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退兵十步之后,司馬珂高聲喝道:“刀盾兵,立盾!”
身旁的黃旗揮動,前面的重甲刀盾兵接到號令,立即將大盾下方的尖頭狠狠的插入泥土之中,將那一面面數十斤的精鋼鑄造而成的一人高的大盾立在面前,形成一道嚴密的盾墻,如同銅墻鐵壁一般,只在盾牌中間露出一指多寬的間隙,便于短刀擊刺近前之敵。
眾重甲刀盾兵,半跪于地,雙手緊緊的抓住大盾的把手,再用帶著兜鍪的頭部頂住鐵盾,將腰中的短刀,插在身旁的地面,隨時拔刀從盾牌縫隙之中刺擊近身之敵。無堅不摧 “輔兵,舉盾,下蹲!”司馬珂再次大吼。
隨著司馬珂身旁的青旗的揮動,兩千多陣型散亂的輔兵,齊齊蹲了下來,將那一面面大盾舉在頭頂上搭成一座座天棚,防止敵軍的弓箭射擊。同時將背上的包裹卸了下來,放在地上。
因為那刀盾兵手中的大盾,雖然有一人多高,但是所處的地勢要略略低于弩兵所在的位置,而兩千多輔兵又全部蹲了下來,故在那一千弩兵之前,再無阻隔,一覽無余。
充分利用地形,歷來便是司馬珂的優勢。
隨后,司馬珂又喝令道:“弩箭手,開弩!”
隨著青旗的揮舞,一片弩機聲響起,一千名弩箭手,分成三排,齊齊搖動絞盤,將那十石大黃弩的弩箭推上矢道,弓臂開起,隨時準備施射。
對面的成軍,見得晉軍連連后退,已爭先恐后的涌來,喊殺聲震天,氣勢洶洶而來。
眼見敵軍已然接近一百步之外,司馬珂驀地大吼:“弩箭手,放箭!”
咻咻咻 第一排的弩箭手,齊齊平端著弩箭,按動了懸刀,三百多枝弩箭,發出極其恐怖的呼嘯聲,如同導彈一般,向前激射而去。
這一次,弩箭不是朝上拋射,而是稍稍偏下的平射!
雖然平射的射程遠遠不如拋射,但是十石大黃弩在百步之內的平射,殺傷力可以用恐怖至極來形容,幾乎是無堅不摧。
這種恐怖的摧毀之力,就算是木盾都擋不住。而且因李壽要的是全力沖鋒,擊潰司馬珂的敵軍,直搗大纛之下,活捉或斬殺司馬珂,故此下令沖鋒的前軍,都是手執大槍,身著明光重鎧的重甲勁卒。
一枝強勁的弩箭,射中了一名成軍的面門,那箭鏃居然從后腦中竄出,又射中了身后一名成軍的咽喉,前面那名成軍滿面帶血,一聲不響的倒了下去,后面那名成軍死死的捂住咽喉,掙扎了幾下,也倒了下去。
一名成軍身上的明光鎧被射中胸前的甲板,大概是蜀中的明光鎧甲板厚度不夠的原因,或許那精鐵的質量而也不過關,甲板居然在那箭鏃的強勁沖擊之下,被射得裂開來,箭鏃也鉆入了他的胸膛。
那名成軍慘嚎一聲,望著那被射得裂開的甲板,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滿臉不甘的神色,緩緩的倒了下去。
在十石弩極其恐怖的殺傷力之下,成軍只要中箭的部位不是甲板處,一旦中箭便是宣告了死亡。
這種密集的攢射,命中率達到了八成以上,而殺傷率也占了八成,一輪箭雨過后,成軍便被射倒了兩百人。
第一輪弩箭射罷,第一排的弩箭手便蹲坐在地上繼續開弩,第二排弩箭手繼續端起大黃弩,從第一排弩箭手的頭頂上方開始施射。
又是一輪箭雨來襲,刺耳的破空聲響成一片,密集如蝗的箭矢從陣中直射而出,在晉軍之前交織成一片綿綿密密的寒光,繼續向成軍激射而去。
而弩箭平射的攻擊目標,首當其沖的始終是第一排敵軍,也有小部分弩箭從第一排敵軍之中穿越而過,射中第二排敵軍。
所以,那些僥幸躲過第一輪攻擊的成軍,又要面對第二輪密集的弩箭勁射,直到被射倒為止。
這對沖鋒在前排的成軍將士來說,幾乎是崩潰的。因為這種平射的攻擊方式,對于沖在最前面的將士來說,幾乎是十不存一,乃至十死無生的傷亡率。
也就是,沖在第一排的成軍將士,必死!
