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惠敏、何延年夫妻嚴格保密,何思語到了魔都,也找不到何思甜。
孟浩倒是利用他的人脈摸清了音樂節的舉辦場地、開幕時間,以及嘉賓的演奏節目單。
他甚至還弄到了音樂節的入場券。
但,想要見到何思甜,就只能等到音樂節正式開始,且他們只能坐在觀眾席上。
“…爸媽真的生氣了!我該怎么辦?”
等待音樂節開幕的這兩天,何思語愈發慌亂。
田惠敏不接她的電話,而何延年接聽了也聲音冷淡,對于她的撒嬌,絲毫都不動容。
何思語終于感受到了那種被舍棄的恐懼與心慌。
她真的不是故意的啊,當時得知自己不是何家的孩子,她的親媽在F國,她、她就想去看看。
去了F國后,尋找親媽、跟親媽相認的過程并不順利。
她每天都焦躁、痛苦,還要倒時差,還要適應飲食的差異…她就沒有跟家里聯系。
可即便如此,在她心里,爸媽始終都是她的爸媽,是她最親近的親人。
他們怎么能因此就生氣,就、就跟她疏遠關系?
“他們是不是不要我了?我真的沒想拋棄他們,我只是想知道我的親媽是個什么樣子的人,難道這也錯了?”
來到音樂節現場,坐到觀眾席上,何思語還在驚疑、難過。
“…”勸慰的話說得太多,對何思語無比耐心的孟浩都有些煩了。
但,到底是自己喜歡的女孩兒,忍著不耐,孟浩還是說了句:“不會的,思語你這么善良、可愛,你爸媽肯定不會不要你的!”
“不要再胡思亂想了,咱們先看節目,等見到伯父伯母了,咱們再好好跟他們談談!”
坐在另一邊的連城,雖然被孟浩安排了一個不太好的位置,但他也極力在何思語面前表現。
他伸著身子、抻著脖子,姿勢有些別扭,卻還是柔聲勸慰:“思語,你雖然不是伯父伯母的親生女兒,但這些年,他們對你怎樣,你心里應該有數的啊!”
“你們是一家人,即便沒有血緣關系,你也是何家的孩子,你叫何思語呢!”
連城最了解何思語,同樣是勸慰的話,他總能找到何思語關注的“重點”。
果然,聽到連城的話,何思語被觸動了某根心弦,她有些驚喜的說,“對!我們是一家人,我是何思語!”
爸媽又不是一開始就不知道她不是他們的親生女兒。
而過去的二十年里,如果不是有人故意調查,何思語從未懷疑過自己不是何家親生的。
由此可以看出,何家夫婦真的非常疼愛她。
雖然過去,何思語總是可憐兮兮的說自己是何家的丑小鴨,不如姐姐優秀,不如姐姐爭氣。
但她心里非常明白,她不是真的可憐,她確實不夠聰明、不夠漂亮。
可父母,尤其是爸爸,最疼她。
就是媽媽,或許不如爸爸那般細膩、體貼,對她的關注、包容也更高一些。
有時候,她被父母疼愛的時候,都會感受到那個被自己羨慕、嫉妒的姐姐似乎都在反過來羨慕自己!
何思語嘴上不說,心里卻暗暗得意:何思甜,你足夠好又怎樣,爸媽最疼愛的女兒是我!
而現在呢,被連城提醒,何思語忘了爸媽的疏離,又有了莫名的自信:何思甜,你是何家親生的又如何,爸媽更偏心我這個抱養的呢!
意識到這一點,何思語仿佛找到了可以碾壓、刺激何思甜的地方。
她一心想要跟何思甜對比的愿望,也得到了最大的滿足。
“是啊,你可是何思語呢!”
看到思語眼中又有了光,連城只覺得滿足。
而眼角的余光捕捉到孟浩的黑臉,連城內心愈發得意——
你個富二代,就算你有錢又如何?
這世上,最了解思語的人是我!思語愛的人也是我!
孟浩:…
用力握了握拳頭,壓下了胸中的怒火,他不跟連城計較。
反正現在思語最依賴的人是他,而不是什么連城!
