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敢找上門呢?
也不知道她哪來的臉?
錢叔重重地嘆了一口氣,沉重地點了點頭:“是啊。”
造孽啊,真不知道她怎么打聽過來的。
“當初那些事,懷安你都是知道的…”錢叔抽了口煙,聲音都有些哽咽:“真的,這么多年,我每次一想起來…”
他捶著自己胸口,非常難受的樣子:“我這心里頭,真的…很悶,很難受!”
果果這么好一孩子,那么乖,那么聽話。
又會心疼人兒,他跑外邊談生意,每次一回去,果果都會等他。
那時候小,等到半夜都不肯去睡覺。
這么好的孩子,李菊英怎么就那么舍得那樣對待她。
“真的,我后邊一直都跟她說的,她親媽早死了。”錢叔說起來,都氣恨交加:“真的我不怕人說,我就是給果果說的,親媽死了,全家都死絕了,果果也特別聽我的…”
所以到現在,果果也沒懷疑過的。
她真的就以為,她親媽早就已經死了。
甚至她都沒難受過,因為年紀漸大,她也明白自己當初其實不是被姥姥虐待,是親媽也對她不好。
幸好有龔蘭,將那些年缺失的母愛都給她補上了,甚至給得滿滿當當,生怕不夠。
可是如果這個時候,李菊英突然出現…
陸懷安皺了皺眉,遲疑地道:“不行的話,就不讓她出現。”
“你是說…給她錢嗎…”錢叔怔住,有些遲疑了。
這事倒也不難辦到。
既然有所求,就一切好說。
只要滾得遠遠的,不來打擾果果的生活,給錢…
雖然有些不甘心…
但是,如果是為了果果好的話,他咬咬牙,也能忍。
“給什么錢。”陸懷安嗤笑一聲,搖了搖頭:“先等等吧,我讓人查查,她現在過得怎么樣,是怎么個境遇。”
摸一摸她的底細,也好知曉她是為著什么來的。
當然了,憑他們的猜測,無非是她沒錢,看著老錢他們過得好,又想著自己是果果親媽,想來撈筆錢吧。
“…行,那就麻煩你了,懷安。”錢叔輕輕地吁了口氣,整個人都放松下來。
這些事,他沒法跟外人說道。
也不想果果的身世被更多人知曉。
除了陸懷安,竟是再沒更合適的人選了。
“沒事,你放心去。”陸懷安輕聲地笑了:“這事交給我來辦。”
博海這邊事情比較緊,畢竟李佩霖他們回國的時間雖然比從前寬裕,但終歸是有限的。
到時耽誤了李佩霖他們的正事,才是真正麻煩。
李菊英這個事嘛…
處理起來不難。
陸懷安吩咐下去,讓人把她這幾年的經歷好好查一下。
到晚上的時候,消息就傳回來了。
這個李菊英,經歷乏善可陳,確實容易查得很。
沈如蕓回來的時候,正聽說了這一茬,也挺驚訝的:“她現在過得怎么樣?”
“怎么說呢。”陸懷安想了想,笑了:“如果過得好的話,她肯定不會回頭的。”
這倒也是。
隨意地一伸手,將她攬進懷里,陸懷安跟她一起往下看。
當年,陸懷安他們把果果帶走之后,李菊英被她男人暴揍了一頓。
那一頓揍,讓她傷身又傷心,在床上躺了三五日。
她男人堅決要求要離婚,他是想要孩子的,最好是個兒子。
李菊英都不能生了,他必須得離了。
然后還要她退錢,兩百塊,一分都不能少。
這邊李菊英還躺床上,那頭就已經吵起來了。
最后,在村長的介入下,討價還價,總算說成了。
還一百塊。
畢竟當時李菊英欺瞞在先,沒告訴人家她不能生了的這個情況,還一百,理所應當。
李菊英真的哭了,她覺得自己好冤:“我真的不知道,媽,你告訴他們,我是真的不知道的…”
她媽整個人都已經懵了,自從老錢他們把果果帶走之后,她就是這個樣子。
一副全然魂游天外的模樣。
“媽,你說話啊,你快說話啊!”李菊英拼命地搖晃她。
可是李媽只是怔怔地看著她,半晌,才啊了一聲:“果果呢?”
果果?
李菊英愣住了,又哭又叫:“她走啦!走了!被姓錢的帶走了!”
