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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2章 套路

  才打開識人篇,寧夏就知道自己撿著寶了。

  “…識人者制人,不識人者制于人…”

  “…笑罵由人,好壞我自為之…”

  “…一切的骯臟的行徑,總要裹一層冠冕堂皇的借口,才好大行其道…”

  “…術由人控,奸邪手段操于良善之主,亦為濟世良方…”

  “…正義往往需要披上邪惡的外衣,才能行走世間…”

  整本青萍術,關于洞徹識人篇,不止是各種離經叛道的論斷,還提出了寧夏也深以為然的真知灼見。

  其嚴密的解析和邏輯,讓其自圓其說,無懈可擊。

  若是在穿入此界前,寧夏得遇此書,定會棄之如敝履,認為其不過又是販賣厚黑學那套。

  但今時不同往日,人奸遍地,好壞難明,處處都是叵測人心,容不得他再驕矜自持。

  半個多月的時間,一晃而過。

  寧夏苦讀青萍術,細細揣摩,閑暇也操控幾個紙人,熔煉那幾個字符。

  為了盡可能地節省時間,讀書也好,操控紙人也罷,只要體內靈力不竭,他都是坐在停云毯上完成。

  日操夜練,他對陰謀篇有了不淺的理解,紙人操控卻還是難窺門徑,倒是停云毯已被操控得得心應手了。

  等到鳳凰膽內的紫紋恢復兩道后,寧夏跨上停云毯,開始返程。

  寧夏的歸來,引起不小的轟動。

  因為根據同行小隊唯一幸存者江高的陳述,寧夏是自知遇敵,不得已拼死引爆了兩張奇符。

  后來,陳坤回歸后,也證實了這個說法。

  雖然二人都沒親見寧夏的死亡,但那等情況下引爆奇符,必定是遇敵了。

  不管是被敵所害,還是在沒有任何防御條件的情況下,引爆極雷符,都是必死之道。

  聽說寧夏遭遇不測,程老頭悲憤欲絕,精神立時委頓下來,先行離開,留下岑夫子在那邊接替他的工作。

  高英明經過多番考慮,給寧夏請功,請封號,親自主持衣冠冢葬禮,寧夏若真死了,也算是備極哀榮了。

  寧夏成功回歸,高英明表現得極為欣慰,召集了高層,問詢寧夏當時境況。

  陳坤也立在人群中,沖著寧夏微笑,仿佛由衷高興。

  寧夏將得救的主因,推給了秦可清。

  通報會前,他問過岑夫子,秦可清沒有返回前線,他本來還擔心,后來從謝亭豐處,知道秦可清已經安然無恙。

  秦可清的強大,眾人皆知,寧夏將緣由推給秦可清自然解釋得通。

  即便如此,會后反奸部門還是找他做了詳細談話,并錄下筆錄,要他按了手印。

  不管怎樣,寧夏是有功之臣,高英明給他補了二十功點。

  當時說好的是十個功點,和一枚勇武勛章,因為寧夏有了更高端的寶鼎勛章,就沒有頒發勇武勛章,改為多獎勵十個功點。

  但他此行的功勞,也被詳細地錄入了寶鼎勛章中。

  錄完功后,岑夫子接走了寧夏,返回大帳,岑夫子取出一個陣盤,布下結界禁制,悄聲道,“你能回來,真是再好不過。

  聽說你遇難,師兄立時吐了血,差點昏死過去,道心都不穩了。我也沒想到他對你的感情竟然這么深,我記得他當年修為被廢,都沒有現在這般消沉…”

  寧夏大為感動,心里還真覺虧欠程前輩。。

  末了,岑夫子又道,“世情險惡,以后遇事不要強出頭。有件事你怕還不知道,這次雖是你完成的任務,但陳坤得了首功,也得了一枚一等寶鼎勛章。

  有人表示不服,高英明給出的理由是你死了,必須有人認領這樁大功。

  如今你活了,這大功百分百不會還給你,世情如此,又能奈何?”

  寧夏道,“大陣布成,百姓得安就成,功勞什么的,有就有,沒有就沒有吧。”

  他這段時間沒白看青萍術,這種場面話,他已經可以張口就來了。

  倒不是他要故意對岑夫子虛偽,而是事實如此,既無法扭轉,不如坦然接受。

  至于陳坤,他已恨之入骨,苦無證據,他不想打草驚蛇,就只能先暫寄陳坤狗頭。

  岑夫子道,“我說世情險惡,非指此一件事。

  你以為高英明真的將炸毀地脈,布置大陣的任務交給了你們?

