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魏京城。
望著桃花圖標的建筑物,許清宵莫名有些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的感覺。
這一刻,許清宵總算是知道白衣門這封信的意義了。
讓自己過來相聚。
只是許清宵沒有多想,轉身離開了。
原因無他,這個節骨眼上,說句不好聽的話,到處都有人看著自己。
陛下已經下旨了,讓自己接手平丘府賑災案,先不說這幕后黑手會不會找自己麻煩,六部當中也會派人跟蹤自己啊。
要是這個時候去跟白衣門門徒見面,那就是送死。
再者反正已經拖了這么長時間,不如再拖一拖,又不要緊的。
轉身離去。
許清宵回到了學堂當中,楊虎等人在此等候多時了,沒有多說什么,許清宵將他們的身份令牌交給他們,而后只留下一句話。
“我要辦案,這些日子做好奔波的準備,是大案。”
一句話說完之后,六人面面相覷,緊接著眼神當中充滿著激動。
剛過來就辦大案,這就真的刺激了。
“別看了,趕緊去練武,馬上就要辦大案子了,可不要馬虎。”
“兄弟們,咱們這次要是辦成了,以后就是榮華富貴,但有可能這個案子過后,咱們兄弟不見得還在一起。”
“要謹慎一些。”
楊虎開口,雖然說的話有些殘酷,但眾人明白,許清宵說是大案,肯定危險重重。
幾人不廢話,趕緊跑去練武,提升一點自保能力。
一個時辰后,許清宵的聲音響起。
“楊虎,將這封信送到刑部去。”
許清宵開口,從窗口將信飛出,落在了楊虎手中。
“是,大人。”
楊虎沒有廢話,提起信來,直接朝著刑部走去。
到了刑部之后,楊虎將這封信交給刑部卷吏,告知是許清宵送來的信,后者立刻誠惶誠恐,不敢怠慢。
信中內容也很簡單,許清宵這一個月內基本上不會來刑部,他要徹查此案,算是請假信。
可這封信一出,幾乎沒用多長時間,傳遍了整個京城權貴耳中。
許清宵接下了‘平丘府賑災案’,這件事情自然牽動朝野許多人的心。
這一日,許多人相聚,都在討論此事。
大魏文宮內。
陳正儒與禮部尚書王新志以及孫靜安相聚一坐,三人皆是儒道一脈,一位宰相,一位尚書,還有孫靜安一位儒官。
“許清宵差人送信到刑部,他完全知曉這封信的內容會被傳開,這是要告訴朝野,他會將此事徹查到底,兩位如何看?”
陳正儒開口,他一眼就知道許清宵派人差信的目的是什么,無非就是告訴朝野,他許清宵要開始查案辦案了。
“以許清宵之聰慧,想來應該察覺到了一些東西,平丘府賑災案,我等反反復復看過十余遍卷宗,前五位經辦人四死一瘋,明顯有問題,這背后牽扯之人,這些年來我等也已經猜到了一些,也就不知道許清宵有沒有猜到。”
王新志開口,他雖不是刑部之人,可當年這件案子牽扯太大,影響極為惡劣,六部官員都參與其中,也分批審閱過卷宗,以他們的智慧,許清宵能想到的,他們也能想到,再加上對朝廷局勢了解,他們已經有了嫌疑人目標。
“我等都著了陛下的道,如今陛下要為此事翻案,不知道陛下之用意是何,可無論如何,許清宵破不了此案。”
孫靜安搖了搖頭,他也知道了自己進了陛下的套,但即便是如此,孫靜安依舊認為許清宵破不了此案。
李正儒與王新志沒有說話,倒不是別的意思,因為他們也是如此想的。
“此案涉及太大,幕后黑手,無論是誰對朝廷都有極大的影響,而且其中一位.......”
