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嘿,我這不是想家了嘛!”
何卓不知道何甜甜的心思,他聽到老爸陰陽怪氣的話,暗自別扭。
卻還要忍著不快,故意傻笑著和稀泥。
“想家?哼,你還知道你有個家?放寒假都好幾天了吧,你一不去打工,二不說回家,只知道在外面浪!”
何甜甜才不給何卓蒙混過關的機會,她直接戳破了何卓的謊言。
何卓:…
他難堪、羞憤,很想直接摔門而去。
但,一想到自己的現狀,沖到腦門的脾氣,又被他壓了回來。
為了錢,我忍!
何卓深吸一口氣,眼珠子在破舊的自建房里轉了一圈,最后目光落在了餐桌上那些熱氣騰騰的飯菜上。
這個死老摳今天怎么忽然變得這么大方?
餐桌上既沒有剩菜剩飯,也沒有不知從哪里要來的網紅速食,而是正兒八經的熱菜熱飯。
他哪里知道,他的這個摳門老爸剛剛從外面回來,家里根本就沒有剩菜剩飯。
而餐桌上的那些食材,大部分都是免費得來的。
不過,有好東西吃,何卓就不會想太多。
這桌飯菜,也給了何卓轉移話題的借口。
他故作驚喜的喊了一句,“呀,今天是什么日子?爸你做了這么多好吃的啊!”
“真香!我都餓了!”
他略帶夸張的說著,強行改換話題。
“哼!還能有什么好日子?就不能是我心情好,想做頓好吃的?”
“還是你個混小子以為我就是個死老摳、糖公雞,平時連頓好飯都舍不得做?”
何甜甜繼續沒好氣的懟了一通。
何卓強撐的笑臉有些僵硬。
在聽到“死老摳”、“糖公雞”等詞語的時候,他眼底閃過一絲心虛。
何悅暗中觀察著何卓的一舉一動,她不是不肯死心,而是在探究占據自家哥哥的冒牌貨到底是個什么性情。
如果太卑劣,何悅一定會給他點兒教訓。
所以,何悅精準的捕捉到了何卓那抹一閃而過的心虛。
“這個冒牌貨,居然真的嫌棄老爸是死老摳?是糖公雞?”
何悅心里很不滿意。
是,爸爸確實過于節儉了些。
可他摳門,并沒有傷害別人啊,更沒有違法亂紀。
外人可以嘲笑,可以鄙視,但作為兒女,絕對沒有資格去看不起自己的老爸。
因為不管怎樣,老爸一個腿腳不利索的殘疾人,靠著節儉、靠著撿破爛,養活了他們兄妹,還供出了一個大學生。
至于家里有樓,也有存款,老爸卻還這般節省,何悅小時候不理解,現如今她長大了,也漸漸有了猜測。
爸爸一定有自己的原因。
再說了,老爸摳門,他不只是在兒女以及外人身上摳,他對自己更摳啊。
家里的剩菜剩飯,大多數還是進了老爸的肚子。
家里的好吃的,大多數也是讓給了他們兄妹。
老爸嘴上總嫌棄他們兄妹花錢,是討債鬼,但從小到大,也沒有讓他們挨餓受凍,更沒有耽誤了他們的學業。
所以,他們兄妹從未嫌棄過老爸,更沒有記恨。
他們自強自立,他們全都有養活自己的辦法。
而這些,從另一個角度來說,也是老爸的“功勞”。
過去的何卓是這樣,現在的何悅也是如此。
說他們贊成老爸的“摳門”倒也不至于,但肯定會體諒,并坦然的接受。
眼前的這個“何卓”,不說他的種種破綻,單單是他瞧不起老爸這一點,何悅就能斷定,他肯定不是自己的親哥哥,不是老爸的親兒子!
“哎呀,爸,我就隨口一說。我、我夸你手藝好呢!”
何卓被懟得不自在,訕笑著繼續和稀泥。
“哼!”何甜甜還想說些什么,不過想到自己的計劃,到底忍住了。
待會兒還有更大的刺激留給何卓,可別把這倒霉孩子給氣跑咯!
“爸,確實很香呢,您的廚藝越來越好啦!”
何悅暗自壓下不滿,順勢夸著。
她不是幫何卓緩和氣氛,而是家里好不容易吃頓好吃的,老爸的心情也很不錯,她不想破壞了。
“那是當然!”
