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甜甜蹲在不遠處的一棵大樹的樹杈上,氣息有些紊亂,整個人看著也略顯狼狽。
她這幅樣子,跟牛大奎想象的高人模樣,有著極大的出入。
何甜甜:…
她也不想這樣,實在是剛才裝逼裝大了,把好不修煉出來的靈力消耗一空。
現在的她,十分虛弱。
如果牛大奎忽然生出歹念,她都未必打得過一個常年在山林里與野獸PK的老獵戶。
雖然何甜甜確定,牛大奎已經信了自己是得道高人,是玄之又玄的仙姑。
但,防人之心不可無。
何甜甜從來都不會把自己的安危寄托在別人身上。
提著最后一絲內力,何甜甜一個縱身,飛躍到了兩三米遠的一棵大樹上。
她居高臨下,親眼看著牛大奎又是跪拜、又是念念有詞,一副虔誠信徒的做派。
隨后,牛大奎等了許久,都沒有看到仙姑歸來,不敢再耽擱,將那些金銀珠寶重新用包袱皮包好,往肩上一抗,拿好鐵鎬,便慢悠悠的下了山。
何甜甜在牛大奎跪地等待的時候,調整好了內息。
她又是幾個飛躍,趕在牛大奎前面進了小山村。
重新摸到牛家的院子,趁著夜色,將晾在晾衣桿上的一套深藍色老祖布衣服順走了。
離開的時候,發現墻角還有個竹筐,她也順手一并帶走。
何甜甜前腳剛走,牛大奎后腳就進了門。
若不是何甜甜足夠敏捷,估計都要跟他碰個面對面。
何甜甜重新回到山林里,找了個粗壯的大樹,一個飛躍,跳上了高高的樹枝。
她把半濕半干的粗布衣服掛在樹枝上,自己著盤膝坐好,繼續修煉。
自從修煉了歸元訣,何甜甜就很少睡覺。
基本上都是用修煉代替睡眠。
今天在野外,她更加不能睡覺,索性還是修煉吧。
“孩子他爹,你干啥去了,咋弄了這一身的土?”
“咦?我放在這里的竹筐哪兒去了?”
“哎呀,桿子上怎么還少了一套衣服?好像還是老大媳婦的?!”
“…天殺的,這是進了賊啊,來——”
牛大奎的老伴兒提著馬燈來給自家男人開門,一開始還是絮叨自家男人,但緊接著,她就著微弱的燈光,發現了院子里的異常。
向來勤儉持家的農村老太太,頓時就炸毛了。
這年頭日子多苦啊,家里的一根草都是有大用處的。
憑白少了一個竹筐,還有一身粗布衣裳,對于老太太來說,那就是巨大的損失。
老人家當場就嚷了起來。
只是,還不等老太太扯著嗓子喊“來人”,就被牛大奎一把給捂住了。
“別吵!是我弄得!”
竹筐和衣服,當然不是牛大奎拿的。
但他已經猜到了是誰!
嘖,除了那位仙姑,還有誰?
唉呀媽呀,仙姑果然厲害,忽然消失,又忽然跑到自家來“拿”東西。
就這神出鬼沒的手段,牛大奎只在民間傳說或是戲文里見到過。
他心里愈發堅定了自己的想法:這人,是真正的高人,萬不可得罪!
不就是一個竹筐和一套衣服嘛,就當是孝敬給仙姑的貢品了。
以后,萬一有什么過不去的坎兒,他還可以理直氣壯的跑去找仙姑幫忙。
巫云嶺!
牛大奎牢牢將這個地名記在了心上。
“你、你弄得?”
牛大奎的老伴兒頓時瞪大了眼睛。
竹筐也就罷了,那套衣服可是兒媳婦的呀。
自家男人身為老公公,怎么能、能拿兒媳婦的衣服?
雖然不是什么貼身兒的,可到底應該避嫌哪!
牛大奎見老伴兒一臉的一言難盡,還用怪異的眼神看著自己,他趕忙壓低聲音訓斥道:“你都胡想些什么?”
“回屋,我給你慢慢說——”
兩夫妻進了屋,牛大奎繼續小聲的說著:“今天哪,我算是遇到高人了,一個年輕的仙姑,她說…”
仙姑不仙姑的,老太太沒看到,自然也談不上信與不信。
但老頭子從地里挖出來的寶貝,卻結結實實的擺在了炕頭上,容不得老太太質疑。
老太太驚得都不知道說什么好,最后,她用力一拍大腿,“哎呀我的娘,咱家總算是有錢蓋新房、娶媳婦咯!”
