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受到的教育和自己的教養不允許,田惠敏都想抓著連城的肩膀用力搖晃。
也給他來一個咆哮帝:“親,你是不是聽不懂人話啊!你是不是理解能力有問題啊!你是不是傻!”
田惠敏用力晃了晃腦袋,將腦海里那些亂七八糟的想法甩掉。
唉,撇開連城的“不識趣”,他每次來的時機都特別煩人。
好好的氣氛,全都被他破壞掉了。
田惠敏深吸一口氣,平復了一下心情,轉頭看向何甜甜的時候,又恢復了溫柔的慈母笑:“思甜,我去看看。你繼續練琴!”
“好的,媽媽!”
已經不是第一次讓田惠敏去打發連城,何甜甜完全相信自己親媽的能力。
區區一個連城,還真不是田惠敏這樣的大律師所能對抗的。
“老公,我去了哈!”
田惠敏又給何延年說了一句,并遞給他一個眼神:好好守著思甜。
何延年微微點頭,表示自己收到了。
就這樣,田惠敏離開了琴房,和阿姨一起去了樓下客廳。
何家住的是一棟別墅,連家也在這個社區。
算不得多么豪奢,卻也是中上等人家的最佳住所。
上下兩層,七八個房間,一家四口住著剛好合適,還給何延年準備了書房,以及何思甜的琴房。
下了樓,來到客廳,田惠敏就看到了坐在沙發上的連城。
見到連城的模樣,田惠敏忍不住閉了閉眼睛——
又來!
還是一大捧花,一個首飾盒。
這孩子…唉,田惠敏都不知道該如何評價。
都半個月了,天天都是這一套。
起初,他們家思甜還會出來見他,雖然沒有明確的拒絕,但有眼睛的人都看出來了,思甜渾身都是抗拒。
唯獨連城仿佛瞎了一般,哦,不是,用她老公的文藝范兒說辭,那叫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連城就是這么的自以為是,一廂情愿,他口口聲聲說愛思甜,所以想跟她結婚。
但話里話外,田惠敏總覺得連城在施舍,仿佛他認定思甜的手廢了,不再是光芒萬丈的鋼琴公主,而是一個需要他憐憫、需要他救贖的小可憐!
田惠敏:…就很想爆粗口!奈何自己的修養不允許!
作為一個母親,她為了讓女兒能夠熬過傷痛期,重新回到巔峰,不惜放下工作,天天陪伴。
連城這個女兒名義上的男朋友,不說體諒,不說支持,卻還弄出這么一出來惡心人!
是的,就是惡心!
第一次聽到連城深情告白、真摯求婚的時候,田惠敏還覺得有些感動。
但同樣的話聽了十幾遍,又忽然發現他態度中的高高在上,頓時讓田惠敏從感動變成了作嘔!
什么人哪!
就算他們家思甜不能彈鋼琴了,也是年輕漂亮高學歷的女孩兒。
哪里就輪到得連城這么一個醫學生來憐憫、施舍了?!
更不用說,他們家思甜不但鳳凰涅槃,還更進一步。
早晚有一天,他們家思甜會成為國寶級的鋼琴家!
這樣的思甜,又豈是連城所能覬覦的?
田惠敏不是個勢利眼,她很珍惜何、連兩家多年的交情。
奈何連城這孩子,太敗好感度了!
過去覺得他聰明、上進、重感情,現在卻覺得他、他——
田惠敏作為一個有修養的人,亦是連城的長輩,她實在說不出太難聽的話。
但,眼前的連城,真的已經從一個讓她喜歡的女婿人選,變成了讓她頭疼的問題青年了。
“…連城,下個月,思甜要去參加魔都舉辦的現代音樂節,她是特邀表演嘉賓,屆時會有鋼琴獨奏!”
拒絕的話說了太多次,田惠敏自己都說煩了。
她無奈的看了眼滿眼期待的連城,想了想,索性換了個策略。
“什么?思甜她要去參加音樂節?還要進行現場鋼琴獨奏?”
連城卻仿佛聽到了什么不可思議的話,眼睛瞪得溜圓,臉上也滿是激動的神情。
田惠敏神情淡然,她已經習慣了連城動輒“激動”的模樣。
她淡淡的說,“是啊,她會參加,也會進行表演!”