過了一會,王新志開口,只是說到這里的時候,便沒有繼續往下說了。
兩人皆然明意。
“無論是誰,此案無解。”
孫靜安搖了搖頭,說出自己的觀點。
“經辦人四死一瘋,任何相關線索都被掐斷,當初刑部尚書張靖大人親自調查,也沒有調查出任何結果。”
“不管幕后黑手是不是他們,最起碼人證,物證,缺一不可,想要定他們的罪,光有人證沒用,光有物證也沒有用,必須要人證物證齊全,才可定罪。”
“陛下給許清宵一個月的時間,許清宵縱然是天縱奇才,他也不可能破解此案,相關人證全部死于張南天家中,相關物證,除非能找到這兩千萬兩臟銀,否則的話,于事無補。”
“我想,陛下這一次,是為了借機考察許清宵,同時也是為了敲打之意。”
孫靜安說的很直接,他不認為許清宵能破解此案,其關鍵原因在于,定罪的人證物證都沒有,找到了兩千萬兩白銀又如何?如果沒有人證,于事無補,找到了人證若找不到物證,也沒有任何作用。
因為這個幕后黑手地位太高了。
“恩。”王新志點了點頭,他認同孫靜安之言。
然而陳正儒卻有些感慨道。
“如若換做任何一人,我都會認可孫儒之言,可許清宵,不知為何,我感覺他能創造。”
陳正儒也不知道自己為何有這樣的感覺,就是覺得許清宵或許真能破案。
“陳儒,你之所以如此感覺,是因為這許清宵太過于會造勢了。”
“諸位有沒有發現,許清宵先有千古名詞,用來討好武官一脈,而后府試之上絕世文章,揚名京都,可當時他的名氣還是有限。”
“為了讓自己的名聲得到進一步擴張,許清宵怒斥嚴儒,一戰揚名,隨后入京,在刑部攪的天翻地覆,其目的是什么?無外乎名聲罷了。”
“雖是差名,但也是名聲,如今大魏誰不知道他許清宵?甚至他許清宵之名,于大魏之外也有些名氣,而他許清宵付出了什么代價?”
“也正是因為如此造勢,所以陳儒對他有些莫名看法,可在我眼中,許清宵不過是運勢之才罷了,終究成不了氣候。”
孫靜安認真說道,他承認許清宵有才華,但他更加認為的是,許清宵的才華,并沒有傳的這般邪乎,無非是會造勢會運勢罷了。
如此心術不正,未來成不了氣候。
“唉。”
陳正儒嘆了口氣,他看了一眼孫靜安,沒有回答,一來是不知道如何回答,二來是他看得出,孫靜安對許清宵有很大的敵意。
不過這也是情理當中之事,畢竟孫靜安立朱圣之心,誓死護衛朱圣一脈,如今許清宵勢必要成立新的學術,孫靜安對他有敵意,太過于正常了,若孫靜安對許清宵沒有敵意,那才有問題。
“罷了,罷了,讓人去盯著許清宵,有任何風吹草動,第一時間匯報。”
陳正儒沒有多說,他身為丞相,必須要洞察一切,許清宵接了這個案子,無論許清宵能否查出真兇,他也必須要掌握全局。
一旦發生任何問題,要及時制止,否則對朝廷不利,對陛下不利,對百姓不利。
與此同時。
刑部當中。
刑部尚書張靖,左侍郎馮建華,右侍郎李遠靜坐在大堂內。
張靖神色頗為平靜,馮建華還好,畢竟他逃過了一劫,許清宵鬧完之后他就回來了,畢竟公務還有不少,一直在外肯定不行。
至于李遠則有些幽怨地看向馮建華,都是侍郎,他卻慘遭許清宵二十仗刑,若不是御醫送來了特制藥品,他也無法這么快恢復。
“許清宵送來的信,你們都看了嗎?”
張靖開口,語氣平靜道。
“看了。”
馮建華回答道。
而李遠則冷漠開口。
“他許清宵當真是愚蠢,只怕估計還沒有反應過來這件案子涉及多大,還以為是普通疑案,居然敢接。”
李遠口氣不太好。
只是此話一說,張靖搖了搖頭。
“他知道。”
三個字,讓李遠臉色一變。
“尚書大人,你說許清宵知道這案子涉及之大?”
