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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9章 洗白文的反派(六)

  鄭讀不是大胖子,頂多就是比標準體重略高一點。

  但在普遍營養不良的年代,身邊還站著明顯比他矮、比他痩的大哥、大嫂、侄子、侄女。

  白嫩嫩、胖乎乎的他,絕對的“鶴立雞群”。

  太顯眼了,有木有?

  王老太為了幫兒子做足“虛弱”的人設,還經常拉著他在村里“現身說法”。

  只是,王老太個頭比宋春紅還矮,

  也就一米五出頭的樣子。

  矮矮瘦瘦,墊著小腳,身后卻跟著個又高又胖的好大兒,嘖,這對比太明顯了。

  村里那些跟王老太交好的老太太們,也不好睜著眼睛說鄭讀“病弱”。

  結合鄭讀從來不下地、不干活,

  連撿個柴火、喂個雞都不干,

  村民們還有什么不明白的?

  不就是被寵壞了,

  不愿意干活,直接來個裝病嘛。

  也就是王老太偏心,鄭老大兩口子又都是老實的,這才讓鄭讀總是能夠得逞。

  鄭老三鄭耕就不慣鄭讀。

  當初鄭老三還沒有結婚的時候,哪怕在鎮上學徒,農忙也要回來干活。

  否則,他就沒有口糧。

  他不是鄭讀,沒有王老太偏心,一切都只能靠自己。

  那時候,鄭耕沒少跟鄭讀鬧。

  作為兒子,他不能公然責怪親娘偏心。

  但作為兄長,他可以管教好吃懶做的弟弟!

  當然,有王老太在,鄭讀肯定吃不了虧。

  可是讓鄭耕這么一鬧,周圍的人都知道鄭讀為了不干活,

  動不動就裝病!

  村民們本就懷疑,

  如今又有鄭家人自己鬧出來,大家也就愈發確定。

  王老太和鄭漁倒是極力解釋:“我們家小四兒不是偷懶,

  他身子骨不好,

  干不了重活!”

  奈何還有個鄭耕拆臺,“呸!他個子比我還高,一個人抵我兩個,別說咱們生產大隊,就是放到鎮上,也沒有比他更白胖的人!”

  都快趕上年畫娃娃了,居然還特么的身子骨不好?

  這話,也就他那偏心的老娘和傻子大哥才信。

  鄭耕鬧了幾回,徹底把鄭讀的名聲搞臭了。

  好吃懶做、裝病騙人…好吧,這些其實也不算什么。

  鄭讀又不吃自己家的大米,外人頂多就是看個熱鬧。

  但,王老太卻有些急。

  雖然在她眼里,她的小四兒千好萬好。

  慢說找村里最漂亮的姑娘了,就是娶個城里媳婦也使得。

  奈何現實太殘酷。

  就鄭讀這種需要老娘、大哥養的巨嬰廢柴,別說城里媳婦了,就連村里家境最普通的女孩兒都瞧不上。

  眼瞅著都快十七歲了,連個給他說媒的人都沒有。

  王老太自己找了媒人,

  想讓人家幫忙“多留意”。

  媒人不好推辭,便委婉的提醒,“好歹讓你家小四兒去地里干個活,

  哪怕像個老人孩子似的,只拿個四五工分也行!”

  嫁漢嫁漢,穿衣吃飯。

  人家姑娘嫁人,就是為了生活有個著落。

  鄭讀連自己都養活不了,誰敢把自家閨女嫁給他?

  王老太不樂意了,“我家小四兒身體不好——”

  媒人也不高興了,“那我就更不能幫忙了!”

  這年頭可沒有職業紅娘,基本上都是熟人介紹熟人。

  當然,也有那種為了謝媒禮,故意兩頭扯謊的黑心肝。

  但,大多數的媒人還是比較靠譜的。

  因為一旦出了事,鄉里鄉親、親戚朋友的,她可就別想做人了!

  明知道鄭讀“身子骨不好”,還把相熟人家的姑娘說給對方,這是妥妥的拉仇恨。

  媒人也不敢這般喪良心。

  王老太:…

  被結結實實的堵了一回,王老太暗自惱怒。

  可為了自家小兒子的婚事,她又不得不向人家媒人低頭——

  “我家小四兒不是什么大病,就是不能干重活。”

  “不過你放心,我和他大哥都不會不管他!”

  “彩禮、新房,還有一應東西,我都不會虧待了新媳婦…”

  王老太已經做好多出彩禮,給兒子娶個媳婦的打算了。

  所以,就算沒有肖建英這檔子事兒,王老太也決定“大出血”。

  而肖建英的出現,讓王老太嫌棄對方獅子大開口的同時,也隱隱有些得意——

  看到了吧,我家小四兒多有本事?!

