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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4章 斬盡殺絕

  東門城樓下,李農還在不停的號令擊鼓攻城。

  當他聽到姚弋仲派飛騎前來傳報消息的時候,不禁氣得暴跳如雷,大罵姚弋仲無恥。

  此刻的羯人步卒,正在亂哄哄的列隊往城上進攻,一批退下,又換另外一批,以此消耗晉人的體力,但是整個陣列完全是亂的。他完全將兩翼的安全交給了姚弋仲,不料姚弋仲居然跑得比兔子還快。

  姚弋仲的騎兵一撤,其實便等于徹底拋棄了李農麾下的羯人步卒。讓一萬多羯人步卒直面晉軍的鐵騎沖襲,打不贏,也跑不贏,必然損失慘重。

  石斌戰死,他們兩人都脫不了干系,必然受到石虎的責罰,罷官免爵是少不了的。但是姚弋仲帶著八千騎兵全身而退,負責統領步卒的李農必然受到更重的責罰。

  然后,時間已容不得他多想,沖殺羯人騎兵不成的毛寶,轉頭便率眾向東門城樓下的步卒沖殺而來。

轟隆隆  三千鐵騎,帶動著漫天的煙塵,滾滾向羯人碾壓而來。在這個時候,不需要任何的戰術,甚至不需要任何念頭,只管向前沖殺而去即可。

  每一名鐵騎都是一千多斤,相當于一輛輕型的小汽車,羯人步卒再狠,終究是血肉之軀,如何能抵擋這群鋼鐵怪獸的碾壓?

  李農做夢也想不到,昨夜之前他們還有兩萬騎兵和兩萬的步卒,對晉軍還有絕對的兵力優勢,將晉人圍在城中不敢出來,就這么過了一夜,便成了這般境況。

  然而,李農身經百戰,心中深深的知道,若是這般撒腿就跑,只會被晉軍的騎兵一路銜尾追擊,不等跑到濮陽城,就會在路上被殺得干干凈凈。

  唯有以死相拼,犧牲部分的羯人步卒,消耗晉軍騎兵的體力,減緩其沖勢,才能為大部隊換來逃跑的機會,否則一萬多羯人步卒,必將全部折在司馬珂手中。

  “停止攻城,準備迎敵!”李農嘶聲吼道。

叮叮叮咚咚咚  鳴金收兵的鑼聲和聚兵的戰鼓聲,同時急劇的響起,震驚了那些正在往云梯上攀爬的羯人,而城下的羯人大陣,只是爆發出巨大的喊聲,這喊聲卻不是準備呼號著迎上去的意思,滿滿的都是混亂驚惶的意思!

  廝殺了近三個時辰的羯人,已經疲憊不堪。云梯上的羯人,拖著兵器,大聲叫罵著,呼啦啦的退了下來,城下的羯人有的準備結陣迎敵,有的卻要四散了開來不敢以血肉之軀去抵擋那群鋼鐵怪獸的碾壓,有的膽氣豪壯一點的,緊緊的攥著手里的兵器,準備迎著沖上去。

  可是背嵬騎重騎來得如此之快,借著疾馳的沖力,這鐵墻一般的重騎,已經撲至面前,那些披著馬甲的高駿阿拉伯戰馬,長嘶著喘著粗氣,已經如同一群坦克一般碾壓進了黑壓壓的羯人大軍當中!

  轉眼之間,無數羯人士卒,已經被背嵬騎踏過,踐踏在馬下,長槊涌動處,不知道多少羯人戰士倒下。這些背嵬騎將士,有的一手執槊,一手抽出元瑾破敵刀,沒頭沒臉的砍殺過去,借著馬力,長刀過處,鮮血頓時噴涌而出,就是一條血路!羯軍慘叫著,呼喊著,跌跌撞撞的朝后擠,將自己隊列踐踏得更加紛亂,每個羯軍,都沒有反身迎敵的勇氣,只想離開這些黑甲殺神遠些,更遠些。每個人臉上的神色,都是同樣,那就是說不出的驚恐!