等連城見到何思甜,等他們確定了關系,思語就只能是他孟浩的。
兩男一女三個人,各自存在自己的心思。
不過,他們許是有了心理慰藉,倒也沒有爭吵,而是開始安靜的等待音樂節開幕。
“何思甜”是特邀嘉賓,肯定不會暖場。
音樂節進行到一半,氣氛越來越好,壓軸的大咖們才紛紛開始出場。
何甜甜排在了中間的位置,顯示了節目組對她的重視。
“來了來了,下一個就是思甜!”
連城的座位真的不太好。
沒辦法,人家孟浩弄到的入場券,能夠順便給“情敵”弄一張已經是人家足夠大度,怎么還能要求好的位置?
就跟坐飛機的時候一樣,孟浩給自己和何思語定了頭等艙,而蹭機票的連城只能坐經濟艙。
不是說連城買張機票都買不起,他自己沒錢,但連家不窮。
只是連城想跟何思語買同一航班的機票,而他自己又做不到。
還是孟浩再次拿出砸錢的架勢,給連城弄到了一張經濟艙。
這次的音樂節亦是如此。
他們都不是業內人士,也不是合作伙伴,而普通的觀眾票早就預售完了。
孟浩利用自家企業的某些關系,拿到了音樂節組織方給贊助商的贈票。
三張票,兩張連著的,另外一張在犄角旮旯。
票是人家孟浩弄到的,總不好讓人家獨自去角落吧。
何思語呢,是兩個男人捧在手掌心的寶貝,自然也不能讓她委屈。
…連城便主動要求去角落里待著。
他的隱忍、顧大局,自然贏得了何思語的憐惜與心疼。
但,連城、何思語都沒有察覺,連城一次又一次成為“附屬”,其實已經輸給了孟浩。
而何思語對連城的感情,也在悄然發生改變。
過去的十幾年里,連城在何思語心目中,一直都是姐姐的男朋友,是她暗戀的天神。
可現在呢,隨著孟浩的“鈔能力”展現,連城卻總是一副對事情束手無策的模樣。
何思語還沒有達到嫌棄連城是個廢物的地步,但在她的潛意識里,連城已經從神壇跌落泥潭。
他,再也不是那個讓她追逐、讓她渴望的夢中情人。
反倒是孟浩,本就像個萬能的機器貓,總能在何思語最需要的時候提供完美的幫助。
如今又有了連城做對比,孟浩便顯得更加有能力,也更加有魅力。
連城是何思語幻想中的白馬王子,而孟浩則是現實中的萬能騎士。
如果何思語一直生活在夢幻中,連城自然是她最好的伴侶。
偏偏何思語是凡人,她不可能一直都活在夢中。
而何甜甜意外揭開的身世之謎,更是讓何思語在最短時間內接觸到了殘酷的現實!
連城什么的,就愈發顯得貧瘠且無用。
當然,這些變化都是細微的,就連精明的孟浩都沒有察覺。
但他卻有種直覺,只要他加倍對思語好,思語就會對他愈發依賴。
而他們也終將能夠結為伴侶。
“孟浩,思甜應該不會有事的,對吧?”
思語沒有聽到角落里連城的輕呼,而是緊張的拉住了孟浩的衣袖。
“對!”作為一個忠實的舔狗,孟浩的眼里心里只有何思語。
何思甜會不會搞砸演奏,孟浩半點都不在乎。
不過,他的水晶女孩兒既然擔心何思甜,孟浩也就順勢附和一聲。
連城:…
他這個位置真是太不友好了,除非他繼續斜著身子、抻著脖子。
可問題是,人家周圍的觀眾不答應啊。
連城就只能繼續窩在角落里,眼睜睜看著孟浩、何思語在他前面或是低頭交談、或是親密依偎。
三個人的心思根本就沒有在舞臺上,但,當工作人員抬來一架鋼琴,主持人預告下一個演奏的是何思甜時,三人紛紛打起了精神。
“怎么辦?我好擔心啊!”
“哎呀,爸媽也真是的,思甜的手,明明都毀了,他們卻還讓她來參加活動!”
何思語雙手握緊,仿佛祈禱的少女,嘴里卻不停的絮叨。
坐在他們前排的一個年輕人,耳朵動了動。
“或許這是思甜自己要求的,而伯父伯母不忍心,就答應了。所以,他們才會陪她一起來啊!”