李遠有些沒想到。
“恩。”
張靖點了點頭,雖然他也憎恨許清宵,可他絕對不會因為憎恨,而忽略一個人的才華以及實力,這樣只會顯得自己愚蠢。
“能寫出千古名詞,絕世文章,天下第一駢文,還有千古名言之人,許清宵的才華,不可小視,我等雖憎恨他,但莫要低估了他。”
“這份卷宗,他應該已經猜到部分,最起碼知道這卷宗背后牽扯有多大。”
張靖這般回答道。
一時之間,馮建華和李遠沉默了。
張靖這話說的一點問題都沒有,許清宵的才華,有目共睹,你可以說他狂妄,你也可以說他不為君子,但不能說他才華不好。
要許清宵才華不好,那天下人有誰敢說自己才華橫溢?
“哼,他既然知曉,還敢接此案,也當真是狂妄,莫不成他真以為自己能翻此案?”
李遠還是有些不愉,這般譏諷道。
“此案涉及之大,許清宵竟敢接手,他不怕嗎?”
馮建華則沒有任何怨氣,畢竟他沒挨打,所以對許清宵沒好感但也不至于像李遠這般帶有偏見。
“想來他應該已經猜到這是陛下的意思,所以才會如此大膽,接手此案。”
“若不然的話,借他一百個膽子,他也不敢接手此案。”
張靖出聲,他瞬間洞悉許清宵是怎么想的。
很快張靖繼續開口道。
“只是許清宵還是太過于年輕了,即便是有陛下撐腰,又能如何?”
“哪怕是陛下想要翻此案,也不見得能翻案,平丘府賑災案,涉及之大,難以想象。”
“當年,本官還是侍郎之時,接手此案,也受到各種阻礙,陛下讓許清宵一個月內破案,他怎么破?”
張靖搖了搖頭,他身為刑部尚書,當年接手此案,是堂堂刑部侍郎,接手此案也遇到了許多阻礙。
許清宵如今一個主事,想要接手此案,只怕麻煩阻礙比他當初還要多。
至于許清宵身后有陛下撐著?
可他張靖當初也有武帝在背后撐著啊。
只不過那個時候動蕩一些,現在比較安定,但兩者其實是差不多的。
“這件案子,涉及太大不說,而且恰好是在先帝晚年之時,朝野動蕩,里面的東西太多太多了,所有的人證物證根本找不到,許清宵破不了此案。”
“最關鍵的人證也已經瘋了,就算是許清宵真有斷案之能,也于事無補啊。”
兩人附議,認同張尚書所言。
倒不是不看好許清宵,而是三個問題許清宵解決不了啊。
第一,人證物證你找不到。
第二,有人會阻礙你辦案。
第三,即便是找到,可能你也不敢翻案。
以上三點,就是這件案子為何一直壓到現在還沒有處理的根本原因。
“不管了,先看看他如何處理此案吧,讓人盯著許清宵,有任何動靜必須要上報。”
張靖也想不出許清宵會怎么辦案。
但他知道的是,許清宵將這封信送來,肯定會想盡一切辦法來辦此案,而且態度很認真。
所以靜等就好。
一時之間,整個京都幾乎所有權貴,都或多或少談論此事,眾人都清楚的很,許清宵動真格了,陛下也動真格了。
只是許清宵具體要怎么辦案,引來眾人的疑惑。
武昌一年。
五月二十六日。
守仁學堂之外,莫名多了一些人影,商販買賣,雜耍藝人,一時之間學堂周圍顯得略微熱鬧。
京城很大,但有時候也不大,眼線布置之下,再不熱鬧的地方,也會變得熱鬧起來。
也就在此時,一道身影從守仁學堂走了出去。
剎那間不少身影跟了過去。
不多時,又是一道身影走了出去。
馬上又是不少身影跟了過去。
如此反復,楊虎六人全部離開了守仁學堂。
這一日,深夜。
大魏文宮。
刑部,戶部,兵部,九位國公府,諸位列侯,以及不少大魏權貴們的家中,都呈現上數份卷宗,這是他們手底下探子跟蹤楊虎等人的行蹤記錄。
文宮內。
陳正儒,孫靜安展開卷宗。
隨后兩人臉色微微一變。
卷宗如下。
武昌一年,五月二十六日。
屬下跟隨許清宵下屬李健,一路來到北市場,李健前前后后購買二十五枚雞蛋,兩斤牛肉,四斤羊肉,白菜一斤,青菜兩捆,魚丸半提,而后回歸學堂。
武昌一年,五月二十六日。
屬下跟隨許清宵下屬李康,一路來到西市集,李康購買鐵片兩塊,鑿冰器一件,銅制火爐一口,香酒一壺,八角,桂皮,鮮辣椒,紅油,牛油各半斤。
數份卷宗幾乎是一致的內容,楊虎楊豹幾人今日出去,顯得神神秘秘,但其目的就是買一些日用品,十分普通。
沒有任何一點問題,但這種沒有問題,讓他們感覺問題更大。
“這許清宵,是在搞什么鬼?”
