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初冬。
隨著南陽與徐州兵團北上,曹操與袁紹這對發小正式在官渡交戰,這場關乎天下走向的決戰熱身前哨戰正式結束,雙方也終于正式進入到了白熱化的階段,雙方總計投入兵力超三十萬。
官渡戰場上,曹操不得已放棄白馬與延津兩大渡口,于官渡這個三角形的河灘與袁軍正式進入僵持階段。
揚州,當孫策確定漢趙正式交戰,徐州兵團全部北上之后,將江夏戰場全權交給了他自己表的江夏太守周瑜都督戰事,自己則帶著李術返回廬江,調集了江東兵馬準備大舉進攻合肥城。
荊州方向,覺得機不可失失不再來的劉表,十分默契的斷了給黃祖的援助,開始朝襄陽調集人馬,準備趁朝廷不能南顧的大好時機奪回有著帝鄉之稱的天下第一大郡南陽。
青州方向,張遼與臧霸急進軍,青州別架王修識破朝廷明取青州,實為兩面包抄之計,勸說袁熙放棄戰略要地厲下,以及齊長城以東的所有地區,轉而專心重修齊長城,并派人去管袁紹要援軍。
并指出:齊東久經戰亂,無力供大軍,敵軍勞師遠征,糧草必然不濟,只要堅守住五個月,必見轉機。
給夏侯淵卡攔在長城外面卡得死死的,急得他都想要搜集船只整一只水軍繞過長城了,多虧了張遼阻勸才打消了他這個瘋狂的念頭。
不過好在齊長城年久失修,缺口少說也有十幾處,青州的地勢整體上來說也是以平原為主,隔斷東西的魯山、泰山、沂山山脈整體上來看還是以丘陵為主,至少相比于并州的地形來說,還是相當友好的。在夏侯淵不計傷亡的玩命交替進攻之下,打得袁熙還是頗為狼狽,搖搖欲墜的。
但是并州、河東、河內方向的西線戰場,卻真的已經是打成血肉磨坊了,這場從人數上看并不比官渡主戰場規模小多少的西線戰事,僅在短短半個月的時間里,就真正打出了一個血流汾水腥擅。
河內方向,得知天井關易手的高干惱羞成怒的親自帶兵攻打了一下,被鎮守于此地的鐘繇打了個灰頭土臉之后,卻是終究只能無奈的放棄,卻依舊留下了袁紹調給他的親信韓猛繼續于關外與其對峙。
自己則帶領主力經過太原而轉道韓信嶺,與匈奴合戰劉協,一步一個血印的艱難蹚過了雀鼠谷,又付出了慘重代價之后終于與匈奴聯軍來打通了霍山口之后。
卻發現天子在平陽城早已經做足了準備,就等著他呢。
平陽城小,屯不得大軍,天子與李典、司馬懿、賈逵三人統領河東本地步卒于城中拒守,騎兵則全部交給了關羽、張繡二人于城外倚城扎營。
更狠的是,就在他們攻打雀鼠谷的這段時間,天子將澮水以北的所有百姓全部交給了杜畿命他南遷,反正也秋收完了,干脆就來了個堅壁清野,放火燒地,連草都沒給趙軍和匈奴留下。
這個堅壁清野的計劃劉協心里頭斗爭了兩天兩夜才同意,因為堅壁清野從來都是清不干凈的,總有那山溝溝里面,顧慮不到的,而且這種遷民之舉,以這個時代的行政能力來說怎么遷,都不可能保證百姓沒有財產損失。65,更多好免費閱讀。
留下的房子說不定都會被惱羞成怒的匈奴人放火給燒成白地。
然而經過兩天的心理斗爭之后,劉協還是同意了這個作戰計劃,他也知道,什么叫做慈不掌兵。
他覺得這個命令下了之后他和親手斬殺了那名匈奴兵一樣,都完成了某種蛻變。
好在這事兒杜畿辦的還算漂亮,親自趕赴了一線,挽著褲腿幫著百姓搬運物資,嚴懲貪官污吏,真真正正的做了一個好官。
當然,這也跟劉協給他的壓力有關,劉協也沒說辦不好砍死他之類的,就是說,在堅壁清野的過程中如果有一個人死,他就下罪己詔。
給杜畿整的那幾天尿尿都焦黃焦黃的。
但是總之吧,效果還是好的,高干和呼廚泉這仗打得都很難受,尤其是呼廚泉。
這位一向有點弱勢的匈奴單于終于跟高干摔了桌子。
“刺史,這仗還怎么打啊,方圓幾十里一戶人家都沒有,你讓我們弟兄吃什么喝什么搶什么啊,付出這么大的傷亡才打出雀鼠谷,結果什么都沒搶到,你讓我怎么和我的族人交代?”