  你們不過是幾支疑兵之一,最后七厭禁火大陣布成,是第三路人馬的功勞,他們也領了奇功。

  當時,高英明的做派,連我也給蒙在了鼓里。

  雖說,兵者詭道,但莫名其妙被當作小卒子推向死地,這種情況,以后必須避免。”

  寧夏這才醒悟過來,為何當初他臨行前,秦可清要囑咐他,此行就當一次歷練,任務成不成的不打緊,不要生出執念。

  如此看來,秦可清早就猜到高英明的布局。

  兩軍對壘,用些虛虛實實,爾虞我詐的套路,本來無可厚非。

  但被人充作小卒子去送死布陣,寧夏難免心里不痛快。

  可當初的眼力不夠,見識不夠,有此劫難,他也怨不得別人。

  岑夫子說的不錯,今后,這樣的愚蠢必須竭力避免。

  寧夏去后,岑夫子并解開禁制,而是取出訊玨,意念才沉入,就要被各種消息淹沒。

  岑夫子傳出意念,“你是不是有病,我說了,我有消息會立即告訴你,你催催什么,要不是我把訊玨放進識海空間,早就露餡了。”

  訊玨中立時又有消息返回,“怎么說,到底怎么說,岑友倩,你不要不把師兄當長輩,快說,急死老子了。”

  消息正是程老頭傳來的。

  寧夏遇害,他傷心不假,無法視事也不假,但他并沒有遠離牽線,而是在最近的城池中修整,想著怎么報仇。

  當岑夫子傳來消息說,寧夏安然回返后,程老頭立時來了精神。

  他本打算立時返回前線,轉念一想,這大好機會,不套路一把,實在太可惜了。

  因此,他才傳訊岑夫子,記得渲染自己的哀傷,說得越慘越好。

  岑夫子正和寧夏交流,程老頭早忍不住了,一個勁兒地信息轟炸。

  岑夫子傳消息道,“說了,小子很感動,老家伙用這種手段,真不知羞。”

  “怎么個感動法,哭沒哭?”

  程老頭得意洋洋。

  岑夫子怒了,“你有完沒完,過分了啊。”

  程老頭傳意念道,“別特么肛門擦口紅,裝的哪門子純。主意我出的,事兒你辦的,搞得跟你多高尚似的。”

  岑夫子一張臉羞得通紅,他比程老頭有節操多了。

  若不是實在想將寧夏招入門下,他真做不出這種事。

  本來做下此事后,他心里一直犯膈應,程老頭還一個勁兒問細節,還語出譏諷,他受不了。

  啪的一下,他閉了訊玨,將之丟進了識海空間。

  夜色已深,晚風凜冽,一路踏著月光,寧夏心潮起伏,他腦子里一直在琢磨,如何解決陳坤。

  不知不覺行到軍帳前,有雜役來報,說有人持陳了坤的請柬請他赴宴。

  寧夏猜到必是陳坤做賊心虛,來探自己虛實。

  他招來陳坤家丁,收了請柬,隨他一同返回。

  到底是頂級公子,陳坤獨居一座軍帳,內部陳設典雅而不奢華。

  正遇一場倒春寒,軍帳內燒著東海無煙碳,備了南極月明珠,不僅溫暖如春,還亮如白晝。

  寧夏到時,酒席已經置辦好了,除了陳坤在座外,江高也在座。

  江高是當初陳坤自言斷后,眾逃生隊員的唯一幸存者。

  見寧夏到來,陳坤和江高同時起身,迎他入座。

  雙方見禮罷,作為東道主的陳坤率先舉杯,“第一杯,敬死難的袍澤。此次行動,僅你我三人幸免,其余袍澤盡皆遇難,我心實痛。第一杯敬他們,愿他們的英靈安息。”

  寧夏心中冷笑,面容悲戚,和陳坤,江高,同時將杯中酒捋在地上。

  陳坤舉起第二杯酒,“這杯酒敬活著吧,一場劫難,死者當奠,生者當哭,活著不易,我輩當珍惜。”

  三人各進一杯后,陳坤又舉起第三杯酒,“這一杯,我單獨敬寧兄。此行,累和苦都讓寧兄受了,名和利都讓我得了,陳某心中實在慚愧,這一杯向寧兄賠罪。”

  說完,先干為敬。

  世家子弟的教養,和人情世故上的訓練,寧夏拍馬也趕不上。

  此時,陳坤眼含飽滿的真誠,一臉的歉意。

  若不是寧夏早知道他是什么東西,定要真心交他這個朋友了。

  與此同時,寧夏也暗暗動用青萍術,體察細微。

  這是驗證青萍術的大好機會。

  陳坤各方面的表演都堪稱完美,唯一的破綻,在于歉意在臉上堆得太久了。

  若沒習得青萍術,此點根本算不得破綻。

  按體察篇的說法,情久則偽,意思是感謝,感激,愧疚,高興等情緒,都是隨心而發,剎那而滅。

  按正常人的心理活動和情緒的不可持續性,各種情緒在臉上的體現,就不可能長久。

  久則必偽。

  陳坤愧疚的表情,持續得太久了,臉都要僵了,這怎么可能是真情流露?

  “陳兄言重了,此行陳兄身為領隊,任務成功,陳兄自然是首功。”

  寧夏感慨道,“其實能活著回來,我已經很知足了。”

  說著他一杯飲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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