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老婆的事兒?”
須賀一郎很滿意便宜侄子今天的表現,但有些事,還是需要有個明確的結論。
作為鬼畜,抗日分子當然是不能容忍的。
何甜甜趕忙拍著胸脯表示,“叔父大人,我妻子就是個普通的家庭主婦,比較有愛心,經常去慈幼院幫忙。”
“她就是個普通的華國女人,連殺雞都不敢,大大的良民,哪里就是什么抗日分子?”
說完這話,何甜甜又故意露出遲疑的表情,斟酌著措辭,小心翼翼的問道:“叔父大人,我、我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
“我平時行事確實怯懦了些,可我好歹是霓虹國人啊,背后還有叔父大人您。”
“可這次,沒憑沒據的,呂耀華卻帶著人直接沖到我家抓人。”
“這個呂耀華,在影機關行事確實張狂了些,對犬養健大尉也非常尊敬,但他應該不是個沒腦子的人啊。”
何甜甜的話,頗有暗示性。
果然,聽到犬養健這個名字,須賀一郎的笑臉頓時變得有些冷。
犬養健也是影機關的高層,不過,他是專業的特工,聽說還是土肥的學生。
雖然軍銜比須賀一郎低一等,但靠著老師的關系,機關長閣下對他也高看幾分。
須賀一郎是陸軍出身,因為跟機關長影佐是同學兼同僚,這才加入到了影機關,成為僅次于影佐信義的高層。
須賀一郎和犬養健歸屬于不同的派系,而兩人綜合實力相差不是很大。
在影機關,因為權利、利益等糾葛,兩人直接走到了對立面。
須賀一郎跟憲兵隊走得近,而犬養健和那些日偽特務更為親密。
倒不至于撕破臉,但私底下的小動作卻非常多。
犬養健通過手底下的漢奸找須賀家的麻煩,倒也不是不可能。
須賀一郎自身沒有問題,但須賀浩介是個軟蛋啊。
他是須賀一郎弄進影機關的,如果須賀浩介背上了“抗日”的罪名,須賀一郎也要受些連累!
想到這里,須賀一郎的臉色愈發難看,“好個呂耀華,一個連自己民族都背叛的軟骨頭,居然也敢算計我!”
須賀一郎非常有頭腦,哪怕被何甜甜誤導著懷疑上了犬養健,但當著便宜侄子的面兒,他沒有說犬養健的壞話。
而是將矛頭對準了呂耀華!
“我就是擔心這一點!”
何甜甜一副“我果然沒有猜錯”的模樣,向前探了探身子,壓低聲音,“呂耀華一上門,我就怕他想污蔑我。”
“我是個小人物,就算被他謀害了也沒什么。可叔父大人您不一樣啊,您是堂堂影機關的二號人物,對帝國無比忠誠,戰功彪炳,若是沾上了些許污點,都是對您的褻瀆啊!”
何甜甜很懂得說話的藝術,告小狀的同時,還不忘狂拍須賀一郎的馬屁。
她故意把須賀一郎跟“須賀浩介”扯上關系,卻又坦誠的表示:咱們不是一類人,您是高高在上的雄鷹,而我就是地上卑賤的野草。
但,他們再怎么不一樣,也是同為須賀家的人。
須賀浩介被人踐踏了,須賀一郎臉上也不好看,最要緊的,還是怕有人借機生事,讓須賀一郎頭上扣帽子啊。
“他就是我們養的一條狗,想算計我,還不夠資格!”
須賀一郎冷哼一聲,不過,他還是橫了何甜甜一眼,“行了,你也不要妄加猜測,這件事或許就是個誤會呢!”
他可不是傻子,哪里看不出便宜侄子在故意拱火?
他會教訓呂耀華,也可以幫“須賀浩介”出頭,但絕不能讓這混小子覺得自己好糊弄。
何甜甜故意露出不好意思的表情,撓了撓頭,“我就知道瞞不過叔父大人,都怪我沒本事,挨了欺負還要找叔父幫忙!”
看到何甜甜乖乖認錯的模樣,須賀一郎很是滿意。
哼,他才是千年的狐貍,須賀浩介一個小崽子也敢在他面前耍心眼兒?
不過,到底是一家人,且今天便宜侄子的表現真的很不錯,須賀一郎心情大好。
“好了,這件事我知道了。明天上班的時候,我會給你一個公道!”須賀一郎裝腔作勢的說道。
“多謝叔父大人,多謝叔父大人!”