高干此時也是頭疼不已,這個時候對匈奴更需要安撫,只得捂著腦袋道:“不是給你們提供糧草了么,又沒餓著你們。”
呼廚泉從懷里掏出一塊豆餅一摔:“就吃這個?和馬吃的一樣啊!”
高干聞言無奈的也從自己的兜里掏出一塊豆餅道:“我吃得也是這個,河東堅壁清野,到處都沒有糧食,只能從太原經雀鼠谷運過來,雀鼠谷是什么地方還用我再說么?就是不打仗,糧食也不好運啊!咱們這是近二十萬人,還有那么多的馬,這特么河東連草都沒剩多少,我連草都得管,你還想吃什么!”
說完,高干又嘆了口氣,把著呼廚泉的手臂讓他坐下:“你回去好好和你們的貴族說,天子就在平陽,平陽小城屯不了多少軍,早晚是咱們的囊中之物,我替我舅舅做主,咱們擒下了天子之后不止是河東河內,我連河南也交給你們,任你們隨便搶掠,還不行么?”
“眼光放長遠一點吧我的大單于,我知道你們難,我也難啊,咱們兩個就一起勉為其難吧,行么?”
“哼!”
呼廚泉氣呼呼地坐在高干的身邊,顯然,高干的這個答案并不能讓他滿意。
“要不,平陽交給你們來打,你讓我和我的族人去打絳邑?”
劉協在堅壁清野之后第二道防線就是絳邑,命裴茂裴潛父子領兵在此駐守,曹純領虎豹騎在城外支應。
絳邑是澮水的防線,過了此處就是有人區了,絳邑的地理條件上相對更加開闊得多,至少西側沒山,只有一條澮水,水防線總比山防線好打得多,誰都明白河東不可能再有第三道防線了,打過去,整個河東的財富都將任他掠奪。
高干也真是頭疼不已,依著以前的脾氣早就一錘子削這呼廚泉的臉上了。
然而此時此刻,卻也只能耐著性子給呼廚泉解釋那些是個人就能看得到的道理道:“平陽扼守山路要道,他們手里又有騎兵,你去打絳邑,萬一萬一短時間內打不下來,我如何確保你的糧道安全?你還嫌我的后勤壓力小么?再說天子現在本人就在平陽,一百個絳邑又如何抵得上一個天子的分量?”
“刺史,我也知道天子之重,可是族人們不知道啊,你們漢人誰當皇帝和我們匈奴人有什么關系?族人們拋棄家中正在貼秋膘的牲口南下是為了劫掠的,是要搶回去財貨給家中的婆娘作禮物的,你說的這些我懂,可他們不懂啊。這仗要是這么打,我是真管不住了,族人們現在都嚷嚷著要回家呢。”
高干聞言,又是重重地嘆息一聲,一只手在桌子底下握得已經滿是青筋了。
“單于的苦衷,我當然理解,你看這樣好不好,不就是要劫掠么?你們要的財貨,我來給。”
“你?你手里還有多少財貨能給我們?”
“我命人在后方劫掠太原,搶來的財貨分給你們行不行?保證你們每個勇士至少分到半匹絹布或是等值的東西行不行?”
“每人分到半匹絹?”愣了好一會兒,呼廚泉問道:“這樣的話,應該能安撫他們半個月吧,如果半個月后依然打不下來陽平,那您還得給我們每個人半匹絹。”
高干咬著牙,滿臉青筋地點了點頭道:“好。”
而在他走了之后,高干卻是怒極的一腳踹開了自己的桌子,發出了憤怒的嘶吼。
“大人,這…這么多錢貨,真的要從太原刮么?”