  肖知青可是城里姑娘呢,白白凈凈、斯斯文文,比村里最好的姑娘都水靈。

  還讀過中學,說話的聲兒也好聽,不像他們村兒的人,張口就帶著一股子土坷垃味兒。

  之前那些村姑還瞧不上我家小四兒,呸!

  我家小四兒還看不上你們呢!

  同樣是出高彩禮,王老太寧肯讓兒子娶肖知青。

  可,錢呢?

  二百塊錢呀,還有后續的各種花銷,少說也要三百塊錢打底。

  在衛生所鬧了一回,幾乎全村的人都知道,鄭讀為了娶媳婦,不惜用跳河、裝病來威逼親娘和親大哥。

  被當眾戳穿,鄭讀整個人看起來都有些蔫兒。

  眼神飄忽,一句話都不說,默默的跟在瘦小的王老太身邊。

  何甜甜還是一副好兒子、好大哥的模樣,哪怕明知道被騙了,卻并不氣惱,反而責怪自己不夠好,竟把小弟逼到這種地步。

  幸好,何甜甜注意分寸,沒有極品到家。

  她沒有“遷怒”,怪兒子鄭棋不該去“扶”鄭讀的手。

  宋春紅低著頭,手里拉著最小的女兒鄭畫,其他三個孩子則跟在身旁。

  一行人誰都沒說,氣氛十分尷尬。

  回到家,這種尷尬的氣氛還在蔓延。

  還是王老太,不負極品的盛名。

  她先是柔聲哄著鄭讀,“寶兒,你衣服都濕了,趕緊去換身干凈的衣裳!”

  “現在天兒雖然還熱著,但也要防著著涼。唉,你這孩子打小就身子骨不好…”

  許是謊話說得多了,王老太自己都被“催眠”了。

  在她的潛意識里,她的小兒子就是身體病弱,打個噴嚏都有可能是絕癥。

  “對對!小弟剛跳了河,又被咱娘砸到了頭,還被人抬著在村子里轉了一大圈——”

  何甜甜維持原主人設。

  而老實人嘛,自然也不會說話。

  偶爾說出一兩句戳人肺管子的話,旁人也不能責怪。

  笨口拙舌可是老實人的標配呢。

  王老太:…這個大兒子,就是不會說話!

  哪壺不開提哪壺!

  要不是了解自家大兒子是個什么脾氣,王老太都要懷疑,這個憨貨是不是故意這么說?!

  “行了!老大,你趕緊去想辦法,小四兒都被逼得跳河了,你這個做大哥的也不急!”

  “哎呀,老頭子,你真是死得太早了,留下我和小四兒沒人管…”

  說著說著,王老太習慣性的就想哭嚎。

  宋春紅用力抿著嘴唇,眼底閃過一抹怨恨——

  又來!又來!

  天天都是這一套。

  婆婆那些詞兒,她都會“唱”了!

  宋春紅是個土著,這年月也沒有“道德綁架”這個詞兒。

  可她就是覺得別扭,卻又說不出原因。

  更可恨的是,自家男人就吃婆婆這一套。

  每次婆婆哭鬧,不管提出的要求多么離譜,丈夫都會答應!

  可這一次不行!

  事關自家閨女,宋春紅打定主意要跟婆婆死扛到底!

  宋春紅恨恨的想著,眼睛卻不由自主的瞥向“鄭漁”。

  何甜甜:…

  看我做什么?親,人設有要求,我也沒辦法。

  她學著原主的模樣,故意擠出焦急、羞愧的模樣,張口就要答應親娘的一通吩咐。

  鄭棋看得分明,主要他太了解自己的親爹了。

  親爹不是不疼孩子,而是在親媽和兒女之間,他更偏向前者。

  上輩子,親爹做過的最大錯事,就是把姐姐嫁給了王屠戶。

  不過后來,親爹也意識到了錯誤。

  鄭棋堅持要讓姐姐離婚,并把姐姐接回家的時候,親爹什么都沒說,更沒有聽從奶奶的意思,把姐姐趕回婆家。

  這,大概是親爹為了女兒,第一次也是最大一次的違逆親娘。

  或許,他什么都沒做。

  但,這種“默認”,對于兒女來說,已經是莫大的幫助。

  所以,鄭棋對親爹的感情很復雜。

  嚴格意義上來說,親爹絕對不是一個好父親。

  可他又不是真的不疼孩子!