何甜甜似乎很受用閨女的夸獎,得意的哼了一聲。
然后,又忍不住的顯擺起來,“其實啊,主要還是食材好。這個XXX農場的東西是真不錯,這香米蒸出來的米飯就是香!”
“還有這個蘑菇,嘿,比我在菜市場買的都好!”
何甜甜絮絮叨叨的說著。
何悅非常捧場,豎著大拇指稱贊道,“那也是老爸厲害!這么好的東西,居然一分錢沒花!”
何悅這話,可算是撓到了何甜甜的癢處。
她愈發得意的說道,“哈哈,那是當然!我什么時候吃過虧?別人去參觀保健品廠家,都會忍不住花錢!”
“我呢?一分錢不花,非但沒有讓廠家的那些業務員甩臉色,還免費送給我一堆的贈品、試用裝!”
“這么多好東西,足夠咱們吃好些頓的呢!”
何甜甜哈哈笑著,原主臉上的褶子都舒展開來。
何卓聽著便宜老爸和便宜妹妹的對話,好一會兒,終于明白了。
哦,原來是老爸被保健品推銷員忽悠著去參加什么廠家舉辦的活動。
其他一起去的老人,都被廠家忽悠了,不但給人家做了廣告,還積極的花了大把的錢入會員、買產品。
而自家這個便宜老爸呢,非但沒有被割韭菜,反而薅了廠家的羊毛。
呃,不愧是他,死老摳、糖公雞!
一想到“何守田”素日的做派,何卓即便沒有親眼看到“他”如何在人家廠家表現,何卓也能猜得到。
丟人啊!
一定炒雞丟人現眼!
幸好他沒有在現場,否則,他會當場找個地縫鉆進去。
就算何卓沒有親身經歷,此刻,看到桌子上那些免費得來的食材做成的飯菜,他也有種莫名的羞恥。
他剛才居然還夸這些東西好,如果讓他知道這些東西都是怎么得來的,他、他——
忽然覺得反胃,忽然就不想吃了。
何卓的臉色變化不停,而他從骨子里透著一股子排斥!
小市民!
妥妥的小市民!
這跟去公共廁所,卻把人家免費提供的衛生紙全都拿回來的行徑有什么區別?!
何卓是個自詡高質量人類男性的人,覺得自己有教養、有檔次,著實看不慣這種小市民的做派。
他甚至都有些看不起何悅了。
好好一個美少女,十七八歲的女孩子,不是最該注重顏面、講究尊嚴的時候嘛。
對于摳門老爸的極品行徑,她非但不唾棄,反而十分贊賞?
薅人羊毛、占小便宜…她不以為恥反以為榮啊。
簡直三觀碎裂啊喂!
何悅當然沒有錯過何卓眼底的嫌棄與控訴,她都懶得生氣。
還是那句話,只要老爸沒有傷害別人,沒有違法亂紀,他們這些作兒女的就應該體諒。
薅羊毛怎么了,人家“羊”都沒意見,你個鳩占鵲巢的冒牌貨瞎逼逼個啥。
你特么要是真有骨氣,你別回來啊,你更不要吃老爸做的這些飯菜啊。
何悅冷眼看著何卓前一秒還別別扭扭,下一秒卻抄起筷子飛快往嘴里塞東西。
她對這個冒牌貨愈發沒有好感。
心里罵歸罵,何悅的動作卻沒有慢。
那什么,前文也說過了,他們何家的飯桌就是戰場啊。
今天好不容易吃頓好的,一家三口更加不會客氣。
稍慢一點兒,別說菜被吃光了,就算菜湯都被老爸拌了米飯。
這不,見何悅不再夾菜,似乎吃飽了,何甜甜就直接把盤子拉到自己面前,將碗里的米飯扣到盤子上。
就著那點兒菜湯,何甜甜竟又吃了一大碗米飯。
何悅看得習以為常,甚至有些高興老爸的好胃口。
而何卓呢,則忍不住的直皺眉頭。
他前世雖然是個屌絲,家庭卻是普通家庭。
父母雙職工,沒有大富大貴,但絕不會像“何守田”這般摳門。
看看“他”這飯吃的,盤子都能舔干凈。
話說在生活富足的新時代,除非是特別貧困的家庭,普通老百姓,哪有這樣的?
何卓本來就因為自卑而自大,格外注意這些所謂的“教養”、“體面”。
如果在外面吃飯,看到似“何守田”這樣仿佛八輩子都沒有吃過飽飯的人,一定會鄙夷、會嫌棄。
穿越一回,卻發現,自己竟成了這種極品的兒子!