在以往的陣戰之中,因為對面的弓弩都是拋射,沖在前面的只要躲過了第一輪箭雨,沖上去與敵軍短兵相接,中箭率反而極低。
而且沖在第一排的將士都是裝備最好的,所以存活率絲毫不比中后軍的低,加之前排的勇卒待遇也是最好的,所以大家都奮勇向前。
此刻,前排沖鋒的勇士,變成了百分百的死亡率。所謂螻蟻尚且惜命,誰也不愿意冒著百分百的死亡危險去當肉盾。
三通箭雨射過之后,成軍的前軍頓時變得混亂起來,有人開始有意識的向后躲去,當然也有人繼續冒著箭雨向前沖。
一千名弩箭手,使用的是三段錦射擊之術。一排弩箭手射完之后,也蹲在地上開弩,將頭上的空間讓出來,便于后排弩箭手施射。
如此一來,一千弩箭手連綿不絕的激射而去,能夠活著沖到三十步之內的成軍,已經不到兩成。因為晉軍中軍所在的地勢,前面整體略低半米,導致弩箭的平射攻擊范圍之內,還是會有二三十步的攻擊盲區。
而等到這些晉軍沖到三十步之內弩箭射擊盲區時,在司馬珂的號令之下,強弩兵身后的長弓兵也紛紛搭箭在弦,開始拋射。
長弓拋射,射擊距離不過八十到百步之內,但是長弓兵處于中軍的最后列,從晉軍后軍拋射到前軍,恰恰是陣前三四十步左右的距離。
隨著弓弦聲響動,刺耳的破空聲響成一片,密集如蝗的箭矢從晉軍陣中掠空而起,空中交織成一片綿綿密密的箭雨,向著那些僥幸躲過弩箭的成軍劈頭蓋腦的攢射下來。
倏忽之間,那些悍不畏死的成軍又被射倒了一片。
長弓兵施射的速度,很顯然要比弩兵快得多。此時,再沖到刀盾兵十步之內的成軍,已然十不存一,而且都是成軍之中最精銳的百戰精兵。
就在此時,重甲刀盾兵身后的輔兵,也開始發起攻擊了。
這些輔兵們,平常并不參加戰陣,自然也不擅長刀箭攻擊,他們的攻擊武器,居然是…石頭!
每個輔兵除了手持大木盾,以防敵軍羽箭拋射之外,每人還背負了二十余斤的大大小小的石頭。
兩千輔兵,分成五排,在他們之前下蹲的時候,便已全部解開了背包,露出一塊塊帶著棱角的石塊。每塊三斤到五斤不等,每人的包裹里大概五到八塊石頭不等。
五排輔兵,又以前排的輔兵的力氣最大,投石也由前排輔兵負責。
前排的輔兵,早已每人抓著一塊石頭,捏在手里,隨時準備投擲,眼見得敵軍已經近前五步之內。
“砸死他們!”
按照司馬珂的指令,投石不需要主將號令,到了五步之內,便可自行投擲攻擊。雖然眾輔兵坐在地上,自然不及站起身來的投擲距離,但是三五斤重的石頭,在五步之內正是有效的攻擊距離。
隨著各自的隊主的號令,眾輔兵第一次用這種方式攻擊敵軍,一個個神情激動,嘴里發出呼喝之聲,將手里的石頭惡狠狠的對著撲近前來的成軍砸了過去。
一名成軍勇卒,終于撲到了最近前的大盾之前,嘴里發出一陣怒吼聲,提著大槍瘋狂的撲來。
一塊四斤多的石頭狠狠的砸在了他的手臂之上,砸得他呀的一聲痛呼,手中的大槍頓時跌落在地。
隨后又是一塊石頭飛來,正中他的面門,然后那名百戰精兵,便滿臉帶血的倒了下去。
他萬萬沒想到,躲過了強勁的弩箭,也躲過了密集的羽箭,最后卻被一塊石頭撂倒。
呼呼呼 一塊接一塊的石頭飛來,轉眼之間便是數百塊飛石,如同下了一陣石頭雨,砸在那些狂撲而來的成軍身上。只砸得眾成軍精兵頭破血流,即便是砸在甲衣的位置,也是被砸得氣血翻騰,深受內傷,不是腫了一大塊,便是骨頭被砸斷,畢竟甲衣主要防御刀槍箭等銳器攻擊,并不能防御這種鈍器的重擊。
眾輔兵從來沒想到自己也能上陣殺敵,眼看著那些敵軍的精銳,一個接一個的被石頭狠狠的砸倒,紛紛低聲歡呼起來。
“砸,使勁的砸,砸爛他的蛋!”
“砸他們的頭!”
“石頭扔光沒,我給你遞石塊。”
在袍澤們的鼓勵之下,第一排的輔兵,愈發精神大振。雖然在前排的大盾的遮擋之下,只能隱隱的看到敵軍的頭頂,但是找到了手感之后,專門對著敵軍的頭頂砸去,扔的又準又狠。
這樣一來,弩箭、羽箭、石塊的三重攻擊之下,幾乎沒人能沖到大盾之前。偶爾遇到一個狠人,沖到最近之前,面對那一人高的銅墻鐵壁,也無從下手,一個不慎,便被從那盾牌間隙中刺出的短刀所刺倒。
眼見得前排的成軍將士一個個倒在血泊之中,尸橫遍地,幾乎沒有活口,后排的成軍將士不禁為之膽寒,喊殺聲頓時弱了下來,不再奮勇向前,反而有意識的往后退去,與身后的袍澤擠成一團。
而因為成軍前軍的腳步大都被擋在百步之外,其中后軍的弓箭手便無從射擊,弩箭手雖然在施射,但是弩箭不是落在刀盾兵的大盾上,就是落在后面眾輔兵的木盾上,殺傷力幾乎忽略不計。
李壽原本想全力沖鋒,一舉擊潰司馬珂的中軍的計劃,硬生生的被阻擋了下來。
晉軍的陣前百步的范圍之內,成了一道不可逾越的死亡之區。
李壽端坐在高高的駿馬之上,眼見前軍進攻受阻,不禁神色大驚,急聲喊道:“盾兵,向前,擋住弩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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