  轉瞬之間,巨大的呼喊聲音,慘叫聲音,在這一刻爆發,直沖上云霄!

  司馬珂站在城樓上,都能清晰的聽見毛寶的大笑聲音:“痛快,痛快!大丈夫決戰疆場,理當如此!”

  部分羯軍已經列好的陣列,他們自知跑不過四條腿的戰馬,準備誓死抵抗,然而力量實在太微薄。后面還有人馬不斷的加入戰場。但是薄弱的陣列,在兇悍背嵬騎面前,實在太過微不足道,幾乎形同虛設,一沖即潰。

  一萬多的羯軍,都被攪動了起來,外面的想朝里面擠,里面的想朝外面逃。混雜在一起,人喊聲,叫罵聲,兵器和甲葉的碰撞聲,各種聲音攪成一團,羯人將領大聲喝罵,卻沒有半點辦法,連同聲音都被淹沒了。背嵬騎沖過之處,卻毫不停留的收割著羯人的生命,砍翻了不計其數的羯人士卒。將無數羯人的軀體,在鐵蹄下踐踏成為爛泥!

  轉瞬之間,羯軍陣列,已經被沖破!

  站在城頭的司馬珂眼中,只看見羯人的大軍之中,激蕩起了一層層的血霧,被突破的羯軍大陣,還在混亂擁擠成一團。羯人弓箭手,射過來的羽箭寥寥,敲在盔甲上也只是發出點叮叮當當的響聲,想穿透背嵬騎的鐵甲,普通羽箭的威力,根本不可能做到。

  轉眼之間,每個背嵬騎衣甲之上,都滿滿的都是血跡,人馬只是發出粗重的喘息聲音。剛才一次突擊,將沖力已經消耗得差不多了,速度自然減慢了下來。

  一萬多的羯人大軍,這個時候才終于恢復過來一點士氣,從四面翻卷而來,每個羯人步卒,或舉著弓箭,或揮舞著兵器,呼喊著涌上。這個時候,結陣什么的,都用不上了,就想用人多,以一場大亂戰將背嵬騎他們徹底淹沒!

  司馬珂從上朝下望,就可以看見以背嵬騎三千為圓心,外面是黑壓壓的一萬羯軍大隊,雖然紛亂,但是卻只是朝著這圓心狂暴的卷來!

  羯軍所部,畢竟是羯趙的精銳之所在,雖然已疲憊不堪,雖然士氣不振,可是他們深深的知道,司馬珂的晉軍,手下從不留羯人的活口,唯有拼死一戰。在李農沒有下令退兵之前,任何人都不敢退卻,否則便將死路一條。

  “鋒矢,鑿穿!”

  毛寶推下面甲,大聲呼喝著將手中馬槊在頭頂舞了一個花,背嵬騎紛紛再度催馬,形成一鋒矢陣型,再度提速,不顧四面迎上的羯軍,直直朝著正當其鋒的羯軍涌去!

  長槊如墻而進,羯人步卒擋路者盡皆被透穿,轉眼之間,便已殺出了一條血路出來,往東門城樓之下涌來。

轟隆隆  就在此時,從南門方向傳來一陣猛烈的馬蹄聲,兩千羽林騎如風而來。

  周琦抬眼見到前面的混戰的情景,見得一群不要命的羯人,瘋了一般的圍困著背嵬騎,頓時精神大振,手中的元瑾破敵刀一舉,大笑道:“又該我等占便宜的來了,舉弩,繞羯人外圍馳射!”