  如果親爹壞的徹底,對兒女各種磋磨、各種虐待,鄭棋反倒不會這般糾結。

  偏偏親爹不是這樣,他只是更看重“長子”的責任。

  對兒女也有舐犢情深的時候,哪怕是被犧牲掉的鄭琴,親爹也是疼愛的。

  至于鄭棋、鄭書兩個兒子,親爹更是十分看重。

  …鄭棋糾結了。

  作為兒子,他真的很理解親爹。

  卻又無法贊同他的某些做法。

  父母確實需要孝順,兄弟必須相互友愛,但,不能過分。

  親爹很明顯就忽略了分寸,除了自我感動、傷害親人,他其實也慣壞了王老太和鄭讀。

  如果不是了解親爹的性格,端看他對待王老太、鄭讀的模樣,鄭棋都忍不住懷疑他是不是在搞“捧殺”。

  王老太只是個有些偏心的老太太,硬是成了一個是非不明、極品惡毒的老糊涂;

  老太太原本可以子孫繞膝、盡享天倫,結果卻落個眾叛親離的下場。

  唯一寵溺的親兒子對她不管不顧,獨自凄慘的死在老宅里。

  尸體臭了,周圍的鄰居才發現。

  嘖,給十里八鄉提供了近三十年的談資。

  鄭讀也只是有些小心思,裝個病、偷個懶。

  有了長兄的庇護后,他直接升級為作天作地、自私涼薄的人渣。

  算計哥哥、侄子們,出軌,拋妻棄子,騙走最疼愛自己的親娘的養老錢,給別人養兒子,老了又被趕出來。

  最后,流落街頭,一個人死在了橋洞底下,成為老家諸多父母教育兒女的經典反面教材!

  鄭棋:…

  慣子如殺子!

  他知道自己親爹不是這樣的人,但,他的做法真的很極品。

  奶奶和四叔固然沒有好下場,可他們一家也都受到了傷害呀。

  尤其是姐姐,真的險些被王屠戶活活打死。

  還因為流產太多次,傷了子宮,很難再懷孕。

  離婚后,受不了周圍人的指指點點,姐姐不得不去了外地。

  二婚還難以生育,她再婚的對象,條件很一般。

  雖然最后,姐姐還是懷了孕,過程卻很艱難。

  苦盡甘來,大家都會覺得是個美好的結局。

  但親身經歷的人才知道,那個“苦”字真的是用血淚寫出來的。

  妹妹親眼目睹了姐姐的凄慘經歷,心里落下了陰影。

  她對婚姻十分畏懼,三十多歲都不肯嫁人,爸媽都快愁死了。

  父母呢,雖然沒有離婚,卻因為親爹過于孝順奶奶、寵溺弟弟,沒少吵架。

  吵得多了,真的很傷感情。

  明明是相伴幾十年的夫妻,卻是十足的怨偶。

  一家人看似齊整,其實早已四分五裂。

  “…那都是上輩子的事兒了!這一次,我絕不會再讓家人陷入那樣的境地!”

  鄭棋用力握緊拳頭,暗暗在心里發誓。

  他會想方設法的勸父親“早日清醒”過來,他還要想辦法約束奶奶和四叔。

  他絕不是在報復,而是在幫他們。

  都是一家人,鄭棋可不想再看到奶奶和四叔孤獨慘死。

  幸好他回來的節點不算晚,姐姐還沒有被嫁給王屠戶,一切都來得及!

  眼見奶奶又開始逼親爹拿錢,變相的逼親爹答應王家的婚事,鄭棋不再猶豫,張嘴就要說話。

  只是,有人比他更快一步——

  “媽,先別說這些了,折騰了大半天,我都餓了!”

  鄭讀的眼神終于不再茫然,他的眼睛有了焦距。

  他不滿的說道,“給我燉完蛋羹吧。我要吃兩個雞蛋!”

  王老太一聽這話,顧不得罵大兒子,趕忙連聲答應,“好!好!媽這就讓你大嫂去做!”

  “哎呀,怪我!都怪我!我都沒注意我寶兒餓了!”

  王老太從腰間解下一把鑰匙,遞給宋春紅,急聲吩咐道:

  “老大家的,去拿兩個雞蛋,給小四兒燉上!不許偷吃!”

  說到最后,王老太更是威嚴的掃了一眼鄭琴姐弟四個。

  那暗示的意味,簡直不要太明顯。

  宋春紅:…

  雞是她和女兒們喂的,下的蛋卻都進了鄭讀的肚子。

  老太太也能每天吃點兒葷腥。

  還有鄭漁和鄭棋,身為頂門立戶的長子和大孫子,隔三差五的能夠吃個雞蛋。

  其他人,想都不要想。

  可,憑什么啊!

  鄭讀啥都不干,吃的卻是家里最好的。

  如今鬧了這么一場笑話,不說回屋去躲著,居然還有臉吃雞蛋?

  鄭讀:…

  我也不想啊,奈何原主的人設就是這么的極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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