“叫她回來!”李媽像是突然回過神來一樣,驟然起身往外頭走去:“不行,讓她回來!姓李,以后就叫李大果,再招個郎,生個娃…”
眾人趕忙攔下她,說太遲啦,人家早都走了。
“啊!我的天老爺啊!”李媽拍著大腿,在地上到處打滾。
她似乎才反應過來。
原來,當年老錢說的都是真的,不是因為不想離婚故意唬她的,也不是因為想挽回李菊英。
甚至果果,他都給帶走了。
那,以后每個月的生活費,年啊節啊的這些禮,全都沒了。
沒了沒了,全都沒了。
甚至,他還把李菊英不能生的事,當著這么多人的面說出來了…
李媽又哭又叫,一口氣沒上得來,往后一仰,就倒了下去。
“人都說啊,她是氣昏了頭。”
“你是不知道咧,她這人啊…蠻做得出的。”
“我也聽說過,她喊著的那小外孫女…嘖嘖嘖,先前啊,她們給養在了雞窩里頭…”
“那姓錢的,聽說每月給老多錢,我家那口子都看到過,年前的時候,提著大包小包的過來,雞啊鴨啊啥都有的…”
說起來都羨慕死個人了,那老錢聽說還是跑船的。
那可真是腦袋拴褲腰上的營生。
人家掙了錢,也不亂花,有一個子兒都拿回來家用。
哪怕是離了婚,還拿過來養閨女。
結果呢,李菊英他們把人家小閨女給養在雞窩里。
“你瞅瞅咱前邊這地,這草老深了,當初那什么果果在的時候,這地都跟被犁過一樣的,草根兒都沒一根的。”
“沒法子嘛,人姑娘那時候小,只能割到這一處的,別的地方她也不敢去…”
越說,就越覺得李家這一屋子人當真是不識好歹。
沒一個好東西!
這些年,她們靠著老錢,過的可都是好日子。
不說穿金戴銀,至少沒愁過吃喝。
現在…
他們往屋里頭瞅瞅,一個個都是幸災樂禍。
因著李媽病倒,離婚這個事,便是村長主持的。
也沒問她意見了,人都病倒了,啥也是問不出來的。
就照著村長說的那話,退一百塊,各回各家。
可是,李菊英哪里拿得出這一百塊錢。
她淚眼婆娑,找了半天,翻出來三十塊。
這還是先前老錢拿過來的,是讓她送果果去讀書的錢。
當然,果果是沒讀書的,這錢就省下了。
“我真的沒錢了…”
屋子里也被砸了個干干凈凈,連想拿些果果沒穿過的衣裳抵錢的辦法都不行。
因為老錢真的做得出,能帶走的帶走了,帶不走的全給剪了。
明顯就是就算不給果果穿,也絕不留給她繼女。
村長聽她說完,皺著眉頭道:“那,這…要不,先欠著?”
“絕對不行!”男人果斷地拒絕了:“答應只退一百,我都是看在您的面子上,這,三十,嘖,打發叫化子呢!”
可是,現在讓李菊英變七十塊出來也是不可能的啊。
出乎意料的是,村民們主動站了出來。
“我是菊英她老叔,這錢,我給出了吧。”
“說起來,我是菊英小舅的,既是她娘家人,出這錢自然得我來。”
“…我也姓李,這事我也有份。”
這是掏錢呢!
又不是什么好事兒,他們怎么還爭上了。
李菊英面無血色,戰戰兢兢地看著他們,瘋狂地搖頭:“不,不不不,我不要他們出,村長,我,我去賺錢,我去做事,我自己還…”
“誰有時間等你賺錢慢慢還啊。”
村頭那老賴頭淌著口水,眼巴巴地瞅著她:“英子,我,我給你掏這錢,你跟俺走吧!”
他這話一出,所有人竟是都不說話了。
沒一個人反對,那就是…
李菊英兩眼一黑,如墜冰窟。
兩者權衡取其輕,最后,她只得咬著牙答應了“親戚們”的出手相助。
這七十塊給了,婚也利利索索地離了。
可是她第二天剛起來,家里就來了許多人。
都是催她還錢的。
“錢…我哪里有錢?”
如果她還有錢的話,昨天她至于借錢嗎?
村民們點點頭,直接地道:“欠債還錢,天經地義,你沒錢,那就拿東西抵。”
東西?
如果有東西的話,昨天她不就…
李菊英突然反應過來了,瞪大了眼睛,倉皇后退:“不,你們不行,不能這樣…老叔,我是英子啊,小時候你還抱過我呢…大舅!小舅!二叔伯!”
全村人,多多少少都是沾親帶故的。
甚至她一路望過去,全都喊得出來的。
她以為他們會有些許憐憫之心,甚至退讓。
可是,他們所有人眼睛里,沒有一絲一毫的同情,滿滿的,都是貪婪。
“英子。”她老叔站了出來,沉重地道:“你也曉得的,我們這邊的習俗,就是,絕了戶,財產要充公的…”
“就是啊,昨天我們還幫你出了錢給人家…”
他們你一言我一語地,不知不覺,便已經進了李家大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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