  眾羽林騎大笑,紛紛端起大弩,在周琦的率領之下,催動胯下駿馬提速,羯人的南面而去。

  那群羯人,正在拼命的圍堵攔截背嵬騎突圍,因為他們知道,一旦背嵬騎突圍而出,緩過神來后,再催馬迎面疾沖,又是一陣勢如破竹的碾壓,不知有多少人要因此喪命。唯有死死的圍住這群騎兵,與其近戰,才能將其的威力降到最低,進而消耗其戰力。

咻咻咻  馳射這種輕騎的看家本領,羽林騎并不比羯人差,只聽得一陣尖銳的破空聲響起,無數的羯人被那強勁的弩箭,透穿了衣甲和軀體,紛紛的倒了下去。

  兩千羽林騎,兩千枝弩箭,一通勁射之下,羯人便折損了三四百人。

  這個時候,弩箭的威力雖然巨大,但是射速便成了最大的短板,周琦舉刀大吼道:“換弓箭!”

  眾羽林騎催促著胯下駿馬,繞著羯人的外側奔馳,將大黃弩掛上了馬鞍邊,然后取下了弓箭,紛紛張弓搭箭,對著羯人外圍的將士,就是一陣猛射。

  眾羽林騎都是精選的“擅騎射、有材力”的勁卒,而且也是司馬珂訓練盯得最緊的一枝兵馬,開弓的速度,比起開弩的速度實在快得太多。

  只見得羯人的外圍,煙塵滾滾,駿馬嘶鳴聲響個不停,那一陣接一陣的箭雨,也連綿不斷的向羯人的軍陣之中拋射而去。羯人的外圍的兵馬,被射倒了一片又一片。

  就在此時,毛寶一馬當先,大吼一聲,手中的馬槊狂刺,將攔在前面的一名羯人的隊主挑得飛了起來,然后便沖出了大陣之中。

  背嵬騎的鋒矢之陣,壓力最大的便是箭頭,而毛寶親自充當這個箭頭的位置,一旦沖出,身后的將士也跟著沖殺而出。

  站在城樓上的司馬珂,見到毛寶如此神勇,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點頭是贊許其身先士卒,精神可嘉,搖頭是覺得一軍之將居然充當沖鋒的箭頭,一旦有個閃失,則大軍便危險了。

  羯人大軍之中的李農,見得圍困背嵬騎失敗,心頭已是涼了半截,又見到背后突然殺來一群晉軍的輕騎,二話不說,對著他的外圍就是一陣馳射,心中徹底崩潰了。

  這一輕一騎達五千之中,遠射加近戰碾壓,他的步卒再悍勇,也無法抵擋,再拖下去,恐怕必將全軍覆沒。

  此刻他心中將姚弋仲的十八代祖宗都問候了個遍,尤其對其中的女性問候更為激烈。若是姚弋仲不退,攔截住這群輕騎,再以騎弓騷擾突圍的晉軍重甲騎兵,或許他還有能率著羯人大軍全身而退的可能性。

  但是姚弋仲一判斷石斌戰死,便立即帶著騎兵全部撤退,留下他麾下的步卒被晉軍的一輕一騎輪流碾壓,只能撤多少算多少了。

  “撤,全軍撤退!”李農終于下達了撤軍的號令。

咚咚咚  退兵的鼓聲響起,李農的大纛倒卷,往北而去。

  羯人聽到鼓聲,再無戰心,嘩的一聲,全部掉頭逃去。所謂兵敗如山倒,這個時候,就比誰跑得快,誰就能逃得生天。

  如同那個“我只要比你跑得快就好的”笑話一般,想要跑過晉軍騎兵的六條腿是不可能的了,但是能比自己的袍澤跑得快一些,還是有活命的機會的。

  此時,剛剛突出重圍的毛寶,正在整頓隊列,見得羯人突然退兵而逃,頓時放棄了進一步優化部隊隊列,而是馬槊一舉“隨我來!”

