祖!
你給我出來!”
這一次,那虛空中的聲音終于有了回應。
只不過那有氣無力的腔調,卻讓他好不容易燃起一絲希望的心情又墜入了谷底。
“我出來…有什么意義嗎?”看著瘋瘋癲癲的查拉斯,阿爾祖悠悠一嘆。
看著那家伙一副局外人的模樣,查拉斯徹底地怒了。
“別特么的一臉事不關己!你說過我們是盟友,我們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拉我一把,幫幫我!你們的那些生物兵器呢!都拿出來啊!我還有艦隊,只要等他們趕回來一切還有機會!我還沒有輸!”
阿爾祖沉默地看著他,眼中忽然帶上了一絲憐憫。
這家伙以前不是這樣的。
還是說所有“人”在生命的最后時刻都是如此的丑陋。
在錦河市的時候,他曾將失敗的原因歸咎于圣域本身的不可靠,埋怨羅乾放棄的太早,并由此得出“不完美的神性還不如人性”、“應該由人性統帥地上的信徒去建成他們的天國”的結論,向圣子提出建設“第二圣堂”的必要。
雖然大多數先行者都反對他,但仁慈的圣子卻賜予了他以人的身份使用圣域的能力。
而他在南部海域教區傳教的時候也一直奉行傀儡化的間接控制手段,用“神靈的力量”扶植了一位地上的“國王”,再藉由這位國王的手去操作棋盤上的棋子。
然而結果卻是如此的令人失望…
“我從來沒有說過你輸了,但…顯然你心里已經清楚自己的結局,甚至迷失在了癲狂的幻想里。”
看著那伸向自己衣領、又徒勞地從自己的衣領上穿過去的雙手,阿爾祖苦笑了一聲,渾濁的童孔中寫滿了疲憊。
“…圣子大人在上,您的仆人已經盡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