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肆!我看誰敢攔我!”
何甜甜眼睛一橫,蠻橫的將一群試著圍上來的仆婦們喝退。
她冷笑不已,“發癔癥?哼,本大小姐從小就是這樣任性而為,今天卻成了發癔癥?”
“我看發癔癥的人是你吧,一個被我爹娶進門來伺候我的女人,居然有膽子把我堂堂楚大小姐抓起來!”
“薛氏,你以為你是誰?你以為你哭唧唧的在我爹面前扮個柔弱、裝個可憐,我爹給你幾分好臉,你就真成楚家的當家夫人了?”
“呸!做夢!楚家的夫人永遠都只有我娘一個人。這是我爹在我娘的靈前,當著我舅舅的面兒,親口說的!”
“你一個以色侍人的玩意兒,也敢在我面前擺‘母親’的譜兒,真是想瞎了你的心!”
何甜甜半天情面都沒留,指著薛夫人的鼻子就是一通罵。
薛夫人險些昏厥過去。
這已經不是丟人了,而是被“楚寶珠”當眾扯下了面皮,丟到腳底下,隨意、反復的踐踏。
薛夫人胸口劇烈起伏,呼吸急促且粗重。
到了這個時候,薛夫人真的很難維持往日的楚楚可憐、善良無害。
什么柔弱,什么慈愛,統統都被薛夫人的怒意燃燒殆盡,“楚寶珠,你個克母的災星,你個賠錢貨!”
“你真以為家主疼你、愛你嗎?你就是個傻子,若是——”沒有程神醫,你還能在楚家耀武揚威?
后頭的話,薛夫人根本來不及說完。
因為,何甜甜的鞭子又飛了過來。
啪啪!
還是沒有太多的傷害性,侮辱性卻杠杠的。
就只見薛夫人的發釵被抽飛了,衣裙被抽爛了,她因為恐懼、閃躲而顧不得儀態,弄得整個人都無比狼狽。
“災星?哈,你個克夫的寡婦,也好意思說別人是災星?”
何甜甜沒好氣的罵著,“當初若不是看你老實,以為你能好好伺候我,你們母女能踏進我楚家的大門?”
“真是給你臉了,你居然敢罵我!”
何甜甜一邊罵,一邊揮舞鞭子。
不多時,原本嬌弱、柔美的薛夫人,變成一個披頭散發、破衣爛衫的瘋婆子。
“楚寶珠!我、我跟你拼了!”
薛夫人的理智徹底被洶涌的怒意沖垮,她舉起兩只手,像尋常婦人間打架一般,想要扯住何甜甜的頭發、抓花她的臉!
何甜甜:…
哦吼,看來一頓鞭子不起作用啊。
沒關系,那就再來一頓!
何甜甜一手扯著鞭稍,雙手用力抻了抻,鞭子在半空中發出砰砰的破空聲。
何甜甜調整了一下力度,準備讓薛夫人真正體驗一下被鞭打的痛苦。
被打疼了,估計才會懂得“閉嘴”。
“住手!”
一聲男子的斷喝由遠及近。
何甜甜挑眉,喲,外援到了呀!
一個威儀的身影快速進入到眾人的視線中。
“家主!家主來了!”
“哎呀,真是太好了,家主終于來了!”
仆婦們看到楚家主,紛紛吐出一口氣。
何甜甜卻敏銳的發現,在楚家主的身后,還跟著一抹纖細柔弱的倩影——楚卿卿!
很好,果然很楚卿卿,招惹不過就暗搓搓的找外援。
“瘋婆子”薛夫人終于等到了救星,激動得眼淚奪眶而出。
不過,楚家主的到來,讓幾乎失控的薛夫人,重新變得理智起來。
她嚶嚀一聲,像個受盡委屈、磋磨的可憐女子般,想要撲到自己的天神懷里哭訴。
薛夫人的動作很是柔美,哭聲也如同杜鵑啼血般哀婉、可憐。
何甜甜卻比薛夫人更快一步,她仿佛一顆炮彈,迅猛的沖進了楚家主的懷里。
路過裝模作樣的薛夫人時,何甜甜還“順手”將對方推到了一旁。
“哎喲!”
薛夫人跌坐到了地上,整個人都有些懵。
而更讓她懵逼的事兒還在后面——
“爹,你終于來了!女兒都要被人欺負死了!”
“嗷嗷嗷,爹呀,沒娘的孩子就是可憐呀,什么阿貓阿狗都敢欺負我,都敢跑到我面前冒充我的長輩!”