  說完,一馬當先,率先朝羯人追去。

  纛旗舞動,三千背嵬騎,緊緊的跟在毛寶的身后,滾滾而往。

  毛寶催著胯下的神駿的阿拉伯戰馬,并沒有跟在羯人的后軍銜尾追擊,而是從那亂哄哄的、黑壓壓的一片的羯人大軍的旁邊掠過,呼的往前面繼續奔馳。

  背嵬騎胯下的阿拉伯戰馬,因為身體高大,在短途之內,就算是全身披著具裝馬鎧,背上馱著全身重甲的騎兵,速度也比輕騎有過之而無不及,轉眼之間便奔馳到了奔逃的羯人的前頭。

  然而,毛寶依舊馬不停蹄的向前奔去,看起來似乎與羯人一同逃跑一般,眾背嵬騎跟著毛寶的纛旗,也轟隆隆的超越了前面瘋狂奔逃的羯人,繼續向前狂奔。

  隨后,三千背嵬騎便將奔逃的羯人甩在了后邊,一直奔到了三百多步外,毛寶才放緩馬速,最后停了下來,回過頭來,勒馬而立,將馬槊一攔。

  眾背嵬騎也紛紛放緩馬速,隨后在毛寶的面前停了下來。

  毛寶大聲吼道:“后軍變前軍,自兩翼散開,只列三排,準備沖襲!”

  隨著毛寶的號令傳遞下去,眾將士這才明白了毛寶的用意。這是要迎面攔截,將羯人一網打盡。

  三千訓練有素的羯騎,迅速的從中間向兩翼散了開來,迅速排列出一個千人寬的密集陣列。

  此時,前面亂哄哄的敗退下來的羯人,已經到了一百多步之外,舉目望去,遍野都是如同螞蟻一般奔逃的羯人,黑壓壓的一大片。

  毛寶舉槊大吼一聲,又率先策馬沖殺而去。

殺殺殺  眾背嵬騎齊齊大吼,催動胯下的駿馬,如同潮水一般向迎面奔逃而來的羯人沖殺而去,手中的五米長的馬槊,如墻而進。

  那一條長達半里寬的鋼鐵戰陣,迅速的向羯人碾壓而來,此時的羯人已是士氣全無,哪里還有戰心,見得背嵬騎洶涌而來,除了逃跑,再無半點反抗的念頭。

  眾背嵬騎頓時如同虎入羊群,只是平端著手中的馬槊一陣猛刺。羯人奔跑在最前的都是輕甲步卒,那鋒利的透甲槊刃便如同刺穿一只西瓜一般,輕易的穿過了他們身上的皮甲,透穿了他們的胸膛。

  由于背嵬騎是迎面馳來,而羯人也是撒腿狂奔,雙方形成對沖之勢,那沖擊力更大。沖殺在最前的毛寶,一槊狂刺過去,居然穿透了兩名羯人的軀體,穿起了葫蘆。他仍然借著那千鈞的沖勢向前狂戳,又穿透了第三名羯人的身軀,然后索性棄了長槊,抽出元瑾破敵刀,對著羯人就是一陣猛砍。這群完全放棄了抵抗的羯人,被他如同砍瓜切菜一般的斬殺。

  在他的身后,三千鐵騎緊緊的跟上,惡狠狠的撞向那迎面奔逃而來的羯人,羯人不是被長槊透穿,就是被戰馬撞得飛了起來,慘叫聲一大片。

  而更為恐怖的是,背嵬騎的騎陣是如墻而進,幾乎沒有間歇,就像推土機一般的將羯人全部推倒在地,然后碾壓而過。

  羯人大軍之中的李農,原本還保持著一定的速度,與敗軍共同撤退,此刻見得背嵬騎居然擺出這種密集的陣列橫推而來,而背后又有羽林騎銜尾追擊,不停的用羽箭追射,他心中知道,司馬珂一向對羯人恨之入骨,這次是不會讓這只羯人步卒逃走的。

  李農心頭一陣悲涼,無奈之下,只得率著身旁的百余名親兵,調轉馬頭,舍棄了往北奔逃的眾羯人,往南面方向逃竄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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