何甜甜卑躬屈膝的再三道謝,做足了謙卑晚輩的樣子。
第二天,呂耀華心下忐忑的來到了影機關。
剛剛坐下,還不等讓狗腿子們給買早點、泡茶,就看到“須賀浩介”一臉小人得志的走進來。
“須賀記者,早上好!”呂耀華心里咯噔一下,臉上卻堆滿笑容,殷勤的打招呼。
“哼!”何甜甜故意鼻孔朝天,狐假虎威的說道,“我叔叔,哦不,是須賀少佐叫你去他辦公室!”
咕咚!
呂耀華緊張的吞咽了一口唾沫,心慌的不行,全然忘了平時對“須賀浩介”的鄙視。
他抬手就從抽屜里掏出一個信封,嘿嘿陪著笑臉,直接將信封塞進了何甜甜的口袋,“須賀記者,昨天是我魯莽了,冒犯了您家夫人,還請您大人有大量,千萬別跟我一般見識!”
何甜甜沒推辭,還伸手摸了摸口袋里的東西,鼓鼓的,嘿,少說也有二三十張。
她眼底閃爍著貪婪的光,卻仍然做出倨傲的表情,“哼,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行了,你也別廢話了,趕緊去見須賀少佐吧!”
麻蛋!
你個狗日的鬼畜!
收了老子的錢,居然沒有半點表示?
你特么要是真的記恨上我,想讓須賀少佐幫你出頭,你、你特么別收老子的孝敬啊。
結果,人家錢招收,黑賬照常記!
呂耀華暗自問候了須賀家的祖宗十八代,但表面上,還是要點頭哈腰。
他的心七上八下,腳步都有些發虛,慢吞吞的去了須賀少佐的辦公室。
半個小時后,呂耀華頂著一個豬頭走回來。
何甜甜看到他兩頰紅腫,偌大的巴掌印層層疊疊,就知道他挨了須賀少佐好一通耳光。
這還只是利息,你虧欠華國人民的血債,以后我會慢慢的、加倍的收回來!
何甜甜沒有在自己的辦公室待著,而是故意在行動隊晃來晃去。
表面上,她仿佛在等著看呂耀華的笑話,當然她也的確笑得很開心。
但實際上呢,她還順便探聽到了一個電話——
“給濱江旅社207房間送飯!”
行動隊這是在監視這個地方?還是藏了什么人或是什么東西在這里?
何甜甜暗暗將這個地址記下來。
對著滿臉巴掌印的呂耀華取笑了一番,何甜甜便拿起照相機,裝模作樣的出去采訪了。
“…”望著何甜甜得意的背影,呂耀華牙齒咬得咯咯作響。
但他心里很清楚,自己就算再氣惱,也不能把“須賀浩介”怎樣。
因為就在剛才,須賀少佐直接用一記記鬼畜特有的耳光,讓呂耀華深刻知道了一個事實:以后,須賀浩介就是須賀少佐罩著的人了!
就算呂耀華投靠了犬養大尉,但、但他也不敢輕易招惹須賀少佐!
這口惡氣,呂耀華只能乖乖咽下去。
何甜甜不知道呂耀華對自己的憎惡已經達到了頂點,當然,就算知道也無所謂。
她拿著相機,路上隨便拍了幾張鬼畜們巡邏的照片,便一路往濱江旅社而去。
這是一家不是很大的旅社,位于弄堂里,左右都有住戶,不過交通卻很方便。
何甜甜不著痕跡的打量著,用她的眼光來看,這里很適合做個中轉站。
可以暫時居住,也可以隨時撤離。
而且對面、左右都有房舍,安排人監視或是埋伏,都很便宜。
何甜甜沒有做過特工,但她會武功啊,六感異常敏銳。
不靠專業,單靠直覺,何甜甜就發現了幾個形跡可疑的人。
街角那個賣水果的攤販,墻邊那個擦皮鞋的年輕人,還有路邊拿著報紙看報紙的路人…這些人都不是普通老百姓。
腰間鼓鼓的,疑似攜帶武器。而且眼睛一直盯著旅社的門口。
他們這是在監視?