“兩害相權選其輕吧,為了趙王的大業,也為了推翻暴君,給百姓一個安定的生活,只能暫時先苦一苦百姓了,這樣,盡量先從普通百姓的家中搜刮錢財,如果不夠,再去搜刮普通的豪強,士族的家產盡量不要動,即使是萬不得已,至少王、郭兩家不要動,統治太原,還要靠他們。”
“那…如果到時候還是不夠,或者半個月后咱們沒能打下平陽呢?”
“那就,放棄太原吧,把太原交給呼廚泉。”
“放棄太原?”
“上黨才是咱們的根本,太原,實在不行就不要了,都是為了大局,待滅掉漢庭之后,自然有的是機會和他們秋后算賬。”
說罷,高干一聲嘆息之后倒頭就是一躺,倒頭便睡起了覺,也不知是不是真的睡著了。
“天子,喝一碗姜湯吧。”
陽平城內,司馬懿暫時干起了張宇的活兒,親自端了一碗姜湯給劉協送來。
深秋,山風確實透骨的涼。
“城上風大,此處自有將士用命,您要不還是回去休息吧。”
劉協搖了搖頭,道:“我不會打仗,更不通武藝,軍略也是一竅不通,當此決戰之時,百無一用,除了在城頭上溜達以激勵士氣之外又能做什么呢?將士們用性命守護著我大漢的江山,槍林箭雨都不怕,難道我還怕這區區山風么?”
說完喝了一口姜湯,忍不住道:“將士們就算沒有姜湯喝,有沒有足夠的熱水呢?此前沒想到陽平會這么涼,山風不比冬風,穿得再多也能透到骨頭縫里,熱水不能停啊。”
“這…按照您的吩咐已經準備了,只是,燒火太廢木料了,若是敵軍攻得急,木料可能要用于守城,恐怕很難保證得了啊。”
劉協想了想,卻終究只能是一聲嘆息,手里的姜湯都不香了。
“還是盡量的保證吧,如果將士們的熱水停了,朕這姜湯,也不喝了吧。”
說完,劉協將手中喝完了的空碗還給了司馬懿,站在城頭遠眺,卻見城下密密麻麻的敵軍已經在動手壘土山、造云梯了。
深吸了一口涼涼的秋風,終究還是強忍問詢的沖動什么都沒有說,只是命司馬懿搬來一個凳子,讓他坐在城頭看著而已。
他能說什么呢?
作為一個什么都不懂,卻又有絕對權威的上位者,最大的優點就是把嘴閉上。
至于問計什么的他也早就都問過了,就連司馬懿這樣的智謀之士,在事到如今也已經想不出有什么奇謀妙計了,無非是硬著頭皮打罷了。
在劉協心里,司馬懿作為謀士一直都是三國頂流,應該是僅比諸葛亮稍弱,甚至是強于諸葛亮也是說不定的,畢竟是最終贏家。
既然他都想不出什么妙計了,怕是除了諸葛亮以外誰也沒轍了吧?
嗯…回頭,還是派個人,把正在南陽隱居的諸葛亮給請出來吧,憑我大漢皇帝的身份,總不用三顧茅廬親自去了吧?
就在劉協心里至少天下第二的司馬懿無計可施的時候,賈詡,帶著他從關中招募的河東賊,以及剛剛投降,卻被他收拾得不輕的馬休所部,一路上飲風咽沙,從關中最西側的蕭關而出。
不得不說福禍相依,韓遂楊秋等人將關中劫了一個干干凈凈,就跟堅壁清野也差不多少了,沒有十年都恢復不了,可以說整個關中之地的價值,已經基本被他們攥干了。
然而趁此良機,賈詡卻是毫不費力的就重新拿下了蕭關,又命楊修處理好了糧草供應,扣留了這些新降部隊的全部去家眷,只帶了三萬騎兵和十天的糧谷,便出蕭關轉道向東而行,沿著長城,穿過茫茫荒漠,穿過了關外鮮卑的領地,終于在第六天糧草眼看著就要耗盡的時候,到達了位于并州北部的采涼山與洪濤山的山口之地。
這里,在后世有一座知名度比潼關還要高的重鎮:大同。
“馬休,你不是跟我乞一條活路么?過了此處山口,就是匈奴的老巢,呼廚泉率領十余萬匈奴騎兵南下,此時,這里面現在剩下的只剩老弱婦孺,和數不清的羊馬奴婢了,你的活路就在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