孫靜安皺眉,他有些搞不明白了,雖然說今天才第一天,距離陛下交代的時間還剩下二十九天,不用太忙,但也不至于.......這樣吧?
“靜下心看看。”
陳正儒沒有任何心急,反倒是讓孫靜安靜下心,看看許清宵到底要做什么。
與此同時,刑部當中,張靖也有些不明,第一天不說大刀闊斧去干事,也不至于讓屬下買一些這種東西吧?
而且買這個東西需要花一天時間嗎?需要這么大費周章嗎?
吃飽沒事干嗎?
“我倒要看看這個許清宵,如何辦案。”
張靖將這些卷宗放下,眼神之中充滿著好奇。
站在刑部的立場,他希望許清宵破案成功,但站在刑部尚書的立場,他并不希望許清宵破案成功,而站在私人角度,他希望許清宵沒有破案成功,并且被陛下訓斥。
安國公府。
安國公坐在書桌面前,閱讀這些卷宗,而李兵則站在一旁皺眉。
“父親,這許兄弟是想要做什么啊?孩兒有些看不懂啊。”
李兵實在是有些看不懂,如此緊張之時,許清宵讓人去買一些這種東西,雞蛋肉蔬菜,菜刀鑿冰器這些日用品,有些古怪。
“許侄兒之才,是萬古大才,你看不懂是正常,說實話為父也只能看懂一點點。”
安國公有些不要臉道,他也看不懂,但在自己兒子面前,他不能說自己看不懂。
“行了,就你這腦袋,繼續讓人打探消息,任何細節都不要放過,告知下面的人,千萬不要掉以輕心。”
安國公開口,這般說道。
“是,父親。”
李兵點了點頭,答應下來了。
就如此,到了第二日。
一大清早,守仁學堂便鬧出一番動靜,楊虎六人分別走出學堂外,一個個神色嚴肅,打量著周圍,關注一番后,便離開了學堂。
而暗中,不少影子跟了過去。
一直到傍晚,楊虎六人回歸,依舊是帶著不少稀奇古怪的東西。
其中最為惹眼的便是一大塊冰石。
誰也不知道許清宵到底在搞什么鬼,學堂之外,六部的探子,國公的探子,權貴的探子,諸侯的探子,滿朝文武不少勢力的探子,全部都迷迷糊糊的。
他們今天跟了一整天,提心吊膽就不說,最主要的是這一天下來,這幫人又是去買東西,而且買的東西都是一些常見之物,偶爾有點稀奇古怪的東西,但也沒什么作用啊。
這都已經第二天了,許清宵究竟再搞什么名堂,讓人實在是摸不著頭腦啊。
第三日。
楊虎等人沒有出來了,探子們死死地在門口等待著,就是不敢錯過任何一個細節。
可就在這日,所有人總算知道許清宵買這么多東西做什么了。
守仁學堂內,隨著冉冉升起的霧氣飄蕩起來,學堂之外,許清宵正在吃古董羹。
楊虎用鑿冰器,將冰內凍住的羊肉取出,而后用一種十分古怪的工具,刨出一層層的肉卷。
楊豹在一旁洗菜,而李健李康則在洗刷著牛下水,也就是牛肚這種東西,來來回回反復洗刷。
趙大趙二則是在切菜。
許清宵坐在桌前,進行各種調料。
這一幕,讓門外不經意走過的探子們都沉默了。
尼瑪。
搞了半天,是為了吃古董羹?
