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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章 文和

  下了當央塔,寧夏朝中央大街行去,他手里拿著一張城防地圖,是入城時,憑借官徽,直接找城門官領取的。

  即便是在玄霆京,四級官已經夠得著顯赫的邊沿了。

  中央大街,分前街和后街,前街有中央大道,玄霆京一應顯赫衙門,都設在中央大道上。

  六院二十四監一溜排開,各個衙門口都修得恢弘大氣,排開出去十余里。

  因著距離實在太遠,兩兩衙門口之間的消息溝通往來,若只靠兩只腳,是要誤事的。

  即便衙中的公差都是修士,但該有的風儀、體統,總是要講的。

  因此,沿著中央大道設置了軌道交通,就是用玄黃健馬拉著軌道車,在中央大道來回,憑官憑就可乘坐。

  寧夏便是乘坐這種軌道馬車,到達的龍圖院的。

  龍圖院,主管官員升遷、考績,選拔,繼承了改制前的官部的絕大部分職能,增加的部分也不少。

  以往入品之前的官員升遷,根本不由官部管,改制后,龍圖院可以長臂管轄,直接管到縣衙中。

  入得恢弘如中世紀圣殿般的龍圖院,便有專職執事迎接,寧夏出示了調令,大胡子執事麻利地替他辦理好了手續,全程沒有多余廢話。

  領到新升級的官徽,還有官印,告身,寧夏沒急著趕去御直監衙門,反而是拿著曹英寫的地址,往文和家趕去。

  路上買了一些糕點和果品,半個時辰后,他來到西城區的一片低矮住宅區。

  稍稍打聽,便找到了文和的家,一個規模頗大的宅子,門口還立了兩尊體量不大的石獅子,門楣處還雕刻了麒麟紋,彰顯著主人家的身份、地位。

  根據曹英給的資料顯示,文和現年五十三歲,出仕三十多年,曾做過一任縣君,改制前一直在中樞各衙門來回調動。

  經歷過幾次慘烈的衙門風波,都全身而退。

  改制后,并沒有獲得官徽,現在是賦閑狀態。

  梆梆數下,寧夏敲開了文家大門,一個眼神并不好的老年門子微瞇了眼,問寧夏找誰。

  寧夏說出了文和的名字,老年門子說了句“老爺不在家”,便要把門關上。

  寧夏也不阻止,身形一晃,到了院中。

  正是初夏,半畝見方的院子,紅花綠樹相映成趣,潔白的君子花,正是花期,散發著迷人的芬芳。

  “閣下不請自來,非是為客之道。”

  一個看著四十多歲的中年胖子,穿著一件白色內襯,躺在搖椅上,頭也不抬地道。

  此人正是此間主人,曹英的師兄,文和。

  “在下遠道而來,尊駕閉門不納,似乎也不是待客之道。”

  寧夏攝過一把竹椅,在文和對面落座,將路上買的點心盒子,隨手放在文和左側的茶凳上。

  文和皺了皺眉,坐起身道,“閣下未免太無禮了吧。”

  寧夏道,“不得已而為之,尊駕見諒。世人都說尊駕智計過人,有識人之明,在下想見識一番。

  尊駕不是想要某離開么?倘若尊駕猜到某的身份,某立時就走。”

  文和微瞇了眼睛,打量寧夏,“智計過人,識人之明云云,都是世人謠傳,我一個致仕的閑散之人,能有什么見識…”

  “看來文兄是誠心留客了。”

  寧夏含笑說著,伸手拆開一盒糕點,取出一枚杏仁糕,放入口中。

  文和深吸一口氣道,“也罷,文某勉強一試。”

  說著,他起身,圍繞著寧夏緩步走著,眼神如鷹隼一般,在寧夏周身打量,十余息后,沉聲道,“你身上的這領綠袍,用的是裂云錦緞,乃是中祥州特產。

  當然,此種裂云錦緞也通行數州,單靠他并不能判明你的身份。但你腳上的攀云靴上,標了永霞記。

  我昔年去過承天府,那里確有一家永霞記,極為出名。兩廂應證,閣下應該是來自中祥州。

  而閣下鞋底、肩頭,都沾了一些細微的淡銀色花粉。這是銀龍樹特有的花粉,整個玄霆京,除了龍圖院中的那顆已有千年樹齡的銀龍樹,其他地方的銀龍樹根本沒到花期。

所以,足下應該是從承天府遠道而來,才去過龍圖院,便直奔了我這里。而足下遠在中祥州,卻知道世間有個文和,不出所料,必是曹英那張破嘴說的  近期從中祥州而至玄霆京聲名最顯赫、也是即將新調入玄霆京的那人名姓,還用我說嗎?君象先大人。”

  寧夏震驚了,輕輕擊掌,“世上竟有如此見微知著的奇人,君某心服口服。”

  他是真的驚到了,原以為曹英說文和足智多謀,他還以為就是個官油子,沒想到竟有此等本事。

  無怪此人能在多次衙門風波中,全身而退,果然有真本事。

  文和擺手,“君大人心服口服大可不必,還請君大人履行承諾。”

  寧夏怔了怔,沖文和一拱手,闊步行出門去。

  吱呀一聲,大門關閉,文和以手扶額,再度坐回搖搖椅。

  便在這時,梆梆,梆梆,大門再被敲響。

  老年門子才把門打開,寧夏那張人畜無害的帥臉又伸了出來,高聲道,“文和先生在家么?”

  文和一歪身子,險些沒從搖搖椅上摔下來。

  世上竟有如此憊懶之人?

  老年門子也懵了,看門這些年,還沒遇到這樣的。

  寧夏闊步進入院落,笑道,“原來文和先生在家啊。”說著,便在先前落座的竹椅上坐了下來。

  文和坐直身子,“閣下來意,我已知曉,曹英的拜帖,閣下也不必往外掏了。我和他交情泛泛,不然,他能這么往火坑里推我?

  實不相瞞,文某都這把年紀了,不求聞達,也不愿再招惹是非,只想過幾年清凈的日子。

  閣下的好意我心領了,閣下請回。”

  若沒見識文和識人之明的本事,文和擺出這么一副拒人千里的姿態,寧夏說走也就走了。

  既然見識了文和的本事,他哪里還舍得走。

  寧夏道,“文先生所言不錯,曹英的確不算什么好人。他竟然給我出主意,說文兄若是不肯出手相助,就讓我去找文公子交朋友。”

  寧夏此話方出,文和頓時面色大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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