“呸!都是些什么東西,下賤又下作,怎么有哪個臉?”
“…我不管!我不管!爹,我可是你最寵愛的女兒,是楚家的大小姐,誰都不許讓我不開心!”
“要不然我就去找我舅!哼,我舅最疼我了,每年都會給我送來各種藥丸子——”
何甜甜哭得那叫一個假啊,干嚎了半天,一滴眼淚都沒有。
她一邊嚎,一邊毫不留情的辱罵著。
什么叫惡人先告狀,什么叫仗勢欺人,什么叫口無遮攔…
不只是深諳告小狀之道的薛氏母女看傻了眼,就是楚家主也有些無語。
都不用仔細詢問經過,只看“楚寶珠”和薛夫人,一個全須全尾兒,一個狀似乞婆,就知道誰吃了大虧。
還有,楚寶珠你個熊孩子,你能不把鼻涕都蹭到本家主的衣服上嘛!
楚家主忍著惡心,一肚子的怒火,想要發泄。
他確實寵愛楚寶珠這個女兒,但有個前提,那就是不能折損他的顏面與利益。
今天,這孩子真是太不像話了。
薛氏再不濟,也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是堂堂楚家的夫人。
楚寶珠任性、頑劣,不愿把薛氏當成母親,但也該把她當成楚家的當家主母啊。
結果呢,寶珠這個混賬,竟當眾鞭笞薛氏!
這、這…若是傳出去,楚寶珠肯定沒個好名聲,楚家更會被人恥笑。
還有楚寶珠對蘇昊的欺辱,險些破壞了楚家主的計劃。
他早就想好好教訓這個熊孩子一通。
新仇舊恨,楚家主認為,他不能再“縱容”楚寶珠了。
然而,就當他沉下臉,想要狠狠訓斥女兒的時候,就聽到了何甜甜的那句“要不然我就去找我舅”。
程神醫!
楚寶珠背后還站著一個享譽武林的神醫舅舅啊。
這些年,程神醫雖然不能時常來探望,但他每年都會定期命人給楚寶珠送來東西。
有金銀珠寶,有布匹藥材,還有一些程神醫秘制的丸藥。
楚家主慣會哄人,他不稀罕那些珠寶、衣服,卻非常看重程神醫親自制成的各種丸藥。
楚家主哄著、騙著,將程神醫送來的丸藥全都據為己有。
這些,在江湖上可都是有價無市的寶貝啊。
到了關鍵時候,是能夠救命的。
當初蘇暖燒得昏昏沉沉,許多大夫都說不成了。
楚家主忍痛拿出三枚丸藥,讓蘇暖連吃三天,立時高熱退去,迅速恢復了健康。
這般神奇的丸藥,是楚家主的“底牌”之一。
但,這些卻又不是真的屬于楚家主。
若沒有楚寶珠,他連程神醫的衣角都摸不著,更不用說定期得到那么多的好藥了。
楚家主閉了閉眼睛,再度睜開時,眼底已經充滿了招牌式的“寵溺”。
他對何甜甜說話的生意,更是極盡溫和、慈愛之能事。
“寶珠,怎么了?你受什么委屈了?只管跟阿爹說!”
那寵溺的口吻,那專注的眼神,仿佛眼前的“楚寶珠”真是他捧在手心的絕世珍寶。
薛夫人的心,迅速向下沉去。
這樣的楚家主,她太熟悉了。
每每看到楚家主如此,薛夫人就知道,他又在無原則、無底線的偏心楚寶珠。
楚卿卿也意識到了這一點,她低下頭,掩住眼底的嫉妒與憤恨。
用力撕扯著帕子,試圖發泄胸中的郁氣——阿娘今天這場鞭打,算是白挨了!
何甜甜:…白挨?!
做夢!
我的目標,可是讓你賠了夫人又折兵呢。
“還不是薛氏!她居然說我得了癔癥,還要命人把我抓起來!”
何甜甜嘟著嘴,滿臉的驕縱,“對了,阿爹,當初你娶薛氏進門,是不是讓她來伺候我的?”
“還要那個楚卿卿,也是讓她來給我當玩伴兒的?”
何甜甜這次沒有落下楚卿卿。
嗯嗯,既然是嫡親的母女,那就該一家人齊齊整整的。
薛夫人恨得眼睛都充血了:好個楚寶珠,她居然張口閉口的薛氏,竟是連聲“夫人”都不叫。
如今更是捎帶上了卿卿。
她到底想要干什么?!
難道今天她羞辱自己羞辱得還不夠?!