有沒有搞錯?神秘兮兮的弄這弄那,就是為了吃這個?要不要這么離譜?
眾人實在是有些無語了,這兩日楊虎楊豹起早貪黑的起床,神秘兮兮的去市集,買這個買那個的,他們差一點就要把商販抓過來嚴刑拷打。
問問是否有什么書信來往之類的。
甚至有人已經開始調查這些商販的信息資料,卻沒想到的是,許清宵忙碌了三天,竟然是為了吃古董羹。
這下子所有探子都沉默了,一個個臉色很難看。
感覺這三天就好像被許清宵耍了一般。
但生氣歸生氣,眾人還是繼續盯著,上面有命令,他們也沒辦法。
學堂內。
許清宵的聲音逐漸響起。
“毛肚洗干凈一點,輕一點洗,不要那么大力氣,還有你吸收了沒?”
“鴨腸也要洗干凈點,要有一點味道,你就可以回去了。”
“楊虎,爛的菜葉掐掉,每一片都要搞的干凈一些,我們是在辦大案子,不要馬虎。”
“對了,李健李康,你們兩個去把鴨血拿過來,記得加點牛奶,不要太多,一點點就好,這樣鴨血嫩度剛好。”
許清宵的聲音響起,吩咐著眾人。
楊虎等人點了點頭,笑著回答,可眼中卻充滿著無窮的疑惑。
他們看了看手中的東西,實在難以將這個和辦案劃上等號。
但沒辦法,許清宵說什么,他們就做什么。
不多時,所有的菜肴都上來了,許清宵也招呼著眾人開始吃。
一盤鴨血先入鍋,緊接著便是各種葷腥,再下了一盤羊肉,添了點無煙炭進去,加大了一些火候。
許清宵等了一會,便撈出羊肉開始大快朵頤。
期間許清宵將讓眾人品嘗醬料不同的口感,絲毫沒有一點緊迫感和危機感,讓人愈發覺得古怪。
“大人,咱們不是辦案嗎?怎么還有心思在這里吃東西啊?”
楊虎開口,他實在是忍不住詢問了,不是別的意思,之前許清宵說要辦大案子,他已經磨刀霍霍,前天晚上睡覺,都夢見自己辦好了案子,走上人生巔峰。
可沒想到的是,這兩天忙東忙西,竟然只是為了吃一頓古董羹?
說實話在今天之前,他甚至都以為買的東西,都是辦案需要的,雖然古怪,但越古怪他越覺得很有搞頭。
結果沒想到竟然是為了吃一頓古董羹。
所以他有些忍不住了。
此話一說,其余五人也忍不住看向許清宵了,他們心中的疑惑如楊虎一般。
此時,許清宵擦了擦嘴上的油,而后認真無比道。
“你們啊,思維還是被固化了。”
“我問你們,我們辦的案子大不大?”
許清宵如此問道。
“大。”眾人點了點頭,直接回答道。
涉及兩千萬兩白銀,這還不大?他們在南豫府辦案,超過一千兩白銀的案子,都算得上是大案了,何況加了個萬。
“那這種案子,難不難查?”
許清宵再次問道。
“難。”眾人還是直接回答。
“那如此難查的案子,能用常理來破解嗎?”
許清宵繼續問道,同時下了一片毛肚在內。
“不能。”
眾人略顯的有些憨厚。
這種案子若是能用常理來破解,那誰都可以來破了,能成為疑案嗎?
“這不就夠了,既不能用常理來解答,那就只能用非同尋常的能力。”
“跟你們說了你們也不懂,反正一個月后看吧,不過這些日子,我說什么,爾等就要做什么,明白嗎?”
