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象建議壓制孫策,惡心惡心他,司馬懿建議干脆反其道而行之,成全孫策以驅虎吞狼。
一正一反,朝廷所議的淮南之事,就這么兩條處理意見了,巧婦難為無米之炊,說到底,朝廷沒有糧食,再怎么聰明的頭腦對時局也是無能為力。
當然還有一條大家都沒說,那就是干脆派援軍給劉勛,把他武裝起來跟孫策對掐。不過這一招太惡心了,而且劉協也不認為武裝了劉勛就能擋得住孫策。
事實上司馬懿能想到這條驅虎吞狼之計,已經不愧是三國頂尖謀士了,只是到底要不要用,劉協還是沒有想好。
九江百姓在袁術治下已經夠慘的了,后世絕大多數的寵物狗過的都比他們強,眼下袁術既已身死,朝廷卻對他們無能為力,這讓身為王朝最高統治者的劉協感覺特別的難受。
可問題是他比誰都清楚孫策的厲害之處,即使是勉力為之,他也沒本事去救九江百姓,戰火連天,苦的還是他們。
這世上最難做的選擇,就是這所謂的“兩害相權取其輕啊”。
想了半天也拿不出個妥善意見的劉協干脆命令,把袁術挖出來,挫骨揚灰,先解解氣再說。
都是特么他造的孽。
想來想去,劉協決定以私人身份而不是皇帝的身份給趙云寫了一封信,就此事向他詢問:如果從嚴象之言,讓你幫他去守九江,有沒有信心?守不守得住?
信的后半部分還特意強調:這不是命令,也不是要你表忠心,朕不想聽你說什么死啊活啊的,你就說你有沒有把握,有把握你就去,沒把握你就不去。
這本是很正常的一個詢問而已,結果萬萬沒有想到,不過六天之后,趙云居然快馬加鞭,晝夜兼程的帶著滿臉的風霜和疲憊趕回來了。
“臣趙云,叩拜天子。”
“你怎么回來了?”
“臣在廣陵待了一個多月,深知淮南之糜亂殘破,天子既相詢于云,云不敢不歸。臣以為,萬不可從河南尹之計,收九州之鐵,也不能鑄此大錯!”
劉協聞言,一愣,然后忍不住轉過頭去看司馬懿已經明顯不太好看的臉色。
這龍哥挺勇啊,朝廷中誰不知道司馬懿是新貴的代表性人物,名為河南尹但實為天子謀主,你一個小小的禁軍校尉,還是通過比武當上的,就敢當著他的面這么說話。
有點二愣子了啊。
“這話說得過了,司馬懿之言肯定不是什么萬全之策,他自己也承認這不是什么好辦法,時局如此勉為其難罷了,你有什么想法,可以說說看。”
“臣月余來日日都在淮河北岸查探地理人文,淮河水道實乃天險,若是放棄兩郡之地,孫策只需以重兵屯于南岸,則淮河以南,必不復朝廷所有。”
司馬懿卻是忍不住插話了,這個趙云,分明已經質疑他作為謀主的能力了,這話不反駁,可就動搖他的政治地位了。
反正他倆也不是一個派系的,司馬懿是楊彪一黨,趙云是劉備一派,趙云說話這么不給面子,他自然也不會再給趙云臉了,道:
“趙校尉所言之事,朝中公卿如何會不知呢?只是朝廷決事所慮的乃是天下之事,總要有個輕重緩急吧,朝廷今日之大敵是在河北,不是在淮南。袁逆篡位在即,朝廷本就兵寡糧少,難道還要雙線作戰,被孫策徒勞牽扯精力么?舍區區一九江,讓孫策與劉表互相牽制有何不可?待朝廷平定河北,騰出手來,自然是萬事可定。”
“云以為河南尹之言實乃荒謬!”好家伙,趙云居然站起來直接跟司馬懿對線,吵起來了。
“劉表不過守戶之犬,只需在南陽留一支偏師足以鉗制,孫策是江東猛虎,以狗來鉗制猛虎,如何能鉗得住?”
“此兩害相權取其輕也,待朝廷平定了河北…”
不等司馬懿說完,趙云馬上就打斷道:“河南尹以為朝廷平定河北需要幾年?一年,三年,還是十年?劉表萬一撐不到咱們平定河北的時候呢?”
“孫策就算吞了劉表,至多不過是南北分界,劃江而治,若是咱們擋不住袁紹,那可就是滅頂之災了。”
“孫策的不臣之心世所共知,你讓他去打劉表他就會去打劉表么?萬一他也與袁紹結盟怎么辦。”
“這不可能,他與劉表有殺父之仇!”
趙云輕輕吐了一口氣,緩緩道:“梟雄之輩,或可暫時放下私仇也說不定啊,陛下,河南尹,臣斗膽,請地圖。”
劉協聞言拍了拍手,讓張宇帶人把地圖給拿出來,就見趙云拿出地圖分析道:“孫策如果趁著朝廷與袁紹交戰之際發難,沿泗水可以攻取下邳、彭城;沿渦水可以直達譙縣、陳留;沿洪水,可以進攻汝南,若沿潁水北上,更是可以直抵許都城下!(這應該才是孫策計劃偷襲許都的路線,是水軍而不是騎兵,他用騎兵打許都簡直是扯淡)全是順流直下啊!”
“臣斗膽請問河南尹,萬一這孫策并未如你所想,和劉表交戰,或是交戰規模不大,這些地方要不要派兵駐守?這么多地方,怎么守,這得派多少兵來守?這難道就不耽誤中原決戰的戰局了么!”
司馬懿聞言臉色愈發的難看了起來,卻道:“說這么多,不過是在論述九江不可丟,尤其不可落入孫策之手這樣一個大家都知道的事實而已,趙校尉,莫非有兩全之策么?”
趙云聞言,卻是不理司馬懿了,而是大禮跪拜道:“臣一介武夫,沒有什么兩全之策,但臣愿以本部兵馬鎮守九江,誓于九江共存亡,云在,九江就在!”
“可有把握守得住?”
“有!但是云斗膽,敢請天子節鉞!總督淮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