幸好穿來后,他沒有跟摳門老爸去外面吃過飯,否則,他一定會羞憤得無地自容。
即便沒有在外面丟人現眼,如今他親眼目睹老爸“沒出息”的樣子,何卓還是忍不住皺眉、撇嘴。
那種嫌棄,簡直不要太明顯。
何悅忍不住握緊的拳頭。
何甜甜卻仿佛沒有感受到,咽下最后一口飯,挺著凸起的肚腩,癱在了椅子上。
“嗝!這頓飯吃得真舒服啊!”
何甜甜還嫌不夠,又十分沒有形象的打了個飽隔。
何卓直接撇過了頭。
何悅:…馬德,老娘真的快忍不住了!
不過,何悅更在乎老爸,不想破壞老爸的好心情。
她深吸一口氣,不去看那個礙眼的冒牌貨。
“爸,今天您吃得舒服,那以后咱們多吃幾次!”
何悅收斂凌厲,乖巧的笑著對何甜甜說道。
何甜甜卻故意丟給何悅一個白眼,“多吃幾次?你想啥呢!”
“哼,你們這些小年輕啊,就是不知道過日子!”
“就算那些東西沒花錢,也不能亂糟踐。細水長流,懂不懂?”
何甜甜噼里啪啦的一通說教。
意思很明白,飯好吃,但不能天天吃!
今天就是開個葷,以后啊,他們家該怎么節省,還是要怎么節省!
“懂!爸,我知道啦!”
何悅當然懂老爸的這些道理,她說這些,不過是沒話找話的閑聊。
何卓卻有些氣惱,他忍了又忍,實在沒忍住,脫口喊了句:“爸,咱家又不是沒錢,為什么非要這么節儉?”
到底是有所求,何卓當著便宜老爸的面兒,沒敢說什么“死摳門”。
雖然沒有把話說得太難聽,但何卓喊出這句話后,仿佛打開了話匣子。
他跺跺腳,又指指天花板,“六層樓,咱們家足足有六層樓啊,每個月光房租就有一萬多!”
“我也不是說要吃什么山珍海味,但像人家普通家庭那般,吃點兒新鮮的菜,每頓飯有個葷菜,這要求,不過分啊!”
“爸,您天天這么省,到底是為了什么啊?”
何卓是真的不理解,也是真的悲憤。
如果最初他向爸爸借錢的時候,老爸爽快的給了他錢,他就能去拍視頻。
而不是想著借高利貸。
現在好了,他習慣了“超前消費”,身上背著好幾萬的債務。
系統消失了,他的雄心壯志,也被一次次的失敗而消磨殆盡。
明明他才是穿越男主啊,是這個世界的天選之子。
怎么越過越慘,特么的連上輩子都不如?
上輩子的他,雖然是個窮屌絲、死宅男,但他老實本分啊,沒有沾染上某些惡習。
穿越一回,他卻、卻——
何卓覺得自己會變成現在的樣子,絕不是他太自以為是、太過坐享其成。
而是便宜老爸太摳門,太不知道心疼兒子!
家里沒錢也就算了,可何家有樓有存款,“何守田”卻連區區十萬塊錢都舍不得給兒子去創業。
他、他算什么父親?
“為什么?因為這些都不是咱們的!”
何甜甜仿佛被何卓的控訴刺激到了,她也不管不顧的喊了出來。
“啥?不是咱們的?爸,你這是什么意思?”
何卓愣了一下,旋即又生出怒氣。
他不認為便宜老爸是在說實話,他覺得對方這是在故意找借口推脫。
“什么意思?意思是,這樓、這存款,都不是咱們爺兒倆的,而是屬于小悅的!”
何甜甜憤恨的喊了一句。
話音未落,何卓、何悅齊齊被震驚到了。
尤其是何悅,她定定的看著老爸,心中生出了不好的預感。
“爸,到底是怎么回事?”
何悅聲音顫抖,緩緩的問道。
難道她不是爸爸的親生女兒?
不!不可能啊!
她怎么可能不是爸爸的親閨女?!
看到何悅的模樣,何甜甜這才仿佛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
但,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覆水難收啊。
何甜甜長長的嘆了口氣,看看憤怒的何卓,再看看紅了眼睛的何悅,幽幽的說道:“原本,這件事,我想等到小悅十八歲生日那天再說!”
“今天我一時氣急,居然說了出來,干脆我就全都說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