許清宵說到這里就沒有繼續詳說了,而楊虎六人紛紛點頭,隨后又若有所思,過了一會楊豹開口了。
“我懂了,高啊,大人您真是高啊。”
楊豹開口,顯得十分認真道。
“你怎么懂了?告訴我一下,我真沒懂。”
楊豹的兄長楊虎實在是有些搞不明白,忍不住問道。
“這你還不懂?就這樣,在那樣,明白了沒?得了,看你這樣子就知道你理解不了,先吃先吃,唉,你們啊,還怎么跟許大人辦事,真是沒有一點腦子。”
楊豹說完這話,還有些感慨,隨后夾起一塊肉放入鍋中。
眾人一看,趙大趙二立刻出聲了。
“我懂了,我也明白了,原來如此啊。”
“對對對,懂了,懂了。”
兩人也露出恍然大悟之色,隨后興奮無比,吃起東西來都有些胃口大增。
“不是,你們懂什么了?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楊虎是真的不明白,怎么一個兩個都懂了呢?他將目光落在李健李康二人身上。
感受到楊虎的目光,李健李康有些尷尬了,實話實說他們也不懂。
但都說懂了,他們要是說不懂,豈不是顯得自己很廢物?那許大人怎么看自己?所以李康微微咳嗽一聲,而后壓低聲音道。
“其實就是幾個關鍵點。”
說完這話,他用手指在杯子沾上一點水,而后留下三個點。
緊接著一臉認真道:“懂了沒?”
說完兩人也低頭開始吃東西了,桌上眾人都吃的十分愉悅,唯獨楊虎實在是吃不下,他真的不明白啊。
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當日。
各大勢力的探子皆然回去復命,將今日所見所聞全部告知上去。
一時之間,所有勢力都有點懵了。
大魏文宮,一名男子彎腰而立,將今日所見所聞說出之后。
陳正儒與孫靜安兩人沉默了。
許清宵忙碌了三天,竟然只是為了吃一頓古董羹,這就有些離譜啊。
只是不等兩人開口,后者緩緩開口道。
“大人,屬下在學堂外偶爾經過之時,發現他們在密切些什么,尤其是楊豹趙大趙二三人,更是說著什么懂了懂了,至于許清宵完全就是一副勝券在握的樣子。”
“請大人定奪。”
后者將一些細節補充進來,只是這些話讓陳正儒和孫靜安更加迷茫了。
吃著古董羹?辦著案?還勝券在握?
陳正儒皺眉,他在猜測許清宵到底做什么,而孫靜安則開口道:“將許清宵這兩日買的東西,全部買一份回來。”
孫靜安如此說道。
他想不到許清宵在做什么,唯有復制許清宵的行為,才能嘗試去猜測,不然的話,光是這些信息,根本猜不到。
“是!屬下這就去辦。”
后者當下離開,而此時陳正儒開口了。
“孫儒,您懂了嗎?”
陳正儒問道,他有些好奇,順口詢問孫儒。
“大概懂了。”
聽到陳正儒的詢問,孫靜安莫名有些尷尬,他不知道陳正儒是什么意思,尤其是陳正儒這表情,看起來好像陳正儒想到了什么。
為了不落面子,孫靜安硬著頭皮回答道。
“是什么?”
陳正儒繼續問道,眼神之中滿是好奇,因為他還真不懂許清宵在想什么。
“咳,怎么說呢,略有些復雜,但我應該是懂了。”
孫靜安一愣,他沒想到陳正儒繼續問下去,故此只能繼續硬著頭皮解釋了。
而與此同時。
刑部當中。
張靖,馮建華,還有李遠三人聽著下屬匯報,皆然陷入了沉默當中。
尤其是張靖,他站起身來,望著外面的明月,眼神之中充滿著沉思。
他想來想去都不知道許清宵到底在搞什么鬼。
而下屬的聲音也隨之響起。
“尚書大人,屬下在門外聽得很清楚,許清宵說一個月內必能破案,勝券在握,看起來很有自信。”
他如此說道,這句話更讓三人疑惑了。
吃古董羹還能破案?
不說別的,許清宵最起碼也要出城一趟吧?去平丘府看看?或者把人證找來吧?
就算對方是瘋子,你總的喊過來見一見吧?走個過場要不要?
