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地火明龍吞掉吳金波的同時,巨大的尾巴抽中了趙法采。
趙法采半空中直接噴出大片血霧,砸在墻壁上,彈在地上,暈頭轉向,根本反應不過來。
說時遲,那時快,寧小骨踩在寧夏肩頭猛地一個借力,飛身到了近前,烏沉鐵棒一掃,正中趙法采頭顱。
便是結丹境煉成了銅頭鐵骨,也挨不住這暴虐一擊。
趙法采的頭顱如西瓜一般破開,一顆白色的結丹滾了出來。
寧小骨一把攝入手中,地火明龍仰天吼嘯。
寧小骨不理會他,地火明龍趕忙撲前,將趙法采的肉身吞噬了。
結丹境的尸體,堪比靈藥。
地火明龍才出,嚇壞了的夏忠吉急速遁走。
然而,地火明龍蓄勢那么久,才吞兩妖,如何肯夠,竟然扶搖直上,一路追出了淵口。
便在孟嘗山眼前,生生將夏忠吉吞噬。
聽見地火明龍怒吼時,孟嘗山便知不好,不待他反應過來,場面就已失控。
地火明龍撲出淵口,孟嘗山集結的大軍猝不及防,地火明龍肆虐一圈,竟帶走上百條性命。
孟嘗山大怒,厲嘯一聲,結丹浮出頭頂,丹火洶洶。
霎時,一枚金色符箓現在他手中。
那金色符箓才現,地火明龍便嗅到了危險,發瘋一般朝深淵遁去。
孟嘗山噴出一口心頭血,灑在那張金色符箓上。
嗖地一下,金色符箓被投入了淵底。
狂暴的力量爆開,覆蓋了整個深淵。
恐怖氣息襲來剎那,寧夏勉強用神識掃中寧小骨。
才將寧小骨收入識海空間,寧夏便失去了意識。
地火明龍發瘋一般,朝巖漿底部探去。
霎時,整個淵口垮塌,淵口之上覆壓三百里的桃花山,垮塌了一百多里。
滾滾煙塵之上,孟嘗山癡癡立在虛空,眼神無比渙散。
怔怔良久,他憤然罵道,“狗䒤的安冉,老子定不與你干休。”
他做夢也沒想到,安冉踢回了寧夏這個皮球,會造成這樣災難性的后果。
折梅衛那么多精銳損失了不說,兩名結丹強者也折損了。
即便是在整個赤焰妖域,結丹強者也就那么七八百個,一下子就損失了兩個,孟嘗山都不知道回去怎么向中樞交待。
還有那張珍貴的金色奇符,那是屬于他的真正的殺手锏,數十年修行,窮盡機緣,也不過得了這么一張一品奇符。
竟然就這么消耗掉了,現在想想孟嘗山都覺得自己實在太沖動了。
“總歸是了結了。旁人不知寧夏的詭異,我等知曉大人到底做出了怎樣的付出,大人不必自責。”
陰無忌低聲勸慰道。
孟嘗山沉沉一嘆,一揮衣袖,遁走不見。
孟嘗山遁走,寧夏沉在鳳凰膽中,地火明龍左爪牢牢抓住鳳凰膽,在深不見底的巖漿中,急速游動著。
適才的巨爆,實在太令地火明龍恐懼了。
他天性膽小,難得雄起一位,就遇到了這么恐怖的力量。
他雖不能理解那道金色奇符是什么,卻知道那恐怖的力量,足以讓自己灰飛煙滅。
這一害怕,地火明龍只想離那恐怖的地方越遠越好,他開始亡命奔逃。
這一奔走,便是好幾個月。
寧夏從沒想過地下會有如此如汪洋一般的巖漿層,更想不到這地底的巖漿層,存在著各種各樣的地火精靈。
有兩個頭的火焰狗,有八條尾巴的火象,還有身材龐然到地火明龍飛了好幾分鐘,才看到頭尾的無名火靈。
那無名火靈曾翻動了一下身軀,整個巖漿層仿佛如開了鍋。
鳳凰膽竟被地火明龍弄得脫了爪,寧夏漂了好幾天,才又被地火明龍找回。
他困在鳳凰膽中,意識無法沉寂,只能不停地用意念回憶自己讀過的文章和學習過的大量神魔文。
直到這天,地火明龍忽然游出了巖漿層,憋了好幾個月的寧夏趕忙顯化肉身。
才來得及穿好衣服,腳下忽然崩裂,卻是火山爆發了。
他趕忙祭出先天真火護住自己,滾滾巖漿一下將他沖出老遠。
鳳凰膽內的紫紋早在他沖擊筑基境時,就只剩了兩道。
他此番死而復生又用去一道,現在整個鳳凰膽內就剩下一道紫紋。
寧夏不敢再用,只能靠自己硬撐,只撐到意識模糊,昏死過去。
莽莽抱母山下,幽幽渾水河畔,晚風吹得枯黃的蘆葦,颯颯生寒。
蕭有信頂著一頭花白的頭發,面容愁苦地跪坐在寒風中。
天上的太陽并不刺目,但終年不見陽光的他,還是顯得很是不適。