何甜甜心念微動,卻沒有多做停留。
轉身拐出這個三角路口,來到一家服裝店。
在換衣間,何甜甜換上一身中式長袍,戴上帽子,也沒有化妝,但整個人的氣質就變了。
從剛才的洋氣記者,搖身一變成了儒雅含蓄的傳統學者。
她連走路的姿勢也變了,站如青松,走路肩膀不會亂晃,一看就是那種受過良好教養的有文化的先生。
她重新來到濱江旅社,沖著前臺客氣的點點頭,仿佛熟客一般,坦然的上了二樓。
她看了眼樓梯邊那間客房的門牌號,是201房間。看來那個207應該在走廊盡頭。
其實,不用何甜甜推測,她打眼看過去就能發現問題。
因為,在一間客房的門外,正守著兩個身著便衣的青壯男子。
何甜甜瞇起眼睛,仔細打量著那兩人的五官。
看著有些眼熟啊,雖然叫不出名字,但何甜甜敢打賭,一定是原主見過的人。
而原主最常見的人就在影機關。
所以,這兩個人是影機關特別行動隊的特務!
207房間一定關押了什么人,或是隱藏了什么東西,他們負責看守。
而樓下的人,則是協同防衛。
看來,房間里的人或東西很重要啊。
行動隊居然這般小心翼翼。
只是不知,這其中是跟果黨有關系,還是跟紅黨有牽扯。
何甜甜忽的想起屈安妮“暴露”的那張照片。
呂耀華說,屈安妮跟紅黨有過接觸。
那么問題來了,呂耀華怎么知道那人是紅黨?
何甜甜瞇起眼睛,雖然不愿意這么想,但她必須考慮這種可能——紅黨有人叛變了,呂耀華等日偽特務把他當成魚餌來釣大魚!
屈安妮可能就是負責接頭的那個交通員,又或者,她就是那條大魚。
何甜甜腦中閃過許多猜測,不過,時間只是過去了短短十幾秒。
她的動作很快,沒有東張西望,所以守在207的特務們并沒有注意到她。
何甜甜上了三樓,從另一邊的樓梯下來,然后慢悠悠的出了旅店。
回到剛才的那間服裝店,何甜甜又換回原來的衣服。
她繼續端著照相機,一邊拍拍拍,一邊暗中觀察四周的道路情況。
時間到了中午,何甜甜沒有回影機關,而是直接回了家。
嗯嗯,作為一條合格的咸魚,能去單位打個卡已經非常不容易了。
怎么還能指望他準時準點的上下班?
而在家里看孩子的屈安妮,看到翹班回家的丈夫,也沒有半點意外。
她笑著迎上來,“早上剛好買了一條魚,還想著晚上燒了給你吃,你等一會兒,我這就去做!”
接過何甜甜手里的公文包、相機還有風衣,屈安妮順手拿起雞毛撣子,輕輕幫何甜甜撣去褲子、鞋子上的灰塵。
“哈哈,安妮,你不知道,今天早上我真是太開心了!”
“呂耀華那個狗東西,被須賀少佐狠狠抽了十幾個耳光,臉都腫成豬頭啦。”
“…以后你就放心吧,他再也不敢找咱們家的麻煩了。那十根金條真特么管用,就、就是太多了!”心疼啊。
何甜甜興奮的手舞足蹈,急切的跟屈安妮分享自己的快樂。
屈安妮聽到這話,眼睛一亮。
呂耀華被收拾了?
他以后應該不敢再盯著自己了?
她、安全了?!
還不等屈安妮高興完,又有一個驚喜等著她。
就聽何甜甜故作抱怨的說,“不過,今天我還遇到了一件晦氣的事兒!”
“我回家的路上,順便去了趟濱江旅社采訪,結果,踏馬的,居然又碰到了行動隊的混蛋們!”
作為一個經過專業訓練的特工,屈安妮聽到這句很平常的話,卻瞬間注意起來。
濱江旅社?行動隊?
難道那個叛徒就被影機關藏在那里?
屈安妮佯做附和何甜甜的模樣,順口接了一句,“那可真是夠晦氣的。怎么哪兒哪兒都有行動隊啊!”
“就是,一群狗東西,還特么偽裝?就算他們蹲在地上擦皮鞋,我也認出那是行動三隊的賈三!”
何甜甜沒好氣的罵著,一副因為呂耀華而遷怒的模樣。
偽裝?
行動三隊?
屈安妮愈發肯定了自己心底的猜測。
因為她已經知道,那日去咖啡館設伏,準備誘捕“鴻雁”的就是呂耀華所帶領的行動三隊。
而她屈安妮,就是紅黨獨立特工沈焰專屬的通訊員,代號“鴻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