躲在家里三天,就折騰出一個古董羹?吃飽沒事干吧?
但又敢說必能破案?
你拿什么破案啊?拿毛破案嗎?
可就在此時,李遠的聲音響起了。
“尚書大人,我實在是想不明白,這許清宵到底在搞什么鬼啊,他到底要做什么?”
李遠想不出來,不由喃喃自語。
“是啊,這許清宵到底在想什么啊?此子有些詭異。”
而聽到這聲音,張靖看著月色,幾乎沒有任何猶豫道。
“許清宵,當真是大才啊。”
張靖開口,無緣無故夸贊了一句。
此話一說,李遠和馮建華頓時目光露出驚色。
“大人,您?”
他們一聽這話,就知道張靖知道了什么。
然而張靖搖了搖頭道:“不可言傳,只可會意,有些事情,你們猜得到就猜得到,猜不到也沒用。”
張靖顯得有些神秘道,說完此話后,他繼續開口:“將許清宵這幾日買的東西,也買來一份。”
說完此話,張靖離開了。
待消失于刑部后,張靖長長松了口氣。
他鬼知道許清宵在想什么,可為什么要夸許清宵?倒不是吃飽沒事干,而是李遠以及馮建華兩人都猜不到許清宵在想什么。
自己身為尚書,他們肯定要問自己。
如果自己回答也不知道,豈不是顯得自己和他們一樣?
這是同事之間的面子問題,所以張靖硬著頭皮夸許清宵一句,如果許清宵破不了案,大不了再說一聲,本以為他猜到了,沒想到本官還是高估了他許清宵,真是可笑。
不就夠了嗎?
如果許清宵真的能破案,那自己的足智多謀豈不是體現出來了?
反正,無論如何自己都不虧。
只是,這許清宵到底在想什么啊?張靖也有些郁悶了。
國公府內。
安國公的聲音十分響亮。
“大才,大才,大才啊,許清宵當真是大才啊。”
安國公大笑道,笑聲讓一旁的李兵懵了。
就吃頓古董羹也是大才?
爹,咱能不能別這么尬吹啊。
李兵站在一旁,實在想不明白許清宵在做什么,可偏偏自己父親卻如此夸贊。
一下子李兵覺得要么是自己有問題,要么就是自己老爹有問題。
“李兵,你好好學學你這個兄弟,我這侄兒,有刑部尚書之資啊。”
安國公幾乎是厚顏無恥地夸贊道。
他也不懂許清宵在搞什么鬼東西,但他知道的是,昨天夸了許清宵,今天還得繼續夸。
要不夸豈不是顯得自己看走眼了?
至于自己兒子能不能領悟,關我屁事?反正當爹的不能在兒子面前丟人就行。
“恩恩,爹,孩兒知曉了。”
“不過,孩兒還是有些愚笨,這許清宵到底是在做什么啊?”
李兵點了點頭,緊接著提出自己的疑惑。
“愚蠢!”
“當真是愚蠢。”
安國公聽完此話,頓時站起身來,怒斥兩句。
李兵:“......”
“你這兄弟,其才無匹,為父懶得跟你說,讓人去準備一些東西,按照許侄兒這兩日買的東西給為父準備好來。”
安國公說到這里,轉身離開了。
留下來沒有意義,因為他解釋不清楚,索性就不解釋。
不僅僅是安國公這里,其余一些國公列侯,也紛紛叫好。
甚至到了第二日,整個京城開始流傳一些極為古怪的言論。
“知道嗎?昨日刑部尚書,夸贊許清宵有萬古大才,平丘府賑災案,只怕真的要解開真相了。”
“是啊,是啊,不僅僅是刑部尚書,據說一直看許清宵不爽的孫靜安,孫大儒也說許清宵要破案了。”
“何止,安國公,齊國公,盧國公等人昨日晚上突然大笑,夸贊許清宵大才。”
“我跟你們說啊,你們千萬不要傳出去,我一個兄弟的朋友的妹妹,與許清宵一個下屬有深不可測的關系,她說許清宵已經掌握了此案的關鍵物證,就是那兩千萬兩白銀的下落。”
“真的假的啊?”