薛夫人的頭嗡嗡的響,洶涌的怒火幾乎要沖破胸腔。
但,最后她還是克制住了。
憤怒過后,則是慢慢冒出來的恐懼。
楚寶珠,她這是徹底要跟她們母女撕破臉啊。
楚家主素來“偏心”這個小賤人,以后,她們母女在楚家還怎么過日子?
就在薛夫人擔心自己和女兒的時候,耳邊響起了楚家主的聲音,“…沒錯,我娶薛氏,確實是為了照顧你!”
“還有卿卿,她年齡和你相近,可以陪你一起玩兒,一起長大!”
何甜甜得意的揚起下巴,“哼,我就知道,我爹最疼我了!”
“那是當然,你可是我的寶貝女兒啊,是阿爹的掌上明珠呢!”
楚家主忍著不滿,繼續扮演寵溺女兒的老父親。
“哼!才沒有!阿爹根本就不疼我!”
何甜甜卻忽然變了臉,嘴里說著抱怨的話,眼睛在薛夫人母女之間打轉。
嘖,這暗示,簡直不要太明顯。
薛夫人和楚卿卿:…賊娘的楚寶珠,你還真是得寸進尺、蠻不講理哇。
楚家主也滿心不喜。
但——
為了程神醫,為了那些丸藥,他只能委屈夫人了。
“薛氏,你怎么敢咒寶珠生病?還要把她關起來?”
楚家主冷著一張臉,厲聲對薛夫人說道:“我看,需要關起門來養病的人是你!”
“從今天起,你就老實呆在自己的院子里,好好養病,好好反省!”
薛夫人滿臉慘色。
這次,她是真的沒臉了。
不過,只是被禁足,還不算最糟糕。
她還在楚家的大宅里,她還是楚家的夫人,她的兒子依然是楚家最正統的繼承人。
薛夫人只能拼命的安慰自己,壓制住所有的情緒,讓自己看起來沒有生出怨懟。
何甜甜卻還嫌不夠,噘著嘴,冷哼道:“關起門來,好吃好喝還有月例,日子過得不要太舒坦喲!”
薛夫人險些沒忍住,直接怒視“楚寶珠”。
踏娘的,被禁足還“舒坦”。
這份“舒坦”老娘讓給你好不好?!
但,薛夫人不敢,她甚至都不能對何甜甜露出任何不滿。
她算是看出來了,“楚寶珠”這個蠢貨,不知道受了誰的攛掇,竟將矛頭對準了她和卿卿。
現在最保險的做法,就是忍、忍、忍,無論如何都不能讓“楚寶珠”抓住把柄!
薛夫人拼命告訴自己要忍,可聽到楚家主說:“對!寶珠說得對!”
“這樣吧,罰薛氏半年的月例,另外,阿爹庫房里還有些好玩意兒,寶珠去多挑幾件,可好?”
薛夫人:…
一口血哽在喉間,她真是太郁悶了。
早知道今天會有這么一遭,她絕對不會跑來招惹楚大小姐呀。
蘇昊有沒有受傷,他是不是被楚寶珠打傷的,這些跟她有半文錢的關系嘛?
她為什么非要來趟這趟渾水?!
薛夫人又是懊悔又是憤恨,復雜的情緒,再加上被罰沒銀子的肉疼,讓她竟兩眼一黑,直接昏了過去。
“阿娘!”
楚卿卿悲戚的喊著,眼淚滾滾而下,那模樣,不像是親娘昏迷了,反倒是親娘嗝屁了。
何甜甜沒好氣的罵了一句,“哭!又哭!又不是死了老子娘,動不動就哭!”
楚卿卿:…
“走了走了!真晦氣!”
何甜甜鬧騰完了,又從楚家主那兒得到了諸多好處,這才心滿意足的離開。
早已被眾人遺忘的蘇昊,中途曾經清醒了一小會兒。
他聽了個現場,也大致明白了楚寶珠的“地位”——
看著受寵,似乎處于楚家食物鏈的最頂端。
實則,她的這種高高在上,太過虛無,不是憑借自己的能力,或是真正的感情維系。
一切都只是利益!
一旦利益有所變動,比如,程神醫那兒出了意外…
楚寶珠瞬間就會從天堂跌落地獄。
楚家主今天可以不問青紅皂白,不管道理如何的偏心楚寶珠。
明天,這位眼里只有利益的楚家主,就會毫不遲疑的舍棄楚寶珠,半點不舍、半點疼惜都沒有!
忽然之間,蘇昊竟有些同情楚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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