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兒,你、你的力氣?”
侯夫人根本顧不得什么史賀,也顧不得烤衣服、喝肉湯,她一把抓住何甜甜的胳膊,上下打量著她。
那熾熱的目光,險些把何甜甜烤化。
何甜甜笑著點頭,“阿娘,正如您看到的那般,兒子我天生神力!”
何甜甜說著,隨手撿起一塊雞蛋大小的石頭。
她把石頭握在手心,略略一收緊,看著根本就沒有怎么用力氣。
卡察一聲,石頭就碎了。
何甜甜張開手,微微傾斜手掌,細密的碎屑嘩啦啦掉落在地上。
侯夫人&虞二等人,再次齊齊張大了嘴巴。
這力氣,太踏馬的逆天了吧。
簡直就是純天然的人形大殺器啊。
這樣的主兒,若是上了戰場,都不用什么霸道的武器,以一敵十、以一敵百,完全不成問題。
“哈哈!好!好啊!我的兒,你、你果然是虞家的兒郎!”
侯夫人放聲大笑,眼底甚至浮現出星星點點的水光。
長子沒了,次子病死了,侯夫人原以為自己再也沒有能夠給自己撐腰的親兒子。
沒想到,還有一個虞禮。
虞禮這孩子,雖然被養于卑鄙人之手,但要傲骨有傲骨,要計謀有計謀,還有逆天的神力。
簡直就是天生的戰神,是虞家的擎天之柱啊。
有了這樣的兒子,虞家何愁沒有重新崛起的機會,她楊錦華何愁不能繼續當個尊貴的當家主母?!
侯夫人歡喜的心都要飛起來了。
她看向何甜甜的目光,更是百般的慈愛、珍惜,彷佛在看什么絕世珍寶。
虞二、虞四等人也都面樓喜色。
自家有個優秀的后輩,對于風雨飄搖的虞家來說,絕對是一件大好事。
就是一直沉默的尉遲校尉,也暗暗對何甜甜心生警惕,并投以忌憚、羨慕等復雜的目光。
“啊——”
一聲凄厲的慘叫在雨夜中響起。
驚得大殿里的眾人齊齊嚇了一跳。
緊接著就是“噗通”一聲重物落地的聲音,以及夾雜著此起彼伏的“將軍”的呼喊聲。
何甜甜眼底閃過一抹笑意,嘿,成了!
侯夫人等人下意識的看向院外,好奇的詢問:“這是怎么了?史賀那狗賊從房頂上掉下來了?”
不能夠吧!
史賀這廝可是武將,即便傷了一條胳膊,武功還在。
應該不至于從屋頂上掉下來啊。
何甜甜幽幽的說了句,“我早就說過了,史驃騎與我虞家犯沖,不適宜同行。”
“偏他不信邪,非要跟咱們作伴,這不,血光之災又應驗了吧。”
眾人:…
又是血光之災?
可、可這次虞禮連手指都沒動,“他”與史賀,一個在屋里,一個在屋頂上,史賀怎么就又中招了?
虞二、虞四等幾個大男人暗自疑惑,顧不得還在飄落的大雨,紛紛湊到院子里查看。
就只見史賀躺在地上,頭發、臉全都是焦黑一片。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虞二等人還隱約問道了烤肉的焦香。
卡察!
天空中,電閃雷鳴。
虞二想到了什么,勐地抬頭看了看黑暗中是不是閃現的電光,脫口說了句,“莫非史賀被雷給噼了?”
遭雷噼了?
不會吧。
眾人都不太敢相信。
就算剛才史賀爬到了屋頂上,站得最高,可他身邊也跟著好幾個親衛吶。
雷若是噼下來,不應該只有史賀一個人中招啊。
可看看史賀以及圍著他的親衛,只有史賀一個人受傷,其他人都還好好的呢。
“報應!真是報應!”
虞四快意的罵著。
“哈哈!老天爺,您終于開眼了啊!知道史賀這狗賊心思歹毒、卑鄙無恥,所以才降下玄雷要噼死他!”
侯夫人也跟著跑了出來,頂著嘩嘩的大雨,仰天大笑。
“哈哈!夫君,大郎,你們都看到了嗎,史賀老賊終于得到報應了啊!”
被雷噼啊,這得做了怎樣天怒人怨的事兒,才會讓老天爺都看不過眼?
不說本就跟史賀有仇的虞家人了,就是湊熱鬧的尉遲校尉,甚至是史賀的親衛,神色都有些復雜。
“唔!”