“是真的,我可以作證,他兄弟朋友的妹妹,就是我一兄弟的情人,我可以作證。”
“這不應該啊?這才三天啊,許清宵縱然是有萬古大才,可問題是三天就破案,未免有些太快了吧?”
有人提出疑惑,覺得三天就破案,有點夸張,還掌握實質證據。
但很快,一則謠言出現,給予了回應。
“你們傻啊?這件事情,許清宵幕后有人指點。”
“你們知道這人是誰嗎?當今的皇上啊,不然你們以為,這件事情為何又拿出來翻案?這許清宵為何敢接?真是愚蠢。”
這個謠言一出,剎那間,被瞬間流傳,幾乎京城所有百姓都在議論這件事情,而且都認為許清宵之所以這三天優哉悠哉,是因為陛下在后面指點他。
已經將所有證據送給許清宵了,而許清宵只需要等一個月后,老老實實走個過場,到時候該抓人抓人,該追贓追贓。
謠言就是如此,一旦傳開,瞬間遍布整個京城。
而且百姓只會聽自己想聽的內容,雖然有人反對,認為許清宵這是在自暴自棄,可朝廷上下夸贊許清宵有破案之才這個事實無人否決。
尤其是孫靜安,張靖這兩位,他們兩個可是跟許清宵有深仇大恨。
如果他們都說許清宵沒問題,那許清宵就真的沒問題了。
也就是如此。
轉眼之間,過了七天。
這七天內,許清宵待在學堂內,幾乎是寸步不離,而楊虎六人也沒有在去買東西了,而是每天在學堂練武,許清宵來指點。
學堂內一幕幕,和許清宵說的每一句話,當天晚上都會傳達給所有權貴。
可足足十天過去了。
謠言愈演愈烈,百姓們覺得許清宵這樣悠閑,是有恃無恐,勝券在握。
而朝堂上下也莫名這樣覺得,要說最惱火和郁悶的,就是孫靜安,張靖,還有幾位國公了。
孫靜安和張靖二人,是實實在在惱火,他們不知道許清宵到底要做什么。
都十天了,你還不出來做事?
而諸位國公和列侯也郁悶啊,他們摸不透許清宵的想法,也猜不到許清宵的意圖。
自家的兒子又天天來問,再這樣下去,他們圓不了謊,豈不是顯得尷尬?
就如此。
又是十天過去。
這十天很不錯。
許清宵出來了,每天準時散步,逢人就打招呼,還說什么飯后走一走,活到六九九。
有事沒事還去戲園子看看戲,完全就沒有一副要辦案的樣子。
而距離陛下一個月的限時。
還剩最后十日。
學堂之外的探子越來越多了。
而此時此刻。
大魏京都。
一座樓塔密室之中。
三道身影端坐在密室內。
房間不大,氣氛很壓抑,三人穿著黑色斗篷,沉默不語。
過了許久,一道蒼老之聲響起。
“兩位,如何看待,許清宵接手此案?”
這是第一道聲音。
很快新的聲音響起,略顯年輕。
“許清宵接手此案,并無大礙,他不夠資格,只是此事,我一直在思考,陛下到底有沒有參與其中。”
這是第二道聲音,充滿著好奇。
“沒有。”
第一道聲音直接回答,斬釘截鐵。
“既然如此,那就更不用擔心了。”
第二道聲音再次給予回答。
“可我總是有些不安,我在想要不要.....直接動手,將許清宵抹除,即便是冒些風險,也不用擔心,許清宵在朝中,人人喊打,真死了,相信不會有人為他伸冤。”
聲音略顯冷漠,使得房間有些陰冷。
“不!不能殺!”
第三道聲音響起,十分沙啞。
“若殺許清宵,陛下將真正稽查到底。”
“靜觀其變即可。”
“真到了哪一步,也不遲。”
第三道聲音十分沙啞,但聲音落下,其余兩人都不說話了。
過了一會,三人逐漸離開。
就如此,眨眼之間,又是十日過去,最終期限到了。
這一日。
滿朝文武,京城所有百姓,都激動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