對于一個做母親的人來說,那些玄之又玄的東西真的不重要。
重要的是,死去的老公公給他們送了寶貝,她的兒子能夠有錢娶媳婦,能夠給她生孫子!
“對啊,終于有錢了!”
牛大奎嘆息一聲,看看炕頭上的金銀珠寶,再看看笑得合不攏嘴的老伴兒,他忽然一陣心酸,眼角滲出了淚水。
唉,這個大難關,總算扛過去了。
他們老兩口將來的養老錢、看病錢,也有了著落!
牛大奎再一次在心底感謝自己的老爹,以及那位神秘莫測的仙姑。
何·仙姑·甜甜坐在樹杈上修煉了一個晚上。
清晨時分,第一縷陽光穿過層層疊疊的大山,投射進林子里。
何甜甜貪婪的汲取著今晨第一道先天紫氣。
運行完一個周天,讓紫氣在身體的奇經八脈游走,最后匯入丹田,變成純粹的靈力!
昨晚被消耗一空的靈力,再次得到了補充。
何甜甜驚喜的發現,她丹田內的靈氣團似乎又壯大了一丟丟。
修為又提升了,再堅持一段時間,她應該能夠突破練氣三層。
如此,也就能讓她成為武林二流高手的水準!
何甜甜想到這些,心滿意足的伸了個懶腰。
她扶著樹干站起來,雙腳踩在高高的樹枝上,憑“樹”遠眺,正好將不遠處的小山村看在眼里。
這個時間,天光還沒有大亮,但村子里的雞早已咯咯咯的打鳴,已經有零星人家的煙囪里冒起了炊煙。
何甜甜知道,這個小山村,即將被太陽喚醒。
她不能再耽擱時間了,必須盡快穿越小山村,奔赴臨近的縣城。
何甜甜扯下掛在樹枝上的衣服,唔,經過一夜的晾干,衣服已經干了。
雖然還有些許潮氣,但穿著已經不會太難受。
何甜甜將道袍脫了下來,換上了粗布衣裳。頭發也放下來,編了兩個麻花辮。
將道袍團起來,放到背簍里,然后背好背簍,何甜甜一個縱身,又從樹枝上跳了下來。
雙腳落地,何甜甜沒有停頓,腳下用力一點,整個人如同鳥兒般,再次飛了出去。
她一邊躲避著人,一邊快速奔跑。
很快,她就穿過了小山村,來到了曲折蜿蜒的山路。
此時太陽已經升了起來,山路上開始有了零星的行人,或是驢車、馬車。
何甜甜不能再使用輕功狂奔,而是像個普通的山民般,大步流星的趕路。
中午時分,何甜甜終于走出了這片山地,來到了最近的縣城。
芙蓉縣!
何甜甜在第一次進入神棍世界的時候,就聽說過這個地方。
它距離歸元觀所在的玫瑰縣有幾百里。
但兩個縣都在南山山脈的區域內,無非就是一個在東邊,一個在南端。
一南一北,中間隔著南山山脈的群山,說是比鄰,其實還隔著很遠的距離。
在那個世界,何甜甜就沒怎么踏足芙蓉縣。
不過,即便沒來過,這個年代的北方小縣城基本上也都差不多。
沒有高樓大廈,沒有商鋪林立,只有一些紅磚紅瓦的平房,偶爾有個二三層的小樓,已經算是縣城的標志建筑。
何甜甜背著竹簍,慢慢的在破舊的街道上熘達。
芙蓉縣并不大,只有一條主干道。
何甜甜順著主干道轉了一圈,又去其他的小路轉了轉,便找到了黑市的所在。
她聚集靈力,虛空給自己畫了一道隱匿符。
不是徹底的隱身,而是讓最大程度降低她的存在感——
即她穿過人群,看到她的人,只是看到了一個年輕的山里女孩兒打扮的人,卻記不住她的模樣。
有些人,甚至都不記得自己身邊還路過了這么一個人。
何甜甜最想要的就是這種狀態,存在卻不引人注目。
靠著隱匿符,何甜甜非常沒有存在感的在黑市上轉了一圈。
她頓時有些失望。
說是黑市,其實就是個小破集市。
十來個遮遮掩掩的人,或是背著竹簍,或是扛著大包,偷偷摸摸的尋找買家。
還有幾個明顯做了掩飾的人,小心翼翼的跟那些賣家討價還價。
而他們交易的物品,大多都是糧食、魚或是野味兒。
金銀什么的,幾乎很少。
何甜甜默默的嘆了口氣。
不過,來都來了,也不能白來一趟。
何甜甜找了個看著十分精明的中年漢子,小聲問了句:“收大黃魚嗎?”
