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蔣學坤還沒抱什么希望的。
可是沒想到,一切竟然進行得這么順利。
就很突然,開始還塞不進去,后面大概是干事被打動了。
能塞進去后,幾個箱子送過去,人家都收下了。
“穩了。”蔣學坤愉快地笑。
接連幾天,他走路都帶風。
就連偶爾遇到了陸懷安,他都能平靜地點個頭。
陸懷安壓根都沒時間搭理他,現在來了武海,他跟李佩霖他們溝通起來更方便了。
一方面要做項目的準備工作,一方面還要思考國外的工廠。
他別提多忙了,簡直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時全撲在工作上頭,老婆孩子都沒時間想。
好在李佩霖他們工作能力挺強的,國外這個工廠,雖然整體來說,略顯粗糙,但終究,還是被他們拉扯起來。
“目前來說,設備都已經經過調試,正式開機了。”
為了不打草驚蛇,李佩霖并沒有一開始就讓工人們直接做污水處理設備相關的零件。
而是讓他們生產一種本身就比較低價好賣的零件:“只是,我算了一下,這零件我們賣的話,基本只能賺點辛苦費。”
“沒關系。”陸懷安讓他千萬別著急:“慢慢來就好,不要讓人察覺到異常。”
就算這些貨不出手,直接堆倉庫都沒有關系。
一切都在未來,現在肯定很多人盯著,他們得萬事小心。
“好的,我懂的。”
李佩霖做過廠長的,他很清楚要怎么操作,才能讓人看上去更像那么一回事。
所以他開始早出晚歸,看上去比工人都要辛苦得多。
當地人也從一開始的狐疑,到了后面的同情。
太累了吧,為了賺這么一點點錢,著實是太辛苦了一點。
有人甚至勸李佩霖,不要就干脆把廠子賣掉:“你們中國的,好多人都去開店鋪,很有錢。”
李佩霖謝絕了他們的好意,宣稱他就是喜歡開工廠。
他享受的是這種感覺,并不是純粹為了賺錢。
眾人一聽,覺得他這想法非常超前:“非常酷!”
讓李佩霖沒想到的是,他的人緣反而變得更好了,很多人舉辦宴會都邀請他。
在他們眼里,李佩霖是一個非常有恒心非常有毅力,甚至非常有夢想的一個人。
僅僅為了堅持自己的夢想,他竟然一直做著跟自己專業毫不相關的事情…
這對很多人來說,都是非常不可思議的。
不過,李佩霖也跟陸懷安直接說的非常清楚:“他們大部分,都還是在提防我,防備我們的產品。”
當地的一些單位,也會經常進工廠查看他們的資料。
這是在核實他們的工廠性質。
“一旦發現工廠實際用途,他們恐怕會立即封禁。”陸懷安點了支煙,沉沉地吐了口煙:“所以我之前說,暫時別做相關的。”
李佩霖嗯了一聲,沉吟著道:“陳翊之這邊調過來的人,我都已經安排好了。”
這些送出國的工程師,都是新安零件廠和實驗室這邊,抽調出來的精銳中的精銳。
做好了長期作戰的準備的,在原廠里,經驗非常豐富。
可是現在到了李佩霖這邊后,他全部安排成了普工。
“全都在做流水線和開機器什么的。”
這樣做,圖的是以后。
陸懷安微微皺了皺眉頭,有些遲疑:“他們…有沒有想法?這樣安排不是不行…但是你得跟他們私底下溝通好。”
當然了,國內這邊,他薪酬待遇都會給到位,這些工程師暫時回不來,會直接打到他們賬上,各種福利也會直接送到他們家里去。
“這樣是最好的。”李佩霖笑了一聲,想起來都挺意外:“我跟他們說過的,當時他們竟然絲毫不意外。”
甚至,都是非常自愿去做這些事情的,還請求在制作污水處理設備零件前不要讓他們升職。
他們給的理由也都挺正經:做了這些事情,后面調動起來,才更加有說服力。
為了那個目標,他們付出太多了。
陸懷安嘆了口氣:“…讓他們放心,集團會記得他們的貢獻的。”
“好的。”
李佩霖也不居功,掛了電話開會的時候,把這事給工程師們講了:“…陸總親自說的。”
眾人頗為動容,有人囁嚅著:“這是我自愿的…”
作為一個研究人員,沒有人比他更想知道,這里邊究竟是如何制作的。
為了這個結果,他們吃再多苦,受再多的累,也甘之如飴。
開始的時候,當地總是有各種部門過來借檢查之名實查產品動向。
說到底,他們還是不相信會有人費這么大勁,養這么多人,只為了那微薄的利潤。