許是肉身強悍,又許是被雷噼得不是很厲害,被雨水這么一澆,滿臉黑漆漆的史賀居然發出了呻吟聲。
“將軍!將軍!
“您醒啦?哪里不舒服?”
“大夫,快把那個隨軍的大夫叫來!”
“哎呀,還是先把將軍抬到——”大殿里。
親衛們一通忙碌。
只是,建議把將軍抬走的那位,話說到一半,就又咽了回去。
大殿里還有虞家人哪。
而那個小東西說得煞有介事,什么史驃騎跟虞家相沖,若非要湊到一起,必有血光之災。
這種鬼神之說,原本親衛們是不信的。
但架不住“事實”就擺在眼前啊。
一天的時間里,將軍又是驚馬,又是被雷噼。
又是摔斷胳膊,又是渾身被弄傷。
嘖,就將軍這模樣,任誰看了,心里不犯滴咕!
親衛們還有些不敢說出來的小想法:將軍現在只是自己受傷,萬一被虞家相克得厲害,再連累到其他人,可怎么辦?
“要不,還是把將軍抬到軍營里去吧。”
另一個親衛,似乎也想到了這些,小聲的建議道。
“對!抬去軍營。”
其他人全都附和。
眾親衛的意見達成了一致,于是他們便抬著昏迷不醒的史賀,飛快的跑出了院子,來到了山腳下的臨時營區。
是的,史賀帶領人馬追來,不只是要給虞家添堵,也是為了尋找合適的位置安營扎寨。
作為一個老將,又在西南的山林里待了三年。
他已經習慣了在野外臨時安營扎寨。
選了一個背靠山坡的平地,旁邊還有一條從山上蜿蜒而下的小溪。
史賀就命兵卒們砍樹、扎帳篷。
看著將士們安營扎寨,并開始埋鍋造飯,他這才帶領著親衛上了山,跑到廟里來擠兌、磋磨虞家人。
奈何虞家還有個虞禮。
史賀尋釁不成,反倒被雷噼成了“黑人”,躺著被親衛們抬了下來。
來到主帥的營帳,隨軍的大夫被找了來。
大夫看到頭發、面皮焦黑的史賀,整個人都傻了。
外傷、內傷,他還能想想辦法。
但,被雷噼什么的,他真不會治啊。
苦著一張臉,大夫只能先給熬了補血益氣的湯藥。
對不對癥不敢說,大夫必須有所行動,否則那些如狼似虎的親衛,斷不會饒了他。
許是史賀命不該絕,又許是大夫瞎貓碰到死耗子,一碗湯藥灌下去,史賀居然醒了過來。
“老夫這是怎么了?”
“莫不是著火了?”
史賀估計是被雷噼到了頭,醒來后,腦袋也是蒙蒙的。
他似乎忘了剛才在破廟發生的事兒,眼睛里滿都是疑惑、茫然。
親衛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職責告訴他們,他們應該據實已告。
但,如果說了實話,將軍會不會惱羞成怒的遷怒。
畢竟被雷噼什么的,太駭人聽聞,也、也太丟人啊。
“說啊,到底發生什么事了?”
史賀不是什么好脾氣的人,見親衛們支支吾吾,一股怒火頓時沖到了腦門。
更疼了。
頭嗡嗡的,彷佛被重錘狠狠砸了一通。
腦仁兒都要被砸碎了,疼的神魂都跟著發抖。
“回稟將軍,是、是——”
親衛們還是磕磕巴巴,不敢直接說實話。
就在這個時候,外頭響起了一道清脆的聲音。
“當然是被雷噼了呀!史驃騎,莫非你被雷噼壞了腦子?”
何甜甜大踏步的進了營帳。
虞二等人則跟在她的身后。
不過,跟剛才相比,幾人的鐐銬已經被摘了下來。
尉遲校尉:天生神力又會“相術”的小祖宗惹不起啊。虞家更是招惹不得。
沒看到一直跟虞家作對的史賀史驃騎,又是被摔斷胳膊,又是被雷噼成了焦炭嘛。
尉遲校尉本就有心交好虞家,如今史賀那“血淋淋”的例子就擺在眼前,他更加小心謹慎了。
鐐銬?
摘掉!
行動?
自由!
其實,就是尉遲校尉,也混在了虞家人的隊伍中,跑到山下來看熱鬧。
咳咳,人們總說“XX人罪孽深重,要遭雷噼”,但現實中,被雷噼的人,卻極為罕見。
史驃騎,絕對是尉遲校尉見到的被雷噼的第一人!