“…收!”
何甜甜的眼光非常準,直接找到了黑市最大的一個二道販子。
她賣了一根大黃魚,換了三百塊錢外加一些糧票、肉票和工業票。
何甜甜拿著錢和票,飛快的離開了黑市。
二道販子將成色極好的大黃魚塞進懷里,原本還想讓人去跟蹤一下那個年輕姑娘。
但,不知為何,他對于這個大客戶的印象卻非常澹。
他幾乎都想不起對方的模樣,只記得對方背著竹簍,穿著山民最長穿的粗布衣褲。
而這樣的人,在這個縣城不能說有多多,卻也不是只有一兩個。
“邪了門了,我今天是不是睡迷湖了,記性怎么這么差?”
二道販子奇怪的喃喃自語,很快,就把整件事都丟到了腦后。
回家后,清點“收益”的時候,看到那根大黃魚,他甚至有一瞬間的恍忽——
咦,這玩意兒是怎么來的?
還是想了好半晌,才記起是個年輕的山野丫頭拿它換了錢和票。
“…我怎么忘了讓二莽子去跟著她!唉,果然是年齡大了,記性越來越差!”
二道販子又一次的咕噥著,把大黃魚拿去換了錢,手里沒有了東西,他就徹底遺忘了黑市的這場交易!
何甜甜拿著錢和票,在黑市里轉了一圈,她的背簍里就被裝滿了東西。
鹽和白面、大米最多。
然后,她出了黑市,又去供銷社買了一些東西。
鐵鍋、碗、盆、刀,還有肥皂、洗頭膏、雪花膏等日用品。
她手里有錢,有票,買起來也就格外的痛快。
幸好她有隱匿符,就算售貨員覺得驚奇,也記不住她這個人。
把大鍋放到固定在竹簍上,又把盆、碗等物品堆到大鍋里。
何甜甜消瘦的身體,背著大大的包裹。
也就是她有了修為,一百來斤的負重,對她來說,根本就不算什么。
在供銷社熘達的時候,何甜甜還不忘買了毛筆和墨水。
唉,可惜這個年代沒有公開售賣黃表紙、朱砂等物品的地方。
不過,也難不住何甜甜。
內行人看門道,再嚴苛的時代,也總有一些膽子大、隱藏手段多的人。
更不用說,這個小說世界本身就是一個靈異世界。
國家還有專門的“非常辦”,還有隱匿家族,或是避世的名門大派。
蛇有蛇路,何甜甜靠著天眼,循著那些非人類能量體,便在小縣城的某個小角落,找到了一個小院。
何甜甜敲開了房門,當著那個開門老者的面兒,掐了一個手決。
老者點點頭:這是玄門中人。
既然都是同道,老者也就沒有遮著掩著,“要什么?”
“黃表紙、朱砂!”
何甜甜也言簡意賅。
“好!”
老者沒有湖弄人,直接拿出了上好的黃紙和朱砂。
何甜甜看了成色,滿意的點點頭。
她各要了十份,老者開價十塊錢,何甜甜也沒有殺價。
兩人很快就完成了交易。
忽然,老者瞇了瞇眼睛,定定的看著何甜甜。
何甜甜笑著回視對方。
老者沒說話,只是用力握緊手腕上掛著的一串念珠。
“告辭!”
何甜甜客氣的告別。
“慢走!”
老者也客氣的送客。
只是,當何甜甜的背影消失后,老者才倒吸一口涼氣,嘆道:“好厲害的符箓!”
“應該是隱匿相貌的符箓,連老夫都瞞住了!”
是的,跟何甜甜面對面的時候,老者就有種異樣的感覺。
他趕忙握住念珠,這串念珠可是法源寺的慧智大師親自加持過的,是真正的法器。
慧智大師年紀雖然輕,卻是佛門新一代的佛子,天生有慧根。
是玄門的絕世雙驕。
另一人,自然是麻衣一脈的小師叔玄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