對于他們的這些疑問,李佩霖是直接說的。
他當著眾人的面,苦笑著,無奈地嘆口氣:“國內環境太差了,真的…我之所以愿意來這里,接手這個工廠,實在是因為,國內我混不下去了…”
說起他曾經的主顧,他真是一肚子苦水:“…一直安排我外派,出差,出國,四處奔波,錢卻是極少的,忙活這么多年,房子也沒有,車子也沒有,在這邊,至少車子非常便宜…房子,也不是特別貴。”
這些話,真真假假的,讓人參不透。
可是真要有心人去查的話,又確實跟他說的所差無幾。
——陸懷安確實經常安排他出差,出國,并且,在國內,他也確實沒房子沒車。
畢竟房子車子都是集團直接給他派的,他名下確實是沒有的。
這般演了幾場,后面來查的人果然就漸漸少了。
人們也相信了他的說法,每每看他的時候,眼神都分外同情。
不過,同情也只是一方面。
該搶生意的時候,他們依舊不會手軟。
這些東西,就算全按照原價出售,加起來的盈利,也比不上蕓之女裝一周的利潤。
可是李佩霖偏偏就表現得非常在意一般,被搶走了兩個訂單就心痛交加,又酗酒又悲傷地,經常喝得醉醺醺,神情萎靡下去,交際也漸漸不來了。
不過月余,大家就對他不再留意。
畢竟,這樣的人,真如爛泥般,扶不起來的。
李佩霖總算是有了點自己的空間了,整個人都輕松不少。
他也終于騰出點時間,找了個空倉庫出來。
這個倉庫,他買下來之后,沒有急著用。
而是先把它清空,稍作整理后,才搬了些床鋪什么的進去。
大家于是就知道了,他已經租不起之前的房子了,要住在倉庫里頭。
雖然這不合規矩,但是他實在太可憐了,初時查過幾次,沒查出什么,便都睜只眼閉只眼了。
李佩霖帶著工程師們,將里頭改造了一番。
由張正奇弄過來的設備,在這倉庫里,轟隆隆地開了起來。
前面隔了一道墻,作為李佩霖的起居室。
“這條件…”真的太慘了,張正奇都頗為不忍。
里頭設備開動,連床板都會震動,墻壁灰塵撲簌簌地掉。
還有這床,就是個鐵架子床,簡樸得見者傷心,聞者流淚了。
李佩霖神色平靜,竟提筆寫了一紙《陋室銘》:“挺好的,這條件已經挺不錯了。”
想當初,他在山里頭,那環境才叫惡劣呢。
他吹了吹墨水,明明身處這般糟糕的環境里,他卻頗為怡然自得:“我們不做的事情,就得留給后輩來做。現在我睡了這鐵架床,以后他們就可以睡好床——很值的,不是嗎?”
為人師者,他始終秉持一個信念:前人栽樹,后人乘涼。
更何況,李佩霖淡笑著,看向張正奇:“我們現在就已經落后許多,倘若現在還不努力,以后要怎么追上呢?”
張正奇無言以對,只心里默默感慨。
這般奇人,他過去當真是從未見過的。
消息傳回武海,許經業都挺敬佩。
“真的,我更服氣你,這眼光,真的!”他豎起大拇指。
陸懷安笑了笑,搖搖頭:“李老師是值得敬佩的一個人。”
哪怕李佩霖其實只教過他一段時間,后面一直在他手底下工作,他都是喜歡叫他李老師。
盡管,他早就沒做老師了。
倆人聊了一會,又說起了商業街這邊的事情。
不得不說,有錢就是好啊。
蔣學坤本身就挺有錢的,后面又拉攏了一個蘇友沖。
倆人的資金加一起,已經形成了相當的規模。
“他們現在拿下了好幾個干事。”許經業看著陸懷安,有些遲疑:“我們真的啥都不干嗎?”
說是走陽謀,但真的什么都不做的話,總感覺不是那么靠譜呢。
陸懷安非常果斷,篤定地道:“不需要。”
雖然不知道這些干事為什么接受,但他能確定的是,郭鳴不會騙他。
既然郭鳴說了這一次要的是公平公正,那他就按照他說的做。
“這…好吧。”
若是以許經業的經驗的話,其實可以信任郭鳴,但也不妨礙他們私下找找關系。
畢竟這個人情社會,這些東西都是必不可少的。
可是陸懷安堅持,他也就沒多說了。
罷了,總歸還有熟人的,實在不行…
前期的準備工作做得再熱鬧,到了公開競標這一日,還是得把事情全都攤到明面上來說。
蔣學坤和蘇友沖都很平靜,眼底帶著一絲矜傲和興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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