黑沉沉的衣袍罩身不算,還用灰麻線坊的長巾在臉上纏了厚厚一圈。
在他身前,擺著七枚血色的石塊,皆是品相上佳的陣石。
蕭有信對天祝禱,“信男蕭有信,竭誠向祖神祈禱,懇求祖神指引迷津,再續絕途。信男蕭有信愿損壽元十載,頓首再拜…”
大篇的祝禱詞后,蕭有信頭頂冒出一顆結丹。
那顆結丹已經虛化,正是結丹大圓滿的征兆。
刷地一下,結丹被引燃,蕭有信彎曲的身子仿佛承受了巨大痛苦,不停地顫栗著。
隨即,七顆陣石被丹火引燃,嗖,嗖…
七道毫光直沖天際,射破斗牛。
半柱香后,毫光燃盡,一道縹緲的氣息,在蕭有信周身旋繞。
蕭有信激動地渾身顫抖,他的結丹沒入體內,那道縹緲的氣息,忽然朝東方遁去。
蕭有信急忙跟上,一路奔出三百余里。
那縹緲的氣息,忽然在一處水潭邊消失不見。
蕭有信定睛看去,那水潭邊正漂著一個身影。
蕭有信大手一揮,潭中的身影晃了晃,竟然沒被攝取。
他哀嘆一聲,只能自己快步行過去,從水中將人拖了起來。
才定睛看去,蕭有信滿眼俱是絕望,并引動劇烈的咳嗽,不多時,咳得吐了好幾口血。
血液滴入水潭,引來成群游魚爭食。
“人族,怎么是人族,這里怎么可能有人族,如此衰弱的修為,祖神啊祖神,您的懲罰應該有盡頭啊…”
蕭有信欲哭無淚。
他將那人丟回水潭,踉蹌著腳步去了。
半個時辰后,絕望的蕭有信又折返回來,艱難地將那人背上背來,拖著離開。
寧夏再恢復意識的時候,已經是兩天后了。
他睜開眼來,入眼的是一間把酒平的木屋,木屋內堆滿了農具。
他努力地回想,終于記起昏迷前的事來。
那時他真元耗竭,順著巖漿流溢,到了一處巨瀑,他被卷進巨瀑,巨大的水流徹底將他震得昏死過去。
他想要起身,卻發現周身無力,趕忙檢視身體,驚訝地發現,體內九竅上架起的兩道虹橋糾合到了一處,鎖死了九竅,他竟抽調不出靈力。
連帶著,他身體也無比地虛弱。
瞥了一眼破舊木箱上的粗陶碗,碗口還余留著干硬的菜糊糊。
可以想見,這兩日他就是靠著這些菜糊糊續命。
寧夏正想挪移出識海空間的肉干,吱呀一聲,門被推開了,一個斗笠客行了進來。
那斗笠客身材纖細,身量不高,一身粗布麻衣和碩大斗笠,遮蔽了面目,叫人看不出底細。
但纖細如玉的手指關節,還是顯露的斗笠客的年紀和性別,應該是個半大的女孩。
斗笠客捧著一個粗瓷碗,里面裝著滿滿的菜糊糊。
瞧見寧夏蘇醒,斗笠客吃了一嚇,如受驚的小鹿朝后跳開。
“姑娘,我這是在那里?是你救了我?”
寧夏吃力地問道。
斗笠客一手端著菜糊糊,一手搖晃,“不,不,是阿爺救的你,這里是息霜部。”
斗笠客聲音清澈,難掩怯懦,顯然很少和人說話。
“息霜部?是哪一國?”
“沒有國,是玄霆妖域。”
寧夏眼神呆滯了。
地火明龍在巖漿層游了幾個月,竟然游出了神州萬國,游過了赤焰妖域,跑到了這從未聽說過的玄霆妖域。
問題的關鍵,不在于地圖的更換,而在于他是人族,人族在妖域待著,這不是自找死路么?
寧夏只能寄望于“阿爺”和這戴斗笠的小姑娘暫時沒查出他的底細。
寧夏魂不守舍地捧著一碗菜糊糊喝著,嘴里寡淡得很。
小姑娘似乎很少和人說話,靦腆勁兒過了,倒是頗為健談,嘰嘰喳喳問個沒完。
通過溝通,寧夏大致弄清楚了,這里是玄霆妖域的最底層的一個部族。
小姑娘和“阿爺”相依為命,靠種地為生。
小姑娘姓“蕭”,自稱阿免。
阿爺似乎身體不佳,一直悶在西屋,極少出門,每日都是阿免端去食物。
寧夏又躺了兩日,身子終于有些氣力,便下地了。
一家三口,兩個男的各躺一屋,讓一個小姑娘天天往屋里端食,實在不像話。
寧夏出門,沒看見小姑娘,走到西屋,聽見那邊劇烈的咳嗽聲,寧夏朗聲道,“君某多謝前輩救命之恩。”
雖到了玄霆妖域,遠離了吳國,但他不敢大意。
誰知道玄霆妖域和赤焰妖域的聯系深不深,倘使寧夏之名傳到孟嘗山耳朵里,少不了給自己招禍。
索性,他化名君象先。
這名字是跟著君象羽的名字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