“不!不行!絕對不行!”
連城沒有去想,“何思甜”既然決定去演奏,肯定是有所底氣。
他還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覺得是“何思甜”因為受傷而大受刺激,腦子一時糊涂竟做出這樣不理智的選擇。
“為什么不行?我和思甜爸爸都同意了,我們非常鼓勵她去!”
田惠敏定定的看著仿佛在演電視劇的連城,緩緩說出這句話。
“什么?”連城又是一驚一乍,仿佛不認識眼前的田惠敏。
或許,在他的腦補中,田惠敏這個律政行業的精英,是個無條件寵溺女兒的無知蠢婦。
又或者,連城覺得,田惠敏太功利,為了保住“何思甜”知名女鋼琴家的身份,明知道自己女兒受了傷,卻還逼著她去表演。
“伯母,你們怎么能這么做?你們會毀了思甜啊!”
連城痛心疾首,聽他近乎控訴的話語,很明顯,他是把田惠敏當成了唯利是圖的虎媽,而何延年則是管不住自己強勢老婆的無能男人。
田惠敏:…不氣!不氣!我不跟腦子有問題的人生氣!
深深吐納了好幾次,田惠敏才控制著沒讓自己爆發。
原本,她還想問連城一句,“我們怎么就毀了思甜?”
但,看到連城那副模樣,田惠敏覺得,不管她說什么,這位自以為是的“癡心人”也聽不進去。
田惠敏不過是浪費口水罷了,順便還會把自己氣個夠嗆!
“連城,看在咱們兩家多年的交情,以及你和思甜的感情上,我再和你解釋一遍!”
田惠敏拿出在法庭上辯論的氣勢,釋放出了律政女王的威壓,冷冷說道:
“第一,思甜已經二十四歲了,她從小就獨立、堅強,有自己的主見。她有權利決定自己要不要參加音樂節!”
“第二,我和思甜爸爸是她的親生父母,我們比這個世界上的任何人都愛她,都想讓她幸福快樂!”
連城仿佛被田惠敏的氣勢壓制住了,竟忘了激動,而是呆愣愣的看著田惠敏。
田惠敏盯著連城的眼睛,一字一頓的說,“所以,連城,我請你冷靜下來,用你的大腦來思考問題!”
“你如果真的愛思甜,真的想為她好,就請尊敬她的決定,尊敬她的父母!”
“即便你做不到尊敬,也請你不要質疑,更不要羞辱!”
“…否則,我就要懷疑你是不是真的愛我的女兒。”
何甜甜:…果然是聰慧能干人設的女強人啊,不但氣勢足夠強大,關鍵也懂得用魔法打敗魔法的妙計!
果然,聽到田惠敏的這一番話,連城的臉色變得有些難看。
他仿佛被撕破了臉皮,又仿佛被戳穿了心事。
在田惠敏的銳利目光下,他竟有種無所遁形的感覺。
“對不起,伯母,我、我太激動了!”
連城心里發慌,結結巴巴的道了歉,便拿著自己的“道具”落荒而逃。
望著連城倉皇的背影,田惠敏并沒有解決掉麻煩的輕松,她的眉頭皺的更緊了。
她忍不住暗暗猜測,難道我剛才說中了?連城和思甜之間的感情真的出了問題?!
連城怪怪的,一驚一乍的仿佛精神出了問題。
而思甜呢,對連城也十分冷淡。
不只是住院期間,就是回到家里,也一直不愿見到連城,更不愿跟他說話。
之前田惠敏沒有太多懷疑,主要是看到自家女兒雖然沒有答應連城的求婚,可也沒有拒絕啊。
田惠敏與何延年只當女兒是受了傷,心理和精神上都受到了一定的影響,這才變得有些尖銳和冷漠。
但,今天看到連城的怪異,再回想思甜受傷后的表現,田惠敏心中有了不好的預感。
似乎,在她和丈夫不知道的情況下,他們的女兒受到了傷害。
難道是連城背叛了思甜?