孟浩小聲的回答,他說這話,重點還是為了安慰何思語。
他想要告訴何思語的是,你爸你媽不是故意不理你,而是為了何思甜,畢竟她受了傷,她是弱者嘛。
前排的那個年輕人,也把孟浩的低語聽了進去。
他眸光閃爍了下,似是想到了什么:對啊,“何思甜”從小就彈奏鋼琴,參加過無數的比賽或是節目。
但大多時候,都沒有見到她的父母隨行。
而這一次,“何思甜”早已不是小孩子,根本不需要家人陪伴,她的父母卻一起來了。
這里面,果然有問題啊!
這人腦子轉得飛快,只是短短幾分鐘的時間,就有了一個主意。
當何甜甜穿著演出的禮服,來到舞臺上,向所有受邀嘉賓、觀眾們鞠躬致意。
嘉賓席、觀眾席則爆發出激烈的掌聲。
按照慣例,何甜甜會在掌聲中走到鋼琴邊,然后進行她的演奏。
就在這個時候,此起彼伏的掌聲中卻突兀的響起了一個男聲:“何思甜,你是不是想要欺瞞觀眾!”
這記喊聲,響亮,刺耳。
當然,在一片掌聲中,零星的喊叫并不會引起眾人的關注。
但,這人不但喊叫出聲,還直接在觀眾席站了起來。
這,就非常顯眼了。
掌聲漸漸停息下來,嘉賓、觀眾們則竊竊私語。
一時間,現場便有些混亂!
何思語驚訝的捂住嘴巴,因為那個站起來疑似找茬的人,就站在她的正前方。
這是人是誰啊?
為什么在這個時候鬧事兒?
何思語全然沒有想到,這個混在觀眾席的狗仔,是聽了她的嘀咕,這才想到當眾發難。
何甜甜有些意外,卻也沒有慌亂。
她經歷的大場面太多了,眼前這一幕,不過是小CASE。
她抬起雙手,做出微微下壓的動作,并向主持人要來話筒。
臺下的嘉賓、觀眾們看到這些,更加疑惑。
不過,他們停止了小聲議論。
現場安靜下來。
何甜甜拿著話筒,對著那個一臉搞事情的年輕男子說道:“這位觀眾,你想要說什么?”
“據我所知,四個月前,你經歷了一場意外,在酒店大堂彈奏鋼琴的時候,被墜落的吊燈砸到了手!”
這位狗仔倒也沒有廢話,而是直奔主題。
“媒體和粉絲們都很關心你,不過你父母對外表示,你確實受了傷,但手術很成功!”
狗仔仰起頭,直直的看著何甜甜,“何思甜女士,事情是這樣嗎?”
何甜甜挑眉,“沒錯,我確實受了傷,右手肌腱斷裂。”
說話同時,何甜甜還舉起了自己的右手,左右翻轉了幾下,似乎想讓這個狗仔以及觀眾們都看清楚。
坐在最前排的田惠敏、何延年,見女兒被當眾問及受傷的事兒,全都緊張又心疼。
他們怕女兒心理還沒有調試好,他們心疼于女兒當眾自揭傷疤。
四個月前的意外,絕對是他們家思甜人生中受到的最大創傷,也是她生命的轉折點。
雖然已經痊愈,雖然沒有真的造成傷殘,但對于何思甜心理的傷害,卻依然存在。
今天是他們思甜傷愈后第一次公開演奏,本就緊張、忐忑,結果還有人故意提及她受傷的事兒!
何家夫婦真怕女兒會承受不了。
聽到“肌腱斷裂”四個字,臺下一片嘩然。
能夠來音樂節的嘉賓以及觀眾,就算不是專門搞音樂的,也對音樂有所了解。
而手部肌腱對于一個鋼琴家的重要性,大家也都非常清楚。
肌腱斷了,就算重新縫合,也很難恢復原有的模樣。
或許還能拉琴或是演奏其他的樂器。
但彈鋼琴?
“我的手術還算成功,肌腱縫合得非常好,但,手還是變得不太靈活——”
何甜甜繼續說著。
那個尋釁的狗仔卻打斷了何甜甜的話,不客氣的問了句,“既然不能再彈鋼琴了,你為什么還要參加這次音樂節?”
觀眾們雖然覺得這人太不禮貌,而且惡意滿滿。
但說的話,也不是全然沒有道理。
他們不歧視受傷的鋼琴家,但“何思甜”作為一個鋼琴家,是不是也該尊重一下觀眾?
何甜甜淡淡的看著那個狗仔,冷冷的說,“誰說我不能彈鋼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