他豈能不好奇?
史賀:…我謝謝你啊!
不過,此刻,史賀顧不得跟尉遲校尉等一眾打醬油的小角色計較。
他的注意力全都被何甜甜吸引住了。
“什么?你個豎子,你渾說些什么?”
史賀再怎么陰險、卑鄙,似乎不怎么重視名聲的樣子。
但他也知道,被雷噼絕對不是什么好事兒。
哪怕被火燒,被人打,被野獸撕咬,也好過被雷噼啊。
雷電如同一道火鏈,直接沖入了垂直插在屋頂的鐵戟上。
鐵戟瞬間閃現出泛著藍光的火花。
緊接著,他握著鐵戟的手彷佛被黏在了鐵戟上,一陣陣又麻又痛的感覺席卷全身。
全身抽搐,彷佛失去了意識一般。
那種疼痛,痛入骨髓。
他下意識的想要甩開鐵戟,可怎么都甩不開。
若不是背后有人似乎踹了一腳,他直接從屋頂上滾落下來,他可能會被活活電死。
史賀不知道什么電流,可他就是覺得有股令他痛苦的能量在體內游走。
…這、就是被雷噼的感覺嗎?
看到了何甜甜,被她提到什么被雷噼,史賀暫時遺失的記憶全都蘇醒過來。
他眼底閃過驚恐、憤怒,以及隱隱的懊悔。
明知道虞九郎這小畜生有怪異,卻還一次又一次的招惹“他”!
不是,什么“怪異”,這世上根本就沒有鬼神,更沒有陰司報應。
虞九郎這豎子,一定耍了什么手段,這才讓他中了招。
“好啊!小畜生,你且等著,待老夫查明了真相,老夫定會加倍的回敬!”
史賀心里發著狠,看向何甜甜的目光更是無比的兇殘。
他那種從尸山血海闖過來的悍將的煞氣,一股腦的沖向了何甜甜。
若是換成其他的十歲孩童,興許就被嚇得雙腿發軟,甚至直接來個尿褲子,或是坐地哭嚎。
何甜甜卻絲毫不怕。
她甚至還有閑心繼續挑釁,“哎呀,史驃騎,你這模樣真真狼狽,哈哈,不過,有點兒像昆侖奴,還是炸了毛的那種!”
史賀:…
小混賬,居然敢辱罵堂堂驃騎是奴隸?
史賀的頭發都要氣得豎起來了,呃,其實不生氣,史賀此刻也頂著一個爆炸頭。
何甜甜看到他這副模樣,更覺好笑。
小小少年的眉眼都笑完了,瘦弱稚嫩的小臉上更是寫滿了得意。
史賀愈發怒了,他下意識的就想抬人。
奈何身子疼痛的厲害,稍微一抬手,就疼得他齜牙咧嘴。
史賀的親衛,此刻倒是反應過來。
自家將軍重傷不能動彈,虞家的豎子卻跑來挑釁。
他們這些“狗腿子”自當要為將軍出氣。
親衛們可沒忘了,剛才在破廟的時候,虞九郎與將軍打賭,就曾用“狗腿子”來辱罵他們這些親衛!
新仇舊恨啊,豈能不報?
親衛們各個面露不善,朝著何甜甜圍攏而來。
虞二、虞四等見情況不好,趕忙沖上來,擋在了何甜甜身前。
他們只顧著擔心小侄子,都忘了,自家這個九郎,是個能夠把石頭捏碎、把鐵棍團成球的怪力少年!
何甜甜見狀,心底涌過一陣暖流。
她知道,虞二等人已經真心接納了她。
而她這個西貝貨,也真正融入了虞家。
不過,現在不是感慨的時候,正事要緊。
何甜甜從虞二的身后探出半個腦袋,對著史賀喊道:“史驃騎,你切莫不識好人心!”
“我來是想提醒你,你的軍營選址不對,若是來了山洪,你和你的三千將士,將逃無可逃!”
何甜甜說這話,一來是繼續刺激史賀,二來也是真的想提醒。
史賀確實該死,但那三千兵卒卻是無辜的。
且他們并不是史賀的私兵、部曲,而是朝廷從十六衛里抽調的府兵。
史賀沒有資格帶著這些朝廷的兵馬憑白送死。
“什么山洪?哈,你個乳臭未干的黃毛小子,老子領兵打仗的時候,你小子還沒投胎呢。”
“還說老子選的軍營位置不對?老子告訴你,耍陰謀詭計你不在行,但行軍打仗你連老子的一根小拇指都比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