可、可有不太像啊。
連城雖然變得奇奇怪怪,讓田惠敏兩口子看著有些不順眼。
但自家女兒受傷后,對連城態度冷淡,但連城卻一直非常積極、主動。
不讓他去醫院,他就天天來何家報道。
思甜出院后,連城更加熱切了。
天天求婚,越挫越勇,而“不聽人勸”什么的,從另一個角度來解讀,也是他足夠執著啊。
看到一個男人這般對自家女兒窮追不舍,作為母親,田惠敏也有過感動。
這樣的連城,說他不喜歡自己女兒,還背叛了她,田惠敏無論如何都不相信。
何甜甜:…親媽,您是正常人,所以不了解奇葩的腦回路!
人家連城這是為愛犧牲呢!
田惠敏聽不到何甜甜的吐槽,但敏銳的她,終于意識到了不對勁。
開始重新審視自家女兒與連城的相處日常,以及最近各自的反應。
沒有世界意識給強加的濾鏡,當田惠敏真的精明起來,認真調查,她還真的發現了些許端倪。
“思語和連城?這、這怎么可能?”
家里沒有裝監控,但有干活的阿姨啊。
而何思語和連城私下里相處的時候,不知道是無知無畏還是有心為之,竟沒有絲毫的顧忌。
他們頂多就是背著何延年和田惠敏。
對于何家的阿姨,卻沒有太多個顧慮。
所以,田惠敏從阿姨口中得知,大女兒住院期間,連城名義上是來何家表現對大女兒的愛,實際上呢,卻偷偷跑上二樓,跟思語在房間里幽會。
當然,阿姨肯定不會說是“幽會”。
畢竟人家兩個人關著房門,阿姨根本不知道他們在里面干什么。
但——
一男一女,早已成年,沒有血緣,卻單獨呆在一間屋子里。
就算是從小一起長大的“朋友”,就算是未來的姐夫和小姨子,那也不行!
田惠敏不愿意把連城和思語想得太壞。
這兩個人,一個是她從小看著長大、且十分看好的未來女婿人選;
另一個則是她養了二十年、當成親閨女般疼愛的小女兒。
他們、他們…田惠敏寧可相信世界有鬼,也不愿意相信他們會勾搭在一起。
連城、何思語,你們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你們一個是思甜的男朋友,一個是思甜的妹妹啊。
你們怎么能一起背叛思甜?!
在猜測到這種可能的那一剎,田惠敏只覺得天旋地轉,她的雙腿都在發軟。
若不是還有一絲理智提醒,她可能會直接失態的跌坐在地上。
即便如此,田惠敏也有種被毀滅的絕望與窒息。
震驚、惶恐甚至是憤懣之余,田惠敏還感受到了無盡的心疼與憐惜。
她的思甜,她的寶貝女兒,是不是察覺到了這些,所以才——
田惠敏的反應真的很快,當她意識到不對勁之后,就迅速想到,在思甜出意外之前,他們三個去一起旅行了。
難道,在旅行過程中,思甜發現了什么?
天哪!
田惠敏簡直要心疼死了。
思甜都經歷了些什么?
意外受傷,男友不在身邊,極有可能跟自己的妹妹在一起。
明明察覺到了真相,卻還要親眼看著連城跪在自己面前扮演神情,親耳聽著何思語在她耳邊為連城辯駁、為連城唱贊歌!
田惠敏不敢再猜想下去了,她的胸腔內滿是怒火,她馬上要爆炸了!
“…不!不不!這些都只是我的猜測,事情一定不是這樣的!一定不是!”
否則,他們家思甜就太可憐了。
而她遭受了這些,卻沒有向任何人傾訴,而是忍著疼痛做復健,拼命般的練琴、練琴、練琴!
原本,田惠敏只覺得是女兒的個性如此,她本身就是個驕傲又勤奮的人,肯吃苦,不肯放棄。
但現在…
田惠敏的心哪,充斥著無數的情緒,她自己都說不出到底是個什么滋味兒。
就在田惠敏不愿相信,卻已經碰觸到真相邊緣的時候,呆在琴房繼續練琴的何甜甜,卻感受到一股奇妙的力量。
仿佛,一直束縛在她神魂上的世界意識枷鎖,變得松動起來。
“我不想嫁給連城!”
何甜甜嘗試著說出這句話。
雖然過程有些艱難,依然受到了壓制,但最終,何甜甜還是清晰的表達出了自己的想法!
太好了!
世界意識的束縛,果然被撬動了。
只是不知是因為她的努力對抗,還是某些重要角色的“覺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